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月中,午后三点,擎宇唱片公司。
会议室里冷气強力吹送,超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简报,企划主任则口沫横飞地说明--
“这张专辑的概念是自我与外界的关系,包括被否定、被肯定、被误解、被认清等感觉,因此我们要从每个环节来表现…”
别以为这是在谈哲学或心理学,没错“超人乐团”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他们要传达给歌的不只是音乐,还有人生的种种感受。
五年前“超人乐团”成军出道后,立即横扫整个华人圈,销售排行始终独占鳌头,至今无人能与之匹敌。他们一年只出一张专辑,却是流行音乐界的大事,尤其在擎宇唱片公司里,光这张专辑的利润就够营运一整年。
眼看下个月即将发行专辑,所有人都聚精会神聆听,包括统筹、制作、宣传、行销、摄影、造型等,各组人员抓着数据猛作笔记,唯恐漏掉任何细节。
在此关键时刻,却传出一个长长的呵欠声--
“哈啊~~”
众人回头一看,呵欠声原来是来自主唱何超仁。他丝毫不遮掩厌倦的神情,眼角甚至眨出泪滴,脸上清清楚楚写着:我好无聊。
这本是个极度无礼的举动,但因为他是何超仁,没人敢说半句话,反而以谴责眼光投向企划小组,都怪他们挤不出更好的创意,才让大明星觉得太无趣。
“超仁,要不要暂停一下?”经纪人比尔低声问,他知道何超仁昨晚熬夜录音,可能需要休息。
“没事,我去洗手间。”何超仁站起⾝,向大伙儿挥挥手。“继续,不用管我。”
众人面带微笑看何超仁离开,等门一关才大大松口气,幸好他只是觉得无聊,万一惹他不満而发脾气,可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何超仁是乐团的灵魂人物,除了担任主唱更包办词曲创作,其它人只能跟随他的脚步,任他挥洒独特的个人风格。
“超仁是不是累了?”制作人戴志宣双手,不安地问道:“下个月就要推出专辑,无法如期推出的话,我们不只会被歌怨死,还会被大老板捏死。”
“别紧张,凡是人都有情绪。”比尔拿出两张大钞,转向助理小欧。“去买些超仁爱吃的东西,尽快!”
“是!”小欧接下重责大任,转⾝跑出门。
七年前,何超仁带着一箱作品来投稿,比尔一看到他就立刻签约,对他的外表和才华都相当肯定,果然在秘密训练后一炮而红,现在已跃升亚洲新天王。
除了不能帮忙写歌、唱歌,比尔几乎什么都能帮超仁做到,这是⾝为经纪人的本分,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不打烊。
面对惘的众人,比尔又代道:“等会儿超仁回来,别再提专辑的事,说点别的,什么都好,让他转换一下心情。”
“是!”大家都知道,比尔是最了解超仁的人,听他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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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苏心媛一手提小提琴箱,一手拿名片对照地址,喃喃自语。“座二九八号之四,没错啊~~奇怪,怎么不是清流管弦乐团?”
这栋商业大厦构造实在太复杂,不只有五十层楼⾼,每一层都占地辽阔,数不清有多少间办公室,举目望去人人忙于工作,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动来动去不需休息。
她继续东张西望,仍找不到目的地,显然她又路了,可是该问谁才好呢?在这时间即金钱的地方,问路似乎不是个好理由,万一耽误了人家的大生意怎么办?
走到转角处,心媛发现前方有个⾼瘦的男人,戴着茶⾊眼镜,留着小山羊胡,挑染过的头发略长,穿着骷髅图案的T恤,脸上找不到一丝友善气息。
虽然他并不像问路的好对象,但他是她看到唯一不忙的人,有得问总比自己瞎猜好,于是她走上前开口--
“不好意思,请问…”
“⼲么?”何超仁斜睨她一眼,心想八成又是要签名的,真烦,走到哪都有歌,红了就得付出代价。
眼前的女孩大约二十岁,⽪肤⽩皙、清秀纤弱,算是他喜的类型之一,如果她开口向他要电话,或许他会考虑把助理的机手留给她。
“请问…你知不知道清流管弦乐团在哪里?”苏心媛拿出团长詹育宏的名片,上面明明有地址,她却怎么都找不到。
“什么玩意儿?”他接过名片一看,立刻指出问题所在。“这里是二十七楼,你要找的地方在十七楼。”
“啊~~原来如此,谢谢。”真是的,她也太糊了!得到答案,她转⾝准备离开,但想了两秒,她又回头问道:“呃,还有请问…”
“怎样?”何超仁冷笑一下,结果还是要签名对吧?说不定还想合照呢!唉,长得帅也很⿇烦,他又是个大明星,当然魅力无法挡。
出乎意料地,她的问题却是--
“我忘了电梯在哪里,可以请你指个方向吗?”
他愣了一下才回答:“往前走到底,左转就是。”
“太好了,真是谢谢你。”不管他的态度多冷淡,至少他帮她解决了难题。她对他轻轻鞠个躬,转⾝快步走向电梯,不赶快走就要迟到了,詹老师一定不喜人家迟到,她不想给詹老师不好的印象。
何超仁站在原地,呆了几秒才确定,这女孩居然没对他尖叫也没向他要签名,她单纯就是想问个路,这怎么可能?除非她是外星人!
这是最新的搭讪法吗?看准了他太红太受,故意不当他是一回事,如此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没错,一定是这样!
苏心媛按下按钮,看电梯一层一层往上升,感觉像乌⻳赛跑一样慢,忽然她⾝后传来一个男嗓音--
“等等!”
一回头,她看到刚才那个男人,脸⾊沉重之极,彷佛快下大雷雨的天。
“有什么事吗?”她基于礼貌问道。
“你是不是演员?”或许她想进⼊演艺圈,乘机接近他。
“不是。”她不懂他为何这么问,但他有种庒迫人的气势,让她不噤乖乖回答。
“你来做什么?”如果她不是演员,有可能是模特儿或歌手吗?
“我来参加练习,我是管弦乐团的团员。”她举起小提琴箱,以示证明。
何超仁对她仔细观察一番,她确实是那种“古典”型的女孩,⽩⾊上⾐、蓝⾊长裙,脸上没化妆,只搽了护膏,更显一股纯清气质。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问题对他是种屈辱,却又不得不问。
她诚实头摇。“不知道。”
“叮!”电梯来了,但他还不想放过她,按住按钮让电梯暂停。“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试着想想看。”
就算她是古典派的,就算她不听流行乐,但満街都是他的海报、他的歌声,难道她从来没注意过他?
“我们曾经见过面吗?你是我以前的邻居、同学、亲戚、朋友?”心媛只觉他很有个人特⾊,如果他们曾经认识,她应该多少有点印象。
对她的猜测,他只是逐一头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的⾼知名度显然不曾传进她耳中,这次巧遇也没让她“煞”到他,对于他的帅、他的酷、他的优,她竟毫无非分之想,把他当路人一样,经过⾝旁就算了。
“抱歉,我很少看报章杂志电视,请问我应该要知道你是谁吗?”她实在深感愧疚,她向来缺乏认人的本领,时常闹笑话。
如果他们不认识的话,那他会不会是个很有名的人?可是…即使是大人物也不可能处处受人瞩目,她默默猜想,可能大人物都很自恋,无法接受这事实吧!
瞧她问得天真又诚恳,他终于放弃了这念头。“没关系,我原谅你,下次我会让你记得我的。”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所以…”她指向他按住按钮的手,带着歉意微笑一下。
他总算愿意放手,几近咬牙切齿地说:“清流管弦乐团,我记得了。”
为什么要记得?心媛没来得及问,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个表情,仍是那样温和的微笑,何超仁看得出她修养极佳,被陌生人问也没失去礼貌。
比较起来,他的举止非常之鲁莽、他的要求非常之无礼,可他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出道五年多来,他所到之处都是注目焦点,甚至引起多次暴动,需要察警维持秩序,即使在尚未成名前,光靠他拔的外型,也是许多女人倒追的对象。
可就在今天,他栽了个斛斗,他被当成路人甲乙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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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何超仁走进会议室,大家立刻纷纷对他招呼--
“超仁你饿不饿?这里有⽔煎包、臭⾖腐、蚵仔煎、柠檬甘蔗汁、花生⽟米冰,快来吃吧!”
“会议随时可以暂停,如果想换个心情,出去兜风、吃饭、喝酒也好呀!”
“还是让小欧帮你摩按一下?他很有一套喔!”
面对众人殷勤招呼,何超仁沉着一张脸不吭声,经纪人比尔发觉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何超仁拿下眼镜,锐利目光扫过室內。“我问你们,我红不红?”
“当然红啊!”红到必须有七个住所,每天随机应变,不时躲到饭店套房,还得出国隐居一下,才能逃过媒体跟监,如此红人怎能说不红?
“我帅不帅?”何超仁继续问。
“当然帅啊!”他的帅不只是⾼大英俊,还有感冷酷、狂妄霸气,简直帅到没天理!就算他不是乐团主唱,女人一样像藌蜂飞过来,争先恐后,嗡嗡叫。
“我的音乐受不受?”
“当然受啊!”除了电视、广播、音乐网站,大街小巷也都在放他的专辑,尤其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包括餐厅、服饰店、租书店、加油站、便利商店…种类太多了数不完。
何超仁早料到会有这答案,但他有更大的疑问--
“那么,为什么有人不知道我是谁?”
“啊?怎么可能?”大伙儿一阵哗然,无法置信。
“除非是外国人,听不懂中文的人,或者不是年轻人…”比尔毕竟见多识广,这时已猜出端倪。
何超仁却否定这些猜测。“刚才有个年轻女孩找我问路,她说的中文很标准,但是她、不、认、识、我,这就是我要你们思考的问题,散会!”
何超仁丢出这颗炸弹,立即转⾝闪人。至于他要思考的问题则是:我要怎么让她认识我?怎么让她记得我?
被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何超仁已是国全辨识度最⾼的歌星,要将他再推上一层楼,就像在金字塔尖盖房子--难如登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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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迟到了…”苏心媛一边息一边道歉,没想到清流管弦乐团在走廊最底端,她又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
团长詹育宏安慰她。“没关系,你才迟到十分钟,其它人都还没来。”
“真的吗?”苏心媛左右张望,室內确实只有她跟詹老师,她忽然觉得口怦怦跳,应该是因为刚才跑步的关系吧!
大三那年,心媛选了詹老师的“乐曲分析”课,毕业后听说他要成立管弦乐团,她立刻报名也获得录取,从此乐团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乐团才成立一年,演出的机会不多,收⼊微薄,幸好她有三个家教生学,那才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
“这是搬家后第一次团练,大家可能还找不到地点吧!”詹育宏拿出乐谱放在架上,不疾不徐地说:“你练得怎么样?先拉给我听看看。”
“喔…好…”心媛取出小提琴,调了一下音,缓缓奏出布拉姆斯的第三号小提琴奏鸣曲。
詹育宏闭上眼聆听,在结尾时做了评论--
“有进步,听得出你练习了很多次,再多放些感情会更好。”
他一向认为心媛有天分、肯努力,但可能少了点生活历练,琴音中找不到情绪的感染力,若能突破这点就更完美了。
“是,谢谢老师。”心媛羞怯一笑,老师的赞美是她最大的动力。
“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有才华、够认真。”
“不,还是要谢谢老师。”她对此非常坚持。
“你真是个好孩子。”
心媛脸上挂着微笑,心底却在叹息。不,她不是个好孩子,这三年来她一直偷偷地喜老师,即使老师早已结婚,她却无法庒抑这份感情。
她知道自己的外表给人什么印象,她也努力维持纯清形象,其实她是个坏孩子,只是没有人发现过。
最近听到老师和子分居的消息,在她心中涌现一份期待,或许老师会正式离婚,或许老师会发觉她不只是生学,而是个真正的女人。
两人陷⼊沉默片刻,门口传来其它团员的声音--
“老师,我们来了!”
“这栋大楼真像宮,怎么找到这么奇妙的地方?”
詹育宏走上前解释。“这是我朋友介绍的,之前是一家建筑公司,你们看设计感还不错吧?”
“耶…”团员们大多是詹老师的生学,不好意思说出真话,这地方像是抢劫过后的现场,连桌椅都破破烂烂的,说不定是从垃圾场捡来的呢!
“好了,我们来排练吧!”詹育宏拿起指挥,満腔热情溢于言表。
大家也不敢抱怨,伟大的音乐家本该受点苦,但他们不想等死后才受肯定,希望这条音乐之路别太崎岖。
两小时的练习结束后,詹育宏发表评语--
“以我们现在的⽔准,在百货公司的年中庆表演是还可以,但我们总有一天要登上大舞台,大家要多加油!”
“是!”团员们一边点头,一边收拾东西。“老师再见!”
“下次别迟到了。”詹育宏走进角落的小房间,处理管弦乐团业务,也就是拜托各单位给他们机会表演。
其它人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吱吱喳喳讨论--
“这个月只有一场演出,下个月还没消息,这样下去怎么办?”
“谁晓得?听天由命吧!”
“也许我们该换个乐团,看有没有更好的发展?”
“这怎么好意思?詹老师对我们很照顾耶!”
“他跟师⺟不是分居了?现在他都自顾不暇,还能照顾我们多久?”
心媛故意走在最后面,仍可清晰听到这些对话,其实也不能怪大家心思生变,毕竟生活不能只有理想,少了面包可活不下去。
但愿她能为老师做些什么,如果老天听到她的祈祷,请给她一个回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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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回来了。”打开家门,苏心媛向⽗⺟招呼。公寓台上,苏进添正在修理电风扇,搞得満⾝大汗,抬头对女儿说:“天气很热喔?看我的厉害,非搞定这台老东西。”
“爸,你别太勉強。”心媛记得这台风扇已用了十几年,三天两头就故障,因为老爸爱物惜物,才会一修再修,舍不得丢掉。
“别管你爸,让他自找⿇烦去。”杨逸慧从厨房探出头。“肚子饿了吧?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好。”心媛先进房收好小提琴,这是她最珍惜的宝贝,也是家里价值最⾼的东西,在市井小民的生活中,学古典乐是种奢侈品。
走出房,她敲敲弟弟的房门,推开门说:“哲明,该吃饭喽!”
“喔!”苏哲明拿下耳机,他刚考完期末考,即将从大三升大四,除了在计算机公司打工,就是听音乐、打篮球、玩在线游戏,十⾜的现代大男孩。
无意中,心媛看到墙上有张海报,里面是五个年轻男子,穿着打扮都相当怪异,其中有一个満眼的,她不噤开口问道:“这些人是谁?”
“谁?哦~~他们是超人!”哲明比起大拇指。
“超人?Superman?”怎么有人取这种名字?又不是拍电影。
“没错,他们就是『超人乐团』,主唱叫何超仁,帅吧?才二十七岁就成为亚洲天王,?诺倪郑拐苊魑?讼蚺枷窨雌耄?构室馊ゼ袅艘谎?姆⑿汀?br />
“呃…”心媛对此不予置评,她认为帅哥只是一时的,才华才是永久的,她欣赏有內涵的温柔男人,就像詹老师那样。
哲明也不期待得到姊姊的响应,反而问道:“你不是都听古典音乐?怎么会对流行乐团有趣兴?”
他这张海报贴了三年多,姊姊总视而不见,为何今天突然打开慧眼?
“今天我碰到一个人很像他。”她指着那个拿麦克风的男子。
“Really?”哲明顿时⾼⾼跳起,几乎快撞到天花板了。“真的假的?你有没有跟他要签名?”
“我又不认识他,怎么会跟他要签名?”心媛从来不明星,她的偶像是古典乐的大师们,可惜他们都已作古,只能在乐曲中崇拜。
“你先仔细看清楚,你碰到的人到底是不是何超仁?”哲明从计算机中找出一堆照片,让姊姊瞧个仔细。
“我不确定耶!因为他戴着有颜⾊的眼镜,还留了小胡子,我记不太清楚。”她从来没有认人的本领,只不过一面之缘怎能记住?
“唉~~就算你遇到本尊也不认得,为什么不把这好运让给我呢?”哲明怨叹不已,你顿⾜。
这时杨逸慧的大嗓门传来--
“你们在聊什么?还不快来吃饭!”
“马上来!”姊弟俩不再多聊,⺟亲最重视的就是全家一起吃饭,不管平常各自忙什么,一定要找时间聚一聚,这才像个家呀!
餐桌上并非山珍海味,而是家常小菜,但有家人同在就是美味得多。
苏哲明端了碗饭,不像平常一样狼呑虎咽,反而拿着遥控器不断转台。
“别转了,遥控器快被你弄坏了!”苏进添可不想再修理东西。
“我在找个广告,等一下啦!”电视上出现一个汽车广告,哲明立刻大叫:“姊!你看,那就是何超仁,这首歌也是他们超人乐团唱的喔!”
“原来他们这么有名。”心媛点点头,却不怎么在意。
“什么超人?”杨逸慧还以为是部电影。
“他们是席卷亚洲的流行乐团,爆红的咧!”哲明那表情彷佛他也是其中一员,骄傲得像只小公。
苏进添发出啧啧声,不以为然。“现在的流行歌都不知道在唱什么,还是我们以前的老歌好听。”
“老爸,你是不会懂的啦!”哲明转向心媛说:“姊,如果你够幸运的话,下次再让你碰到何超仁,记得帮我要签名喔!”
“我又不一定会遇到他,我也不是他的歌,这样去要签名不是很蠢吗?”
“拜托啦~~就当作可怜你老弟嘛!”
“好好,你别吵了。”心媛向来疼爱弟弟,能答应的尽量答应。
苏进添可看不下去。“哲明,你都二十一岁了还在偶像?要那种签名有什么用?老爸我随便签几个给你都行。”
“我才不要咧!”哲明故意吐吐⾆头。“老爸一百个签名也比不上超仁。”
“不孝子!枉费我把你栽培到这么大,早知道就把你送到儿孤院。”
“你们光顾着抬杠,到底要不要吃饭?不吃的话给我滚!”一家之⺟杨逸慧终于发飙,她辛辛苦苦煮饭,可不是让人吐口⽔用的。
“吃、吃、吃!”苏进添和苏哲明不敢造反,埋头苦吃。
心媛微笑了,一家人边吃饭边聊天,对她来说是最幸福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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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洗好碗,苏心媛回到自己房里,第一件事就是练习小提琴,这已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从小她看着⽗⺟在市场卖⽔果,凌晨三点就要去批货,直到下午三点才收摊,工作时间长达十二小时,也只能换得温的平凡生活,更别提还有十年的房屋款贷。
然而,他们一直支持心媛学小提琴,尤其当她大学考上音乐系,他们立刻标会凑了十万元,让她买了把全新的小提琴,以前她用的都是二手中古琴,却也要上万块才买得到。
心媛由衷感⽗⺟的支持,每个月赚的钱都给⺟亲,只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能站上舞台发表独奏,让⽗⺟的苦心得到回报。
“我会做到的。”她对镜中的自己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