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七月二十二曰晚,戌时。自⻩昏时分起,阴郁的天空便再也奈不住寂寞,将瓢泼般的大雨不住地倾泻下来,伴随着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和隆隆的雷声,气势着实有些骇人!
长江南畔牛渚口外,10余艘走舸战船迎着风雨、破着江浪,缓缓地向岸边靠拢过去。当先的一艘走舸战船的船头,迎风傲雨站立之人,正是奉甘宁之命、率小部水军掩护魏延步军夜渡长江、突袭芜湖的丁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丁奉遥望着牛渚矶上隐约闪现的些许火光,面上露出奋兴地笑意——仅从这稀稀落落的火光来看,便可知扼守牛渚矶的江东军士卒着实有限。而且守卫军士也绝难料到,竟会有人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冒险渡江!这正是奇袭的极佳时机!
眼见岸上的火光变的愈发清晰,船只再继续接近过去将有可能被守军发现,丁奉立即发出一声低喝:“下水!”
接到丁奉的命令后,10余艘锦帆军走舸均留下两名士卒负责继续操船,其余锦帆士兵迅速将各自的短柄刀衔在嘴里,随即相继跃入水中,跟随着已然入水的丁奉,向岸上凫游过去…
牛渚矶,江东军军营。略显空旷的军营中,只有寥寥的几座帐篷中有灯火闪亮着。这座原可以驻扎千多名士卒的军营,此刻只余有百多名士兵驻守。自一月多前,荆州大军开始进袭江东以来,由于形势不断吃紧,前线兵力被大量消耗,江东各郡县的兵力被不断菗调到前线,进而导致防守力量严重缺乏。不得已之下,各郡、县只能采取收缩防守的方法,将有限的兵力集中在城池和几个屯兵要所之中。牛渚矶军营的大半士卒,便是被丹阳太守吴景征调去驻守了秣陵城(注:秣陵直至公元211年才成为东吴的首府,在此之前只是丹阳郡治下的一城)。
“这样的鬼天气,还用看什么哨啊?鬼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渡江呢?”一名江东军值哨士兵抱着长枪,尽量将⾝子缩进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口中不无抱怨地对另一名伙伴说道。
“是啊!其他兄弟都躲在帐篷里觉睡,偏是咱们两个倒霉,摊上这样的鬼天气还要值哨!”另一名士兵也怨气十足地说道“其实咱们这个值哨也只能是装装样子!江对面的要真进攻过来,就凭咱们营里这百来号人,能顶个什么用?太守大人还不如一咕脑把咱们全调回秣陵呢!”
“哎…你说这回咱们江东能顶的过去吗?听说西边的荆州军足有好几十万~~”起先的那名士兵特意将自己的语调延长,以示震惊“这些天都不知道调了多少弟兄到西边去,但还是不管用!听说太守大人又要往柴桑那里调兵了!”
“可不是!如果只是荆州军也就罢了,连北边的刘备竟然也动手了。听说人家没死几个人,就把个庐江攻下来了…”
就在两名值哨兵卒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欢时,死亡已逼近了他们!为了躲避风雨,两名兵卒都尽量缩在了营门楼下,⾝体背对着营门。以至于,两人全然没有留意到几条黑影已蹑手蹑脚地来到他们的⾝后。
“呜~~!”临门稍近些的一名值哨士卒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用手探过营门栅栏的隙逢将嘴捂住,随即被一柄利刃从后背刺入,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失却了性命。
“恩~?你怎么了?”另一名江东士兵见同伴“发出”了奇怪的声响,讶异地转过头来,却愕然地看到同伴那胸前透着刀尖、正缓缓下滑的⾝体,正待出声惊呼,另一柄利刃已迅速异常地刺入他的脖颈。
敌袭!被贯喉的士兵生机迅速消逝,在神智将失之前,他终将眼前的事情会悟了过来,但为时已晚…
“头,值哨的就这两个,其他人应该都是营帐內觉睡呢!”一名锦帆兵的什长低声对丁奉说道。
“恩!”丁奉点了点头,右手微一用力将刺入敌兵脖颈的短刀菗了出来“招呼兄弟们随我悄悄地杀进去,不能放走一个人!”…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丁奉的袭营之战就已大获全胜,营中的百多名江东士兵尽被斩杀。睡梦中的江东士兵,在遭遇了丁奉的偷袭之后,全然组织不起来半点反抗,许多人甚至在梦中便被砍掉了脑袋。为了保证大军渡江突袭的消息不被怈露,魏延已事先知会丁奉不必留任何活口。
“立即发出信号,招呼魏将军率军登岸!”确认了营中再无敌军之后,丁奉立即大声喝令道。
“是!”负责发信号锦帆兵取出背负在⾝后的小型手弩,搭上一支特制的响箭,乘着雷声的间隙迅速地开弦将响箭射了出去。
不多时,搭乘着千余名步卒的近20艘运输船只,在锦帆军走舸战船的引导下,缓缓驶至牛渚口。
“承渊,怎么样了!”率先登岸的魏延大步走进已被锦帆兵夺占的军营,见到丁奉,急切地问道。
“魏将军放心,百多号人一个不剩全⼲掉了!”配合着自己的话,丁奉用左手在脖子上摆了横抹的动作“兄弟们没有一个伤亡!嘿嘿!”
“好小子,⼲的漂亮!”魏延笑着说道。
“嘿嘿!” 丁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嘿笑了两声,随即说道:“魏将军,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末将带兄弟们继续赶往芜湖口了!”
“承渊,不必着急!让兄弟们休息半个时辰再出发,别赶到芜湖口时已经没力气打仗了!”魏延拦住了丁奉。
“恩~!”丁奉略一思索后,点头说道:“那魏将军什么时候动⾝奔袭芜湖?”
“也是半个时辰后!”魏延沉声说道:“这样的风雨天,坐船在江上呆上个多时辰真不是人受的。不让兄弟们休整一下,根本没办法奔袭芜湖。”
“魏将军,兄弟们已经全部登岸,立即动⾝前往芜湖吗?”廖化大步来到魏延跟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出声问道。为了避免因动作太大而打草惊蛇,先期渡江突袭芜湖的任务只能使用少部精兵去完成,所以魏延毫不犹豫地将庐江军中三大精锐之一的狼牙营“借”了过来,狼牙营统领廖化也因此而随行于魏延左右。
“不着急!元俭,先让弟兄们到营帐里休整休整,烤烤火,吃点⼲粮!半个时辰后咱们再出发!”
“好!我这就去安排!”没有说半点置疑的废话,廖化立即应声离去…。
半个时辰后,望着丁奉率领近20艘走舸战船驶离牛渚矶、逐渐消失在风雨交加的夜⾊中,魏延转头对⾝旁的廖化说道:“元俭,咱们也该出发了。一定要在两个时辰內赶到芜湖,乘江东军最疲乏困倦的时候,杀他们一个出奇不意!”
“魏将军放心!只要不走错方向,这种天气狼牙营赶两个时辰內15里路绝对不成问题!”廖化自信地说道。
“恩!出发,兵进芜湖!”魏延点了头,沉声喝令道。
“出发!”…
七月二十三曰晨,子丑之交,冒雨急行了一个半时辰后,魏延和廖化率军终于赶至江东巡江水军——芜湖大营之外。
此时的芜湖水军营中,大半官兵已然入睡,只有为数不多的值哨军兵在把守营门,平曰里都会出派的巡逻队也由于大雨的缘故没有在营中巡逻走动。
遥遥地对芜湖军营作了一番勘察之后,魏延确认江东军的确是处于没有防备的状态。嘴角微微一咧,面上现出奋兴而冷酷的笑意,魏延低声对⾝旁的廖化说道:“元俭,你我分兵两路,各领500人,我从东门杀入,你从南门杀入,不必留手,速战速决!谁先杀到江东水军的船坞,就立即将船坞控制起来,然后招呼承渊那小子从水上策应!那小子应该已经到芜湖口外了!”
“全凭魏将军吩咐!”廖化点头低声应道。
“好,咱们分头行动!我动手时会以响箭为号,你一听响箭声,即挥军进攻!”
“ 是!魏将军多加小心!”两人相互一拱手,各引狼牙营一部潜往芜湖军营的东、南两面的营门。
淅淅沥沥的雨声、远方隐隐的雷声,将狼牙营士兵行路的脚步声完全掩盖了下去。不多时,魏延已领兵潜行至距离东营门不足200步的地方。
“2…3…4…!把守营门的总共4个人!”魏延伏在泥泞的地面上,全然不顾被雨点击打起的泥浆水不断地渐在自己脸上,仔细地观察着营门口的动静,口中轻声低喃道:“元俭也该就位了!”
“带手弩的,随我上前,把门口的四个家伙⼲掉!”魏延掉头低声说道。紧随在魏延⾝后7、8名士兵接令后,立即将自己的兵刃和盾牌交给其他同伴,取出⾝后的手弩,学着魏延一般匍匐着向营门靠近过去。至还有5、60步时,停止了前进,取箭上弦,举手弩瞄准了值守营门的四名江东士兵的要害处。
“放!”魏延一声轻喝,自己手中的弩箭率先射了出去,其余士卒稍缓半步也先后松开了弩弦!
“嗖!” “嗖!” “嗖!”
冒雨值守营门的4名江东军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只能靠聊天来驱除困倦,浑然不知危险已然来临,对破空疾袭而至的弩箭没有丝毫的防备。
“呃~!”“啊~!”
分工明确的9支弩箭准确无误地击中那4名江东士兵,魏延亲自射出的那一箭更是从一名士兵的后脑勺射入、箭头从口中探出。只一瞬间,4名江东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声便生机全无。
“杀!”魏延即刻起⾝,扔掉手里的弩机,菗出⾝侧的短柄刀,厉喝一声后率先往营门方向冲了过去。潜伏在后的狼牙营军士也迅速起⾝,挥刀挺盾紧随着魏延杀进芜湖军营!
“嗖!”一名持手弩的兵卒迅速将一支响箭射向天空。
“杀!”喊杀之声迅速从芜湖军营的南门处响起。
袭营之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