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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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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经花过很长的时间坐在镜前,适应著、仔细观察自己的长相。

  粉嫰、尖尖的脸蛋,圆亮的黑眸、直的鼻梁、红滥滥的菱,和与秀气五官不太协调的飞扬细眉,显了些个,整体看来,却仍是甜美可人,无懈可击,眉宇之间有著明朗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会让人讨厌的女子吧!

  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这张脸,她得到了这个结论。

  更何况在医院的时候,别说医生、护士,连其他病房的患者也很喜来找她说话,要是医院有举办最佳人缘奖的票选,冠军大概非她莫属。

  可是为什么偏偏…偏偏岳宅上下,每个人似乎串通好了似的刁难她?她有这么不受吗?

  一早,管家王妈来请她下楼吃饭,她应了声,便“跳”著漫长的路途去吃饭,好不容易到了饭厅,女佣却板著脸跟她说,她以为她不吃了,所以把她的那份倒了。

  她以前都是这么被欺负的吗?!

  想必依她从前动不动就哭的懦弱个,大概是委曲求全的饿著肚子,回房间偷哭吧?

  眼睛一溜,石澄?发现在座还有岳怀广和昨晚碰到的岳涉舟,却没人肯声援她,两人自顾自的吃著早餐,岳涉舟那小鬼还饶富兴味的瞥了她一眼,等著看她出糗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

  石澄?泰然自若的在餐桌边坐下,微笑地询问著那个给她脸⾊看的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比她略⾼些,⽪肤也黑些,五官清秀,只是看起来不怎么和善。

  “我从前就告诉过少夫人,我叫陈丽芳。”她趾⾼气扬的回答。

  “请你给我一杯热牛、一片烤吐司、和一份煎蛋。”她懒得向人重新解释失忆症的缘由,丝毫不被影响的说著。

  “少夫人,你的那份早餐…”她连正眼都不肯施舍给她。

  “陈‮姐小‬,你在岳家做事多久了?”石澄?冷静的打断她。

  “三年。”她回答得颇自得。

  “很好,我不知道岳先生是不是教过你,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反正她闲著也没事,有的是时间可耗。

  陈丽芳讶异她不软弱的反应,因她那股女主人的架式而有了些惧意,终于赏脸的看向她。

  人善被人欺啊!

  “请你替我准备我的早餐。”

  “少夫人你的早餐…”她依旧努力想刁难。

  “岳家不会穷到拿不出第二份早餐吧!”石澄?还是带著礼貌的甜笑。

  “是,少夫人。”她脸⾊一沉,不悦地转⾝进厨房。

  见她从命离开,石澄?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转头正好抓到岳涉舟好奇打量她的眼神。

  “早啊!岳涉舟。”她落落大方地跟他打声招呼,却引来埋头看报的岳怀广的注意。

  “你这⽩痴女人有够凶悍。”岳涉舟被抓到,神⾊不自在的冷哼。

  “你这小鬼说话也不怎么礼貌。”石澄?不甘示弱的反驳。

  “我说过我不叫小鬼!”他不悦地拧眉,她察觉到他在岳怀广面前被说成孩子的反应更烈了。

  “我也说过我不叫⽩痴女人。”把他的反应收⼊眼底,石澄?耸耸肩一脸灿笑回报。

  他狠瞪她一眼,低头吃著早餐。

  “对了,你昨晚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不想和小孩子闹脾气,她主动问著。

  “没有。”岳涉舟抬眼瞄过岳怀广,见他没有反应才闷闷答腔。

  “莫非你真的想跟我说你是怀广的…”

  “弟弟!”他迅速截住她不伦不类的话,险些冲上去掐死她。

  “石澄?,你刚才对丽芳的态度很不好。”岳怀广不甘被冷落,收起报纸开口警告著。

  “那请问我应该怎么做?趴在地上求她好心给我一份早餐吗?”石澄?有趣地等他的答覆,不去计较他在人前人后对她的称谓有什么差异。

  “你迟到了。”他锐利的眼眸指控著。

  不知怎么的,看她跟平⽇少言少语的弟弟说笑的样子,他的心里相当不舒服。

  “是啊!你不是最知道我行动不方便吗?”石澄?刻意伸手刷过嘴上的伤口反问著。

  “总之是你的错,待会跟丽芳道歉。”岳怀广被她的态度惹⽑了。

  “没有做错的事情,我是不会道歉的。”

  石澄这还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心里却把这个是非不分、指鹿为马的可恶家伙骂了一百遍。

  “你最好道歉!”他拿出威严警告。大概只是看不惯她一早的好心情吧!“否则…”

  “否则怎么样?把我赶出岳家吗?”

  怎么样!她现在可是不怕死了!

  石澄?眨眨眼状似无辜,却期待得要命。

  “你休想!”看出她的盼望,岳怀广恶声恶气的吼著。

  “一大早火气这么大不好喔!”她自认善良的提醒著。“如果你想活久一点,可以考虑一下昨晚关于离婚的提议。”

  这些话她是刻意说给岳涉舟听的,她能感觉到涉舟很偏袒他哥哥,他一定也知道这个婚姻带给岳怀广多大的不愉快,所以百分之百,他一定会希望她最好早点滚出岳家。

  “石、澄、?!你要敢再说一次离婚,不管十年还是五十年,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开我。”他冷声地警告著。

  而他的警告果然很见效地让岳涉舟一式冷然的眼有了不解。

  “合约里有说,一年后男女双方只要有人提出离婚,另一方不得拒绝。”石澄?拿出他订下的合约反驳。

  言下之意,大不了这一年算是便宜他了。

  岳怀广冷漠的眼眸瞪著她半晌,却碍于涉舟在场,就算想用之前那种煽情的“惩罚”方式一时也不方便,只能瞪。

  瞪瞪瞪!瞪掉眼珠子最好。

  石澄?保持笑容,在心里咒骂。

  “涉舟,走了。”他终于站起⾝,头也不回的抓著西装外套往外走。

  “路上小心喔!”

  ⻩鼠狼给拜年的,石澄?对著他们离开的背影说著,看见他的背影僵了一下,才放任自己把微笑扩大。

  好吧!她是有些不知好歹和不怕死,不过能气到他实在是乐事一件。

  天大的乐事…

  ********

  晚上十点多,石澄?百般无聊的趴在上看电视,准备等岳怀广回来,跟他谈谈关于‮房同‬大事。

  不知道对一个公司老板而言,十点多还没回家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喂!⽩痴女人!你睡了没?”门外传来一句不甘愿的问语。

  听到这种“恭维”石澄?没好气的皱起眉。

  这小鬼!真是讲不听!

  她慢条斯理的从上翻下⾝,跳著到门边开了门。

  “臭小鬼!啊~~”

  她才探出头,用力过猛,撞上了一具坚实的膛。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蠢啊!”岳涉舟跳开一大步,凶神恶煞的冲著她叫。

  “谁比较痛啊!”石澄?著眉心和撞痛的鼻子嘟囔著。“你靠这么近做什么嘛!”

  “活该。”他方才差点跳脚的模样很快地收敛,摆起平⽇的冷脸。

  石澄?瞥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要隐蔵自己的情绪,只是悄悄把这种感觉收进心里。

  “很晚了,有事吗?”她随口问著。

  “咳!”岳涉舟不自在的⼲咳一声,似乎难以启齿。

  “要不要进来坐?我脚酸了。”石澄?抬抬悬著的右脚建议著。

  “嗯。”岳涉舟自顾自地想,也没多说就跟她走进房间。

  她并不觉得让他进来有什么不对,或者会惹出什么⿇烦,反正他只是个小孩子。

  “说吧!”

  石澄?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尽量表现和善,毕竟会让这么拗的小鬼主动找上门来,大概是真的有事吧!

  “你…你失忆了。”岳涉舟反覆思索半天,终于进出一句话。

  “对的。”

  真不⼲脆!

  “我们学校要作研究。”要怎么开口才不会让这女人自大的以为非要她帮忙不可?

  “然后呢?”石澄?依旧一头雾⽔。

  “关于脑部伤害。”

  “所以?”谁懂啊!石澄?开始不耐了,这小鬼说起话来不是偏好一针见⾎吗?怎么突然婆妈起来。

  “以后推荐甄试可以用到。”

  “哦!你要念医科啊?”

  再让他这么说下去,她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弄得懂。

  “生物。”他闷答著。

  “不错啊!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石澄?随口客套著,说完却发现他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看来她的亲切似乎吓到他了。

  “我们小组想要用你的病例作资料。”

  “可以啊!”石澄?慡快答应。

  就这点小事,居然能烦劳他岳大少爷想得眉头都快打结。

  “要访问你。”岳涉舟别扭的看向别处。

  “哦~~‮考我‬虑一下。”

  “不用了。”岳涉舟见她面有豫⾊,自尊心作祟的想转头就走。

  “别跑,小鬼。我又没说不答应。”真是倔強的小孩,?得没天良。“不过有个换条件。”

  “哼!不必了。”

  他脚跟一转,又要离开。

  女人就是贪得无厌,尤其是这工于心计的女人,失忆归失忆,骨子里那种贪婪天怎么可能改变?

  “要访问脑伤病人可不容易喔!一般这样的病例,家属不会乐意让别人打扰。”石澄?装著漫不在乎的说著。

  “那你要怎样?”可恶!岳涉舟背著她,僵硬地吐出一句话。

  若不是一直无法成功约到病人,他岂会给她机会帮忙。

  “帮我一个忙。”石澄?笑笑的说。“想办法把我赶出你家。”

  岳涉舟转头看着她,眼神怪异得好像她当着他的面呑掉一头大象一样。

  “不然劝你老哥赶快把我休了也可以。”情势紧急,她得赶快让岳涉舟明⽩她的立场。“不过不要管那份合约就是了,如果你哥肯主动跟我离婚,我绝对不会追究违约金。”

  “为什么不是你主动?”他转过⾝,双手环在前,黑眸瞅著她,想看出她的意图。

  她怎么可能主动想放弃岳夫人的位子呢?

  “也可以是我,可是同样的,让那份合约作废,你哥不能向我讨违约金。”

  这小子这么精明,岳家怎么可能不网罗他进公司,而让他念生物?

  鬼才信!

  “为什么?”

  “因为我被撞醒啦!突然痛改前非不行啊?”石澄?无辜地笑笑。

  “好。”岳涉舟盯著她看了半晌,终于答应。

  一来这样他们就两不相欠,再者,他早从大哥娶她进门那天起,就想把她踹出岳家大门。

  “谢啦!”还真怕他不肯呢!“什么时候要作访问?”

  “下星期⽇。”他答了声往外走,停了脚步,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不要给我说些奇怪的话!或叫我…”

  “我知道啦!绝不叫你小鬼!”石澄?微笑着下意识的做出童子军的发誓手势。

  看他走出房间,才忍不住笑出声。真是有趣的孩子啊!

  ********

  秋天到了。

  石澄?自书本中抬头,望着窗外的浮云,伸了个懒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惩罚她那天早上对他的顶撞,岳怀广整整四天没回家过夜。

  不过她也乐得悠闲,暗地祈求最好他接下来八个月都不要回来。

  但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悠闲,这四天里,她忙著跟岳家的佣人们打好关系,总不能老是被欺负吧!

  第一天,她到花园认识了一只叫阿飞的牧羊⽝,阿飞很喜她,所以她就认识了阿飞的主人——园丁老王,一个典型的老好人。

  她有意无意的提起失忆的事情,再加上一点点对从前蠢事的忏悔和想离婚的心意,老王很快就撤下心防。

  第二天,最刁难人的陈丽芳不甘愿地端上早餐时,顺带附了一份以岳怀广和⽟女明星蓝芹共赴慈善晚会为头条的‮乐娱‬报纸,打算刺她。

  可惜她一句“郞才女貌,希望怀广能早⽇找到自己的幸福”就收买了管家王妈,并且发现王妈是老王的子。

  第三天,称赞了几句厨子小忠的拿手好菜,一切就已成定局。

  当然,除了难的陈丽芳以外,每个人都知道她对岳怀广那家伙没有别的意思,并且愿意主动帮忙他们敬爱的岳先生找到幸福。

  其实这些人都很亲切,而且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很自在,像家人一样,毫无庒力。

  今天闷得发慌,早上吃完早餐,头痛裂,她吃了镇定剂睡到下午才起来。

  补吃完午餐,本来想到花园跟阿飞玩,却因为脚不方便而被王妈阻止,直到在大屋里闲晃,发现了一间活像小型图书馆的蔵书室,才终于有了可以消磨时间的去处。

  她想,她对书本应该是相当悉的,似乎能够不经思考的挑出自己的喜好,虽然医生告诫过暂时不要过度用脑,可是一翻开书,她就不自觉的沉了。

  尤其坐在开著适温暖气,又铺著长⽑软地毯的舒服环境里,看着⾕崎润一郞的“细雪”平和宁静的气氛终于放松了她一直断续菗痛的额角。

  不知经过多久,她渐渐在温暖的催化里,进⼊了安适的梦乡…

  ********

  “怀广,你又不回家了?”

  杨东朗五点整正想闪人,不巧在电梯间遇上岳怀广的助理,也就“不巧”的得知总裁大人连著四天夜宿公司的怪事。

  当然,要不是仗著他和岳怀广的十年情,凭他一名小小的资讯部主任怎么管得到总裁英明的生涯规画呢?

  而他也只是想探听一下,是不是公司快挂了,否则总裁大人⼲嘛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

  连大前天和歌坛当红⽟女蓝芹去慈善晚会,也没像从前一样把握良机去苟且…咳…去偷,晚会一结束竟又拚著老命赶回公司。

  非常不对劲。

  “有事吗?”岳怀广从公文中抬头,懒懒地斜睨他一眼。

  “公司出现什么无可挽救的危机吗?”杨东朗一脸非常想走人,却又无法控制好奇心的在门口徘徊。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岳怀广烦躁地回答。

  “心情还真差。”杨东朗咕哝著,想到了些什么,朗眉一挑,明了地笑了笑。“你老婆不是刚出院回家了?怎么不回家陪陪老婆?”

  “杨东朗,你很想留下来加班吗?”岳怀广警告著。

  “也不是很想啦!只是很久没见到嫂子,问候问候嘛!”杨东朗耸耸肩。“再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能浪费如此良宵在那堆死公文上。”

  开玩笑!追了十几年的女人终于点头“考虑”嫁他,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松手。

  “那还不快滚!”好友一脸幸福模样,怎么看都碍眼,岳怀广忍不住发飙。

  “那我也不好多留了,你慢慢加油吧!华誉有你这种卖命的总裁,我会记得再去买个五千股生钱的。”

  杨东朗依旧是満面舂风,一点也不在意,看阿广那副“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从十八楼丢下去”的恼怒模样,他撂完话,眼明手快的带上门闪人,随即听到东西被摔到门上的声音。

  啧!多久没看他这么火爆了?!七、八年有了吧!

  积庒这么久的火山爆发可不是好玩的,杨东朗不自觉为那位惹怒他的人感到难过。

  不过,这可不是伤舂悲秋的时刻,他再不赶赴美人约,又要挨骂了。

  杨东朗匆匆离开,不怎么有义气的留下火气狂飙中的好友,约会去。

  门的另一端,岳怀广郁郁地燃起烟,离开办公桌前,松开领带,瘫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他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心情郁闷异常…

  一张甜美倔強的小脸不经意的跃⼊脑海,自动提供了答案。自从他见到失忆后的石澄?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琊,将近半年的婚姻,他一直是连正眼都不愿意施舍给那女人。

  可是,从医院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怀疑自己动心了。

  自然不是为她的容貌,而是她那令人赏的个,和眼底的那份倔強。

  他甚至不能自已地吻了她!

  说什么惩罚,还不都是借口,他自己心里明⽩得很,若不是他及时煞住沉溺其间的情绪,他本和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差不多。

  他开始发现自己像个‮态变‬丈夫,讨厌看见她和任何男人说话,包括石家男人…甚至是能拉走她注意力的涉舟。

  老天!他居然在嫉妒石澄?的亲生哥哥和自己的弟弟。

  他应该拿把刀切腹,活了三十一年,曾几何时蠢成这样了?

  从前管她在外头养了几个小⽩脸,他本不在乎,甚至还希望她红杏出墙,最好两不相⼲、形同陌路。

  可是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呢?!

  他发现自己几乎很难将从前的石澄?和现在的她联想在一起。

  他努力回想从前石澄?哭闹的样子,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前几⽇她和他斗嘴的可爱模样。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现在的石澄?太鲜明了。

  从前的她,本是骄纵懦弱的不讨喜,让人很难放在心上,现在却随便一个小表情、小动作都能灵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他到底在做什么?!

  说服自己什么?!

  那个女人还是石澄?,只要她是石澄?,她骨子里那股贪婪、工于心计的本就不会抹去。

  或许石澄?本从头到尾没改过,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说不定他回去以后,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了。

  岳怀广倏地站起⾝,决定回家。

  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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