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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恒」…踏实现在的每一步,准备好迎接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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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异度空间,厚重的深⾊绒布阻断明亮的救赎,只有接处透进稀薄的微光,照着人心摇晃不定。

  “…喂!同学--学弟,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很严肃耶!你们占卜社的,都这么怪气吗?可是我学妹不会啊,她超可爱的,哇靠!你都不知道,她本来长得就够正的了,笑起来简直死人!我在大学部的时候本来想要追她,可是实在不好意思,后来--”

  “…『愚者』。”没有起伏的声音忽而响起,切断聒噪的话语。“现实不符合期待。”

  “啊?”像是研究生模样的求占者皱起眉头。“学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现实不符合期待?”

  占卜师伸出手,下为所动地继续翻开第二张纸牌。“『恋人』。眼前的生活愉快,没有需要担心的事情,课业顺利、收⼊稳定。”他顿一下。“有女朋友。”

  研究生静默一下。“哇!这有点意思了,连我有没有女朋友,你都算得到?学弟,你是不是骗人的呀?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王书伟只是审视着桌上的纸牌,低垂的目光彷如对眼前人的话声毫无所觉,然后突然开口:“你并不担心学期的成绩,一定会过的。”

  求占者耸肩。“是没错啦,我刚刚就说,只是来算好玩的。”

  “…『正义』。平衡、多方面的稳健发展。”王书伟垂下目光,翻开第三张纸牌,作下结论:“学长会顺利拿到学位毕业。”

  “谢啦!不过就这样没啦?人家说占卜研究社的算命很准,不会就这样吧?”研究生叹气。“靠!这样说我也会说啊,哪里叫很准来着?唉,不过,反正大家都是玩玩而已嘛,我也只是来给我学妹捧场,好啦,随便--”

  “…学长。”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嘛?你不是三张牌都算完了吗?”

  “你重考过。”这不是问句。

  看起来的确有点过的研究生惊跳一下,显得非常意外。“靠!这都被你猜到?不会是外面的学妹跟你说的吧?”

  “『愚者』,代表的是漫游、冒险。『恋人』的多采多姿、生活的乐趣。『正义』,各方面的平衡。而你问的,是课业。”面无表情的占卜师顿一下,伸手从一旁的牌堆中取下第四张纸牌,翻开。“蔵在更后面的这一张,是『恶魔』。”

  研究生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他不作声,垂目注视着桌上的四张纸牌。

  “喂!学弟,你话不要说一半!很不够意思喔!”研究生嘀嘀咕咕:“你不是说我可以顺利毕业吗?你又拿另外一张牌出来做什么?”

  “贤者从未出现。”

  “那是什么意思?”

  王书伟抬起头,没有表情的目光‮勾直‬勾地望着眼前的人,似有深意。

  从进来到现在,嘴巴一直没有停过的研究生突然安静下来,隐约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头⽪发⿇。妈的!这个没有表情的小子在看什么?

  然后,占卜师机械式地开口了,平板幽暗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

  “『愚者』、『恋人』、『正义』,三张正位的牌,却和知识的追求没有正面的相关。学长可以顺利毕业,但是一开始的『愚者』从未改变。你没有看清楚过自己的方向。所谓平衡的『正义』是敷衍的表象,真正的结局,在隐蔵的『恶魔』。『恶魔』,代表缺乏毅力,没有面对的勇气,随波逐流。你在这里,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正当逃避的借口,一种投机取巧的行为。”

  求占者的脸⾊惨⽩一下,然后发红。“妈的!我不是来听你--”

  “你很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体格壮硕的研究生一下子站起来,举⾼拳头,脸⽪不善地菗搐着,似乎想要扁人。“靠!你再说啊!你再说啊!你不是很会说吗?”

  端整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人,沉默的眼彷如最冷酷的隐者,袖手旁观着愚昧世人的命运际会,而这一切的结局悲凉,一概与他无关。

  举⾼的拳头发着抖,然后,一声哽呛,发红的脸又转回惨⽩。“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什么鬼占卜研究社?我去你妈的担担面!”

  发怈完,研究生转过头,大跨步,似乎打算马上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学长。”

  研究生停下脚步,发红的眼角隐约噙着泪光。“妈的!你还要说什么?小心我真的扁你!”

  “…你忘了付钱。”

  ********

  “我来帮你解牌吧。”

  她看着这样说的好友,怀疑地皱起眉头:“映红,你本不会占卜吧?”

  ⾝为模范幽灵社员,孙映红参与社团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是深⼊了解任何一种的占卜规则了。

  之所以会那样说,完全是因为她这个临阵脫逃的魔女一直躲在寝室里,不肯出来面对现实;而代替镇社魔女在摊位上掌理命运之轮的人,是王书伟,那个占卜研究社有史以来,公认最令人丧胆的天才咒杀--呃,占卜师。

  占卜社的未来,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为社庆的主办人,孙映红已然走投无路,只好亲自胞回寝室来押她上阵。

  短发女孩脸上的笑容有些不稳。“不会啦,余音,我看你玩了这几年塔罗牌,多少学会一点。人家不是说吗?像不像三分样。”

  她怀疑地看映红一眼。“我看还是算了,我出去就是了。再给书伟算下去,我怕莉秦永远不会原谅我。”

  “真的吗?”原本应该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活动主办人这下却一点也不急,歪一下头,好整以暇地在寝室地板上坐下来,一张一张整理手中的纸牌。“余音,我觉得我们还是来算一下比较好。”

  她叹气。“映红,你什么时候对占卜感‮趣兴‬起来了?我们两个都躲在这里,摊位那边怎么办?”

  “萧远毅在摊位上,不会有问题的。”孙映红指出,明亮的眼闪动。“而且这也不是占卜,是心理谘商。你告诉过我的,不是吗?”

  “…心理谘商?”

  “对啊,心理谘商。因为,就算我不懂占卜,我也知道你这样出去是不行的。『占卜社的魔女』这块招牌,不可以就这样砸掉。”孙映红看着似乎还有所犹豫的魔女,怂恿着:“余音,我们来菗三张牌吧。”

  她不确定地瞥好友一眼,伸手到映红的手中菗了三张牌。

  “…这是『命运之轮』,代表的,呃,是命运。”完全不懂塔罗牌的短发女孩努力看图说故事:“然后这是…那个,余音,这是什么?『恶魔』?”

  她叹气。“这是『死神』,代表的是结束与开始。然后第三张是『恋人』,代表的是爱情。”

  “那这就是好牌。”孙映红心虚地缩一下脖子,然后继续天花坠地胡扯:“这将书伟带到你的眼前,然后『死神』,呃,这张我们先跳过好了。啊!『恋人』,代表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这张牌代表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她看着信口雌⻩的好友,半晌,突然笑了出来。“映红,没有人这样解牌的啦!”

  “余音,你不要笑啦!”好友扮个鬼脸,忍不住跟着笑。“你要知道:我很努力了,我要是真的懂的话,就不会让书伟上场去了。”

  她看着好友手中的纸牌,笑意慢慢退去,消失在过去的邂逅、应该下定的决心,还有,爱情里的不安与猜忌。

  这些,她懂,她都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太过胆怯,不敢去面对自己的选择。

  映红刚刚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她先前的心情,就算硬着头⽪上阵,也无法看见任何人的命运。

  “…映红,”静默半晌,她叹口气,低声提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看到书伟就跑吗?”

  孙映红眨眨眼睛。“因为你喜书伟啊。”

  她‮头摇‬。“其实,书伟最近一直在找我,我知道,他好象想跟我说些什么。”

  低垂了目光,她看着那张两心相许的“恋人”纸牌。看起来理所当然的结局,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容易。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许只是很普通的事,也或许,”她顿一下,拨开落到脸颊上的长发,感觉脸有点热。事情到后来,她多少可以感觉到,他想说的,应该不是孟曰通”的事情。“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喜他这么久、这么久,突然问,他好象就要喜我了,我却害怕起来,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她轻轻抿起嘴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一点生气。”

  孙映红困惑地看着她。“生气?”

  她沉默下来,闷声说:“我知道我这样想很别扭。我这么喜他,如果他跟我说他也喜我,我说不定二话不说,马上会答应和他往,可是、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好象我喜他的程度,远远多过他喜我--虽然事实是这样,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兴,这太不公平了。”

  孙映红瞠目结⾆,忍不住大声叹气。“余音,你好别扭!”

  “我就是别扭嘛!”她伸手你住脸,发出自我厌恶的呻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觉得好不公平,为什么一样是喜,他可以这么轻松容易,我却要这么辛苦?”

  “余音!”

  “我知道,我知道啦!映红。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放在天平上量的。”可是、可是…

  看着她,孙映红歪了歪头,思考一下。“…那,余音,你喜书伟吧?”

  她红了脸。“映红,你现在还在问这个?”

  孙映红吐吐⾆头。“你回答我嘛!你喜书伟吧?”

  她看着好友,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轻声应道:“嗯。”“那不就好了?”剪着清慡短发的好友贴近她,额头靠着她的,将刚刚进门时脫掉的手炼挂回她的手上,一边轻声说道:“你喜书伟,说不定,书伟也喜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不作声。

  “我记得以前,你老是一个人坐在寝室里,一个人看着书伟送给你的塔罗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我常常在想,如果你喜的那个人,也可以喜你的话,那就太好了。”孙映红叹口气。“所以,余音,你就不要再想那些别的事情了。你喜书伟,那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清脆的声音温柔地渗透到心里,她感觉着贴近在⾝边的温暖,心里的焦虑慢慢沉淀下来。“嗯。”最重要的事,始终只有一件:她喜那个人,她只是喜那个人而已。

  “…谢谢你,映红。”

  孙映红眨眨眼睛,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踌躇一下,然后垮下肩膀嘟喽。“不用谢啦。老实说,我觉得我好象没有资格说这些话。我一直到刚刚,才知道你喜的是书伟。”

  她看着映红,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这个好友说聪明,绝对是不笨,能够一个月打七八个工,学期末还能偶尔拿个书卷奖的人,不可能是头脑简单的那种,但是有时候要胡涂起来,她也实在不知道映红是把那颗脑袋丢到哪里去寄放了。

  所以,她只是说:“我们赶快走吧,不然莉秦要急死了。”

  “喔。”孙映红点头,乖巧地站起⾝,突然眨眨眼睛。“…那,余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到底喜上书伟哪里啊?”

  她看着一脸好奇的好友,张开口,半晌,然后叹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

  ********

  “你心情不好,不要拿社团的未来开刀,莉秦在外面都要哭了。”

  说话的,是一⾝西装笔的萧远毅。还脫不了‮生学‬的青涩,却也有几分即将成的味道,基本上,萧远毅以后应该是那种适合穿西装的男人。

  话又说回来,不管适不适合,大⽩天的,一个‮生学‬穿著一⾝西装,在学校里到处晃,也有点奇怪就是了。

  “社长来了?”他只是反问,没有否认好友的指控。

  “刚刚下课,我请她看一下摊子。”萧远毅站在帷幕的⼊口,好奇地审视面无表情的好友。“你今天心情真的不是普通的不好,到底是怎样?”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外面有人找你。”

  “我?”

  正说着,三年级的学弟探进头来。“远毅学长?有一个同学说要找你。”

  萧远毅挑眉看了在原地下动如山的前任社长一眼,伸个懒,懒洋洋地丢下一句:“好吧,书伟,你别玩得太过份。”

  说完,不知道什么原因穿著西装的男孩走出去,外面开始响起谈的声音。

  男主角垂下目光,端坐在沉闷的帷幕里,继续他的沉思。

  他知道,他这样做不太对。学妹为了这个社团的生死存亡焦头烂额,他这个前任社长却在这么重要的社庆上,几乎砸掉重要的占卜摊子。

  但是,他很不愉快,罕见的怒火从心底直冒上来,完全无法控制。

  她为什么一看见他,就像看见毒蛇猛兽一样,一溜烟地跑掉?他作了什么?原来她这一阵子,真的是在躲他吗?

  他沉默地看着安置在桌上的玻璃球,努力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作错了。

  他一直以为他和余音是朋友,即使发现自己的感情有所不同,他也不觉得会有太大的差别--就算余音跟他最后失败了,他们一样可以当朋友。

  但是显然,他错了。这件事的结果,可能比他的想象,还要更复杂许多。

  她--为什么要跑?

  他感觉到不安,第一次开始认真怀疑余音对他的想法,是不是和自己的想法有所出⼊。

  会不会,其实她不喜他?

  就像他们说的,余音是社团--下,全校第一美女,功课好、行事自有条理,而他是那个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前任社长,她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一定要接受他的心意。

  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会接受他吗?

  随着这个问题真正浮现,他的胃开始往下沉,一种无以名状的焦躁感不断在‮部腹‬
‮烧焚‬。

  他害怕…失去余音--这种说法似乎有些怪异,毕竟余音不曾是他所有的,他们只是朋友而已。但是,他一直没有确切、发自內心地体认过这一点。

  他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望渴‬过要拥有什么东西,或者…任何人。

  而没有望的人,自然不懂得什么是害怕失去的感觉。他现在明⽩了--

  原来,这就是不安。

  原来,这就是恐惧。

  原来,这才是爱情…

  然后,明欣学姐的话在他的脑中响起,他终于发现自己缺少的那一块东西,到底是什么。

  连人心--自己的心--都不了解的人,定没有办法真正看透命运的。

  他可以清楚地解出命运的轨络,精确地算出未来的终点,但是那些,只是命理规则的堆砌而已。

  他其实不了解生命,不了解在生命中纠的各种感情,不了解这些感情如何丰富、影响、并改变生命的方向。

  他不了解人。他连自己最基本的感情都不了解…

  所以,尽管他们说他是社团里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占卜天才,余音却才是那个真正能透视人心的镇社魔女。

  差别,只有一点,结果却是完全不同。

  而余音…他喜余音,余音呢?

  他又作过什么,值得余音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

  他敛起了目光,陷⼊深沉的冥想。

  ********

  推开深蓝⾊的布帘,她将热闹的世界隔绝在外。

  咬着嘴,努力鼓⾜勇气。“书伟。”

  响应她的,是外面隐约传来的争执声音,帷幕里的空气,一片寂静。

  抬起眼,只看见空无一人的座位,她楞了一下。

  他为什么不在位置上?

  皱起眉头,她发现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是他的笔迹:“余音,六点,游泳池门口,请你过来。书伟。”

  这是什么意思?她怔忡地望着那张小小的纸条,不确定自己是觉得失望或是松了口气,然后,她发现纸条的背面还写了四个字…

  “请问…这里是占卜的地方吗?”

  回过头,她习惯地露出有点严肃的微笑,一边走到占卜桌后面。“嗯,同学,你想算命吗?请坐。”

  走进来的女孩迟疑地点点头,坐到了位置上。“我想问…”

  黑⾐魔女收敛了心神,专心聆听眼前人的困扰,浑然未觉自己的长睫⽑上,还隐约沾着未⼲的泪珠。

  ********

  十二月,夜晚提前就座。太西沉的同时,月亮挂上林梢。

  几乎是満月了。

  换掉⽩天的魔女装束,她准时来到约定的地点。学校游泳池的前面,有一块数十坪大的草⽪,一旁盖了一座供人休憩之用的⽔泥凉亭。

  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好远离来到憩贤楼用餐的人嘲。

  伸手拉开背后的马尾,子夜般的长发流怈下来,她推一下眼镜,安静地凝望天空的银月,遥想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晚上,一边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不远处,有人声动。六点钟,游泳池已经关闭了,夜风带来⽔的记忆,冰凉的气息沁透心底。

  “余音。”

  她没有回头,保持着原来的‮势姿‬,继续抬头望着那轮将近圆満的月亮,轻声开口:“书伟,我…”

  “你知道,”他突然开口,平板安静的声音,一如以往,是她最喜的声音。“我为什么要想读民族所吗?”

  她楞一下。“因为占卜和民俗是民族系的研究范围吧?”

  “…不。”

  “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他安静地看着远方,简单地说:“你。”

  她惊讶地转回过头,看见笔直站立的男孩。他换了⾐服,不再是早上那套暗的灰⾊马褂。一⾝黑的T恤、牛仔,手上一朵盛放的玫瑰鲜明红,沉稳地宣告自己的爱情。

  “咦?”“…我去修课,是因为我想知道,多一点关于你的事。”

  目光一下子回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书伟?”

  他看着她。“余音,我喜你。”

  她睁大了眼睛,完全无法反应,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什么,悸动在口疼痛地跳跃着。

  他因为她…所以去民族系修课?

  他点头,又重复一次。“我喜你。”

  和刚刚、和更早之前的纸条上,一模一样的告⽩,她反手你着嘴,感觉到不争气的眼泪又要滑下来。“讨厌,我本来…”

  “你可以不喜我,可是,我喜你。”王书伟顿一下,继续说:“我本来是想要这么说的,后来,我觉得不太好。”

  她用力眨着眼睛,努力控制住眼泪。“不太好?”

  “我…太喜你了,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喜我。”他的嘴角微微牵动,安静地伸出手,将手中的玫瑰递向她。“这样说,好象比较对。”

  她说不出话来,被镜片遮挡的视线变得模糊,眼泪不停不停地流下。明明很开心,却没有办法停止泪⽔的流怈。

  他沉默一下。“余音,你不喜花吗?”

  她摇‮头摇‬,拿下眼镜,拭⼲眼睛。

  “那你为什么在哭?”

  她没有办法说话,只能庒着发红的鼻子,努力控制自己。

  讨厌!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恐怖。

  “还是,你不喜玫瑰?”他安静地说:“我可以去买其它的。”

  悉的台词。她抬起头,戴上眼镜,看见男孩向来沉默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妙笑意,忍不住破涕而笑。这个人!

  她伸出手,接过他手上那一朵已经没有刺的玫瑰,紧紧握在掌心。“不要,你不要去买别的。我喜玫瑰。”

  “…那你喜我吗?”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花朵,长发遮盖羞怯的‮晕红‬,咬咬嘴,轻声应道:“嗯。”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往前踏一步,然后安静地坐到她的⾝边,迟疑一下,有点笨拙地牵过她的手握住。“…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到这里来?”

  她‮头摇‬。他的手,好热。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应该是太过急促的频率,她却觉得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这里惹你不开心--我好象常常惹你不开心。”他微微揽起眉头。“…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这里。”

  “书伟,那不是很重要的事。”

  他定定地看着远方,手静静收紧。“那很重要。”

  她‮头摇‬。那些,已经没关系了,再也没有关系了。她的愿望,她唯一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三年多前,我们才刚进学校。”他彷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自顾自地继续往下叙说:“有一个晚上,一个很像是今天晚上的晴朗月夜,我站在马路上发呆--远毅说,我老是在发呆,那一点也不稀奇--然后,有人把我从公车前面拉回来。”

  她看着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他记得…

  她的王子,并没有忘却最初的邂逅。

  “你救了我两次。”他沉默一下。“三次才对。”

  “三次?”她皱起眉头。“没有第三次了。”

  他看着她,然后‮头摇‬,没有多加解释。有些救赎,并不是有形的。

  “这些,都是我在下午的时候想起来的。”他看着她。“我没有忘记,只是没有马上想起来而已。”

  “书伟…”

  “不过,余音,有一件事,我想不透。”

  “什么事?”

  “『思薇尔』。”

  她的胃收缩一下,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二--二世』怎么了吗?”

  他沉默一下。“那个名字,很耳,可是,我想不起来为什么。”

  呃。“书伟,那不是很重要的事。”

  他皱起眉头。“不重要?”

  她心虚地‮头摇‬,伸手拿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低头假装擦拭。“那--那只是随便取的名字,一点也不重要。”

  “可是…”

  “真的!”她努力向他保证:“那不重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点头。“喔。”

  她松口气,将眼镜挂上,依偎在心上人的⾝边,凝望天边那轮圆満的月亮。

  夜,逐渐深沉。从天而降的温柔光芒笼罩整个山头。

  没有起伏的声音。“…我一直以为,那个名字是从我的名字来的。”

  她倒菗口气,转头看向那个没有表情的人,和平常一样的眼里闪过不可错辨的恶作剧光芒。“王书伟!”

  “啊?”

  “你好无聊!我讨厌你!”她决定再也不要理会这个可恶的人了,站起⾝,正打算跑开,却被他一个‮劲使‬,整个人跌回他的怀中。

  炙热的体温,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余音。”

  她不悦地抬起头,却望进他温柔的眼。那双从来没有表情的眼睛,在月光照耀下,漾出让人心动的光影。

  他伸出手,摘下她的眼镜,轻轻拂开落在脸颊上的乌黑长发,露出只有她看得见的沉默微笑。“你不要生气,我在开玩笑。”

  爱情,盈満心怀。

  她放下手上的玫瑰,反手抱住她心爱的王子,将润的脸庞埋进他的臂弯,轻声告⽩:“我喜你。书伟,我喜你。”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一直想要说出的咒文。

  今天,终于实现。

  他低下头。

  银⽩光芒下完成的満愿之吻,王子找到了他的美人鱼,爱情的魔法现在才开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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