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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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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林馆在光管街一带,谁都知道这造林馆闻名的咖啡,香味四溢。馆主潘造林凭著 父亲所遗留给他的平房,以及在军中一个好友的耳濡目染,大胆的开起这家与自己同名 的造林馆。

  造林馆的平房是此馆的一大特⾊,平房上的瓦片,仿欧洲风格,铺著鲜艳的绸橘, 一块连接一块的砖瓦叠至屋檐,在下雨时,水珠会延著砖瓦流向屋檐,形成如同瀑布的 景⾊。

  而在房舍的大门外,还有个绿草如茵的庭院,两侧种的是鲜⻩美丽的文心兰,而中 间则是由石头故意雕塑成⾼低不平的一条直道,直通向造林馆的两扇木门。

  木门是由木制一般的叶片所形成,客人进门早要轻轻一推,门扉便像个弹簧一般恢 复原状。吧台与门是对立的,所以一进门便看得见Bartender的微笑,而此人便是潘造 林。

  留著小平头及小胡子,潘造林蓄意让自己散发出男人的味道,试图遮掩他那仍嫌稚 气的脸庞,以及不该有的白皙肌肤。

  两道犹如新月的浓眉,传统‮国中‬人的睡风眼,饱満尖挺的鼻子,以及如仰月一般上 扬的丹红唇。

  很多人第一眼见到他,总会注意他的唇,这与他总如月上弯的唇型是有关联的。

  造林龙还有个女侍者,也是厨房里的掌食者——阮玟默。

  从潘造林刊登应征的第一天起,她就在这里工作了。平时除了报上莱名外,两人之 间的交情,平淡如水一般。

  阮玟默是个爱⼲净的人,没有助手,没有洗碗工,一切的杂务她一个人绰绰有余, 有空暇时,她还会偶尔到吧台里帮潘造林洗洗杯盘、整整台面,甚至雕著水果。他口里 不说,其实心里很⾼兴能请到这样的人,一人抵三人用。

  在吧台里,潘造林也没闲著,一⾝笔挺的背心衣裤,忙进忙出的招呼著客人,没一 丝喘息的空间。

  通常在下午两点过后,生意就较为清淡,此时,阮玟默会为自己斟上一杯咖啡,脫 掉一⾝的油污,没有客人便会跷起二郎腿阅读书报,完全没跟潘造林说上一两句话。而 潘造林最常做的便是打肫,因每天起个大早,还得忙到半夜,所以他常在午休时打盹。

  这样的生活,他们也曰复曰的过了—年。

  今天如往曰般,阮玟默替自己倒了杯咖啡,不放奶精也不放糖。⼲脆利落是她的座 右铭;永远不用让人替她担心。在她才稍微松口气坐下时,隔离外界的那两扇木门被推 了开来。

  “欢迎光临!”意兴阑珊的道了声,她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来者是个女孩,清汤挂面的发丝让人不难猜测她是个‮生学‬,年纪大概只有十七、八 岁。

  “起来了啦,客人都上门了,还睡?”拿起吧台边的Menu往潘造林才刚睡就像睡死 一样的头敲下去,阮玟默毫不客气的斥责她的老板。

  挨揍的潘造林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招呼著“欢迎光临。”

  他站起⾝,脚有些⿇。怪了,都已两点多了,怎么还有人来吃饭呢?大概是来喝咖 啡的吧。他心想。

  “喝咖啡吗?如果是餐点,已经没有了…”

  “对不起,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我想来应征。”

  她打断阮玟默的话,说了那句“应征”让潘造林及阮玟默愣了一下。

  两个人都怀疑这是对方的杰作,连忙望了彼此一眼。潘造林老实的耸耸肩,阮玟默 这才收拾责怪的眼神,然后将手上的Meun挟于腋下,打算走回吧台。

  而这时候,那女孩却直道:“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潘造林的睡意被这席话给怔醒了,这意味著他的同情心又在作祟。

  阮玟默不打算蹬这浑水,准备回到座位上喝她的咖啡时,潘造林却叫住了她“玟 默,去弄点吃的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但她又不能不照做,谁教他是老板呢?

  “慢慢吃,别噎著了,先喝一口水。”

  剪得有些过短的刘海,像被狗啃一般。两个骨碌碌妁大眼睛,流露著少女所拥有的 纯真,一张白皙不‮实真‬的瓷白脸庞,让人想铁著心赶她出去,却又不忍。

  竹篮里的蒜头面包、瓷盘上的玉米浓汤,以及香噴噴的虾仁蛋炒饭,把饿坏的她给 急得无从选择,最后⼲脆一起吃,吃得两颊鼓胀,完全捧阮玟默的场,不待一刻间,所 有篮里、盘里的东西,全然⼲净溜溜,毫无渣痕或余汁。

  眼见她一口气的吃光所有东西,最后残留两道汤痕于两个嘴角,潘造林忍不住的漾 出一阵笑。

  女孩的脸上掠过一陈‮晕红‬,她羞怯的低下头,赧红的⾊泽却持续的⾼涨不退,惹得 阮玟默不开口都不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造林馆从不播放流行歌曲,唱盘里所传出的音乐,总是怀旧而古典,刚才的音乐才 停,便又奏上另一曲。

  “我叫商语云,可以叫我小云…哦,我知道这是什么,是萧邦的夜曲…”

  才介绍出自己的姓名半晌,她似乎有些忘形的将⾝子略站半⾼,眼神里的慧黠如一 道流星般的画在造林馆这两个成天埋于工作的老古董眼前,是种惊奇,也是一个意外, 但两人都被她‮奋兴‬的站起却又害怕什么似的僵住,给惹起一阵笑,潘造林还笑倒在椅子 上。

  “别太拘束,坐呀!”

  在商语云的眼中,阮玟默是个文静⾼雅的老板娘,至少在她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所能臆测的就是这样。而潘造林是个风趣的老板,留个小胡子,想要掩饰些什么, 却又总掩不住一股爱笑爱闹的稚气。但直觉上,他们都是好人,尤其是潘造林,他的目 光和善得教人不容一丝怀疑。

  待商语云坐稳时,造林馆的大门有人进来。潘造林没得选择的迎上前,然后依惯例 的做著他的工作。

  商语云这下知道了,原来眼前这女孩才是老板,而另一位只是被人请的侍者而已。 那么,她一无所有的想到这地方工作的事,岂不成了一个难以预料的未知数?

  “怎么会想来应征呢?”

  这话问得有些突然,商语书的目光还来不及菗离潘造林的⾝影,更别说是来得及回 答阮玟默的问题。

  “我…我…”想了半天,搔搔头抹抹脖子,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下,商语云又逃 避的将头给庒得低低的。

  “别急,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过,他等一下一定会问的,所以给你一个暗示。 我是过来人呀!”

  过来人?商语云抬起下颚,有些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却在脸上染上一层似晚电般的 ‮晕红‬,喜悦全由那阵血红牵引。

  “我叫阮玟默,叫我玟姐吧,瞧你⾼兴…总之,在这里工作并不讨好,管吃、管 住的却不管丰衣足食,工作简单,却也繁琐得可以累垮人,我早想叫造林请个讨人喜爱 的女工读生了。”

  一直忍住笑意的商语云几乎要咧开整张嘴,充満甜美的脸庞盖过原来的瘦弱与苍白 。

  “还在念书吗?”

  摇‮头摇‬,如果可以用飞翔来表达商语云的心情,现在的她,都快钻入九霄云外了。

  “可以立刻就职吗?”

  眨著一双大眼,商语云‮奋兴‬的将每个⽑细孔都张得大大的,她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 容现在的心情,只得张大眼、露齿白,飞扬著细眉,如此而已。

  “吃饱了吗?”

  “嗯!”“好,吃饱有力气了,跟我来看看这造林馆的一切;”放下咖啡杯,阮玟默像一个 大姐一般,领著她边走边介绍“在你视线里所见的,是所有客人的活动范围,除此之 外,还有个洗手间可供他们自由来去,其余的,让他们非礼勿观、勿听、勿动,懂吗? ”

  “嗯!”卖力的点点头,商语云很认真的在看。

  而在左看右看之下,潘造林那正为著客人点餐而在等待的眼神,已经忍不住的飘向 她,商语云的眼神正好落在他眼中,四目相交的刹那;两人都露出真挚的笑容,互相点 点头。

  他可是什么都没听到,然而,从阮玟默亲切的带领著她察看的情况看来,她已经代 替了他处理一个人事应征。再将眼神回复到客人⾝上,潘造林耐力十足的站得笔挺。

  商语云看了此景,更为他那对工作执著的态度感到一些钦佩,犹如个把月来见到他 一样。

  他总是笔直著⾝子,尊重每一位光临的客人。

  虽然在众多女孩之间,他永远都没注意到她,但她的一颗心,早被他那未曾识过的 神态,给惹得痴狂。

  “这样子。你明白吗?”

  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商语云根本没听见阮玟默的任何一句话,除了那两句话, 她前面到底在咕哝些什么呢?

  “懂吗?”冷不防地站在她眼前,阮玟默的神情里有一些猜测,眺望着潘造林的⾝ 影一眼,她嘴角有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显现在商语云的眼里。

  她洞悉到什么吗?

  商语云不自在的拨拨额上被自己剪得乱七八糟的刘海,小女孩做错事没被发现,却 自贵的羞赧,正悄悄的爬上她的脸庞。

  这女孩是什么来头呢?她瘦弱而苍白得无异于一般女⾼中生,但是一颦一笑间,却 流露著不同凡人的气质,这是什么道理呢?阮玟默有些怀疑。

  “玟默,客人说要两客牛排,卖不卖?”

  潘造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商语云⾝边。一句简单的话把两人各有所思的注意力给拉 了回来。

  “⼲吗!脸⾊这么差,被鬼吓了吗?”潘造林促狭地臭著阮玟默。

  “是呀,被你这个冒失鬼给吓著了。”迅速菗走潘造林手上的点餐单,阮玟默利落 的转个⾝,消失在这个有浓郁咖啡味的吧台前。

  “怎么样?”

  看他两手叉腰,一脸淘气样,随时均有的笑容挂帅,商语云也被感染的扬起一个微 笑,气⾊一阵白一阵红的穿梭在她脸上。这样的血⾊,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她⾝上了。

  “怎么样?”

  模仿他的动作,这样较不雅的动作,她从没做过,手才一叉在两个细腰时,模样却 变得十分滑稽。

  将齿白露得大多,潘造林笑不可支。总惯于与阮玟默沉静平稳的个性相处,自己也 变得有些不大笑闹。今天她一到,已经惹他笑了好几次,这令他十分喜欢她的存在。

  “我是说你被录用了吗?”

  点点头,商语云将擦腰的手放下,很严谨的站得笔直,在潘造林还没反应之前,她 已经深深的鞠了个躬。

  他被她的举动给吓著了,有些傻愣的瞅著她。

  “谢谢你,这种生活,我一直想过过看,不过…”面带难⾊,要她来做这样的工 作,别说别人的想法,就算是店家老板都不知肯不肯用她呢!“总之,谢谢你让我跟你 们一块工作,不怕我摘砸了你们的生意。”

  是吗?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呢?这是潘造林目前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认真的凝著她时,潘造林才发现,眼前的商语云有一双浊褐的眼珠子,眼白虽清澈 ,却也难以抵消她那独特的眼眸。是隐形眼镜吗?这年代真有人会把隐形眼镜做得这么 特别吗?

  “你近视呀?”

  “嗯?”一句难以懂得的话让商语云疑惑的扬眉。

  “没什么,来!我教你怎么煮咖啡。”又是一个亲切的笑容,潘造林拉住她的手, 自然而然的将她挽向吧台里。

  “我没做过耶!”语气有些‮奋兴‬,也有些怕失败的骇然,但她想尝试的念头,甚于 其他想法。

  “不难的,就像是穿‮服衣‬,第一次自己穿当然觉得困难,现在要你穿,难不难?”

  “不难。”这个比喻让商语云又绽了个笑,她的笑都属自然,却皆只露出六颗齿, 不多也不少,而且是每一次。

  “你的笑容是不是特别训练过,为什么每次都刚好露出六颗牙齿?”

  她的笑收了起来,被他的一席话给吓著了。

  挥挥手,他既笑且愧的道:“别在意,我随便说的,我只是觉得很怪,不过你放心 ,这样的笑容,很符合温柔的女性,你就是温柔的女性。”

  潘造林将咖啡豆置放在研磨机里,让机器声在他结束上一句谈话的时候,紧密的接 续著静寂的室內。再露个笑容,他试著引起她的笑,然而,她却紧抿唇,扬起嘴角,再 也不肯露出那个招牌的笑容。

  “这个是巴西豆,巴西的咖啡是很有名的,待我煮好,请你尝一杯。”

  “嗯,我喝过了。”

  潘造林有些吃惊的问:“真的吗?”

  “真的,一个月不到吧,之前我来过这里。”商语云肯定的点点头。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你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孩?”

  潘造林做出很惊讶的表情,并把嘴给大大的张圆,这模样又让商语云收敛的笑容死 灰复燃,他这才安心的将嘴给闽拢。

  “好了,我们要开始考了。”

  将磨好的咖啡粉置人煮咖啡容器,然后在下层的壶加上足量的水。

  “不能太多的水,要记好我刚才示范的量,这样才会够味。明白吗?”

  “明白。”十指紧紧地交融著,商语云‮奋兴‬的看着潘造林的每一个动作,并且卖力 的将它记在脑海里。

  “好了,现在就剩等待了。”

  将酒精点火后,放置在咖啡容器下,将吧台下的椅子拉出来,潘造林拍拍椅面,而 后整整衣容,正经八百的道:“我是造林馆的老板,潘造林,诸多多指教。”

  说了半天,原来…商语云还没安稳的坐在板凳上,他就语出惊人的说了这番话, 她不噤暗忖,难怪刚才玟姐会说过来人,原来是如此。

  “不过,以后就叫我造林,叫老板是很怪的。”他语带戏谑的说者。

  “真的吗?”她怔著双眼问。

  “是的。”

  严肃的点点头,却也不过是一分钟,随著商语云一脸的笑意,潘造林也无法装酷的 又笑起来。

  “铃铃…”

  一个铃铛的声音把商语云的笑脸给怔了一下,潘造林却一点也不吃惊。

  “嘘,别告诉别人,这是我跟玟默的小秘密。”他顽笑地眨著眼。

  “小秘密?”商语云小小声的附和。

  “是呀,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共处于一个屋檐下,而他们所能拥有的共同秘密…商语云 的脸悄悄的披上失望。她的冒险,原以为是对一个陌生又已婚的男人而做的,却没想到 在共处之后,明白一切不过是她的多想。然而,当她知道造林仍是单⾝时,却又得接受 他已有女友的事实吗?;

  “我不想…”她不想知道这样的事实。

  “不行,你一定得知道,因为,这将成为我们三个人的秘密。”潘造林神秘的表示 。

  “三个人的秘密?”

  瞧他一脸诡异,到底是…“谜底揭晓了,就是…”

  才见他一个转⾝,在吧台后有一幅梵谷的自画像,他却一点也不珍惜的将画翻开, 然后一道香噴噴的味道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原来在画后是传递客人菜肴的通道!

  商语云不噤哑然失笑,一口松懈的笑,轻易的露出来。

  “怎么?要仔细的看,端这瓷盘的牛排,是有诀窍的。”

  熟练的端起盘底,一块红巾恰好垫于手掌间,潘造林不用言语,只用肢体动作将下 颚抬⾼,⾝子挺直,这种优雅的动作让商语云忍不住轻轻拍手叫好,然后便见他没有太 多动作的走上前,瓷盘在瞬间从桌旁递推于客人的面前,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连一点 瑕疵都没有的服务她见过,但是认真的凝著从吧台至客人面前的一段路,她却打由心底 钦佩这个男人。

  “怎么样?”回过头,潘造林已经迫不及待的问。

  “很棒呀!”商语云连忙小力的拍拍手。

  “是吗?我示范过了,下一盘由你来吧!”翻开那幅画,他指示著她。

  “我?”眨著一双大眼,别说训练有素的端盘了。平常一般的盘子,她连碰都没碰 过,一时间要她上场,这未免太…“不行啦!等一下弄砸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是牛排会飞出去,那就请玟默再做一盘不就行了。”他倒也乐观。

  “可是…”商语云十分地犹豫。

  “别可是了,在老板我面前,你敢抗命吗?”

  一副⾼⾼在上的姿态,两手盘绕在胸前,一口气凛于胸口,他那一副雄赳赳气昂昂 的男子气概便浮现在她眼前,一脸造作的模样,任谁瞧见也都能明白他是在捉弄别人, 这令才从厨房走出的阮玟默觉很有些不可思议。

  “好吧,我只能试试,但如果搞砸了…”

  使了个眼⾊,潘造林不需要她的任何解释。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现学现卖的端起 盘子,才是她所需要的。

  带著生疏的动作,一旦对别人的举动感到害怕,那么反应就会有些迟钝,就像现在 的她一样。端著瓷盘,线条一点也不优美,更有新人的颤抖,每一步路都走得十分艰难 ,那段大约十个步伐的路程,把商语云吓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大意,那盘里的美 食便成了地上之秽物。

  在谈天说地的客人不甚明白服务生换了人,且是新手,顶多的意识是牛排到了,话 题该稍稍的暂停,等那盘香噴噴的美肴置放在眼前,完全不带给商语云任何的庒力。她 的所有庒力,全部来自她自⾝的要求。

  一步,两步…数著数著,她额上也出了不少汗,斑斑昭明的在发边游走。好不容 易将盘子端放好,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跟著落下,接著便露出欣慰的六齿笑容,在背向 客人之后,轻易的露在潘造林的眼前。

  潘造林相信她是个可造之材,对于第一次的表现,他也极度的満意,竖起大拇指, 送给了走向他的她。

  商语云知道自己正受到他的赞美,一种仍惊跳的感觉,在心里反覆的颤个不停,本 有的胆裂魂飞,也在指顾之间沾沾自喜。

  “好了,你正式被录用了。”

  一句话,决定了缘分的开始,也消解了商语云的不安。

  “这里是宿舍,不大,不过倒很温暖,浴室是共用的,在转角那一间就是了,有什 么问题,我在右边隔壁,而玟默在对面房,好了,忙了一天,好好的睡吧!”

  站在木门边,潘造林一口气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清楚,才准备把门合上时,商语云 的眼神却露出百般的犹豫,使得他不得不将差点合上的门,再度开启。

  “还有问题吗?”

  摇‮头摇‬,该有什么问题呢!商语云一时也说不上、来,这种生活,她第一次过,接 下来她却不知怎么安排自己。

  “真没问题吗?”他又问了一次。

  点点头,她的不安却让潘造林轻易洞悉。

  “嘿,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你洗完操后,该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瞧你一脸倦 容,明天一大早,你还得帮忙我去买菜呢!”他语带玩笑的说。

  “买菜?”她倒有些讶异。

  “是呀,你以为我敢让玟默跟我去吗?好了,别想太多,店里有电话想打的话在菗 屉有硬币,我也累了,明天见。”

  潘造林终于把门给合上了。

  打电话?这个提议一直隐约的刺痛著商语云的心灵,打给谁呢?是父亲,还是⺟亲 ?将口袋里的一份简报掏出来,皱皱的报纸已经将油墨的渍痕印在她那洁净‮滑光‬的手上 ,轻轻地拭去油痕,商语云的动作缓慢,犹豫了半晌,才决定要将拆半的报纸打开。

  打开后的报纸是破破烂烂的断编残简,一则偌大的头条几乎都被折痕给掠夺了,而 上面几个斗大的字,依稀可见——汶莱皇家被宠爱的私生女,萨恩妮公主在台失踪很可 笑,汶莱皇宮的私生女,好一个恫吓人心的标题呀!

  “小云,睡了吗?”

  一阵敲门及问候声把商语云结吓慌了,连忙将报纸一推,那残缺不全的页面更是七 零八落撕碎得修不忍睹,但这时候被吓坏的她顾不了这么多,把床上的枕头往上一盖, 后悔的事待会儿再说吧!

  “还没,玟姐!”踩著快快的步伐,三跌四倒的爬到床边,拖鞋才套上,商语云已 慌张的开了门“我还没睡呢!”

  经过一天的忙碌,两个女人很快的熟稔,虽然阮玟默是在厨房里。但是她出现在吧 台的机会并不少。

  “来,这些给你。”

  商语云都还来不及看到阮玟默的脸,一堆衣物便堆在她面前。

  “这些…”

  “造林叫我拿来的,他说老往你这里跑,怕你误会他是⾊狼,所以托我拿来喽,看 看需不需要,少了什么再告诉我,我会让造林替你准备的。”阮玟默言简意赅地道。

  “这…”这令商语云吃惊得哑口无言。

  将所有东西都摊放在床上,牙刷牙膏、⽑巾枕巾、简单衣物及新的被单,一股浓浓 的酸意,冲上商语云的员头。这样的感动,不是言语可以形容。为什么呢?他们对任何 陌生的女子都是如此的照顾吗?

  “好了,明天还有得忙呢!快快梳洗一番,好好睡一觉,不管你心中的烦忧与痛苦 是什么,造林馆的忙碌生意会让你忘记一切的。”

  拍拍她的肩,挤了个不常见的笑,阮玟默随即走出房间,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下商语 云独自一人。

  她能在这些感动后还像没事一般的熟睡吗?

  不,她做不到。

  但事实上,商语云在简单的梳洗整理后,穿著似嫌太大,看来有些像是潘造林的睡 衣,躺在床上的那眨眼之间,窗外昏黑的夜⾊,很快地被一席晨光给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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