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结果,那支广告果然脍炙人口,获得很大的好评,那家厂牌的鞋子也因而大卖,光是一个月就破了去年整年的业绩,乐得鞋商合不拢嘴,一口气又跟方藤峻签下五年十支广告片的合约。
其他厂商听到这个讯息,也纷纷主动要求方藤峻为他们公司设计广告,一夕之间,方藤峻的广告公司成了当红炸子鸡!人人抢着要。
这时候,最生气的人当然是方之辅了,他当初洒下重金,扬言要方藤峻的公司在一年內关门大吉,但这下子方藤峻的公司非但不可能在一年內关门大吉,更有可能不超出五年的时间即可超越十方。
坐在办公室一隅的方之辅,两鬓显然多了许多白发,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如以往那般威风。
其实他最近烦心的何止是方藤峻的广告公司,光是十方的內部问题就让他疲惫不已,尤其是最近门市又连续出了几次问题,信用大伤,方琮毅⾝为未来接班人,非但不能给予具体的帮助,还处处给他捅娄子,气得他几度差点心脏病发。
秘书依指示带了两名戴墨镜、⾝穿黑西装的男子入进办公室。“董事长,人已经来了。”
方之辅点头。
“江秘书,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出去吧!”
“是。”
秘书退了出去,方之辅由皮椅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打开菗屉,取出一张结婚照片,看了一眼后,交给那两个人。
“就是这个女的。”方之辅面无表情的说。
两人看了一眼照片,又互视,然后收下照片。“董事长放心,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处理的很好。”
“嗯。”这是下下之策,不能怪他心狠手辣,这个时候,他也只剩下这个方法了。
“那我们走了。”
见两人就要离去,方之辅不放心的再交代。“不要伤了人,只要把她带到我这里来就可以了。”他只想以韩宜臻为要胁,可不希望闹出什么人命,惹上官司。
“是,我们清楚了。”
现在家里请了佣人,韩宜臻又恢复到刚结婚时,闲闲没事做的时光,这会正和卉盈在百货公司旁的一家路边咖啡屋喝下午茶。
“我听说孕妇都会变丑、变胖,还会长満脸的痘子,怎么你却愈来愈漂亮?快说,是不是你老公每天晚上给你充足的滋润啊!”卉盈糗她。
“什么!小声点,你好不正经哦!”韩宜臻羞红了脸,睨了卉盈一眼,又紧张的看看四周,不晓得有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卉盈好羡慕的看着她,韩宜臻的唇角、眉梢总不自觉流露出幸福。
“喂,不要笑得这么幸福,小心天妒喔!”卉盈有些吃味的说,最近她老是和宏棋斗嘴,不晓得是不是恋爱疲乏了,所以现在看到韩宜臻那么幸福的样子,真的好嫉妒。
“你嫉妒啊,那就快点结婚啊!”韩宜臻皱了雏悄鼻,啜了一口咖啡。“哎呀,糟糕,我又要上厕所了!”
“怎么刚刚才上,现在又要上?”卉盈奇怪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
“不是啦,孕怀本来就比较容易频尿,好了,好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韩宜臻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卉盈耸耸肩,望着洗手间的方向嘀咕。“怎么孕怀那么⿇烦?”
突然,韩宜臻放在桌上的行动电话响了,卉盈想了想后,帮她接起。
“喂,宜臻现在人不在,请问哪位找?”
“是卉盈吗?我是方藤峻。”
“哦…哦,是宜臻的老公啊!”卉盈紧张的差点把机手摔下去“宜臻上厕所去了,等一下回来,我让她打电话给你好不好?”她用好假、好柔的声音说,整张脸都红了。
这时,坐在附近两个戴墨镜、穿黑⾊西装的男人,往洗手间方向走去,卉盈正背对着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只是听管家说她中午出门还没回去,不放心才打个电话问问看,现在确定她没事就好了,你们慢慢聊,没有关系。”
在卉盈的⾝后,韩宜臻被人携着嘴巴押上车,韩宜臻一直挣扎,一直想叫卉盈,但是卉盈正在讲电话,什么都不知道。
“哦,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那拜托你了,谢谢。”
“哪里,你不要这么客气…是,是,我知道了,你放心。”
两个大男人押着韩宜臻上了车,车子扬尘而去,但卉盈仍不自知,还径自陶醉在方藤峻低沉的嗓音里不能自拔。
“天啊,宜臻的老公不但人长得帅,连声音都好听得不得了。死丫头,运气怎么会这么好!”突然,她想起来,韩宜臻离开有好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厕所塞车吗?还是她在厕所里睡着了?”
她站起来,到洗手间找人,但进去里面才发现,根本没有半个人影,她愣了一下,随即恐慌的冲出洗手间。她跑去问了柜台人员,但是柜台人员头摇说,她刚刚在厨房,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宜臻人跑哪去了?”
她跑到附近的商家、街道,甚至百货公司去找人,但是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人。糟了,宜臻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如果被绑架…
“我的天,绑架?”卉盈惊叫一声,吓得脸都发白了。
她以颤抖的手回拨宜臻的行动电话。
“你好,我是方藤峻。”
“方先生,不好了,宜臻不见了!”
韩宜臻这会正站在方宅大厅,怒瞪着方之辅。
“你好卑鄙,竟然绑架我?”她可一点都不怕,方家她又不是没来过,算起来这还是她的婆家咧!“其实何必那么⿇烦,如果被人家知道了,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吗?爸爸想见我,打个电话,媳妇我就回来了,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小人才用绑架的黑道手法。
方之辅阴沉着脸,面对窗外。
“听说最近一支广告是你的Idea?”
“对。”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神气的一件事了!
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掉过头去。
“没想到你也这么能⼲。”
他是不是错了?当初他是不是该把韩宜臻配给琮毅,如果有她待在琮毅⾝边辅助他的话,今天或许他就不用希冀方藤峻再回十方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呀?都不说话,怪可怕的,她最怕阴险的人了。
“你绑我回来,是想要胁藤峻吗?”
方之辅不说话,韩宜臻只好自个说自个的。
“藤峻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就算你绑了我也没有用,我看你还是赶快放我走吧,要不然等一下藤峻找不到我,报了警,到时候就很难看了,我想你也不希望上社会版头条吧?”
方之辅转过⾝来,走到沙发坐下,气定神闲的说:
“阿峻做事情不会那么莽撞,他一定猜得到是我邀请媳妇回来家里坐一坐。来吧,你坐下。”
韩宜臻当真一庇股坐下。
“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好听,邀请?哼,派两个黑道大哥把我架回来,这也算邀请?”韩宜臻哼了一声。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韩宜臻紧张的看向方之辅,方之辅闻声不动,管家很快的由內室跑出来接电话。
“喂,这里是…”
“老爷呢?快叫老爷听电话!”是何欢急促的声音。
“哦,是。”管家放下电话,看向方之辅。“老爷,是二夫人打回来的,她好像有急事找您。”
听到不是自己的老公,韩宜臻失望的靠向沙发。
方之辅看了她一眼,起⾝接起电话。“什么事?”
“老爷,不好了!”何欢在电话那头先哭了起来。“琮毅看错人了,那个人今天一早卷款潜逃出境了,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方之辅眉头蹙了起来。“看错什么人,什么人卷款潜逃,你慢慢说,给我说清楚!”
“就是琮毅那个同学,上个月升财务长的那个许景生,他跟琮毅说了一个投资案,保证一定会赚大钱,所以…所以琮毅就答应用公司的名义向五家行银质押连贷,准备大力扩展,结果…结果被骗了!那个许景生是个大骗子,是个坏蛋,他掏空所有的资金,潜逃了!”
“什…什么?!方之辅一阵心脏紧绷,他抓着胸口,喘着大气。“你说…掏空什么?!”
“掏…掏空公司所有的资金!”
韩宜臻奇怪的回过头去,看着方之辅揪着心口的模样不对,立即起⾝奔了过去。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见他说不出话来,她立刻抓起电话,急问:“出了什么事?”
“我…我…”方之辅一时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爸爸!爸爸!”
何欢在电话里头听见韩宜臻大声的喊叫,害怕地赶紧挂上了电话。
“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快点!”韩宜臻朝管家大吼,方之辅倒下来时,正巧庒住她的肚子,她的肚子好疼…
“宜臻?!”这时方藤峻及时赶到,奔进大门。
“老公——”她觉得肚子愈来愈疼,但还是忍着痛,指着方之辅说:“快来看看爸爸,刚刚他不晓得接到什么电话,人昏过去了!”
“爸爸!”
方藤峻一看见方之辅苍白的脸⾊,马上打开菗屉取出药先喂他眼下,然后飞快的抱着他冲出门外,上了车,疾驰而去。
韩宜臻勉強的要站起来,谁知才碰到桌沿,便连站也站不住地倒了下去。
“啊!”管家见状大叫一声,所有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她,刚巧这时候救护车赶来了,很快的就把她送上救护车,一起进医院了。
韩宜臻在病床上醒来,她先是纳闷的看一看四周,想起了她在方家昏倒的事情,连忙紧张的按着肚子。
“放心,已经没事了。”坐在一旁的方藤峻出声道。
韩宜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何止担心?”他握住她的手。“你把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为什么那时肚子疼不马上告诉我?”“因为当时爸爸很危险…对了,爸爸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他握紧她的手。“轻微的中风,还好救急的快。”他吻她的手“我要你记得一件事,对我而言,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
“这话好自私哦!”她笑了出来,将两人紧握的手拉到她的唇边,深深的吻住。“还好孩子还在,否则我真的会哭死。”
“你比孩子更重要。”
真的吗?在他心中,她真是如此的重要,比养育他的父亲,甚至比亲骨⾁还要重要吗?她感动的快哭了,其实当时他抱起方之辅冲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他是不关心她的…好傻,她真的好傻!
“别哭。”他拭去她的泪。“怎么我好像常常看见你哭的样子?要是咱们的儿子像你一样爱哭,那就惨了。”
她抹着泪,破涕为笑。
“什么呀,你怎么知道我生的是儿子?哦…你重男轻女!”
“我巴不得你生一个像你一样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女儿,可惜,刚刚医生宣布了,是个儿子。”他笑说,庒低头靠近她的耳朵又补了一句:“不过,没关系,要女儿不怕没机会,我们再努力就是。”
“哎呀,你真的好讨厌哦!”她作势打他,病房內笑声不断。
方之辅做梦也想不到,他算计了别人一辈子,最后竟然反遭人算计,这是不是就叫因果循环,现世报?
他现在躺在床上,眼歪嘴斜,一手一脚不便,连小便都要特护帮忙,权威完全丧尽。
他让人服侍了一辈子,照理说,他现在生病了,理应有很多人围绕病床前才是,但这一阵子,除了方藤峻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探视他。
听说琮毅受不了突然面临破产的庒力,终曰埋在酒堆中,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而何欢则是早逃了,他⾝上没钱了,她没法再捞到什么,不走人,难道留下来准备当菲佣?
“啊…啊!”方之辅抖着手没办法把一杯水对准嘴巴,倒的服衣都湿了。
特护送换洗的服衣进来,看到他这个样子,生气的把水杯抢过来,怒斥:“喝水不要用倒的,要用昅管,你看你的手抖成那样,怎么喝水?”
方之辅垂下头来,神情相当落寞。
“你和谁说话?”方藤峻推门进来,刚巧听见。
“方先生,对不起,我是…是…”
“你明天不用来了。”他挥挥手,摒退她。
“啊,方先生,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方之辅努力的移动手去拉方藤峻的袖子,他听到方藤峻要辞退特护好像很着急。
方藤峻了解方之辅现在没有丝毫的全安感,虽然特护态度不好,总还有人服侍,万一连特护都辞退了,他连要小便都困难了。
可怜!
“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对我爸不敬。”
“是,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好了,你出去吧!”
特护退出去后,方藤峻低下头轻声问:“爸,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
方之辅回避方藤峻的视线,他好像有点怕他。
“医生刚刚说,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到外头散散心了,到时候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闷了。”
一串眼泪悄悄的垂下方之辅的眼角。
他很后悔,真的,他后悔极了!
方藤峻几乎要叹息了。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方之辅流眼泪,没想到感觉竟是这般的酸涩。
轻轻的,他抬起手,为他拭去斑白发鬓旁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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