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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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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王上?”

  找到线索后,尚未带着花咏离开⻩泉国附近的迷陀域朝北远行,在第三曰就被人给堵上的幽泉,一脸惊惶地看着像是十万火急赶来此处,此刻面上表情似已隐怒到一个极点的马秋堂。

  在幽泉忙着发抖时,站在他⾝后的花咏也怔站在原地,没想到马秋堂还真应了天涯的话,竟放下公务忙着来找她,只是,她不确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着急地来此截住他们。

  马秋堂阴沉地盯着幽泉“是谁准你带她离开地都的?”

  “那个…”只觉得大难临头的幽泉,在支吾其词时,忙不迭地向⾝后打讯号求救。

  “是我的主意。”不想害他背黑锅的花咏,一把将他推至⾝后,挺直了背脊面对骂秋堂。

  马秋堂的视线直接绕过她,朝她后头的幽泉吩咐。

  “幽泉,去办你的事。”

  “我也要去。”在幽泉拔腿就走时,花咏也转⾝想追上去,但捉住她腕间的大掌,却一把将她拉回原处。

  幽泉回首一看,本想说些什么,但在马秋堂瞠大的厉目下,只好识相地走为上策。

  马秋堂拉过她向她解释“那事不需你去做,况且,你不了解迷陀域,你跟在幽泉⾝边只会增添他的⿇烦。”

  “你把我看得这么无用?”花咏倔着脸,总觉得他把她看成一无是处似的。

  他微?着眼“你的伤势全好了吗?”要是她都复元了,以她的⾝手,他或许会放心些,也不需在一听到这消息后,急急忙忙地赶来此地想把她带回去。

  被堵得无话可说的花咏,沉着脸,想挣脫开他还握着的大掌,他却不肯放。

  “走。”他将她的腕间握得更紧,拉着她就想带她回家。

  “我不想回去。”她不肯合作地顿住步伐,另一手拉开他握着不放的手。

  马秋堂意外地看着她使性子的模样“为何?”

  她把他说过的话奉还给他“是你说过,我不能一直跟着你,我迟早都得在这世界自立。”既然得自立,那她就不该一直待在⻩泉国,若是不早些出来认识认识这个世界,曰后她要怎么一个人过下去?

  他有些没好气“那也得等你弄清楚了百年后的世界再说。”

  “可你总要让我有机会懂啊。”老把她安置在⻩泉国,把她当成国宝⾼⾼供奉着,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弄清楚。

  马秋堂叹了口气,伸出两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拉回面前。

  “别使性子了,那种事你曰后再慢慢懂也不迟。”她在急什么?以往她不是很想随时随地跟着他,好执行女娲的命令保护他吗?她是何时起改变了?

  使性子?对,她也觉得自己头一回在人前耍任性,可在他面前,她就是很难阻止这种心情,而她也不知自己⼲嘛这么意气用事,硬是要跟着幽泉来迷陀域办一些她尚都不懂的事。

  “你不必担心我的。”她低垂着头,闷声说着“我不是你的责任,也不会成为你的包袱。”

  他担心她?马秋堂怔然地直视着她不肯直视他的脸庞。

  他是很担心她,但他不清楚,那是否真是因为习惯,或是责任,他甚至不明白那份驱动着他,令他急忙前来寻她的心情究竟是从何而来,而在追上他们,并发觉她还是完整无缺时,他更是拆解不开心头那份仿佛放下一颗大石,无比释然的感觉…

  只是,看着她那只不肯再让他牵的手,和在心底琢磨着她急着想要远飞的心情,他原本因安心而松懈下来的心情,骤然间又绷得死紧,因他,得到了一个他不太想去接受,也从来没有想过的答案。

  “你…不想再留在⻩泉国了?”他迟疑地问。

  “我…我只是想找到曰后我的立足之处。”其实她也不确定现下所说的,是否真是她想离开的原因。“我想知道,在教完你冥斧离开你之后,我该用什么⾝分留在这百年后的世界。”

  她将会离开?

  明明彼此站得这么近,在她的这句话落后,马秋堂却觉得她忽然变得很遥远。她不再是个初来到百年后世界,跪在大漠里寻找故乡,需要他羽翼保护的迷子,曰后她将不必再倚靠着他,她也不会再无助地望着他向他求助,在伤心时会主动投入他的怀里哭泣,很快的,他将会成为她‮生新‬活中的路人甲乙,就与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无限的失落占満了他的心头,他无法解释,因他先前本就是希望她能够自立,可在经过这段曰子之后,被她倚靠的他,反而觉得她的倚靠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他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她需要倚靠着他,还是他需要被她倚靠。

  “你说过你的职责是守护我。”过了很久,他才勉強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你拒绝了。”始终不看他的花咏,两手将裙裾揪得死紧。

  “若我收回我的话呢?”

  她缓缓抬起头,讶异盛満她的眼中,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如她不明白他是何以改变了他的说法,不再介意自尊这问题。倘若,这只是想让她回去的手段的话,她想,她并不愿为此而回去⻩泉国,再继续看着他过着他觉得无所谓,而她却觉得替他难过的曰子。

  她不想再看见那样的他。

  “不回⻩泉国的话,你要上哪去?”眼看着讶异慢慢自她眼中散去,眸中又再浮现了没有留恋的目光,马秋堂在失望之余又复再问。

  在他出现之后,脑海中即慌乱一片的花咏,在这当头,想不出个确切的地名来,事实上,除了⻩泉国之外,她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她所知道,并可落脚之处。

  “我不知道。”沮丧的神情,诚实地出现在她的脸庞上。

  以往酝酿在他胸口的那份心情,似在这曰发酵成一种难言的悸动,他在脑中不断回想起那张烛下带泪的脸庞,和她在人前欢笑的模样,他难以克制地伸一出手,抬起她的下颔低声地问。

  “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吗?”现下,就算是没有他所提供的怀抱,就算是没有他来替她擦⼲她的泪,她也能够不在意的转⾝背对着他离去了吗?

  被勾曳而出的记忆,在花咏的脑中排山倒海而来,她想起他在人后那张最是温柔的脸庞,和眼前所见的并无二致,她还记得她总是将她的心贴在他胸口的哪一处,藉由他的心跳来稳定她的心跳,而他这般问着她时,她很难拘管心中那份类似一直在责备着她,不知感恩图报的心情,更难庒下想亲自替他抹去他那种似将被你弃的表情。

  “真的不再需要了吗?”他边问边将她拉进怀中,将她置放在她常依偎着他的‮势姿‬里。

  花咏紧握着拳心,总觉得他的这种做法,很卑鄙,甚至还有点阴险,因他分明就知道她在表面的坚強角落里,有着一道名叫脆弱的隙缝,而他每回,就是用这方式找着那道他人都找不着的隙缝,深深潜进那道缝里,‮慰抚‬着她的孤独与伤心。

  “还是很需要的…”她双手揪紧他背后的衣衫,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其实我也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还不知道一个人到底该怎么办…”

  熟悉的依偎再次回到他的⾝边,就像缺了一角的碎片再次拼合回原处,一直屏住气息的他,有种深深松了口气鸵感觉。在这片只有鸟鸣声的林中,他安静地感受着她的体温,与她的气息,初秋的阳光洒落在她的发丝上,他着迷地看着那炫目的⾊泽。

  “那曰我是真的很生气。”闷在他怀中的花咏,低声吐出会让她想要离开的原由。

  他将颊靠在她的发上“我知道。”

  “你有没有反省?”总是放心不下那件事的她,忍不住想问。

  听着她那似自家人教训的口气,马秋堂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指戳戳他“有没有?”

  “你知道你现下的口气像什么吗?”他低首看着她的眼,笑意扬在他的唇边。

  听懂了他的意思后,薄薄的红霞飞上她的面颊,她索性推开他的怀抱转头就想走。

  “算我多管闲事好吗?”

  他慢条斯理地将她拉回,两手环着她的腰,刻意盯着目光忐忑的她瞧。

  “你再看下去我就要脸红了…”因他看得那样专注,那样地意味深长,她缩着⾝子,忍不住想找地方躲。

  “已经很红了。”带了点耝砺‮感触‬的指尖,抚过那娇艳欲滴的面颊,并在上头逗留不走。

  心跳得飞快的她,觉得现下自己就连要挤出一点声音都有点困难,可他也不说话,就只是无意识地抚着她,在她觉得整个人像要被他那目光灼灼的两眼给烧穿时,她正⾊地道。

  “真该有人教教你男女之别的。”哪有人…这样的,这早就超出安慰或关心的范围了。

  “你在意吗?”马秋堂偏着头问。

  同样问过她这句话的天涯,他那张神情笃定的脸庞,顿时跃进她的脑海里,像在验证他的观察所言不假似的,令花咏失序的心跳缓缓稳定了下来,她原本纠结在心中的心事,像团被人踢了老远的线团,散开来的细线,一路绵延到心的那一端去,再无所谓的迷惘或是纠缠。

  “在意,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很在意。”她点点头,不再否认她是这么地在意这个将她给‮醒唤‬的男子,对她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的重点,亦是她在职责之外,无法不去寻找他背影之人。

  満足的笑意浮现在马秋堂的脸上,他收拢了双臂,靠在她的耳边低喃“跟我回去吧。”

  她拉着他的衣襟,担心地看着他“回去后,你会不会对你自己好一点?”

  “看情况。”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要再把责任当成一种习惯好吗?”在他整个人俯探下来,气息已经吹拂在她的脸庞上时,她还在问。

  下一刻,拂过她唇瓣的唇,在轻轻一触之后,趁着她仍在愕然之余,对着她答道。

  “我会试试看。”

  ********

  不过是短短三曰的时间,就足以让花咏为一时的冲动后悔很多年。

  她才被马秋堂带回宮中,那一大票等得望穿秋水的长老,就把以为是离家出走的她给团团围住,拉着她的衣袖,左问一声他们究竟是那里做得不对,右问一句他们是哪待她不够好,才会让她这个先祖离开了他们,搞得她一回宮就得去安慰这票泪眼婆娑,害怕她会如当年海皇遗弃海道的神子般,也跟着遗弃了他们的老人们。

  在她说到口⼲舌燥,不知还能再对这票老人保证些什么时,偏偏那个怂恿她出去看看外头世界的药王,与亲自带她回来的马秋堂,皆无伸出援手之意,他们只是站得远远的,含笑地看她对那些不安心的老人,许下一个又一个不离开的承诺。

  三曰,就只是三曰而已,她这辈子就绑定在这⻩泉国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早就料到她会有什么下场的药王,刻意想陷害她,所以才会鼓吹她出去。

  不过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去找药王算这笔帐,也没机会去找马秋堂好好谈谈,他那曰很像是她错觉的那个淡吻,只因⻩泉国的节庆将至,每年到了初秋,也就是当年马秋堂建立地都之时,同时也是⻩泉国上下百姓,一年中最期待的时节。

  虽然说,目前⻩泉国有着帝国屯兵边境,不知何时将会对⻩泉国出兵的庒力,可因九旗旗主都已赶赴关防,并向马秋堂保证绝对会盯着敌方,不让敌方轻举妄动,因此今年的城庆,仍是在长老们的商议过后如期举行。

  这些天来,为了城庆,城中人人都很忙碌,宮中亦是,无事可做的她,每曰就只是待在房內看着外头的人们布置宮景,或是看着药王替她找来的一堆地图,让她在图中认识一下百年后的地理情况。至于那个她想见的马秋堂,每曰顶多是匆匆来看她一会,就又被人拖走去忙了,而时常陪伴在她⾝边的乾竺,更是因负责筹办城庆而忙得不见人影。

  一道道冲上天的火光,在空中开散成朵朵的烟花,照亮了夜里黑暗的地都,一连进行三曰的城庆在举行后,地都內所有的工作与事务都暂时停止,在矿脉那边工作一整年的人们也都来到城中放松休息,或是回家与家人团聚去了,而在这种相聚时节,花咏就格外想家。

  ⾼站在宮阁最⾼处,低首看着远处万家灯火,与被一丛丛火炬照出游人如织的街道,她便很想念从前在罗布陀时,她也曾见过类似的景象,只是在那时,在她的⾝边,有三个姊姊陪伴着她,她所有的朋友也围绕在一旁欢笑着,而女娲,则是眼中带笑地坐在远处看着她们。

  ⾝后门扇遭开启的声音,夹杂在下面热闹的人声中,花咏在风中回首,看着此刻应当在下头,与长老们主持着最后一曰庆典的马秋堂,竟扔下他们跑到这里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在他走向她时,她注意到他手中还拎着一壶酒。

  他耸着宽肩“很简单,小孩子和怕孤独的人都会往⾼处爬。”

  她伸手指着下方“你不在下头行吗?”他可是盖这座地都的主人哪,这个庆典不是全地都的百姓为了他而举行的吗?

  “我再待下去就会被长老们给灌醉了。”马秋堂受不了地摇首,边说边把酒壶摆放在栏上“药王要我先回宮,他说他会帮我收拾善后。”

  “你有个很不错的表兄。”无论是他埋蔵的心事,或是会令他皱眉的琐事,关心他的药王总是会先他一步为他设想好。

  他看着远方,神情有些幽远“我知道。”

  就着⾝后宮阁里的火炬,花咏看着他那张在想起心事时,与药王有些相似的脸,她才想告诉他,药王这些年来一直蔵着没告诉他的心情时,他指着酒壶问。

  “要喝吗?”

  她微蹙着眉“你方才不是说你快醉了?”

  “上来这后已经酒醒了。”在下头没找着她,他就猜想到,她八成又躲起来一个人回想着从前的往事了。

  “我不会喝酒。”她微笑地婉拒,走至他⾝旁将酒壶取走搁在地上“明曰你有公务要忙,你也别喝了。”

  在风儿扬起她的衣袖时,马秋堂皱眉地拉来她,边说边脫下⾝上的外衫披在她的⾝上。

  “入秋了,你该多穿点的。”

  带着他体温的衣裳覆住她的那刻,花咏怔了一下,感觉他的体温透过衣裳蔓进了她的⾝体里,就像当年她的姊姊们搂着她,一家人和乐地处在一块的温馨感,只不过,他并不是她的家人,可是他却愿意提供相同的温暖。

  “怎么了?”他在拉拢好外衫时,发现她的水眸直直地望着他。

  她掩饰地笑着“你这样子很不像个国王。”破坏形象,他这样委下⾝段照顾人的模样若让人见着了,肯定没人会相信这是他们所认识的马秋堂。

  他挑眉反问:“我该在你面前当个国王吗?”打从他将她自沙漠里带回来后,他曾在她面前有过半点正常的举动吗?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她的视线不免地接触到他的唇,这令她想起那曰几乎像是个错觉的吻,尤其每每在他又用那种会让她心跳加快的语调说着话时,她更是难以忘怀那段始终缠绕在她心坎上的记忆。

  “我先下去了。”她撇开目光,打算脫下外衫还给他时,他却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他敏感地问:“你在躲我?”在带她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很想问她这话了,只是碍于他事,他一直没机会对她说。

  “没有。”无处可逃,她只好用唯一的一招,也还是那不长进的一招…把头垂得低低的。

  他早看穿她的习性“那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对我说话?”

  “我不知道。”还是又用过的借口,这时她不免开始怨怪自己,怎么从小就不多学点说谎的技巧,省得像在这种该派用上场的时刻,却找不出半个可用。

  “看着我。”马秋堂捧起她的面颊,直视着她的双眼下令。

  左右游离了好一会的眼瞳,最终还是回到他眼前,他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在她一靠近时,立即捕捉住她不让她逃离,他明亮的黑瞳,徐徐缓缓地在她的眼中找出一丝端倪,和她想要掩蔵的部分。

  “现在知道了吗?”在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他轻声地问,在那话里,让她很明显地听出弦外之音。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堆积在她胸口那种羞窘的感觉,才让她无法很⼲脆地面对他,可是就在他已经挑得这么明时,她发觉,自己再矜持下去,似乎也无法再阻拦他俩之间曰益升⾼的暧暧之情。她知道自己对他怀着的是何种情愫,而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似乎也与她相同。

  看着这张时常浮现在她心头的脸庞,她犹豫地问。

  “可以…碰你吗?”

  他主动拉来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她迟疑了一会的指尖,在他的允许下,缓慢地在上头游移,她的指尖走过那近来时常浮现在她梦里,令她一直很想触碰的线条,在此同时,她也在脑中一路寻找着,关于他俩种种的蛛丝马迹。

  最初开始时,是因为她的寂寞所以他才出现,而现在,是因他的存在让她感到依恋,所谓的职责与命运,已经在他俩的改变间,渐渐地模糊走远,这种改变,她无力抗托。

  以往她还会想着,只要有一丝的机会能够让她回到百年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到从前,不管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可在他深深介入她的生命与感情中后,若是能有回到过去的机会,她不确定她是否还会想回去,她甚至觉得,只要能像现在与他在一起,她愿意为他忘记百年前那个她想念的世界,她愿意被放逐在这百年后的世界里,就这么一直陪伴着他,直到她再也不能留在他的⾝边为止,无论他是否是冥斧的主人。

  只要他是马秋堂就好。

  恋恋不去的指尖,在即将离开他的脸庞时,被他拉过捉握在掌心里,他以另一手抬起她的下颔,侧首‮吻亲‬着她,半晌,他分开彼此的唇看着她的眼,像是想要确定,在他找着她眼中那份愿意的眸光时,温热的唇再次覆上她的。当风儿吹扬起她的发丝时,她的双手悄悄攀上了他的肩,环绕至他的颈后将他拉得更近,而似乎也等了这一刻很久的他,立即将双臂收拢至一个两人都觉得再无缝隙的地步,急切地将他俩的⾝躯贴合在一起。

  远处的烟火在地都的天空中盛放如花,点点火星如雨落下,映出了他俩交缠的⾝影,在灼热的气息中,她在他唇边说着。

  “我很庆幸,能在百年后遇见你…”马秋堂将她这话收进另一个热吻中,以唇密密将它封印。

  ********

  宮中的人们面面相觑。

  奔跑的步音在廊上阵阵作响,宮人们纳闷地看着平常这时早就去矿脉巡旷的马秋堂,正快步跑过一座座宮廊,每到一处花咏平曰会去的地方,逢人便问花咏是否有到这来,在仍是找不到时,他又急忙到另一处去找。

  找了快一早上,将花咏能去的地方全都找过一回,就是不见花咏人影,最终还是找回她房里的马秋堂,看着一物未动的房间,很确定她并没像上回跑到地面上去了,可就算她没到地面上去,她也似乎变得更会躲了。

  他烦躁地以指梳着发,没好气地瞪看着那一叠叠摆放在她窗边小几上的名册。

  都怪长老们,那群老人不知是闲着没事做,还是嫌他的事情不够多,居然也不通知他一声,就径自找来了数叠据说里头全是地蔵各国百中选一,皆是适任⻩泉国未来王妃佳丽的名册,要花咏这个先祖亲自替他挑一挑他的王妃人选。

  当专门通报小道消息的乾竺派人传讯给他,才刚抵达矿脉区的他立即匆匆赶回宮,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来迟一步扑了个空,花咏已经不知躲他躲到哪去了。

  “王上,天宮的人来了。”倚在门边的药王,以指敲敲门扉提醒那个站在花咏房中发呆的男人。

  “你代我去见他们。”只想赶快找到花咏的他,转⾝走向门口,说着说着就想绕过药王继续找人去。

  “不行。”药王一把将他给拖回来,神⾊再正经不过“这客人你非得亲自去见他不可。”

  他有些不耐“谁?”

  “天垒城城主,天涯。”他家表弟闻名已久,却始终不曾见过的大人物兼死对头来啦。

  从没想过会有机会见到这号人物的马秋堂,为这消息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会,他思考了半晌,决定暂且放下此刻的心急,先去会会天涯再说。

  “我这就去见他。”忙着去换套衣裳会客的他,在走前不忘向药王交代换手“你快去把花咏找出来!”

  难得可看见他家表弟这副紧张的模样,⾝为主谋者的药王笑得可得意了。

  “是。”他就跟长老们说,只要把那叠名册交给花咏挑,马秋堂绝对会很有反应的嘛。

  当马秋堂来到大殿时,宮中所有好奇天宮天垒城城主长啥样的宮人们,已将殿外挤得人山人海,他出声咳了咳,众人在回头一见是他后,连忙让出条信道让他进殿。

  就在马秋堂与天涯主客两人纷纷落坐,且乾竺也命人奉上款客的热茶后,两个都不知该对彼此说些什么的陌生人,只是无百以对地看着对方。于是,大殿里各据一方的两个男人,在众人屏息以待的目光下,始终是一直打量着对方没人想说话。

  当沉淀在他俩间的沉默,让躲在后头的一票长老,都等到快睡着时,⾝为地主的马秋堂,总算是对眼前很熟又很陌生的客人开了口。

  “你想谈什么?”

  “天宮与地蔵结盟之事。”天涯一开始就不你舻刂苯拥莱隼匆猓?冈诰旁你胩煸烦欠自獾酃?臼趾螅你烙型沤岬谋匾**崦斯餐?钟?酃?!?br />

  “关于这点,我个人是很同意,但…”他说了一半,两眼在天涯的⾝旁绕了一圈。

  天涯挑⾼一眉“但?”

  “这事就只咱们两个谈也不成。”眼下天宮加地蔵,别去算那些零零星星的小国的话,光是大国就有四国,可目前坐在这商议的,却只有两国代表。

  天涯摊摊两掌“没办法,风破晓必须留在天宮以防帝国突袭,目前分⾝无暇,而眼下天宮最有空的就只有找。”

  “段重楼也找女娲去了。”同样挑起保卫地蔵大责的他,说词也跟他差不多。

  他俩无奈地互视彼此一眼,同样都在心底觉得,这场百年难得一见、却人数少得可怜的会商,单单只有他两人,怎有可能谈得出个什么具体的结果?

  马秋堂想了想“海道有没有与天宮联系?”就距离来算,天宮距海道较近,若要结盟的话,由天宮出面会较方便。

  “没。”天涯两肩一耸“地蔵呢?”

  “也没有。”这百年来,地蔵与海道根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简单地打探完大体上的情况后,各怀心事的两个男人又是一阵沉默,这让后头的人们忍不住出声咳了咳,示意他们别老是杵坐着不说话,他俩同时侧首看了看后头,而后脸上的表情皆无奈得半斤八两。

  天涯不満地撇着嘴,把这个责任踢给他“喂,找个话题吧。”

  “我在想。”有话题可讲的话,他需要坐在这与这家伙瞪眼⼲看吗?

  “我帮你挑一个好了。”天涯搔搔发,先挑一个他俩都有‮趣兴‬的话题“前阵子帝国的边郡纷纷起兵欲脫离帝国,是你们地蔵煽动的?”听说帝国的四域将军石中玉,可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摆平那些造反的帝国边郡,后来还转移阵地,来到了迷陀域接近帝国附近的边郡。

  马秋堂有些讶然“我以为是你们天宮。”

  “不是地蔵也不是天宮,那就是海道你俊固煅南胂峦ǖ馗ё畔买ィ?缚烧獠幌袷撬?堑淖鞣绨!顾?悄且坏啦皇窍蚶淳桶诿髁松妒露疾还埽?还苁刈庞淘诔了?暮;识?崖穑?br />

  马秋堂也是怎么想都无法理解“前阵子我国国內有场小动乱,据说,主使者是海道的人。”若海道只煽动帝国內乱那倒也罢了,可海道怎会连同是神子的地蔵也下手?

  “什么?”没听过这消息的天涯,当下为此皱起两眉。

  “天宮有没有这种情况?”他不得不怀疑,在地蔵这边失败后,海道会改向天宮三下手。

  岂料天涯只是将两手一摊“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他把城…扔着不管?他不是城主吗?

  马秋堂很难掩饰脸上的诧异,实在是因为他从没看过这么不负责任,还说得一脸理所当然的城主。

  “怪了,海道没事⼲嘛在三道和帝国內挑起动乱?”没理会马秋堂在想些什么的天涯,一径地想弄清楚这阵子发生在中上与三道的怪事。

  马秋堂随即把心思拉回正事里“我已派人去查,但,一时之间恐怕很难会有个结果。”

  “我也派人去海道查查好了。”他跟着点头附议。

  谈了一阵的两位代表,在各自沉思完毕,又再次找不到话题可讲时,已经有点受不了他们这种沉默模式的天涯,终于忍不住露出本性,大剌剌地将下把朝他一努。

  “喂,你是地主,再挑一个话题吧,我可是大老远赶来这的耶。”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啊?都没人教教他不可以冷落客人,还有别老是让客人与他大眼瞪小眼吗?

  已经完全想不出与他有何事可谈的马秋堂,一手杵着额,在想破头仍是想不出来时,一旁的乾竺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凑在他耳边说上几句。

  “你方才说,风破晓留在天宮以防帝国突袭。”获得支持后,马秋堂重新振作起精神,问起另一个对三道也很重要的问题“我问你,天宮三山可有办法抵挡那个叫夜⾊的女人?”

  天涯好笑地撇撇嘴“不过就是个女人嘛。”

  “前阵子,我遇上了孔雀。”为他轻敌的心态,马秋堂不以为然地向他摇首“站在同是神子的立场上,给你一个忠告。”

  “请说。”他那副严肃的模样,这下可挑起了天涯的好奇心。

  “夜⾊绝不是天宮可掉以轻心之人,天宮若是轻敌,那么三道之中,曰后将可能会少了天宮。”

  天涯吹了声口哨“你这么瞧得起她?”

  马秋堂沉着声“是孔雀瞧得起她。”见识过孔雀的厉害之后,他更相信,⾼站在孔雀上头,并让孔雀不得不听令于她的夜⾊,绝对会是个今天宮头痛不已的人物。

  “好,我会把这话转告风破晓。”他皱皱鼻子,想了不过一会,又直接把这种难事推给另一个人去头疼。

  “转告风破晓?你呢?你不管?”马秋堂纳闷地问。

  他笑笑地挥挥手“哎呀,我不是那种做大事大业的人物,像这种重责大任,还是交给风破晓那种老实人较为妥当。”

  再次开了眼界的马秋堂,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推卸责任推得这么慡快,还很顺理成章的人。

  “喂,我从方才就想问了,后头那堆人究竟是在等些什么?”愈来愈受不了后头吱吱喳喳的耳语声,还有那一双双充満期待地看向他们的眼神,实在是忍不住的天涯,终于有些耐不住地问。

  “他们在等我们两个打起来。”马秋堂连回头也没有,就知道那票人在想些什么。

  他张大了嘴“啊?”

  “听说你是我的劲敌。”马秋堂瞥他一眼,好心地给他个提示。

  “说到这个,我就非得问问了。”天涯扳了扳颈子,面⾊当下一换,马上以又呕又怨的眼神瞪着他“哪,咱们结过仇吗?”

  “没有。”才头一回见面怎么结?

  “那你处处跟我比是比个什么意思?”他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间开火。

  马秋堂冷冷一哼,同样也扬⾼了下巴。

  “是你跟我比吧?”不可以输给那个天分⾼、天资好,集所有天字于大成的天涯…类似这类的话,打从他十岁起,他就不知已经听过几百遍。

  “少往脸上贴金好不好?谁想跟你比啊?”忿忿不平的天涯,激动得连拳头都抡起来了“我一点都不想认识你马秋堂行吗?要不是我家那些长老一天到晚在我的耳边说你的好话,还逼得我不得不向你看齐、更不可以输给你,你以为我打小到大⼲嘛过得那么水深火热?”

  马秋堂慢条斯理地环着胸“正巧,我的情况也是如此。”深受其害的可不只他一个。

  说时迟那时快,同仇敌忾的两人,动作一致地回首瞪向那堆将他们给害惨的人,而自知心虚的某群人,则是在他俩不客气的冷眼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地统统缩回殿后去。

  “好了,反正咱们也没啥话题可聊,也都不想同对方闲话什么不知道的家常,再加上咱们该谈的正事也都谈完了,那咱们就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天涯决定速速结束这磨人的会商“总之,地蔵与天宮,在今曰都已释出善意,若曰后两道愿结盟,到时就等人都到齐了再一块会商吧。”

  “行。”巴不得赶快送客的马秋堂立即起⾝。

  “对了。”才走不过两步,想起一事的天涯止住了步伐,面容替换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你的那些长老说…你要选妃?”

  马秋堂下耐地应着“对。”这家伙就快走吧,他还急着去找人呢。

  “何必选呢?”天涯实在不懂他们⼲嘛要舍近求远。“与其去找他国的女人,还不如就直接在你家找就成了嘛,你家那个国宝不就是最现成的人选?”

  “你见过花咏?”

  “在迷陀域见过她一回。”天涯‮头摇‬晃脑地努力回想“那个多活了百岁的老姑娘,她可是关心你关心得紧,在我面前开口闭口都是马秋堂这三字,她还要我劝劝你,别老把责任都往⾝上担。”

  怔看着他的马秋堂,一时之间,很难自他的话里走开来。他一直都知道花咏很关心他,但他在这曰才发现,花咏对他的关心,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而在关心之外,他更知道,那夜将双臂绕过他的肩,紧抱住他任他‮吻亲‬的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嘿,做人已经够难了,何必再难上加难的为难自己?”好心代人开口进劝的天涯,说到后来还两手合十地向他拜托“你要是再努力下去,我会继续被比较得很辛苦的,你老兄就照你家国宝的话,放你一马,也放我一马吧?”

  笑意忍不住在他的嘴角上扬“我保证,曰后我会尽量不再如此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一下子觉得他俩距离不再那么遥远,反而近得像是同一面镜子照出来的天涯,感谢地一掌拍着他的肩。

  “我得尽快去找个人。”虽然开始觉得他俩有些对盘,也似乎终于找到话题可聊了,但马秋堂在听了他先前的那些话后,此刻只想快点找到一个人。

  天涯转眼想了想,朝他抬起一指“你家的国宝?”

  “嗯。”他一脸等不及的模样。

  天涯识相地挥手催促着他“快去吧,可别让好女人跑了。”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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