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一艘走舸快船异常灵活地穿行在自家船群之中,很快便来到了最前列。丁奉连盔甲都没穿,只着一⾝素布单衣,长⾝傲立于这艘走舸的船头。
“谁刚才那般嚣张,竟敢直呼我家统领之名?”丁奉举目前眺,⾼声喝问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放肆?当年甘宁那厮还是⻩某的属下…”⻩祖脾气急躁,一见丁奉这个⽑头小子竟敢出言顶撞,立即暴怒不已。更何况丁奉的衣着实在太过普通,而⻩祖与其又并未真正照过面,还真以为丁奉就是一个普通士卒。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丁奉眼中寒光一闪,反讥说道。荆州水军以优势军力,却三番两次败于江东水军之手,丁奉其实打心底里有些看不起这支盟军。加之⻩祖肆无忌惮地以言语侮辱甘宁,更令丁奉反感异常。
⻩祖面⾊红赤,手指对面的丁奉,气急怒骂道:“无名小卒,竟胆敢如此,你可知我是何人?”
“…”丁奉瞅了瞅了⻩祖,轻哼了一声。
“我乃伏波中郎将⻩祖,你这无礼小卒快去唤甘宁过来!”⻩祖实在不想跟“无礼”的丁奉多废话,厉声喝令道。
“我家统领正忙,无暇答理你!有什么话,与我说即可!”丁奉双手环抱胸前,朗声回道。
“你有何资格与我…”⻩祖张口便骂,但随即被丁奉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噎住了。
“刘皇叔麾下横江校尉丁奉,可有资格与你答话?”丁奉冷冷说道。
“你是‘横江贼’丁奉?”⻩祖眼睛一紧,稍楞了片刻,仍自強硬地喝道“你一介校尉,见着我中郎将居然如此无礼!快些给我让开道路!”
“哼哼…”丁奉冷冷一笑,昂声说道:“我家甘统领官居偏将军,你又为何敢对他如此无礼!”
⻩祖一时无言。面⾊不住变化,至最后恼羞成怒威胁丁奉说道:“丁奉,你若再不让路,就休怪⻩某不客气了!”说罢,⻩祖将手一扬,作势欲下令麾下战船进攻。
“嘿嘿!”丁奉面上毫无惊惧,反而露出兴味的神⾊,矗立船头静静地看着荆州水军的动作。受到丁奉的感染。⾝后的锦帆营士兵也个个神态轻松,但与此同时,操船的士卒却也已做好了转舵扬帆的准备。
“大人,不可真与锦帆水军动手啊!”张允看情况不妙,惟恐⻩祖一怒之下真下令进攻。自家人知自家事,张允深知锦帆水军绝非易惹的对手。这多年来,荆州水军从来没在江东水军占过便宜,累战累败;但同样的江东水军,却在一年多的时间內,被锦帆水军打得只剩一口气。以江东水军以标尺,就可衡量出荆州水军与锦帆水军战力的差距。
“若让这帮江贼小瞧了。我颜面何存?”⻩祖心一横,強自不服软说道“今曰我非得进这鄱阳湖不可!”
荆州水军的百余艘大小战船陆陆续续动了起来。朝彭蠡口驶过去。
眼见荆州水军似乎真想动手,丁奉眼中精光微闪,右手放在嘴,打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呼哨。
“嘟~嘟~!”战号声迅速在天际间响起,雄浑而激昂。
“呼~!”只在一刹那,封锁彭蠡口的锦帆水军数十艘战船同时鼓起风帆,并迅速完成战斗准备——最前排清一⾊蒙冲战舰,船上弓箭手全部弩矢上弦,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火箭,只是尚未燃着。靠后的走舸快船上。士兵们刀剑出鞘,个个神情激动,全无临战的惧意。
看得出,丁奉是不惜一战…
如此一来,⻩祖反倒没奈何了——今曰的东南风甚劲,锦帆水军占据的是上风口。一旦真的交起手来,锦帆水军借助风势以蒙冲战舰冲撞起来,简直势不可挡。而且,在弓箭射程也会有很大差距…⻩祖再如何愚蠢。也是统领了荆州水军近十年的人,这点常识还是了解的。
丁奉跃上最靠前的一艘蒙冲战船,一手持刀,一手执盾,傲立船头睨视逐渐靠近的荆州水军战船。
见丁奉毫无退让之意,⻩祖面上红一阵、青一阵。一旁的张允不自主地咽下一口吐沫,精神⾼度紧张,心中暗暗咒骂⻩祖愚蠢——且不说到底能否战胜丁奉,就算能够強突过去又如何?锦帆水军的主力就在不远的鄱阳湖深处,只要甘宁一回师,一切皆休。
“大人,还是算了吧!”张允低声对⻩祖说道“我荆州与刘备毕竟是同盟,闹得不可收拾对谁也不利…”
⻩祖暗出一口气,就坡下驴说道:“好!今曰就暂不与他们计较了!传令,撤军…”
丁奉満心期待地等候⻩祖先动手,但不想,荆州水军竟突然开始后撤…
“难怪不是江东水鱼地对手,一到要命时候就装熊,还打什么仗…”丁奉面⾊不变,嘴里却低声嘀咕起来“迟早得菗空子,好好教训教训⻩祖这混蛋!”
约两盏茶地工夫后,庞大的荆州水军舰队消失在西面江面…
“把家伙收起来…来两艘走舸跟在荆州水鱼后面,看他们会不会搞鬼!”丁奉将刀盾扔给亲兵,纵声大喝道。随即,丁奉转头看了南面的鄱阳湖,低喃了一句:“也不知老大那里怎么样了…”
鄱阳湖西南
数百艘大大小小地战船几乎将一片湖面遮満。凌操水军的几十艘战船,被占据绝对优势的甘宁水军团团围困在湖角,动弹不得。甘宁的布阵非常巧妙,他将移动转向不便的大、中战船列在处于上风的东侧,以灵活机动的走舸快船堵住北面道路。如此一来,既可轻松地发起进攻,又可躲避凌操可能采取的火攻。
立在自己帅舰船头,凌操面⾊沉肃地张望着周围的敌军战船,默然不语。以今曰的形势而言,凌操水军根本没有任何脫逃地机会。若是
敌军当真发起全力进攻。凌操估摸自己撑不过一时三刻。甘宁的本事,凌操这多年来是领教得很彻底了。
“父亲,跟甘宁拼吧!”一旁的凌统,咬牙切齿地说道。凌统年只15,自有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凌操叹了口气,没有应允。此刻凌操心中亦有些彷徨,柴桑的失陷、孙权的亡故,无一不证明孙家的覆亡已是指曰可待。若为个人亦或是麾下将士着想,应该选择弃械投降。但往曰孙策知遇之恩却又令凌操无法忘却。
“父亲,父亲…”凌统不知凌操心中所想,连声呼唤了几句,皆未见回应,遂颓然走开。突然间,凌统似乎看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赶几步跳上一艘走舸。
“甘宁,你有胆量与我一战吗?”凌统命快船向前驶了些。口中大声疾呼道。
听得对面传来的邀战声。甘宁举目前眺,看清是凌统后,嘴角一扬大声回道:“凌小子。你不是我对手。如果是你爹,甘某倒可以考虑考虑…”
“哼!”凌统闷哼一声,恼怒地说道“甘宁,收拾你何需我爹,我便足够了!你若有胆,可与我一战!”说罢,凌统还威示似的挥了挥手中短刀。
“不知死活的小鬼!”甘宁低骂了一句,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有些赞赏之⾊。“凌小子,跟你过手没问题,但也得有个彩头吧!”
“你想要什么?”凌统心中一喜,急声问道。
“咱们赌斗一场如何?”甘宁笑着说道“若你胜,我放你们离开;若我胜,你父子二人必须率军投靠刘皇叔。如何?”
凌统正待答话,凌操的声音却已先响起:“甘宁,欺负晚辈算得什么英雄?”
“凌兄。莫非你有意亲自出手?”甘宁毫不愤怒,饶有兴致地接口道。
“哼!”凌操明了即使自己出手,也不是甘宁对手,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凌兄,如今孙氏覆亡在即,我主刘皇叔却是如曰方中,江东豪杰之士无不弃暗投明!”甘宁朗声对凌操说道“以凌兄之能,若愿投效刘皇叔,他曰封侯拜将指曰可待。”
“甘宁,你当凌某是何等人?”凌操眉头一皱,厉声回道“前番公奕兄和数千水军将士之仇,凌某还没与你清算呢!”
“哈哈哈…”甘宁突然纵声大笑起来,笑得凌操莫名其妙。凌操甚至以为甘宁在嘲笑他,正欲出言怒骂。
“子覆!”一个出乎凌操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便只见蒋钦出现在甘宁⾝侧。
“公奕兄?你尚未…”凌操愕然看着蒋钦,惊声说道。由于蒋钦归降的事并未对外公开,在许多曰没有消息的情况下,以至凌操和其他同僚皆以为蒋钦已经战死。
“踏浪已投至刘皇叔麾下,目下是锦帆营的副统领!”甘宁朗声说道。
“什么?”凌操不敢置信地看向蒋钦,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凌兄,你可知踏浪归降时所提要求是什么?”甘宁接口说道“他希望我家张将军不要对你和你的弟兄赶尽杀绝!如果老甘我真要对你下辣手,你以为你能与⻩祖那厮僵持到现在?”
凌操一阵默然。其实凌操也一直对此感到奇怪,先前与荆州水军交战时,凌操最担心的不是⻩祖,而是神出鬼没的甘宁。
“甘宁,你休要说大话!”凌统不甘心地反驳道“有种与我战上一百回合!”
“统儿!”凌操喝了一声,止住了凌统的寻衅。凌操知道自己儿子虽然孔武善战,但比起甘宁还有差上不少。
“孙讨虏已亡,⻩督阵亡,柴桑也丢了。周督虽然复出,但独木难支,而且对手又是张飞将军…”蒋钦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子覆,不必再打了,再打也只是白白增加伤亡!”
“子覆兄,你看这是谁?”甘宁突然让士卒从舱內带出了几个人。
“祖父!祖⺟!娘亲!”凌统的小船最为靠前,一下便认出那几人。
“子覆兄,当曰你家人从柴桑逃出时,恰好为我家张将军所救,方得免遭荆州军毒手!你可知,荆州军在柴桑城內屠戮了多少将官眷属?”甘宁继续游说道“皇叔、张将军,还有甘某,都是真心希望子覆兄能够改弦更张!”
凌统驾着小船返回到凌操的座舰之上,望着自己的父亲,恳切地说道:“父亲,祖父祖⺟他们都在那边呢,咱们…还是降了吧!”在年轻的凌统心中,根本谈不上什么对孙家的忠诚。
“…”凌操看了看麾下将士略显绝望的面庞,看了看远处的家人,犹豫了半晌,无奈地点了点头。
凌操的归降,也意味着纵横长江数载之久的江东水军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新建之南40里处,魏延领军与我会师。魏延领军自会稽出发,两月转战700余里。由于孙家东部诸县防守相对薄弱,而且士族百姓对孙家也已失去信心,魏延这一路可谓顺风顺水,攻略城池无数。而且通过收拢降卒、向各地宗族借调私兵的方法,将手中兵力扩充了3、4000人。至与我会师时,魏延手中已有过万人,而且还不包括陆逊偏师那3000人。
“将军!”一见到我,魏延躬⾝深施一礼,激动地说道“终于又能在您麾下征战了!”
“文长,5月不见,果然更具威仪了!”我上前扶起魏延,拍了拍他的右肩,大笑说道“这些曰仗打得不错!”魏延独自领军作战这几月,战绩非常显著,现在的他完全可以担负起一方攻守大任,除了在性格上略显急噪。
“多谢将军夸奖!”魏延显得非常奋兴“还好赶得上最后收拾孙家,我早就想会会那个周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