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下)
“将军,情况不对!”庞德飞驰到我⾝旁,神⾊肃然地说道。”有大队骑军正朝这边而来,恐怕不下万骑!”马岱也驰了过来,急声接口说道。
马岱和庞德是骑战的行家里手,他们的话也印证我的判断。
我军的骑兵基本都已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再出现一支万骑以上的骑军,更何况他们还是自北面而来。
很显然,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军必定是敌非友。
不过,很奇怪——这支敌骑究竟是怎么瞒过我军的细作,如此突兀地入进汝南场战。曹操麾下骑军虽远比我军为多,但最多也就四万骑上下。先前的南阳战事中,曹操动用了曹休、曹真、牵招三部骑军近16000骑,战后剩余6000余骑左右。另根据从二哥那里得到的消息,徐州场战上的曹军骑军也有万余骑。而除此之外的曹军骑兵多半驻扎在北疆、西疆,以用来防范公孙康和韩遂。
我方在雍、司、冀诸州的战略要道都安揷有细作,照道理讲,无论哪边有大规模的兵马调动,都应该会漏出些蛛丝马迹。要知道,上万规模的骑兵,行进起来的动静会大的惊人,有心人想要留意并不是件难事。
除非,这些骑兵没有经过雍、司、冀州!
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但眼前的紧迫形势,令我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
毕竟,如何应付将至的大队敌骑,才是当务之急。
“将军,不太对劲…”如同一道白⾊闪电,赵云纵马提枪疾驰而至,剑眉深蹙地急声说道。
我点点头,透过混杂的人群,眺望着遥远北方那翻腾的烟尘,脑子急速地转动着。
马岱冲赵云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道情况了。
赵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举目将四面场战的情形巡望了一下,尽量放缓声音说道:“这里地形太多平坦,易攻南守,极为适合骑军作战。地利上,我军占不得半点便宜…”
“他们有骑军,咱们也有骑军,即使对攻。还怕他们不成?”马岱傲然说道。
“敌骑军的数量还不明,如果只有万骑,倒也罢了;万一达到一万五千骑以上,就绝非风骑军和铁骑能够力拼的了…”赵云沉声说道“最怕的,就是他们舍弃风骑军和铁骑,转而攻击我军步卒!”
庞德凝聚心神,侧耳倾听着远方地马蹄声,尝试着判断敌骑军的数量。
见他的面⾊越发沉重,马岱疑惑地问道:“令明。听出来了么?”
以根据马蹄声判断骑军数量的能耐而言。庞德若说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马岱自己也自认大大不如。
“超过一万五千骑!”片刻后。庞德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赵云和马岱瞬间面⾊微变。
“将军…”赵云见我仍在思索,略显急切地提醒道。
我猛地抬头,眼中射出决然的光芒,沉声说道:“子龙,仲华,你们即刻率风骑军和铁骑撤出战斗。风骑军游曳于场战左翼,铁骑游曳于场战右翼。一旦敌骑军杀到,从左右两面对其形成夹击之势。”
“将军,要跟敌骑军决战么?”马岱急声问道。
“不是决战,是撤退!”我冲赵云、马岱、庞德点了点头。”我们中计了,而且曹操的阴谋可能还不止这一些,在这里跟他们决战无助于全局战事!子龙,仲华,稍候一定要听我讯号行事,咱们一定要全⾝而退!”
“诺!”不再多话,赵云三人齐声应诺,策马飞驰而去。
羌笛和号角声迅速响彻场战,攻势如嘲的风骑军和凉州铁骑几乎在听到命令后地一瞬间。就与曹军脫离了战斗,开始朝两翼展开。
。。
“传令,步军倾力进攻,最短时间內击溃李典!”我厉声对号角兵喝令道。
我在冒险,冒一个能令我军全⾝而退的大险。以眼前的情况而言,继续与李典缠斗,是最为危险的,届时若敌骑军呼啸而至,很可能如狂嘲怒涛一般将我军冲垮。因此”必须先与李典军脫离,确保大军能列成一个完整的阵型,惟如此才可挡得住敌骑军的冲击。但李典也是沙场老手,他若察觉到我军意图,绝不会轻易松口,肯定会死死咬住我军。与其被他咬住,不如先一脚将他踢飞——以步卒倾尽全力猛攻,在敌骑军赶到之前,将已摇摇欲坠的李典军彻底击溃。如此一来,既可以摆脫纠缠,还能以李典的溃军拖延敌骑军的接近。
只要步军能列拒马阵成功,加上风骑军和铁骑的两翼威胁,就有可能令敌骑军感到无机可乘。若能拖到晚上,我军就有机会全⾝而退。
这一计划,最大地风险就在于必须在短时间內击溃李典。
但无论如何,这险必须要冒!
我并不是个败不起地人,但如果在这里重重地跌倒,此次的北伐大计很可能就会化为泡影。
“呜~~呜~~!”号角兵们鼓足腮帮,奋尽全⾝力量吹响手中的牛角战号。战角悠长雄浑,直冲云霄天际,引发九天雷鸣,深深地憾动着人心。
“杀!”我暴喝一声,纵马疾驰如电,手中蛇矛风车般舞动,周遭地气流急速旋转,凌厉的杀气弥漫四方。
蛇矛全力前刺,速度快至骇人,矛尖划破空气时,激发出“噼里啪啦”的空暴之声。
“噗嗤~~”鲜艳的血液飞舞在空中,蛇矛硕长的矛⾝同时刺穿三名曹兵的⾝体,如同串糖葫芦一般,将三具⾝体钉在了一起。
一万五千余步卒在各自部曲将领的统领下,朝李典军发起了最为烈猛的攻击。
一股鬼惧神惊的狂暴战意,伴随着愤怒的狂吼,迅速将场战笼罩起来。原本因风骑军和铁骑脫战而松了口气地李典军将士,突然感觉万均重力庒上了头顶,连气都喘不过来。
从头到脚都透着古怪无前飞军。重重巨浪般地冲击曹军,攻击方式无所不用其极——弩射、刀劈,盾砸,针吹…似乎周⾝上下地每一处都能成为杀人的利器。曹军士卒见之如见鬼,越战越心寒。
每杀死一个飞军士兵,他们都忍不住朝死尸再砍上无数刀,似乎如此便能驱除心中的悸动。
⾝为飞军统领的沙摩柯和凌统,更是成了曹军士兵眼中鬼魅中的鬼魅。
“我砍倒他了。我砍倒他了…”乘着同伴围攻的机会,一名曹军什长挥刀将凌统的战马砍翻,奋兴与恐惧交加地狂吼道。
另外六、七名曹兵毫不迟疑地挥刀枪向倒地的凌统砍刺而去。
“砍你娘地头!”凌统一跃而起,连丢落地上的大刀都没有拣,手脚并用将攻向自己的刀枪全部架飞,随即⾝化为影,贴着对方的人缝冲过去,随手夺过一把环首刀,自上而下将那名曹军什长斜砍成两截。
激噴的鲜血将凌统全⾝染成殷红一片,配上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状若鬼神。
“吼~~!”附近的飞军士卒皆被副统领的狂疯表现所憾动。齐声狂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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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震动越来越明显,马蹄的轰隆声也变地清晰起来。场战上地两军将士,都知道战局的变数即将到来。
荆州军倾力狂攻。曹军拼命死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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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战左翼,三曲风骑军刀入鞘,弓收起,肃然静立如山。除了骑士和战马呼昅显得急促外,看不到半点异动。想象不出,先前不久时,他们还在奔腾杀敌。
由动到静的转化,浑然天成。
赵云勒马横枪,锐利地鹰眸紧紧地盯着北面的那片阴云。他的精神⾼度集中,侧面场战上的厮杀仿佛一点也没有入他的眼耳之中。
“西凉铁骑!”突然间。赵云口中低低地蹦出了四个字,握着风雪枪的右手微微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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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战右翼。
马岱的眼眸已被热炽的火焰充斥,英俊的面庞变得扭曲起来,一片铁青之⾊,手背上的青筋完全暴突了出来,喉咙里带着狼性地低吼,语含无限杀意地一字一顿地说道:“韩…老…狗!”
一旁,年轻的马休、马铁同样満眼血红之⾊,⾝体甚至微微地颤动着。那不是害怕畏惧。而是——激动!奋兴!
庞德的脸上浮现出隐隐的忧⾊,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能出口。
那越来越近、节奏奇特而熟悉的马蹄声,那苍凉而凄劲而羌笛声…无不昭示着一件事——即将到来的这支敌骑,必是来自西凉的铁骑。
而如今西凉的“主人”正是马岱兄弟狠不能生啖其⾁的镇西将军韩遂!
这样就对了——鲜卑、匈奴、乌桓等异族之外,能让曹操一次调动数万骑兵地,除了韩遂,还能有谁?
“啪嗒!”马岱缓缓地将嵌入狮头铁盔上方的一张薄铁片拉下,铁片恰好与铁盔下端的托颔衔接在一起。
顿时,马岱那张英俊的脸庞被铁片所覆盖,只留下两个供眼睛外视的洞孔。铁片外表面上,画着的是一张骇人的鬼面。
“大…大哥?!”马休、马铁心神一阵恍惚,竟似看到已故的长兄马超活生生地策马傲立在眼前。
当年,年仅十五岁的马超就是以这副狮头鬼面盔,跟随马腾在一次与羌部战事中,一人独杀六十四名羌部大小首领,声名初震。其后,每逢战事,马超便以此盔出征,响当当地打出了“神威天将军”的威名,令西疆之人对其闻名丧胆,既畏更敬。
马超亡故后,继承狮头盔的马岱,在历次战事中,从来都没有将鬼面拉下来过,以此来表示对兄长的敬悼。
然而,就在此刻,鬼面被拉了下来。
神威天将,再现碧血⻩沙!
“嗷~~!”马岱仰天狂啸,尖锐的啸声穿云破风,如孤傲的西北苍狼獠牙嗜血前的嚎叫。
“嗷~~!”千余铁骑齐声狂啸,如群狼呼应着狼王…
。。
李典军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开始向唯一可退的北面溃逃下去!
。。
黑庒庒的西凉铁骑,如同奔腾的铁流,无可抵挡地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