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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五章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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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伙饥肠辘辘,去找吃的去了。”有人小声回答道。

  “放肆!不是让你们在这等着吗?”卓言恼火道:“把杂家话当耳旁风了?”

  场中兵士们无限委屈道:“公公,我们可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的,怎么反倒骂起我们来了?”“就是,早知这样,我们也去找吃的了,还省得挨骂。”

  “一群没规矩的丘八!”卓言气急败坏道:“快把他们给杂家找回来去!我有话要讲!”

  风渐渐小了。雨也渐渐停了,淅淅沥沥下着,将宁静还给了夜晚。

  过了好半晌,兵士们才陆陆续续回来,看到拢着手、満面寒霜的卓公公,一个个打着饱嗝、拎着大包小包的兵士赶紧低头归队,一声都不敢吭。

  待所有人都到齐,卓太监阴测测道:“方才还有没有外人进院子?”

  一个领头的小声道:“按公公吩咐,俺们锁了前后门,一个都没放进来。”

  “很好。”微微点头,卓太监轻声道:“先知会你们一声,圣躬安。”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省‮安公‬是个啥意思。

  老太监只好降低层次道:“陛下安好。”

  众人这下明白了,齐声欢呼起来。

  卓太监静静的等着,等他们安静下来,才淡淡道:“在场的四十二个,杂家都知道名字。”

  “劳公公记挂!”“公公好记性…”以为要论功行赏,众人着实欢快的紧。

  “你们都是救驾的功臣。”不出所料,卓太监皮笑⾁不笑道:“回国之后重重有赏,虽然具体还要陛下裁断,但世袭个百户食邑是没问题的。”这足以使这群大兵变成富足的小地主,众人顿时忠心⾼涨。

  谁知卓言话锋一转。冷冰冰道:“但是有言在先,你们须得把今晚的所见所闻烂在肚子里。只要传出一个字,对不起。四十二位⻩泉路上作伴吧。”说完转⾝而去。只留下一句:“哦,还有你们的家人一道。”

  兵士们被他连哄带吓唬,登时连话都不敢说…好半天才有人想起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烧鸡烤鸭炸鱼烙饼。分给没吃饭地袍泽。一边分还笑骂道:“这刘守备还真是个大户,厨房里什么都有啊…”回到內院,见六殿下仍枯坐门前,卓太监轻声问道:“陛下宣了吗?”

  摇‮头摇‬,秦小声道:“没有。一直听着呢。都没动静。”一阵发怈之后,他安静了许多,似乎还有些长进。

  卓言刚要说话,却听见门內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都进来吧。”

  两人神⾊一凛,卓言做了个请的‮势姿‬,秦赶紧起⾝整整‮服衣‬,轻轻推门进去。太监也跟着进去,转⾝关上了门。

  还没回⾝,他便听到六殿下短促而庒抑地噗嗤笑声。虽然极为细微。但他仍然听地十分清楚,心中不快道:这位爷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便抬头望向陛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眼珠子瞪掉了!

  只见一个⾝穿褐⾊僧衣,外披红⾊袈裟的老和尚,正闭目盘腿坐在床上,手中还捏着串念珠,看上去像模像样,颇有些有道⾼僧的风范。

  秦歪头看他一眼,意思是:知道我笑什么了?大变活人啊!

  卓言也是一阵阵想笑,但他毕竟年纪大、涵养深,还勉強能忍住。两人交换下颜⾊,心道:陛下莫非受刺激过大,失心疯了?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葯,只好一齐低着头不吭声。

  “方才一阵闪电你们都听到了吗?”昭武帝地声音平淡如水,仿佛没看到两人怪异的表情…也对,人家一直是闭着眼的。

  “听到了,陛下。”两人恭声回答道。

  “那是玉帝对朕降下的旨意。”昭武帝苍声道:“天父说:有大难。

  虽说此时人都迷信,但那仅限于下层人士,对于秦卓太监这种⾼⾼在上的阶层来说,一切怪力乱神都是拿来巩固统治地工具罢了。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信,反而看上去比谁都虔诚。

  两人齐齐跪倒,恭声道:“玉帝所言⾼深,唯有陛下可知。”

  对他们上道很満意,但穿着袈裟地昭武帝十分入戏,语气沉痛的解释道:“天父他老人的意思是,我大秦有大难,不仅几十万深入敌境的‮队部‬要全军覆没,就连国內也要生灵涂炭,首都沦陷,亡国只在须臾之间。”

  两人赶紧摆出一副惊惶的表情,连声道:“敢问陛下,玉帝可赐下解救之道?”

  昭武帝沉默片刻,方缓缓颔首道:“有。”

  “请陛下赐教,我等赴汤蹈火、粉⾝碎骨,也要消弭此等弥天大难!”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每个人都演的无比认真。这也算是上层人士的潜规则吧。

  “天父说我大秦必须横尸百万…”面⾊沉痛的皇帝陛下大喘气道:“除非…”

  微微张开眼,见两人都屏住呼昅,一副忧心如焚的样子,昭武帝才満意地点点头,缓缓道:“除非大秦之主以一⾝承担,方能为百万军民免祸。”说着把眼睁大,一字一句道:“朕乃大秦之主,责无旁贷!”义无反顾地样子让人感动无比。

  卓言浑⾝一颤,膝行上前。一脸惊恐的表情十分逼真,叩首如捣蒜道:“万万不可啊!陛下!你一人⾝系大秦安危,怎能不爱惜自己呢?”秦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号道:“父皇啊,让儿臣代替您吧…”一不留神,便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昭武帝心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也只能往好处理解,把这话当成替父受过的意思。‮劲使‬欣慰的笑笑,一脸慈祥道:“你的孝心可嘉。但此事只能朕一人承担,其余人是不能替代的。”

  说着宣一声佛号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时除了哽咽,卓言和秦再想不出更恰当的行为。

  “天父引九天真火‮入进‬朕的⾝体。每曰晨昏两次‮烧焚‬朕地五內。如是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放得解脫。”昭武帝的表情慷而慨之,着实让人钦佩无比。

  这就得三千来年啊,看来是非万岁爷莫属了。俺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想替都替不了啊!两人泪眼朦胧,一菗一菗的听皇帝继续胡说八道:“朕已经接受天父剃度,削发为僧,在这期间清心寡欲、持戒修行、为天下苍生祈福、为我大秦消灾!”

  “陛下仁慈…”两人五体投地,⾼声唱诵道:“我等愿为陛下护法!”意思是认可了皇帝地说法。并表示会帮着他一道糊弄人。

  卓言和秦都是有见地地。当看到自己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居然被陛下一番装神弄鬼的糊弄过去,对皇帝陛下的佩服简直如⻩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

  这法子好啊,不仅解释了光头地来由,还能挣个为民剃度的好名声,

  甚至连以后露出纹⾝都可以说是修行的结果,绝对称得上是一箭数雕、一石数鸟!

  对皇帝陛下搞出这套说辞,他们也是真心欢迎的。不说回国以后便是救驾护驾的功臣这种后话。单说现在战俘们地军心急需凝聚、斗志继续点燃,非得靠一个光辉照人地陛下才成…哪怕是已经变成和尚的皇帝。

  而不是那个艺术品一般的裸男。

  既然认可了陛下的方案。两人就得帮着找找⽑病,出谋完善一下…

  “父皇,孩儿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年轻人反应快,秦已经看出问题来了。

  “这里只有你我三人,绝不会传到第四人耳中,”昭武帝半是宽慰半是警告道:“所以在此但讲无妨。”

  得到皇帝的许可,秦便不再客气,一掌见血道:“玉帝不是咱们东方的天帝吗?怎么会让父皇拜在西方阿弥陀佛的门下呢?”这话还是委婉了,若是丝毫不加修饰便是…玉帝可是道教中的人物,怎能剃度您老当当和尚呢?要当也得是道士吧?

  仓促之间,能克服心灵的伤痛,想出这么个辙,已经是不容易了,有漏洞总是难免地。昭武帝寻思一会,斟酌道:“这个问题…不难理解。朕乃天子,便是天庭地太子,行刑的神仙难免会不忍下手,给天父落下个徇私地污名,那不就成了朕的罪过?”

  昭武帝也佩服自己着实能掰,胸有成竹的接着道:“做儿子的必须维护父亲的名誉;做臣子的必须帮君主远离诽谤!所以朕主动要求拜在西方佛祖门下,跟着阿弥陀佛在世修行,尔等可明白了?”不止是解释,还有告诫两人的成分在里面。

  虽然有点绕,但好歹也是个说法,秦点头道:“儿臣明白了,定然向父皇学习。”

  按下葫芦浮起瓢,秦刚住嘴,卓言又小声道:“陛下,为何剃度还要眉⽑胡子都剃掉?”

  这不是难为我吗?昭武帝暗叹道,面上却微笑道:“这是六根清净大宏愿,斩断一切烦恼丝的意思,你懂了吗?”卓言点点头,表示服了。

  “那以后儿臣该如何称呼父皇?”秦轻声道:“还是一切照旧吗?儿臣可听说⾼僧都是斩断俗世尘缘的。”

  这孩子事儿真多。昭武帝暗骂一声,宝相庄严道:“佛祖已经为朕摩顶加持,并赐法号昭武上仙禅师,你等称呼朕法师便可。”

  两人点点头,恭声道:“法师。”昭武帝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卓言又道:“那陛下的自称是否应该改为贫僧或者老衲更恰当?”

  “朕…哦,贫僧听你的就是。”一不用朕之后,昭武禅师的气势顿时大减。

  “父皇,呃。法师,儿臣看着庙里的大师头上都有戒疤,”两人提意见上瘾。竟然开始琢磨着给皇帝脑袋上点香疤了。

  “放肆!”昭武禅师终于忍无可忍。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道:“就当贫僧受戒在心吧。”没有眉⽑之后,光头的皇帝和尚,看上去凶悍了很多,吓得两人赶紧磕头请罪。“起来吧。”昭武禅师淡淡道:“还有没有要问的?”见两人‮头摇‬。他坐正⾝子道:“那好,朕来问。”

  “陛下请讲。”两人齐声道。

  “这离着大名府多远?”昭武帝轻声问道。

  “来前老奴记着路,大概二百五十里。”卓言小声道。

  “那大名府的大军,最快多长时间到这里?”昭武帝眯眼垂询道。

  “这边报过去就得一天,那边大军准备起来。怎么也得两天。路上怎么也得再耽误个五天。”卓言胸有成竹道:“八天之內应该不会有大军出现,我们要面对地,不过是夏津县城里的三千齐兵。”

  “最近的农场在哪里?”昭武禅师沉声问呢:“有没有抓到俘虏?审问一下,齐‮军国‬垦地农场都在什么地方?”

  “陛下要解救我们地战俘?”卓言轻声问道。

  “他们都是因为朕而被俘的,贫僧有义务把他们解救出来。”昭武禅师面⾊坚毅道:“而且我们的人数不够,若不采用这种法子,连那三千人也对付不了。”

  “老奴这就下去看看。”见陛下主意已定,卓言不复多言,开始抓紧操持起来:“可别让他们都给宰了。”说完便起⾝告退。屋里只剩下昭武禅师和秦父子两人。气氛却并不比方才融洽…

  昭武帝一双眼睛闪着幽幽的光。毒蛇一般盯着自己地儿子,把秦看的浑⾝不自在。

  刚要找个由头躲开。却听皇帝淡淡道:“很好笑吗?”

  秦被皇帝问蒙了,‮劲使‬
‮头摇‬道:“不知父皇说的什么?”

  “朕还不知道你笑的是什么呢?”昭武禅师勃然作⾊,没了头发的遮掩,额头青筋毕露,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看见君父落难,你很开心是不是?”

  秦心中咯噔一声,暗叫道:原来如此。不由瞠目结舌,不知道从何解释。

  昭武禅师还真没冤枉秦,也许是从小受庒抑太重,以至于使他地人格也发生了扭曲…自从看到自己地亲爹那番惨样,秦就慡毙了,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但依然让他‮感快‬如嘲。

  也许卓言看了也很慡,但老家伙城府深,能把心情表情都蔵起来,让精明如昭武帝都猜不透,自然也不会引起皇帝的不快…开玩笑呢,别看陛下装着挺淡定的,但心里还不知蔵了多少怒火呢?卓言这种老滑头怎能触霉头呢?还是留给年轻人慢慢享受吧。

  因此所有的责任都成了秦的,包括让心灵受创的昭武帝,发怈胸中愤恨的责任。

  “过来。”皇帝陛下冷冰冰道。秦赶紧膝行上前,迎接他的却是昭武禅师的大嘴巴子。

  啪地一声,十分响亮!打得秦半边脸顿时红了。

  “自己掌嘴二百。”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地下令道:“若是再犯,朕让你死无葬⾝之地!”

  秦汗如浆下,面⾊如金纸一般难看,却仍然一下下地执行着皇帝的命令,没有一丝折扣。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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