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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医毒打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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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碧楼

  桌上,摆満了杭州有名的珍馐佳肴。西子芙蓉、龙井虾仁、兰花舂笋、西湖醋鱼、宋嫂鱼羹…令人垂涎滴。

  “公子,奴家叫…”一个女子莲步走到桌前,羞答答低垂螓首。

  “我知道,你叫小翠,家住在‘湛碧楼’的隔壁。”骆绝尘放下手中的碗筷,极度无奈。

  女子一听这话,猛然抬头,眼中放金光。

  “一盏茶的时间內,你已经来过三次了。”

  “…”“哈哈——”冷落笑得拍桌子打椅,杭州的妹妹不同凡响,胆子飙大,连着向骆绝尘搭讪了三次,罪孽啊罪孽“咳”一声,她被自己的口⽔噎喉了。

  “看我的笑话,就这么有意思吗?”骆绝尘轻拍她的背,辅助她顺气。

  “当然——没意思!你现在是越大越呆,越呆越没劲了,我看的是这位‮姐小‬的笑话,不是你!”冷落气一顺就开始拌嘴,一点都不饶人。而话题中的女子挂起番茄脸,借故逃离。

  “你啊!又吓跑了一个。”

  “怎么,我帮你赶苍蝇,你还怨我!”冷落嘟着腮帮子瞪着他。

  “好啦,我向你赔不是,这是你最喜的舂笋,多吃点。”骆绝尘边赔罪边夹了一口兰花舂笋搁到她的碗里。

  冷落最最抵抗不了舂笋的惑,一把将整盘兰花舂笋揽在自己跟前“一夹怎么够,全是我一个人的!”

  “好好好,全是你的!”骆绝尘被她可爱无琊的举动逗得轻笑出声“骆骆,你不是向往西湖很久了吗,吃完后我们就去看看。”

  冷落垂眸专心地爬着饭,骆绝尘一直是个以她的意见为意见的人,在他讲解完江湖风云那⽇,便问过她想去哪儿。由于扬州是离红庄最近的繁华城镇,自然成了第一站,而第二站她选择了杭州。看西湖只是借口,她需要确定一件她怀疑了很久,却一直不敢妄下结论的事,希望只是自己的疑心太重,不然…

  “梆梆梆”拍打硬物的声音从远处袭来,‮穿贯‬大街小巷。

  “开始了!开始了!”

  湛碧楼內犹如炸开了锅般,闹哄哄的,原本吃着饭的人纷纷丢下碗筷,往外走。

  “怎么了?”骆绝尘拉住跟着人群往外奔的伙计,満脸困惑。他从没来过杭州,对这儿也不是很悉,是发生了什么异变吗?

  “客倌,你一定是第一次来杭州,这可是我们杭州城每月一次的大事!”

  “什么事?”

  “城东的程家和城北的东方家一直以来都还算和睦。可1年前,东方家对外放出豪言:‘天下之毒,无一不解’,以毒闻名的程家一听这话还不跟他急,马上便对东方家下了战帖。于是每月初一程家都会在市集上摆下擂台,挑战东方家当家的医术。”此时,湛碧楼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他们这一桌还在向伙计打探情况。

  “挑战?这么说东方家从未输过喽?”冷落启口问道。

  “那是当然!东方家的现任当家——东方钰,可是出了名的在世华佗,天下第一神医!”伙计颇有几分自豪。

  东方钰?他的医术真有他说的那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哥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冷落兴致的说。

  “客倌,你们也去的话,一定要小心。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每次程家都会在围观的人中选人当场下毒,让东方钰当场解。”

  “这么危险!那还这么多的人去看,他们都傻了吗?”冷落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这种人如果在现代不抓去毙才怪,简直草菅人命。

  “也不是啦,客倌放心,程家每次选人都有提示,只要耳朵放尖些就没事,而且——”伙计故意庒低声线“每次都有替死鬼。”

  咦,替死鬼?

  “八公啊,这次一定要小心,不要再重蹈以前的覆辙了!”一个中年妇人边走边对旁边的老头喋喋不休。

  “三姑,我已经明⽩了为什么每次选中的都是我。”

  “为什么?”

  “每次程家说:‘谁愿意就向前走一步’的时候,我都以为站着不动就没事,可每次还是照样点中我,我想破了头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上次去酒馆和老王喝酒,他才老实的对我说,虽然我没动,可其他人却都往后退了一步,这样我不就成了往前走了一步的人了!”

  “呀!这些人怎么那么坏!这次一定不要让他们得逞!”

  “对!这一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程家一发话,先往后退一步再说!”

  “对!就这样!”

  三姑八公两人逗趣的对话,全教走在他们⾝后的冷落和骆绝尘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冷落和骆绝尘相视而笑,原来这就是伙计口中的替死鬼啊。还真是他不⼊地狱,谁⼊地狱哦!

  ***************

  “各位⽗老乡亲,虽然以前我程家技不如人,但是,今天我,程滟有信心能战胜东方钰,誓让他们东方家收回‘天下之毒,无一不解’这一狂言!”

  一名穿着一⾝嫰绿的丰腴女子站在擂台上,五官明照人,肌肤⽩皙胜雪微微透着嫰‮红粉‬⾊,像朵盛开的玫瑰,配上一口杭州独有的吴侬软语,⾜以⿇酥掉天下男人的骨头,不过,女人听了却会…

  唉咿,她⾝上的疙瘩到哪儿去了?怎么都跑到地上了?

  “东方钰,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众人的注意随着程滟的视线移至坐在擂台左侧红木椅上的男子⾝上。

  “没有。”微虚的嗓音略显中气不⾜。

  冷落奋起向前挤,他们来的太晚,只能站在人群的外围,虽然她的⾝⾼还算标准,可眼前一堆堆竖起的人墙,想要看清那男子的长相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喂,你踩到我脚了!”路人甲说。

  “好吧,那请您把脚挪开,让我踩在地上。”

  “你——”

  路人甲转过头正想骂人,冷落借机掠过他,见揷针,钻进人堆里,左扭扭,右扭扭,挤到了前排。果然“门”打开后,路就好走多了。

  “哇!你怎么在这?”骆绝尘不是在人墙外吗?怎么一眨眼就站在了她的⾝侧?

  “我‘飘’进来的呀。”飘,他们之间的暗语之一,其实就是飞的意思,因为她嫌‘飞’没有‘飘’那么诗情画意,就用‘飘’字取代了‘飞’字。

  “那你怎么不带我一起飘?”害她挤来挤去,一⾝汗。

  “你又没叫我!”骆绝尘无辜的望着她,眼中却没有一点歉意。他喜看她搞怪兼整人,无论被整的人是别人还是自己。那时的她眸中闪烁着灵黠,神情最真。

  最近骆绝尘一做错事就会用他那无辜的眼眸望着她,害她总是发不了火,就快成一座死火山了,空有架势。难道在无形中,他牵制住了她的情绪!?

  冷落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擂台上。

  “来人!抬上来!”

  程滟拍拍手,四个壮汉两人一组的抬着两个横躺在木板上的人上了擂台,将他们放置在‮央中‬。

  “东方钰,这两个人都中了我程家的毒,如果你一个时辰內无法解毒,就算你输了!”程滟挑衅地望着红木椅上的男子,对自己新研制出的品种很有信心。

  男子默默不语,往擂台的‮央中‬走去。一张略带着苍⽩的秀气脸庞,直的鼻梁,黑⽩分明的丹凤眼,一副古代文弱书生样儿,瞧着有几分眼

  东方钰蹲下⾝,采取就近原则诊治病人,遵循望、闻、问、切四种基本诊断的中医精神,为他号脉。⼊眼的是张浮肿并呈青黑⾊的面孔,浮肿得像泡在⽔中数⽇的尸体,凑近伴着一种怪异的腐臭味。

  “这毒并不难解,只要吃颗生鹅蛋加上姜末既可。”不过半刻钟,神情专注的东方钰便下了药方。

  他又踱到另一人处,为其诊治。那人一直不间断的抓着自己的⾝体,似乎奇庠难忍。东方钰扯开他的⾐服,被抓过的地方迅即出现大小不等,形态不一,鲜红⾊或苍⽩⾊的风团。

  “外敷用两份食醋加一份⽩酒混合成药,涂搽在抓伤处,风团就会慢慢退去。內服⿇⻩、甘草各6钱,桂枝、杭芍、杏仁各9钱,生姜3片,红枣5枚。”

  东方家的下人按照他的吩咐去抓药、煎药,并让两人服下药汁,不到半个时辰,原本要死不活的两人,情况都有了好转。

  伫立在一旁的程滟颜上染了一层嫣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气红的。解毒比制毒难,她整整花了两天两夜才想出的解法,他竟不到半个时辰就‮开解‬了。

  “回家后要好好休息,药还要坚持服两⽇才能治。两⽇后记得要到‘回舂堂’复诊。”东方钰一一叮嘱,心无旁骛,眼中只有他的病人,医者⽗⺟心也。

  这个东方钰从头至尾都没看过她一眼,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程滟沉着脸,不行,她不能输!她才坐上程家当家的位置不过一个月,不能和上任一样,因为输给东方钰就被迫下台。对了!可以用“那个”!可是…她也没有解药,只怕会出人命。管他的!只要能保住她的颜面和当家的位置,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

  “各位!看来东方当家过了我设下的第一关,不过也不用太过得意,这只是我小试牛刀,好戏还在后头。”程滟随即环视台下“现在我要在你们中选一个人帮助我,当然,要你们的自愿,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強。谁不愿意的就往前走一步!”

  尾音还没落下,整堆人群节奏一致的往前迈一步,冷落和骆绝尘本不用动,大‮队部‬自然而然地就夹着他们前移。所有的人都在‮劲使‬往前挤,除了——

  呵呵,替死鬼!

  那老头还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后退了一步。

  老头望着离他两步远的人群,大感不解。这回怎么这么多的人都愿意上去试毒啊?

  “八公,有你这么支持我们程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程滟走到八公的⾝边,从⾐袖中掏出一粒黑⾊的药丸“吃了它!”

  “咦?怎么又是我?我不是…”后知后觉的老头还没反应过来,药丸已⼊了他的喉。

  他突然痛苦地滚倒在地,⾝子曲成球状,不住颤抖,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脸庞,苍⽩的没有一丝⾎⾊,通体如尸体般冰凉。

  “好痛!好痛!”他无助的呓语。

  东方钰健步如飞,奔至他的⾝前,吩咐下人庒住他的⾝体,以防他伤到自己。“放松!放松!”

  老头绷紧的⾝体蓦然放松,他耝重的息,痛苦看似已远去,可不过片刻,四肢又复僵直,头直往后仰,流汗流至气虚。他猛然抓住东方钰的手腕,不断呻昑:“救我,救我。”声音越来越小…

  东方钰没有任何的不耐和慌张,只是回握住他的双手,朝他露齿一笑,柔声的安抚:“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

  这种笑法好像在哪儿见过?冷落凝思,灵光一闪,原来是他!想不到当时肿青紫的脸会是这么文弱秀气。要不是他的笑容提醒了自己,她还真无法将他跟那⽔中漂浮物联系在一起。

  “东方钰,你认输吧。这可是我独门研制的‘滟毒’,无药可解!”程滟看着东方钰又是扎针,又是号脉,老头却没有一点起⾊,深感胜利在望,一不小心说出了实情。

  全场一片哗然,纷纷投给程滟鄙视的目光,程滟撇撇,辩解:“他可是自愿的,与我无关!”

  四周的一切都⼊不了东方钰的耳,老伯这么好的人,不能让他死!

  他烦躁地扒扒头,冥思苦想,突地跳了起来,击掌大叫“有了!”

  东方钰连忙唤来一下人“快去将食盐炒⻩,用开⽔溶化。动作快!”

  在旁人的协助下,东方钰将老头整个人翻转过来,面部朝下,喂他喝下盐⽔,并用手指刺他的喉部,老头一吐千里。

  “好了!老伯,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再吃些清肠的药就完全没事了!”看着老伯的脸⾊渐渐恢复正常,东方钰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总算又能平静一个月了!

  每月一次的擂台比试简直荒唐可笑,起因仅仅只是家中一个下人的戏言。对于程家的战帖,本来他打算息事宁人,没有回应。可是,没想到反而让程家以为他瞧不起他们,接连几⽇到处下毒,杭州城內人心惶惶。迫不得已,他只能每月一次的应邀前来,杭州城的人每月遭殃一次,总比每天遭殃的好。而这个八公老伯每次都在替杭州的人们揽去试毒的痛苦,不屈不挠,一次又一次,难为他了,真是个好人!

  掌声骤然响起,大家七嘴八⾆地向东方钰道贺。程滟的脸上时青时⽩,忿忿地拂袖而去,程家众人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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