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二:必死
“霍俊!”刘武走到正坐在正营主篝火前的亲信小校⾝边,小校听见主将唤他,马上停下大啖手上马⾁,站起⾝来,含含糊糊答应:“末将在!”
看着面⾊有些不安的小校,刘武知道其实霍俊只是舍不得口中的⾁,不怪他。
“你吃你的,不用说话。过会儿传令军中,收拾东西,我们今夜撤回阳平关。”
“将军,真的要撤吗?”一个坐在霍俊⾝边的小兵奋兴的跳起⾝来,⾼声叫嚷。
刘武点点头,又继续淡淡说:“下令全军,只许携带武器⼲粮,不得带任何能发出声响的器物。甲胄也不用带了,在营里多钉点木桩套上甲胄做疑兵计。所有没杀的马匹全部拿来驮重伤员。”
“那不行的,将军!”霍俊呑下马⾁,一脸的难⾊“我们足足有七十八个重伤员,马就剩下六匹,没法子全带走。”
“对啊将军,不行的,我们的马匹根本不够。”那个站起⾝的小兵也一脸的沮丧。
“那不要紧,每匹马背两人,其余的,弟兄们,大伙儿轮流背吧?对了,我的狼牙也去背伤员去,我也能背一个。”
“那怎么可以?”霍俊大惊失⾊“您可是大汉的堂堂爵爷,别说我们受不起,就是大都督也受不起您背。”除了皇帝、太子和刘武的几个叔叔,谁也不敢受。
“少啰嗦!都是同甘共苦的弟兄,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在这儿等死?”刘武严厉的斥责霍俊“我们刘氏一族害得弟兄们在此受苦已经是很对不起弟兄们了,背一背弟兄们有什么受不起的?”
声音并不算大,但在营中,举凡听到的都开始偷偷抹眼睛,即便坐得较远的,也在交头接耳中明白,个个感动不已。
“将军,”依然是坐在主火堆旁的一个小兵,挣扎着病腿,站了起来“将军,就不用管我了,不能连累弟兄们,我只是腿受了伤,让我留下来,我还能在这儿给弟兄们挡一挡,给弟兄们多争取点时间。”
一个带头,重伤的以及那些个伤在腿脚的轻伤兵个个吵嚷着要留下来掩护弟兄们撤退,不然就立即自刎,省得连累弟兄们。
“将军,别再犹豫了!”一个被魏军射瞎一只眼斩去一条手臂的蜀兵急了“将军,不能背我们这些废人!弟兄们打了几十天的战,全都是为了活命才能熬到现在。谁⾝上每伤,不比我们強多少,怎么能让弟兄们背我们呢?多上我们这些废人,大伙儿还想活着回去吗?”
很难,是的,阳平关离兴势山还有几十里的山路,即便是带着一队士气⾼昂无伤无病的一路上不带任何辎重,尚需半曰,何况是这些个疲惫欲死的伤兵?再背上伤员,那就更慢了,若是魏军明曰攻打发现是座空垒,定会派人寻找追击。如果正好,正好就是追在蜀军背后,那完全可以在蜀军到达阳平关下追上截住。
所以刘武狠下心肠,对⾝后的霍俊说:“将弓箭多留下些。”
既然不能说服那些不能行军的伤兵们,那么便如他们所愿,将弓箭多留点,以供他们阻击魏军。
此外,既然撤退心意已决,那么当初打算节省使用的粮草等等,便索性让士兵们放开食用。
士兵们大口呑咽着新近烤好的马⾁,咬着久违的芬芳可口的面饼,互相说着荤段子,不时听见一阵阵的笑声。谁也不去提接下去的事情,谁也不去想接下去的事情。
只待魏军大营***暗灭,便是分别之时。
快了,没多久了,据说那边今天又在犒劳军士,酒香就顺着风飘上山来,士兵们垂涎三尺,都在惋惜怎么大营里一点酒也没剩下,真可惜啊!
“等打退了魏军,希望将军能在俺们这些个烂骨头上泼点酒,也让俺们再过过酒瘾。”那个伤了小腿的伤兵大笑着对刘武说。
刘武哽咽了,连忙点头:“一定,一定的。我一定带最好的酒来。”
他实在忍不住,忍不住不哭。他以前从未哭过的,从他父亲为了他执意从军怒而将他赶出家门起,他从未哭过,即便是三年前父亲亡故,也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
而这一次,他低声菗泣,泪留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