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汗血马(上)
出了临洮不远,就到了月氏地面。听说吕泽诸人有奇异的物品要献给自家大王,月氏人顿时来了趣兴,立刻有几个牧民自愿领路,不到十天几人就到了月氏王的大帐之中。
游牧民族不管是王公贵人还是普通牧民,一律都住在帐篷里。刘常満仔细观察着月氏王的帐篷,不过遗憾的是,除了陈设看上去豪华些,围成帐篷的牛皮厚了几层之外,并不比一路上住的普通牧民家里好到哪儿去。
月氏王接见客人,照例都在吃饭的时候。胡人可没那么多规矩,月氏王居上坐,吕泽一行坐在右边,月氏王的大臣们坐在左边,每人面前都放上一大盘子手抓羊⾁,斟上一大尊马奶酒后,月氏王说一声请,宴会就算开始了。
看看这喝酒的东西,还有地上铺的地毯,面前摆的小几,全都是秦地的产品,月氏王爱好秦物的传闻果然是真的。眼珠子四下转动之时,还真让刘常満在帐壁上挂的画毯中,找到了几幅颇有些“舂宮”⾊彩的东西,心里不噤暗笑。
待吃饱喝足之后,吕泽一行便拿出了所收购的物品,敬献给月氏王。
吕泽收购到的,是一袭造型古朴的盔甲,看样子本来就是作仪仗用的。即使没有穿在人⾝上,也能组装成一个完整的人的样子直立不倒,月氏王笑呵呵的收下了,当场便令人组装,立在了自己帐篷门口,月氏人都哈哈大笑,对这个礼物甚是満意。
吕泽献礼过后,便是韩信了。刘常満实在是太想得到汗血宝马了,因此这一次狠了狠心,做了十余个马蹄铁,让韩信献给了月氏王。
満以为月氏王看到这至关重要的马具,划时代的发明后,就算不激动得当场晕倒,那也得蹦起来舞上半个时辰以表达自己的奋兴之情才是。谁知道月氏王看了马蹄铁,又听韩信说过马蹄铁的作用后,说了一句让刘常満差点晕倒的话:“这是什么东西?马匹是我们最好的伙伴,怎么能给它们的脚掌钉上这些东西呢?”
待刘常満仔细解释了马蹄铁可以防止马蹄磨损,大大增加马匹的使用寿命时,月氏王満不在乎的说道:“那又怎么样?天空中的雄鹰,不会害怕大风吹乱了翎羽,我们月氏的马匹,更不会害怕青草磨损了脚掌!”说完顺手将刘常満的伟大发明扔还给了韩信。
“我晕,我怎么忘了,草原又不是大驰道,马匹在上面跑,蹄子的磨损是很轻微的。这算什么事儿嘛!可是马蹬和轴承又是绝对不能给他们的。”刘常満虽然很想弄到几匹好马,可胡人乃是中原的重大威胁这一点,他可不会忘了。不管怎么说,这天下以后可能不是自己的,但一定会是自己老爹刘邦的,孰轻孰重刘常満还是分得清的。
胡人是个极其注重实用的民族,必须得有实在的好处才能打动他们。因此等靳歙拿出那个连刘常満也看不明白的青铜器时,月氏王很不礼貌的打了个哈欠,显示了自己的态度。
虽说得到的东西不尽如意,不过天⾊已晚,月氏王还是留他们在附近的帐篷里住下,待明天早上再说回报的事情。
住在帐篷里,由靳歙几人商议的结果是,根据这次月氏王的表现,那个盔甲不过是个摆设,所以这趟前来,最多也不过赠给每人一匹普通骑乘马匹罢了。
普通马匹在草原上,是极不值钱的,因为是深入月氏之地,吕泽一行只来了七个人,这一趟可算赔大了。
几个大人都跟着靳歙和丁复一起,出去参加草原上的酒会了,只有刘常満无心觉睡,拿着那只青铜器翻来覆去的研究。炼丹,应该算是最早的化学试验才是,但绞尽脑汁,刘常満也没能想起有什么化学上的东西,会与这个怪模怪样的青铜器有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夜壶似的肚子,上面连了一条拐弯的铜管子,就是炼丹的主要装置?而且这铜管子上,还有一个铜碗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用的?”刘常満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那个青铜器,却什么也研究不出来。
“他八辈的,我怎么看这玩意都象是个安了个长拐嘴儿的夜壶?别是那徐福夜里不想起床撒尿,所以弄这么个东西放在床边,想尿时就直接把这长管子拿进被窝嘘嘘,省得冬天夜里起来冻到吧?”
想到自己对这个破玩意寄予的希望,想到自己的汗血宝马,刘常満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去他***,既然你长得这么象夜壶,老子就拿你当夜壶好了!”想到做到,刘常満立刻将自己的小鸡鸡掏了出来,在那铜器里尿了一泡。
尿完之后,刘常満觉得还不解气,看到帐边揷着用来照明的火把,刘常満伸手将火把拔了下来,把那青铜器放在火把上炙烤。“你奶奶臭夜壶,你***臭夜壶!”刘常満边烤边恶狠狠的骂道。
然而不大一会儿,就有一股极其浓郁的尿骚味,从那铜器的壶嘴处噴了出来。刘常満被熏得差点没流出眼泪来,他忙不迭的将那青铜壶从火把上移开,顺手把它扔到了帐篷外面。“这到底什么玩意,好的没有,骚味倒是给浓缩得不错!”刘常満骂道。
把火把揷回原处,刘常満也玩累了,恨恨的躺回了榻上。
“不对,不对!浓缩,浓缩就是精华,我怎么给忘了!”刘常満突然想起了这个青铜器可能是做什么的。急忙跑出去将那青铜器拣了回来,又找了水将它洗得⼲⼲净净的,出门去找牧民要了一皮袋马奶酒,回来试验自己的想法了。
果然不出所料,刘常満把马奶酒倒进那个青铜器后,然后再用火把烧了一会,帐篷里便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再将它“歪把”上那个铜碗里装入凉水,不一会儿“歪把”的开口中,便流出了一滴滴的液体来。
事已至此,刘常満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才在这个“夜壶”里撒过尿了,用手指沾了一滴尝了尝,刘常満发现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个“安了个长拐嘴的铜夜壶”正是秦代的蒸馏器具。
用刘常満那几乎已经全部忘掉的中学化学知识来分析,这个青铜器跟“夜壶”似的地方,作用如同化学实验室里蒸馏时用来装料烧煮的烧瓶;上面的“歪把铜管”相当于蒸气导出管;而铜管上那个跟铜碗似的东西,就是用来装凉水的凉凝装置了。
第一眼看到这个青铜器时,刘常満也隐隐觉得,既然是炼丹的东西,那它肯定是一种类似后世实验室器材之类的装置。只是实验室用的东西多种多样,加上这青铜器又不象玻璃器材那样,是一段一段分别组装的,而是整个连在一起的,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它是做什么用的。
但正是从那浓郁的尿骚味中,刘常満想到“浓缩就是精华”再从“精华”两个字想到了“提纯”这才突然想到蒸馏上的。蒸馏法是提纯物质最简单、最常用的方法之一,上学时候老师其实也提过,古代方士炼丹时,就用蒸馏法提纯物质了,不过刘常満一时却想不起这些不关紧的话。但如今一想到这青铜器可能是用来蒸馏用的,那使用方法可就难不倒刘常満了。
打死刘常満,他也不会去考虑拿这个玩意去炼丹,但他却知道蒸馏法有个极为重要的用处:提纯酒精。虽说这套蒸馏器具极为简陋,刘常満试蒸后发现,它只能把酒精提纯到二十度左右,也就是和三酿的烧酒差不多,但对于刘常満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草原上喝的酒乃是奶酒,酿造过程和江南的米酒大不一样,而且这三酿之法,也仅有下邳一带才会,别的地方并没有人会这种极费粮食的造酒办法,也就无从知道世上还有酒精度⾼达二十度的烧酒。所以刘常満上次带回沛县的三酿酒,才让刘邦等老酒鬼闹出了大笑话。
胡地苦寒,马背上的男人们,从会喝水时就学会了喝酒。不管什么时候出去,水可以不带,吃的可以不带,但一大皮袋马奶酒,那是必须挂在马鞍边上的。
事不宜迟,刘常満立刻出门找到韩信和丁复,要他两人分头去买些马奶酒来,然后教给阳成延和庄不识如何使用这个青铜器,自己便躺在帐篷里,和着浓郁的酒香味睡着了。
不出刘常満所料,第二天把这蒸馏出的烧酒献上后,月氏王与臣子们的表现一如刘邦等人,对这醇厚的烧酒喜爱至极。刘常満又教会月氏王的仆人使用这个青铜器蒸酒,便算彻底完成了“献物”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