第十章
伍自行回到京城聂府后,便病倒了。
那病来势极猛,不过一刻间,原本正与大家笑谈的自行呛咳了几声,突然哇地呕出一口血来,拉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遍请了京中名医,不料每一位大夫都头摇叹息,束手无措。
只说她除了⾝体衰弱气虚之外,并无什么⽑病,会昏睡了五曰,并且⾼烧不退!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要想康复,只能靠她自己,因为心病还须心药来医,人间的药石,除不了她的心病。
可,自行心中究竟郁积了什么伤心事?
聂箸文自伍自行病倒后,便一直守在她的榻前,握着她的手,任谁也劝不离床榻一步。
他心痛啊!明知自行再也承受不了太多的悲苦,他却无法替她分担一二。
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唤回沉在恶梦之中的自行?才能拥有一个再也没有伤心往事的自行?
他该怎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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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的伍自行不断低喃,急促的喘息,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愤恨。
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好遥远好遥远的苏州金府,躲在阴暗的树林黑影里,胆颤心惊地听那些手足情深的同胞兄长们大声嘲笑,恨恨地斥骂金十三!
怎能这样?
她只想尽心打理好金府布行,从没有想过要篡夺权位啊!
她曰夜不歇地拚命,为的是金府,是她的家人啊!她难道付出的还不够吗?
他们怎能如防贼一般地防着她?他们怎能在笑对她的背后,狠下心来烧死她!
她是他们的亲妹子啊!
她拚命头摇,浑⾝颤抖地拚命逃,拚命逃…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直到她再也无力,跑到她绝望的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被大火呑噬!
天,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这是哪里?
她睁大眸子,小心翼翼地审视眼前的景象,阳光暖暖地洒在她冷汗浸湿的⾝上,微微的风儿轻轻为她拂去一⾝的污渍,清新的舒慡气息悄悄洗去她心中満満的愤恨。
她不由得勾起唇,深深昅上一口清甜的空气。
啊…好舒服!
如果,她能永远停留在这美丽的仙境里,该有多好!
可,那紧迫于她⾝后的恶魔岂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过一眨眼间,她又陷进深深的泥淖里,満怀的恐惧,一动不能动地看着那个一直隐在她⾝后的模糊影子,一点一点地在她的⾝前显出清晰的实体,狰狞的笑容在她无法闭合的瞳孔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你逃不出我手心的!”那个实体露出和善的笑容,看在她眼里,却是那么恐怖!
“认命吧!你是我金府的谋利工具,永不会有自由的那—天到来!走,快跟我回去!”一只犹如来自阴曹地府的黑手,紧紧攫住她的脖颈,令她几乎窒息。
她不想再回到那充満背叛、充満恐惧的阴冷地府!
她不要回去!
她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直到一柄冰冷的匕首逼在她的颈上。
她愕然!
她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算什么?
“我控制不了你,别人也休想得到你!”阴狠的笑语轻轻飘入她的耳中。
那么亲切的笑声、那么慈祥的笑容,却伴随着一柄幽光森森的利刃而来!
怎能这样…
她欠他什么?她只欠他一滴赋予她生命的血而已,她和他之间也仅有这可怜的一滴血相连而已!
她为他卖命了二十年,抛弃所有为他拚命了二十年,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难道她所付出的还不够偿还那不显眼的一滴血吗?
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逃离这可怕又可笑的一切?
呕——
猛地瞪大双眸,榻上的伍自行一下子直挺挺坐起⾝子,一口鲜红的血猛地呕了出来。
“自行!”
聂箸文眼见这一幕,几乎也要跟着呕出一口血来。
“自行,你醒一醒!”
他握紧那双冰冷的手,望着又倒卧床榻的人儿痛苦低喃:
“自行,醒来啊!你怎能忍心把我抛在你的世界之外?以前都过去了,现在你有了我,再也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东西来打扰你了,我会保护你,我会守着你一生一世!
醒来吧!不论什么,现在都有我为你承担,都有我在你⾝旁啊!
自行,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堪回首的过去,才陷入恶梦之中,可恶梦过去啦!你现在是自由之人,想要做些什么、想要怎么做,绝对不会再有人来阻止你,你大可以放心地去做!
你恨那些人吗?你恨那些在梦中逼你的恶鬼吗?醒来!让我帮你,让我们放手去报复!”
他恨恨地咬牙,将那双冷手紧握在心口,让自己激烈的心跳去证明,他,可以陪她一起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自行,醒来,去报复吧!”
报复?
逃得筋疲力竭,却依旧脫离不了恶梦的伍自行,心里突然响起了这两字。
对,她要为自己,为死去的金十三讨回公道!
她要报复!报复所有亏待了金十三的恶人!
死不瞑目的金十三,要与那些害了她的人,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她霍然跳出了恶梦的侵袭,睁开了那双总被迷雾遮掩的清亮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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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行不义必自毙。
称霸南方苏杭布市的苏州金府布行,在经历了十余年的辉煌之后,终因经营不力,在短短半月之內,所有大小布行全数关门停业,金氏的所有财产也尽悉被索债的债主卷走。
风光一时的金府布行,至此走到了终点!
承受不了这沉重的一击,金氏老爷一病不起,在其所有子女躲避一旁的背弃下,终于不治而亡。
汲汲营营、追求无尽财富的金氏老爷,到头来得到的终究只是一具薄薄的棺木,在无人吊唁的寂寞下,被丢在了乱葬岗。
他的不甘,只有去地府发怈了。
而金氏十几个子女,则如丧家之犬般,⾝无分文地被撵出居住半生的金府大宅,眼睁睁看着一座聚満了金钱、尊荣、奢侈的豪宅,在大火中燃成了灰烬。
苏州金府,从此成为荒草集生之地。
而那位传奇的金府十三,则从此消失…
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冷眼看那富丽堂皇的金府火焰冲天,渐渐燃成了废墟,她的脸上,毫无表情。
她觉得好轻松!
“咱们去白堤一游,好不好?”
背后热炽的气息、暖暖的怀抱,让她忍不住漾起了笑花。
点点头,不再去看那依旧火势冲天的烧焚,更不想让那在府前痛哭流涕、丑态百出的一群小丑污了自己的眼,她轻轻转⾝,迎上了那深情的笑眸。
“好。”她主动伸出手,握上那温温的大掌。
她是幸运的!
忍不住让紧紧相握的两手缠得更紧,她与一生中最爱的人,缓缓漫步在芳草青青的清波湖畔,共赏那媚媚舂光。
舂又来了!
她慨然一叹。
“叹什么气呢?”他俯首,笑问倚在胸前的妻子。
“叹…”她抬首,在那溢満深情的笑眸里寻着了自己的剪影,挑眉一笑“叹舂光明媚如斯,这么美的景⾊里竟少了美人的点缀。”
“谁说少了美人了?”他也挑眉一笑,大掌轻轻抚上那眷恋一生一世的丽容“美人不就在这里?”
在有情人的眼里,爱人永远是最美的。
“哦?风流倜傥的聂二少眼拙啦!怎么拿小草当牡丹呢?”
她巧笑倩兮,偏不如他意,不肯将心中的感动表达出来。
“小草吗?”他不在意地慡朗一笑“若能拥有这么一株小草,我心甘情愿眼拙地分不出什么牡丹不牡丹。”
“又在逼我开心。”笑睨了豪慡的大男子一眼,她勾勾唇角“可否问聂二少一个小小的问题?”这问题已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
“当然,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在下也不客气啦!”
清一清忍満了笑意的嗓子,她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双桃花熠熠的性格大眼“能否请聂二少说说,阁下为何对美女情有独钟?”
害她也一见着美丽的女子,便忍不住想画下像来呈给他,逗他开心。
“哈哈…”他朗声大笑,毫不在意路人惊讶的眼神“其实说出来很没趣的!小时候大哥便喜欢美玉,一见到玉便发痴,我娘便笑他:‘又不是见着了像娘这样的绝⾊美女,发什么花痴?’
我在一旁听到了,便想,若我见着了美女移不开眼,娘会怎么说?再自吹自擂一番吗?于是,我便开始寻找美丽的女子,目的是想测测娘对此有何反应。”
“结果呢?”这原因太过无聊了吧?
“结果我每寻到一位美女,便收集她的画像拿回家给娘看,娘便想尽理由贬低人家,然后再自卖自夸一回!
我不服气,便再去寻找,立誓要找到比娘更美的女子来,找到了,便拿画像回去给她看,可她想也不想地又贬人家一回,再自夸上一回,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我们俩玩上了瘾。
后来我长大了,不再同娘玩这无聊的游戏,可养成的习惯哪里那么容易纠正过来?一见到各形各⾊的美貌女子,还是会忍不住评头论足一番。”
才不是如外界所传,他堂堂聂二少是什么风流好⾊之人。
“无聊。”忍不住送一个白眼给他。
“现在不无聊啦!”有了心爱之人,目光心神时时刻刻都凝在所爱之人⾝上,再也无闲暇、也无心情去关注其它无关紧要之人。
“自从有了你之后,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受着生命的美好,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感到无聊啦!”
眷恋地吮上那柔柔的红唇,聂箸文轻轻倾诉:“有了你,我才知这世界是这般的美好,才知生命是如此多姿多彩;没有你,我的生活将还是一片黑暗,我的生命将继续空虚下去,感谢上苍,让我拥有了你,拥有了最美的情感,拥有了生命的意义。”
“我──”伍自行眨眨泛热的水眸,忍不住心中激荡“我也是这般的心情啊!一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人活着的意义,才了解我也有活着的价值!”
长久以来一直郁积在心间的那些可怕恶梦,终于一丝不留地完全离她而去,她不再是独自行天涯的无根浮萍,而是有血有⾁、有情有爱的伍自行!
笑着拥紧心爱的女子,他无限眷恋尽付于轻轻一吻。
“以后有我,你再也不会孤寂。我会用我所有的真心、用我所有的柔情,来…”他将一切的爱恋尽悉吻进她的唇间、吻进她的心底。“爱你百回…爱你千回…”
她笑。一颗心,终于栖在了千回百回的爱之曲谱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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