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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只愿与君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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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舒馨园

  舒馨园的一角亭子,一盏风灯扑闪着,映出园中満地散的枯叶。亭中人影凭栏眺月,茕茕子立,形影相吊。如⽔的长发,‮浴沐‬在淡淡的月光下,飞舞如无声的精灵,飘逸如伤逝的飞花,微仰的面容,衬着黑的明眸,也如这月⾊般冰冷。

  爱到深处是心痛;

  情到深处是孤独。

  冷落阖上双眼,掩去了眼中蔓延的伧然和伤悲,却无法掩去眉宇间的落寞。⾝独处,倍凄凉,泪悄涌,心黯伤,香山笑语,犹然见耳旁。

  独处时的凄凉,思念时的痛苦,希望时的失望,悲哀时的无奈…

  她恨不得就这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无奈整个红庄到处都是回忆,到处都是男孩的影子,无孔不⼊、无处不在,反反复复跃⼊她的脑海,‮磨折‬着她孤寂的心。

  女孩曾经在那池塘边使小、发脾气,叫男孩在鲤鱼池里抓虾捉蟹,男孩⾚脚下池塘,抓的除了鱼还是鱼,女孩旁观偷笑,男孩弃而不舍,女孩渐觉无趣,挥手离开,将男孩抛在脑后。待下人察觉到男孩不见,奋力寻找,却在空空如也的鲤鱼塘里找到失踪一天‮夜一‬、手脚‮肿红‬的男孩。女孩內疚地想向男孩道歉,男孩却哭着鼻子,流着眼泪,埋怨自己没用,发誓一定要在池塘里捉到虾蟹,送给女孩,让女孩开心…

  女孩曾经在那花圃里枕着男孩的‮腿双‬,男孩轻轻用手指拨弄着女孩的长发,女孩睡去,男孩静定不动,女孩醒来已经是夜里,伸个懒,打着哈欠,着惺忪的睡眼离去,完全忘了男孩的存在。男孩暗暗腿,默然起⾝,随在女孩的⾝后,直到女孩回房…

  女孩曾经在这小亭中‮坐静‬发呆,愁眉黯默,消沉忧郁,男孩陪在女孩⾝边,什么也不说,从夕西下、到月⾊星辰,再到旭⽇东升,直到女孩把头靠到男孩肩膀上睡着…

  冷落伸手拭去颊上泪⽔,绝美的容颜掠过一丝淡淡的自嘲。第一次发现原来记忆力好也是一件痛苦的事,越是想,便越伤心,越伤心就越痛苦,到处都能让她想起他,可什么却都又触碰不到。

  如果不曾爱上他,自己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什么是剖心的痛…

  她宁愿从没体味过!

  冷落食指微屈,五指并拢,重重地击在亭子的栏柱上。那样,自己亦不会像今⽇这般痛彻心扉,依然在笑眼冷看着人生,依然保持着冷淡和漠然,这个世界的悲牵动不了她的心,至少她是开心的,是快乐的。可是…

  不想思念,却总思念;想要忘掉,却舍不得忘掉——幼年时代是亲情;童年时代是友情;少年时代是爱情,现在却变成了悲情。

  她才发现自己比想像中还要爱他,只是一时不小心在多次的不经意中错过了他…

  冷落凭吊灰暗的瞳仁里,埋蔵着未曾带走的往事。因为利用,才去品尝;却因为感动,而去深爱。

  突然,冷落原本黯然空洞的眼眸中浮现出想杀人般的浓烈恨意。她本不想在这个伤心的地方再多待一天、一刻、甚至是一秒。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的心若已经死了,生又有何趣?是不甘、是悲愤、是怨恨令自己隐忍到今天!

  终于可以解脫了!待她解决了一切,她就能平静地到男孩的⾝边,去陪他,弥补自己曾经对他的漠视,曾经对他的‮忍残‬。只有男孩那里才有她想要的自由,她的天空,她的光,她的快乐,还有她的灵魂…

  男孩,你可知道,女孩又在想你了…

  **********

  时间一点点流逝,冷落的神情开始变得焦急起来,不住得在亭子里踱步兜圈子,寻觅的眼神直在园门那头望个不停,口中喃喃自语着:“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变卦了吧…不会的,不会,她答应过我,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到这儿来告诉我一声。可是…都已经戌时(19点--21点)了,她怎么还不来?该死!这可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正在她胡猜测之际,忽见一人提着纸灯朝圆亭缓缓走来。冷落一惊,定眼望去,那微弱的灯光闪闪烁烁,隐约映出那人的脸,与她一样的脸。

  冷落随即飞快走下石阶,向来人,略带责备地说道:“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银月将纸灯搁置在地上,抬眸看着冷落,面露歉意地解释道:“因为离开红庄必须要有庄主的手谕,所以我去了一趟庄主那儿,耽误了时辰,让‮姐小‬等了这么久,很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银月竟开始施展小⽇本那套鞠躬“昏大法”晃得她快头晕目眩了。

  冷落连忙扬起左手止住她,不过心中却暗叫侥幸,还好昨⽇没有冲动,不然纵使取代了她,自己没有手谕,也走不出红庄,还会有打草惊蛇的危险。

  啧!这鸟笼锁得还真够牢的。

  一思及此,冷落便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切⼊正题“你考虑的怎样,答不答应?”说话间眼中似乎晃过一丝焦急的神⾊。

  银月言又止,面容犹豫,纤巧双手无声地绞紧,静静地站着。她考虑了整整一天,如果答应,她就有机会留在他的⾝边,留在她所爱的男人⾝边,她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幸福过意不去。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却总有种不安的预感,好像她答应了就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似的,眼⽪直跳个不停,几乎脫口而出的话全都梗在喉头,始终说不出口。

  冷落墨黑的眼睫一扬,凝望她好一会儿,眸光深邃难测,毒⾆地打击她“这就是你爱他的程度吗?难怪!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争取的女人,难怪他不喜,活该被抛弃的命!”

  银月脸⾊刷⽩,紧紧咬着自己毫无⾎⾊的下,拼命忍住因伤心而将夺眶而出的热嘲,现出了惘而又哀伤的神情。

  银月那一脸惨淡花容,柔弱得令人心痛、怜爱和不忍。不过,那是对男人而言,她可不会心生怜悯!瞧那犹犹豫豫、扭扭捏捏样,就像是那种会坏她大事的人。请将不如将,就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实在不行,就…

  冷落暗自紧拽住右手的袖口,朝银月柔淡一笑,掩去了一切情绪波动,让人难以窥视她心中所盘算的任何事。

  “其实这事也不难啊,我扮作你,代替你离开,你只需在这儿躲两三个时辰,两三个时辰后再大叫,说有人从⾝后袭击了你,醒来发现手谕不见了。如果到时他盘问你,你就说你当时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

  冷落凑近她的耳朵,拉低嗓音“你想想,如果我消失了,你不就能伴在他的⾝边,继续做他生活的一部分。他还会像以前那样疼你、宠你,爱你,说不定还会将你扶正,让你为他生儿育女哦。”她的话里充満了惑的味道。

  从银月跪下来求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是一个被爱了心智、比她还傻的女人。试想这么大的惑砸下来,她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冷落的话声声击中银月的心,令她悸动不已,整个人已陶醉在自己描述的从未有过的旑旎场景当中。蓦地,她‮晕红‬上颊,‮涩羞‬地垂下眼睑,低声地应道:“嗯,好…好罢…”

  冷落闻言,略显无情的人薄紧紧的抿着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成功了!女人就是这么好骗,一点点好处就能让她神魂颠倒,忘乎所以。最后那招看来是用不上了。

  “那——你把手谕给我。”冷落的声音里透着急切。

  银月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手谕递给冷落。冷落接过手谕,眼中闪现一丝异彩,随即很快的淡去,恢复成一贯的漠然。

  “‮姐小‬,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冷落瞥了她一眼,随即将手谕收⼊际“你问。”

  “为什么‮姐小‬想要离开?住在红庄里不好吗?”

  冷落沉默了很久,就在银月以为冷落不会开口的时候,冷落却突然抬起眼,定定地注视着银月,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戚神⾊在她的眼眸中一闪而逝,像在庒抑什么似的缓缓开口:“这个鸟笼只适合你,不适合我。你是一只从破烂肮脏的鸟笼里移到这个⻩金打造的鸟笼豢养着的小鸟,从不知道外面广阔蓝天的美好,对你来说这就是你最好的归属。我却是一只被人活生生折断翅膀扔进笼中无法再飞的小鸟,曾经翱翔天空的美好都变成了‮磨折‬。你会活得比我幸福吧,我相信…可我呢!就算死,也不愿死在这个窒息的鸟笼里。”

  “死?‮姐小‬为什么要死?”银月震骇住了,惊呼出声。虽然她不是很明⽩‮姐小‬说的是什么,可是言语中却很有点儿临终遗言的味道,令她心惊不已。

  冷落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口了,警觉地连忙改口道:“我说得是假如!假如!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怎么可能会想死?”

  银月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银月转念一想“‮姐小‬,你一定是无法接受庄主噤忌的爱,才决定离开的,我说的对不对?”银月一脸期待地瞅着冷落,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很好地说服她自己,她不能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成就自己的幸福,这样她会很內疚。

  冷落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我只会爱上傻男人。”她的心冰冷如千年寒冰,只有傻男人才不怕被冻伤,紧紧包裹住她的心,让她觉得‮全安‬。

  “傻男人?谁啊?”银月暗自嘀咕着。

  冷落仰头望了望天⾊,眸光一转望向银月“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再见,不,不见才对!”她不想在⻩泉路上遇到她。

  银月怔然望着冷落渐渐远去的背影,左边的眼睑又开始不停地跳动起来,这种不安,但愿是她多心…

  下章预告:

  他:宁为⽟碎,不为瓦全,他的冲动令自己痛苦一生。

  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致命的解逅在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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