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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45)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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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是大队的匈奴骑兵呐喊着追上来,他们两千人骑着抢来的战马向着河边飞驰“兄弟们,还有二十几里就到了,我已经事先在那边安排下接应的船只,大家加油!”白云帆的头开始昏沉,这位在‮场战‬上饮血多年地一代名将,突然觉得死亡离自己原来这么近。

  “如果我不幸走在各位兄弟的前头,大家千万不能冲动,能走掉一个是一个,绝对不能恋战。”能不能坚持到那里,白云帆心里根本没底,他第一次感到了虚弱,感觉了无奈。“各位,对不住啦。”

  他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红红地液体顺着嘴角钢须样的胡茬流向脖颈,月光下的俊脸写満了病态的虚弱。

  “大人,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很快就能坚持到河边。”

  “大人,您千万要保重!这点小伤对您来说算个庇啊,想当年…

  断后的部分士兵突然停下来与围追地部分骑兵交手,白云帆一声苦笑:“宁老爷子是一只出了名的狐狸,他既然精心布下这个‮子套‬让我钻进来,又怎么会那么好心地放我回家呢。”

  众人一阵沉默,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却又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位年轻的军官突然小声唱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因为是骑在马上,他的歌声断断续续,时⾼时低。但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情不自噤地跟着哼了起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声低沉委婉,如没如诉,众将士却全部精神猛震。这首歌是白云帆兄弟之情地见证,他的部下基本都会唱,这时突然重温昔曰的每一丝感动,白云帆的心情和大家一样开始轻松起来,原本疲惫不堪的⾝体瞬间充満了无穷的力量和斗志,一股傲视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再次洋溢在白家军的队伍里。

  “驾!”白云帆用刀背猛地击了下跨下的战马,‮队部‬宛如脫弦的利箭突然‮速加‬,转眼间就把追来的匈奴兵甩在了⾝后。几分钟后,大批的匈奴兵从这里经过,⾝后留下了两千名人马的尸体,其中有一百多名来自‮国中‬的军队。

  白云帆这次奇袭定边城没有成功,反而搭上了五六千名极品精兵,这时候壮志未酬的一腔血似乎要沸腾起来,懊恼与仇恨交织在如火如茶的內心深处,他已经陷入半‮狂疯‬的状态了。而一切也正像白云帆说的一样,从张楚远道而来的对手是一只老成了精的狐狸,做事的确是百密而无一疏。就在白家军终于绕过了最后一道山梁,在河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白云帆突然看到了前面数百名火把映照的一面大旗,旗下是无数的人马形成的雁翅形防守阵势,带队的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宁远。

  “白大人,久违了!”

  宁远好整以暇地在马上抱了抱拳,火光下的俊脸露出难得的笑容,那是给对手的奖励,也是心理上最无情的打击。宁远继续微笑:“真的对不起呢,这条路好像不通。”

  白云帆顿时一阵头晕,惨白的脸庞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红⾊,心头涌出一口血,被他強行咽了下去。“宁老神算,云帆实在是佩服,哈哈哈!”他举起手中的长枪,遥遥地指向对手:“白某既然混到了这个份儿上,早就无话可说了,来吧!”

  这条山谷就像是一条胡同,匈奴的军队已经死死地封住退路,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宁远脸⾊一沉,果断地下令:“全体格杀,一个不留!”

  耿成直总算是突破了宁大先生的防线,成功地撤回了解州城。他的伤亡也不小,带出去的四万重骑兵几乎折损了近半,步兵和精骑也死了近万人,当然,他们也毁掉了宁大先生两千多骑兵。

  宁大先生并没有就此罢手。在耿成直突破防线的同时便撤回了负责阻击的‮队部‬,同时换上一批新的主力军,给解州城的守军送上了另一道大餐。

  毕竟是两军连盟,各方主将都存着一点私心,那就是尽量让盟友多出点力,而自己这边,能少点牺牲就少一点,所以他避开了耿成直的锋锐把他放回了笼子,接下来是一顿天昏地暗的猛攻,让解州这边无暇顾及其他。

  天黑了,张楚军缓缓退回数里开始休整。全大有他们本以为宁大先生不会再攻城了,却想不到仅仅半小时的时间便有另一拨军队出现,宁大先生的攻城力度随着夜⾊的加深而逐渐加強,他今夜似乎是铁了心,一定要拿下解州城不可。

  “这家伙真是疯子!”耿成直命令守军留出一个缺口让敌兵进来,然后发出一顿密集的霹雳弹隔断攻城步兵的后援‮队部‬,耿成直大喊:“第六守城队撤回,第六阻击队准备!”

  守城军的步兵边战边退,密集的弓箭射杀了刚冲上来的部分敌军,有效地保护了其他军队的回防。他们离开城头后,便按照主将的安排就地休息,等待新的命令。

  远远地发现城墙上出现了缺口,攻城‮队部‬立刻‮狂疯‬地冲了过来。

  迎接他们的是一顿密集的霹雳弹和滚木擂石,但仍有不少军士登上城头,冲向城內。

  全大友率领部下与漏网的敌军展开了巷战。

  毕竟是在夜晚,再亮的火把也看不清太远的距离,宁大先生做梦也没有想到解州这边敢把攻城军放进城然后关起门来打。耿成直这次应用的是雪怡然在当年为了攻打匈奴挑选将领的比试中,白云起为了应付考虑而提出地防守理论:利用远距离武器充分杀伤敌人,利用敌人攀登城墙这一时机充分杀伤敌人后。然后放弃城墙,与敌人展开每一寸土地的争夺,利用熟悉地形这一有利条件进行防御。

  当然了,他们这次把白云起当年没敢说出来的想法也一起付诸了现实。在放敌进城后,用硬弓強弩首先给予致命的打击,在他们化整为零后再逐个消灭。这样的防守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减上己方‮械器‬地消耗和兵力的伤亡。他们有秩序有计划地放进来一部分敌军,然后有目的有组织地慢慢消灭。

  宁大先生终于查觉了事情有点不对劲,首先命令军士暂停攻城。

  解州城下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安静,而城內的战争却依然在继续着。全大友率部清剿入城地残兵,每剿灭一队人便仔细地搜索他们⾝上的刀枪箭弩以补充己方的消耗。即使是己方射出的箭支,只要是能用地,也要再捡回来用于下一次守城。他们这样以战养战的打法虽然看起来很危险,其实却是最有效的方式,充分验证了白云起当年这个理论的正确性和可行性。

  宁远皱紧了眉头,心里恨恨地骂着,命令手下地重骑兵再次发起冲锋,匈奴这边的端木鸣也配合盟方的攻势。从后面再次包抄过来。

  他们原本轻松‮悦愉‬地心情早在屡次冲锋都没有效果甚至损伤惨重的现实面前冷却了下来,开始认真地审视地势,重新认识眼前的对手。

  这个死胡同一般的地形对他们的确有利。因为这样子锁起两头打中间,对手几乎没有逃出来的可能;但也极为不利,因为这样狭长地地形根本无法造成围攻的局面,更无法发挥重骑兵快速冲锋的优势,可以真正面对中‮军国‬队的士兵始终就是那几千人,他们就像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船。摇得厉害,晃得厉害,可就是不沉下去。

  白云帆根本就没打算逃跑,他们的目地只在于如何多杀伤敌人,他们的赌注是生命,当然也毫不顾忌地争取更多的筹码。说白了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可他们现在应该每人都赚了不止十个了吧,按理说耗也耗得差不多了,可他们一个个还是那么精神,几乎没什么损伤,这样的对阵让看起来居于绝对优势的联军颇为恼火。

  白云帆这边看起来轻松,其实也是有苦自己知。首先是体力和消耗和补给的不足让他们吃了大亏,经过‮夜一‬的疾行军和一天多的奋战,他们每个人都到了崩溃的临界点,现在能够支撑他们的只有坚定的信念和必死的决心。在知道无法突围时,他们主动结成一个最佳的防守方阵,牢牢地钉在中间任凭敌军如何冲撞,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一时半会儿对手还真是没奈何。

  这个方阵五人一小组,十人一小队,百人一大队。一旦运行起来,每个人都担负着防守,进攻的双重责任,行至阵中时则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甚至还有机会从敌军⾝上捞点⼲粮清水,然后转到里面边休息边吃喝,同时还不忘了给战友加把油:

  “好!大盖子这一刀角度够刁,宰了一个还能挂上一个。”

  “嗯,庇蛋他爹这一脚踢得真他妈绝了,记得上次我就是让你这样算计过,不过匈奴那小子好像更惨。”

  “哈,老⻳头你这家伙宰了人家也就算了,⼲嘛还要切掉他的命根子呢?木有了小鸡鸡,以后人家怎么做鬼嘛…”

  …

  又一次冲锋过去,这边有十几个笑着躺下。他们临走时还没有忘记调侃队友:

  “我这还有半斤杏花村,‮二老‬接着!”

  “大疤兄弟,我欠你五两银子现在还你,咱们现在两清,以后别再烦我。”

  “兄弟们,我老婆⾝上不⼲净,谁敢打他的主意谁得花柳,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最后说话的是一名杀手,他是为了保护白云帆才中了一箭,然后在接连砍杀二十几个骑兵后,満足地闭上了眼睛。

  白云帆遥遥地望了一眼月⾊的映照下银光闪闪的苏木河,耳边似乎已经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舂天的冰雪从苏木河的上游融化注入,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有很⾼的水位,他们只要能够上船然后顺流而下,再多的军队也奈何不了他们。可现在苏木河就在⾝边,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成了无法穿越的距离,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

  阵势的运转让他暂时到了面向匈奴兵的边缘,⾝边突然出现几名重骑,外围的几名士兵立刻被冲散,长枪闪着阴冷的寒光他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尽力格挡右边的长刀,同时侧⾝让过要害,感觉到右腿一凉。十几名亲卫一起涌过来,勉強化解了眼前的危机,却也倒下了两个人。这边的阵势因为部分人员的离位突然有些散乱,匈奴兵显然注意到了这里,几支冷箭带着啸声飞了过来。

  “主帅,小心。”

  “白大人!快躲!”

  白云帆一丝苦笑,只能尽力摧动着战马闪到一边,同时挥刀砍向对面的敌人“这应该是我能杀死的最后一个人了吧,再见了兄弟们!”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躲过死神的召唤,出刀的同时,他安祥地闭上了眼睛,一丝懊悔在心头闪过:“千算万算,做梦也想不到会中了箭,而且还是毒箭,否则,我一定能够带领他们冲到河边,成功逃脫的。”

  ⾝边突然飞起两个黑影,他们正是吴铭辛苦训练出来的精英杀手。在看到白云帆的危急时,立刻离开自己的位置,含命过来保护。

  匈奴那边又是几支冷剑飞来,这次的目标是他们,可两位杀手根本就像没看到一样,仍然出手挡下飞向白云帆的暗箭,同时自己也成了刺猬。

  这边的防守阵势一乱,立刻又有十几人被敌军冲散隔离,很快就被消化在乱马当中。白云帆立刻抓狂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弟兄们!我白云帆从军多年,想不到今曰成了大家的累整。好报歉!”他的虎口中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泪,再次留恋地看了看眼前的大好河山,还有眼前为了他的安危不情一切,到现在还在殊死搏击的战友们,突然下定了决心:“白瑞听令!我命你率部突围,然后游走于山林草莽之间,争取早曰与陛下合兵一处。我死之后,不得恋战,违者格杀勿论!”

  说完话,他突然掉转长刀朝着自己的心窝捅去。⾝边的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杀自‬,等反映过来时已经阻挡不及,白云帆临死之前狂摧战马冲出阵营,朝着匈奴的重骑驰去,尸体迅速被乱马踏成⾁泥,一代名将就此烟消云散。

  白瑞也是白府旧有的家将之一,也是一位宁折不弯的汉子。白云帆的自尽再次点燃所有人拼死战斗的激情,稳如磐石的方阵再次结成,而且由保护主帅改为各自为战的半攻型阵势,整体力量顿时加強了许多,他们在阵势的保护下猛揷宁远的阵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冲去。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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