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必然的意外（再续）
“谬赞。。”明明是自谦，但被玉树公子用爱理不理的口气说出来，只有理所当然的傲慢了。
只是这次，连那个中州御用⻩瓜…不，中州御用偶师也无暇对玉树公子的态度表示议抗，面对着那堆偶人，不要说看着偶线就头昏的我，那些偶师们也一脸束手无策的摆弄着杂乱的偶线，好像刚刚学习操偶的学徒。就这样看着他们摆弄了好半天，偶师中间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终于让一个偶人站立了起来，但是行动生硬不自然，甚至不如庙会时看见的皮影戏来的灵活。
“这样的人偶，即使我施加了法术，也没有办法用于祭天仪式的。”国师冷声说道。
玉树公子没有说话，不过他隐蔵在袖摆下的手指显然在不停的敲打着椅背，嘴里似乎对此漠不关心的他，似乎比谁都希望自己的人偶可以得到良好的控制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望向了刚刚那个表演了一手绝活的御用⻩瓜，而那只⻩瓜根部----呃，头部闪闪发光，就好像摊子上被浇了水的蔬菜，神⾊凝重的整理着偶线，等到其他的偶师都宣告失败后，他才把那人偶拉了起来。确实，比较其他偶师，这位的控制水平算是最好的了，就是僵硬了一些，让我很有让中郎将去和这个偶人比比走路势姿的欲望----当然，像是石头一般的中郎将，这个完全不算赞美。
二皇子脸上的不屑表情也愈加明显。
“勉強可以。”国师显然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只见他那么说着，挥了挥手。一阵青烟笼罩在那人偶⾝上，一个⾼大地男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眉眼之间竟然和中郎将有几分相似。额头上还写着中郎将二号这样的字眼。
丞相第一个笑了起来，然后二皇子很天真的笑着。但在场地也就只有这两个敢笑，而且笑得出来而已。连进行恶作剧的国师都冷淡地说道：“只是用这批人偶的话，还不如上次那批。”
“没错，无法让操偶师控制的偶人，制作得再精致。也不过是废物而已。”丞相大人笑眯眯的下结论道，他简直是在故意挑衅玉树公子了。
玉树公子却只是抓紧了自己的袖摆，什么话也没有说，我不知道他纱笠下是什么表情，但是从丞相不忌讳这样刺激玉树公子这点来看，恐怕玉树公子对于自己地才能，还是有着相当的容人之量，是可以接受批评的类型吧？
换句话说，会刺激玉树公子的。只是当年的问题。
“上次那种吗？明天我会将赶工出来。”受到了丞相的指责，在短暂的沉默后，玉树公子用有气无力的口气说道。言语里隐隐包含着相当的失望。
中常侍大人则很体贴地开始收拾那些偶人。
我伸手摸抚着好像小猫一般的二皇子的头发，微笑着向玉树公子问道：“那么。这批偶人如果没有用地话。是不是可以送给我一个？”
“你想⼲嘛？”对于我的要求，玉树公子没有理会我。倒是国师相当警惕地问了一句，好像我拿着这人偶，就会翻天一般地口气。
这样的质问，是会伤害到我纯真幼嫰地心的啊！我张口才要说话，却感觉二皇子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低下头，却看见这孩子对我甜甜的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的望向玉树公子：“我可以操控这些人偶，所以，请让我试试看。”
听见他的话语，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只御用⻩瓜，还昂着下巴冷哼了一声，若不是有人一开始说明过，这位是本朝的二皇子殿下，想必这只⻩瓜会说出更加恶劣的挖苦的话吧！而我则⾼⾼的挑起了眉⽑。
问玉树公子讨要人偶，我确实打算送给二皇子殿下。因为这个孩子性格实在太过于扭曲了一些，难得看见他对皇兄以外的东西表现出趣兴来，所以我觉得扩展一下这孩子的爱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于矫正他的性格也有好处。
没有想到的是，二皇子一改往曰的别扭作风，他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他讨要人偶，却没有安静的等待着，而是堂堂正正的对着玉树公子提出了要求。
“我制作的人偶，不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可惜，玉树公子属于很严重的持才傲物的类型，因此对于二皇子的请求，他冷淡的回答道。
看着二皇子这样碰了个钉子，小脸因此皱了起来，某个恋弟情节也非常严重的哥哥，张嘴就想要说话，但是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大皇子的衣袖，微笑着对他摇了头摇。
大皇子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而这时候，二皇子却昂起了下巴，不卑不亢的说道：“不让我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还是说，皇叔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心血，觉得就此把它们封尘仓库也不要紧？你这样，才是对自己作品的不尊重吧？”
哎呀呀，激将法都出来了，不愧是二皇子殿下。
二殿下的话语终于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玉树公子坐直了⾝体，冷冷的望住了二殿下---这一刻，我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位王阁下果然是皇帝陛下的兄长，虽然隔着一层纱笠，虽然他的目光显然不是对着我，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強大的魄力存在。
事实上，那边的⻩瓜们在玉树公子的气势下，很有些颤抖，连那只御用⻩瓜的嘴唇也有些发白。可是正面对着玉树公子，十岁不到的小皇子却把脊背挺得直直，那双琉璃大眼毫不退让的望着玉树公子，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原来我一直觉得二皇子比较像宣美人，这一刻，二皇子却十足十的像他父亲。
“你是宣嫔地儿子？”好半天。玉树公子才懒洋洋的询问道。宣嫔显然是宣美人以前的封号，不过令我意外地是，为什么玉树公子会记得自己弟弟的一个小老婆。就听见玉树公子发出了一声很难说是苦笑还是冷笑地声音。缓缓说道：“岁月啊…谢和，给他一具人偶。唔。玉树公子大人，您又不是国师和丞相这种老妖怪，请不要发出这样的叹息好吧？
听见这句话，二皇子立刻转头开心的对着我和大皇子笑了笑，蹦蹦跳跳的向中常侍大人那边走去。只是他并不是听话的只拿了一具人偶。而是一把把一堆纷乱地偶线抓了起来，即使我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二皇子一把抓住了好几具人偶的偶线。
“嗤----”看见二皇子的动作，那只御用⻩瓜立刻发出了冷笑声。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也没有见到二皇子对偶线做什么整理，就看见好几具人偶活灵活现的站起了⾝体，有做出伸懒腰姿态的，有做出打呵欠姿态的，还有的在揉眼睛。要是给这些偶人披上一层人皮，恐怕它们会比活人更加像是活人。
“好！”看见二皇子的表演，这声奋兴的喝彩竟然是玉树公子发出来地。看来他真的很在乎这批人偶，比谁都希望这些人偶可以正常的运作起来。
在玉树公子地喝彩声中。其他人也纷纷给予了二殿下赞美和鼓励。国师大人更是微笑着挥了挥袖子，让青烟包围了那些人偶。很细致的开始对着那些人偶施以法术。
看着被人群包围着地，微笑着地二殿下，我却缓步走到了大殿下的⾝边，慢悠悠地问道：“嫉妒吗？”
“不会，我很⾼兴。”轻轻的摇了头摇，大皇子是露出真正⾼兴的笑容：“这样一来，皇叔恐怕也会对小天刮目相看了吧？一直以来，小天的操偶术是勉強跟着我学的，然后就是我去找的一些资料，有了精通机关术的皇叔在，小天一定可以修习到更好的技巧。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我望了一眼大皇子，他比起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无疑消瘦了相当多，看着这个美少年清瘦的脸孔，我苦笑着说道：“不要用交代遗言的口气这样说话好吧？”
“凌…姐姐，”大皇子迟疑的叫法让我⾝体颤抖了一下，我简直是惊恐的望着大皇子，这个美少年自从认识我以来，那态度表现得就好像是长満了刺的仙人掌，现在忽然一声姐姐，使得我感觉到了雷劫将至的预感。
大皇子大约也知道这种叫法很勉強，他偏过头，耳根处一抹晕红，相当别扭的说道：“本，本殿下只是跟着小天叫的。这种事情可以先不管，说正经的，本…我…大概要辜负小天的希望了，也要辜负你的希望了。”
“等----”
“并不是说你上次说的不对，即使现在想起来，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像我这种人，除了是第一个出生的皇子，无用，无能，没有作为，像姐姐你说的，对抗父皇，取得幸福，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敢想！”大皇子似乎害怕我说话一般，慌慌张张的说道：“所以，所以我觉得我至少做我可以做到的，比如，为⺟亲报仇。”
“但是二皇子殿下…”
“不是有你在吗？”大皇子很热切的看着我：“本来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凌…姐姐你也很在乎小天吧？从你搬到纤雨殿以后，就一直照顾着这个孩子，刚刚也是，你不是想帮忙小天得到人偶吗？比起怀有其他目的的我来，凌…姐姐你显然更合适照顾小天。应该说，有你在的话，我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虽然被大皇子你这样信任，我是很⾼兴啦！但是你不觉得你太推卸责任了吗？其实我也是居心叵测的接近你弟弟的，你这种态度，可是把这个可爱正太往我嘴巴里送。
不过真糟糕，这次带二位皇子出来，我的目的之一是开导大皇子殿下，没有想到现在这个样子，倒好像起了反效果。
我倒希望我可以照顾得了二皇子呢！可问题是，大皇子要是真做出什么点来，二皇子绝对立刻暴走，我肯定首当其冲被牵连的那个。
大皇子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是多么恐怖的生物吗？
“总之，这个问题我们回去再讨论，你先不要冲动。”
必要的话，我是不是也应该打大皇子陛下一顿庇股，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是很有趣的事情吗----好吧，就算那个女人是大皇子的⺟亲，但是至少作为一个美人控来说，我无法看着一个美少年蹋糟自己。
只是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点，要是给其他人听去了…我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玉树公子正好往我这边望了过来，我勉強的对着他笑了笑，玉树公子便冷淡的转过头。
似乎玉树公子只是在放松下来的时候，不经意的望向这边的，这个发现令我微微的松了口气。而更令我意外的是，我以为会站在附近，偷听我和大皇子说话的丞相大人，却站在了国师的⾝边，一脸趣兴盎然的看着国师把人偶变成真正的人类模样，没有一点找我⿇烦的意思。
“说起来，那家伙到底来⼲嘛的？”作为丞相大人，他不是应该为其他事物忙得团团转吗？为什么每天都可以看见这个人闲闲没事⼲的到处乱跑。何况术官的祭天台，根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很在意丞相大人？”注意到我的目光，大皇子忽然问道，然后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别扭了起来：“对了，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关于前几天，凌…姐姐你----”
“碰！”大皇子的话没有说完，震耳欲聋的声音袭击了我的耳膜，好像是什么炸爆了？在脑海里才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已经对着大皇子扑了过去。
事后想起来，我的⾝体只是直觉的对着姐姐这个字眼起了反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