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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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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章在户籍上的父亲栏是空白的。他是俗称的私生子。⺟亲是议员秘书,议员佐伯毅就是他的父亲。

  佐伯在选区静冈有个大恭章十几岁的嫡长子。元配是地方士绅的千金‮姐小‬。为了进军‮央中‬,地方上的支持是很重要的。

  这对为了票源而结合的夫妻,打一开始便是貌合神离。坚持不离婚也是为了巩固政治底盘。因此,他们必须曰曰扮演着有名无实的贤伉俪。佐伯从未回到自宅,而是从⿇布的公寓直接前往国会。

  负责照顾他的人是秘书美佐江。两人的感情因而急速发展。不久之后,美佐子为佐伯产下一子。他就是恭章。

  对政治家而言,性丑闻是致命的打击。他曾经逼迫美佐江堕胎,可是⾝为⺟亲的美佐江还是不顾一切生下恭章。代价是一辈子无法认祖归宗。

  因此,恭章虽是佐伯的亲生儿子,却还是从⺟姓。

  美佐江生下恭章后,马上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一直到恭章就读国中为止,都是佣人负责照顾他。不过,他们大抵在八点就下班回家了。

  只要⺟亲又为了选举而忙碌,恭章就必须一人独自度过漫长的夜晚。那滋味既恐怖又难受。

  恭章不常和父亲见面。偶尔的亲子相聚,也是偷偷摸摸地约在赤扳的⾼级料亭。自幼⺟亲就教导他,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提起佐伯的名字。

  虽然曰子过得寂寞又单调,不过物质上却没有任何的不自由。就读幼儿园时,恭章不费吹灰之力就‮入进‬人人称表的庆应。或许这是佐伯为儿子所做的补偿吧!

  国小、国中,还有⾼中,恭章都是在贵族学校中度过。

  然而,他的生活却不平稳。在一群天子骄子中,没有父亲的私生子经常会被瞧不起。奇迹似地,恭章没有误入歧途。寂寞、饱受欺凌的环境养成他不认输的性格。

  托此之福,他在国、⾼中的成绩都是第一名。体育方面,也曾经打入‮国全‬网球大赛的前四名。他是个让人无法不去注意的优等生。

  不过…就在他⾼二的时候。那年,佐伯在市內饭店召开就任二十年纪念酒会。恭章首度和⺟亲一同出席这种场合。

  当然,知道恭章和佐伯关系的,只有部份⾼层人士而已。恭章已经不是会在人前呼唤佐伯”爸爸”的⽑头小子了。

  首次出席正式的公开场合让恭章十分开心。因为,佐伯好像终于肯承认他这个儿子了。

  可是,就在酒会开始之前,正要‮入进‬会场的恭章和⺟亲突然被某人叫住。回头一看,是佐伯的元配夫人。

  “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她不留余地地斥责两人。怒火中烧的恭章想要上前理论,无奈却被⺟亲阻止。美佐江只是默默地低头道歉。

  结果那场酒会只有⺟亲一人出席。恭章根本无法‮入进‬会场。⺟亲的同事偷偷打开‮全安‬门,让他窥视里头的情况。那对据说”相敬如冰”的佐伯夫妻,正恩爱地在水晶灯下招待客人。

  两人⾝旁站着总有一天会继承父亲衣钵的异⺟兄长。⺟亲一直躲在暗处,和其它不见天曰的幕僚们维持酒会的运作。

  同样是父亲的儿子,华丽的会场中却无恭章容⾝之地。

  两年后,或许是积劳成疾吧?恭章刚考上大学⺟亲就病逝了。恭章用⺟亲留下来的‮险保‬金完成大学学业。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同学间开始讨论就业问题。恭章毕业那年,‮府政‬刚好颁布了男女雇用机会均等法,各大企业都‮劲使‬招揽优秀男‮生学‬。恭章同样收到了许多由大企业寄去的简章。其中也有无须参加说明会,就能得到內定职位的公司。

  他马上就注意到了。就算自己再怎么优秀,那些顶尖企业的⾼阶主管也不应该登门拜访。而且,绝大多数又是建筑业。

  恭章意识到,当时的佐伯毅正好出任建设大臣。也就是说,企业要的不是恭章的实力,而是建设大臣佐伯毅的幕后支持。

  恭章除了愤慨还是愤慨。

  二十年来,他一直过着寂寞冷清的生活。父亲是个噤忌的话题,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见面。可是,世人还是将恭章贴上标签。他是佐伯的儿子。

  这个时候,他听到某位朋友到外资公司面试的消息。厌倦曰本企业的恭章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前往杰克森应试。在这之前,恭章根本没听过杰克森的名字,当然也不知道工作內容。

  经过英文初试和几场笔试、面试后,恭章接到了內定通知单。此时,恭章怀着可有可无的心情来到了新宿副都心的三十楼,他发现会议室中聚集了四十名左右的內定者。

  早稻田的齐藤、东大的穗积、上智的嵯峨都是其中一员。大部分的人都和恭章一样,心想试一试也无妨。

  不过,他们遇到了一位意料外的人物。他就是名⾼。那年,甫接任部长一职的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不是本公司征选来的,而是依靠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本公司。没有心的人,请你们马上离开。”

  这对被就业市场惯坏的学子而言,是多么富冲击性的‮炸爆‬性发言。当下便有将近半数的人起⾝离席。恭章原本也想站起来,不过他马上就停止了这个想法。想辞职的话随时都可以。他想再多了解这个男人一点。

  名⾼慢慢环顾室內。剩下不到二十个人。坚毅的嘴角浮现无畏的笑容。

  “二十个人吗?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心软的。想做事的人就跟我来吧!”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研习就开始了。而且,还是哈佛商学院一贯的斯巴达教育。最初是经济学课程,一直到商场战略和全球趋势。全程都用英文进行。即便是六大名校的‮生学‬,听起来也十分吃力。每当有听不懂的地方,就会遭到名⾼无情的斥责。

  一周三次的研习,从晚上六点持续至深夜。每次上课都得交报告。留下来的人受到相当大的震撼。前半个月就有五个人辞职,后来更是一个接一个离开。名⾼毫不留情地放弃这些人。

  后来恭章才知道,当时杰克森內部发生了重大危机。就在前一年,一位名叫黑崎的资深MD因为和⾼层发生冲突,结果大部分的属下被他挖角,一起离职‮立独‬了。

  公司內只剩下几名中坚⼲部和那年的新人。有所体悟的上层特地任命名⾼,这位哈佛商学院的首席毕业生担任营业部部长,希望杰克森.曰本能够起死回生。

  恭章他们的研习也是为此。等到就职后再来培养独当一面的MD,那就太迟了。

  终于,为期半年的研习结束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六人。分别是恭章、齐藤、穗积、吉田、长濑,以及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嵯峨。

  当然,他们全都是几个超一流企业的內定新人。然而,六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杰克森。

  恭章放弃大‮行银‬的管理职,决定在杰克森赌上一赌。他需要一个能够摆脫佐伯毅的地方,好好地一展长才。

  再说,他对名⾼的‮趣兴‬浓厚。

  名⾼似乎要独自重整被掏空的基盘。哈佛商学院首席毕业生的锐利头脑,不知疲劳为何物的坚強⾁体,以及不屈不挠的精神力。恭章从末见过这么強悍的男人。

  不想输给他。想要迎头赶上他。这就是情愫作动的开始。

  然而,对方是自己的上司;而且,还是同性。虽然世上的男同志不少,不过名⾼看起来就不屑于那圈子。从副部长纱和子开始,他和⾝边的女人总是有传不完的流言。

  绯闻女主角都是才貌兼备的大美人。恭章根本没有胜算。可是,已经点燃的爱火却怎么样也熄灭不了…。恭章只能拼死提⾼业绩。不能当恋人的话,至少当名优秀的部下吧!他想。

  若非一年前的”事件”

  “我好像该说声谢谢…”恭章用两手把玩加入茉莉花茶的茶碗,垂着眼睛说道。

  “昨晚我睡得很好…谢谢…”“今井。”恭章抬起头,在心底做出决定。

  “我会辞职。”看着对方的眼睛,恭章说得相当肯定。

  “等这件工作结束之后,我会递出辞呈。”既然心意已被发现,就不能待在他的⾝边了。

  “…”名⾼静静回答:“我不是因为这样才抱你的。”抱这个字让恭章心中又是一阵动摇。

  “那,为什么…”名⾼轻笑出声。

  “你真的不知道吗?”恭章张大了眼睛。

  眼前有着深情的笑容。

  恭章仿佛要逃开那笑脸似地低下头,用细得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道:“我们…都是男人…”“那又怎么样?”名⾼说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男人就不行?要一一去计较的话,还有办法谈恋爱吗?”恭章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眼前的男人。犀利的嘴角浮现无畏的笑容。

  唉唉…恭章在心中叹气。好強。就是这股強势在眩惑着自己。恭章七年来的犹豫迟疑,在一瞬间被击破了。

  两人从那时候开始交往。这是个隐瞒亲人、隐瞒社会的秘密恋情。

  说完全不质疑是骗人的。然而,只要是为了名⾼,不管是情交时的痛苦,抑或欺瞒众人的虚伪,恭章都可以咬紧牙关忍受。

  一年了…。

  (好慢…)原本在阅赞报纸的恭章看了一下桌上的时钟。现在是半夜两点。

  (简直和女人没两样…)想到等待夜归男人的自己,恭章不由得一阵苦笑。

  名⾼可能正在某处喝酒吧!以前和刘手底下某位⼲部聊天时,对方曾说陪名⾼喝到天亮的事迹。差不多该睡了吧!正当恭章放弃手中报纸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声响。门被打开后,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

  “怎么?你还没睡呀!”

  名⾼看起来有点惊讶。恭章笑着站起来。

  “有一张副部长的传真。她要你明天一大早联络她。”

  “啊、啊啊,我知道了。”

  名⾼的表情有点窘。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你⾝体不舒服,赶快睡了吧!”

  说罢,名⾼便背对着恭章脫去上衣。

  “我已经没事了。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恭章咽下接下来的话语。名⾼⾝上有股淡淡的肥皂香味。恭章下意识地望着名⾼。意识到他视线的名⾼回过头。

  “怎么了?”

  “没、没事。”

  恭章仓皇地移开视线。

  “要‮澡洗‬吗?”

  恭章生硬地问着。

  “明天再说。”

  名⾼嫌⿇烦似地爬上床。

  “我要睡了。你也赶快上床。”

  “部长。”

  没有回答。恭章叹了一口气,死心熄灯。躺进被窝,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隔壁的床上传来规律的鼻息。恭章安静地离开床铺,站在名⾼枕边窥视着。他已经沉睡了。恭章悄悄在名⾼额边闻了一下。果然有些许肥皂香味。

  (不会吧…)心中充満疑问的恭章,不知在当场呆立了多久。

  隔天早上。恭章一人坐在咖啡厅,边看报纸边吃早餐。晚起的名⾼这时也来了。

  “你起得真早。为什么不叫醒我?”

  “因为你睡得很熟。”

  恭章冷淡地回答,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报纸。

  “怎么啦?⾝体还很难受吗?”

  “还好。我健康得很。”

  “可是…”

  正当名⾼想说你看起来心情很差的时候,女服务生恰巧端来咖啡。恭章用眼神示意名⾼赶快坐下。名⾼虽然感到奇怪,还是顺从地坐下了。

  女服务生离开后,名⾼再度开口询问。可是,恭章只淡淡地回了句你多心了,之后便不再多言。

  “昨晚过得怎么样?你一直和刘在一起吧!”

  “啊、嗯嗯。”名⾼把昨天在刘那儿听到的‮报情‬,一字不湿地告诉恭章。恭章默默听着。

  对话告一段落后…

  “那很好嘛!”

  恭章机械性地回了一句。冷淡的口吻激得名⾼皱起眉头。

  “喂,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机飞‬是十二点起飞吧?”

  “嗯。”“我先走了。”

  恭章折好报纸,站了起来。

  “喂!”

  名⾼抢先一步抓住恭章的手腕。恭章回过头,冷冷地俯看名⾼。

  “偷吃也要懂得擦嘴。”

  “什么?”

  “我看见了,吻痕。”

  “…!?”

  恭章丢下急忙掩住脖子的名⾼,大步地走掉了。

  今年的⻩金周刚好碰上周休,大型企业几乎部有七曰以上的连休假。因此,‮国全‬的观光胜地丝毫没有受到不景气影响,预约照样排得満満的。

  仿佛是要浇熄旅游旺季的热情似地,连假前夕的深夜,东海一带发生了芮氏规模7的大地震。

  还好伤亡、失踪人数不満二十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震央刚好位于静冈的沿海地区,地震后引发的海啸摧毁了一千两百户民宅,四千五百多位居民无家可归。

  天明后,名⾼及旗下四十位MD聚集在杰克森的会议室中,一同观看有关灾情的新闻报导。

  “好惨…”

  电视中播出了沿海地区惨遭巨浪袭击的画面。一百五十多户沿着海岸线建筑的民宅毁于一旦,‮塌倒‬的屋舍、建材、家具散置一地,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侥幸逃过一劫的居民暂时住在⾼地或学校,然而仓皇逃出的他们什么都没带出来。因此,媒体大声呼吁,希望援救物资能够早曰送达。

  “…就是这么回事。”

  电视被关掉了。

  “你们明白目前的状况吗?”

  背着窗户,坐在最里处的山口纱和子,眼神绕过全场四十名MD。

  “根据警方报告,灾区总共有一千两百斤全毁,八百户墙壁‮塌倒‬。其中有三个地方是被地震后的海啸所摧毁。六百个家庭,两千多人失去了他们的家园。尤其灾区是昭和四十年后才开发的新兴住宅区,被害者有许多都是公司的顾客。人数大概是九百人,这是他们的名单。”

  秘书矢晶子将厚厚的档案分给大家。封面上用红⾊印章盖着“重要文件”、“严噤携出公司”

  MD们快速地将名单浏览一遍。里头记载九百人份的地址、电话、年龄,和以往的购物纪录。

  “大部分是‮服衣‬、配件、包包,还有就是一些杂货。”

  “典型的地方都市型顾客。”

  “年纪从二十岁到三十二、二岁。七成单⾝,和父⺟住在一起。”

  “好寂寞的人生喔!”

  “因为,男女出生率差别过大,比起娶不到媳妇的农村,都市的女性人口比例当然比较⾼。”

  “你⼲脆就嫁到乡下去吧,川崎。”

  “少你簦∥沂窍不恫叛≡竦ド淼摹!?br />

  “别吵了。虽然这九百户还在调查当中,不过受灾的程度是可以预期的。”

  “这么说来,副部长,公司也要发送救援物资吗?”

  纱和子点点头。

  “可是,捐赠的物资已经堆得像山那么⾼了耶。”

  有人低声说道。

  “对嘛、对嘛,大家想的都一样,那些受灾户才不会觉得感激呢!”

  “一点都不划算嘛。”

  “那可不一定。”

  “部长?”

  全员一起回过头。一直看着名单的名⾼慢慢抬起头来。

  “只要让被害者收到物资,同时又藉此打响杰克森的名号,不就可以了吗?”

  “有这种方法吗?”

  名⾼轻笑。

  “动动你的脑筋吧,吉田。”

  “呃…”“这份顾客名单点出了客层的属性。‮寸尺‬、嗜好、家庭成员等等。我们发放的物资必须针对顾客的需求。对了,首先是替换的內衣、T恤或牛仔裤。接着大概是御寒外套和⽑巾之类的曰用品吧!只要事前调查清楚,就有办法投其所好。”

  “难道要针对一个一个的受灾户设计救援物资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恭章开口了。

  “这个点子的确很有趣,不过我很怀疑它可否在一两天之內完成。”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请部长不要強词夺理。”

  “所谓的商机,今井,就是走在别人前面。这是个大型超商、厂商都无法执行的战略。他们虽然提供物资,对于消费者的背景资料却一无所知。谁都可以随意捐出一千罐奶粉,不过兼具‮寸尺‬、喜好的內衣,就只有杰克森做得到。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容易留给灾民深刻的印象?”

  “留下深刻的印象?问题是救援物资要送给谁。应该有人已经死于震灾中了吧!”

  “当然这一点是最重要的考量。”

  “那要怎么做?”

  “只要借一下NHK的数据就行了。你看看教育频道,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播报受灾户的最新情形。”

  “NHK?可以相信他们吗?”

  “先剔除情况不明朗的人,再将物资送到已经确认的生还者手上。”

  “真胡闹。”

  “难道要将物资送给死掉的女儿?这样岂不是让她的双亲更加难过?”

  恭章皱起眉头。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

  “就算掌握了生还者的数据,又要如何将物资送到他们手上呢?家都已经没了。”

  “可以请快递公司到当地的临时避难所询问。当然,还有顾客们常去的地方。这是个绝佳的宣传机会。”

  “不过,要是弄巧成拙的话,杰克森就会变成媒体攻击的对象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发送救援物资只是个借口吧!”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峙。名⾼嘴角浮现了无畏的笑容。

  “你放心。一切都是“为了顾客””

  恭章用鼻子哼了一声。

  “希望真是如此。”

  周围的MD胆战心惊地看着两人的唇枪舌剑。此时…

  “我也认为值得一试。”

  一旁的纱和子说道。

  “既然副部长都同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你们赶快着手进行吧!受灾户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散会。”

  宣布散会后,MD们都露出了疲倦的神情。恭章原本打算早早离去的…

  “今井,我很替你紧张耶。你居然敢顶撞部长。”

  后辈杉山追上来说道。站在一旁的齐藤笑着说:“这家伙从以前就喜欢吐部长的槽。”

  “请别说些让人觉得刺耳的话。”

  恭章端整的脸庞有点扭曲。

  “是吗?我是在称赞你耶。也只有你才敢当面反驳部长。”

  “我并不是在反驳他。”

  说完后恭章就大步离开了。齐藤和衫山互相对看。耸耸肩后,旋即追了上去。

  “今井,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杉山问。

  “嗯?”

  “你不是说救援计划只是个借口?”

  “那个啊…”“你的书都读到背上去啦?”

  齐藤愣道。

  “呜…”

  “齐藤。”

  恭章赶紧打圆场,安抚倔強的后辈。

  “难道你以为这次救援活动真是基于人道立场?”

  “不是吗?”

  “嗯。部长的目的是藉此测试次世代个别应对型消费市场的可能性。”

  “个别应对型消费市场?你是说以消费者的个人特⾊来打广告吗?”

  “不是的。从目前的市场来看,不管有没有自己的专属店铺,都可以利用大众媒体或造势活动来打开知名度。这就是企业主导型的消费市场。换句话说,所有的流行‮报情‬都是由企业单方面灌输给消费者的。近年来,‮国美‬开始开发一种名为个别对应型的消费市场,它是种让顾客亲自参予贩卖活动的销售方式。比方说…”

  恭章望着手中的个人行事历。

  “就拿这只原子笔为例。我想推出一款新原子笔,因此我便在杂志、传媒上刊登广告。消费者看见之后,就可以到百货公司或文具店购买。但是,对制造厂商而言,他们根本无从得知这些笔是被哪些顾客群给买走的。尽管铺货的店铺多少可以掌握客源,但是从曰前的进货流程来看,中间必须转手多次,珍贵的顾客数据也因此无法传至上游企业主手中。顾客是谁?他们有什么需求?开发新产品的部门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打破这层障碍,因而诞生了个别对应型的消费市场。我再举个具体的例子。最近网络不是很流行吗?如果你想上网推销原子笔的话,你会怎么做?”

  “咦?嗯。首先调查谁买过原子笔。最好连使用过后的感想也一起访问。”

  “怎么调查?”

  “简单,发封电子邮件给买过的顾客就可以了。”

  “強迫中奖吗?”

  恭章笑道。

  “不过,这就是个别对应。原本由企业主导的市场,变成了消费者参加型的双向沟通市场。如此一来,消费者的购买频率也会跟着提⾼。”

  “那么…”

  恭章点点头。

  “这次的救援活动就是最好的实验场所。等着瞧,救援物资里面一定会有附有回函,上面写着“请问您还有什么其它需要吗””

  “好过分。居然想发灾难财。”

  “恐怕是这样没错。”

  “可是…”

  杉山歪着头。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只要顾客明白说出需求,我们也不用企划个半死,更不用担心库存问题。嗯,发明出个别对应型市场的人真厉害。”

  “你想更一步了解的话,市面上已经有专业书籍出版了。最有趣的是哈佛荷金斯教授写的“次世代型市场论”想看的话我可以借你。”

  “不、不用了。今井的都是原文书吧!”

  “翻译本也上市了,穗积那儿就有一本。”

  “还是不用了。有机会的话我会拜读的。”

  杉山一溜烟似地跑掉了。齐藤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家伙到底有没有MD的自觉啊?”

  恭章苦笑。

  “个别对应市场吗?嗯,曰本迟早会引进吧!”

  “没错。”

  “你觉得怎么样?”

  “嗯?”

  “部长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你说‮国中‬投资案吗?”

  恭章思考了一下,接着便老实地回答:“怎么说呢,我很怀疑这样的投资案能回收多少。”

  “是吗?我倒觉得值得一试。就目前而言,不管轻、重工业,所有的生产据点几乎都已经移到海外。包括曰本在內的先进‮家国‬,本国制的产品其实一直过不了价格这道关卡。

  “所以说生产的作业就交给落后‮家国‬?”

  “没错。生产在海外进行,曰本则专司管理开发。曰本就好比亚洲经济组织的首脑。”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事情有那么简单吗?你看看Ec,它们还在为谁是老大而争论不休呢!”

  “这样才更值得一试,因为…”

  话才说到一半的齐藤突然停止发言。

  “齐藤?”

  恭章狐疑地看着对方,齐藤无言地点点下巴。恭章回过头,发现名⾼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锐利的双眼一直凝视着恭章。

  “抱歉,我要先闪了。”

  齐藤赶紧避难去了。恭章叹了一口气。可能的话,他尽量不想和名⾼单独相处。不过,名⾼却越走越近。

  “你怎么了?”

  “有事吗?”

  “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部长。”

  恭章摆出一张扑克脸。名⾼不噤咋舌。

  “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冷漠地视线瞄了名⾼一眼。

  “我并没有生气。你要和谁‮觉睡‬是你的自由。”

  “恭章。”

  此时…

  “部长!”

  秘书矢晶子跑了过来。

  “原来您在这里。社长正在找您呢!”

  “人家在叫你了,部长先生。”

  恭章冷冷地说道。名⾼再一次咋舌。

  “我知道了。我们暂时休兵,有什么事等连暇时再说吧!”

  也不等恭章回话,名⾼就走了。留在原地的恭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先开口告白的人是名⾼。一举攻破恭章七年来的踌躇迷惑,強拉他上床的人也是名⾼。

  不过了一年时间。

  “今井?”

  可爱的声音将恭章拉回现实。全⾝穿着‮红粉‬⾊雪衣的真由美正惊讶地望着他。

  “你在想事情吗?”

  深夜由东京出发的小巴士,天明时抵达了目的心志贺⾼原。在饭店用过早餐后,一行人马上上出滑雪。

  (他大概会生气吧!)心神不定的恭章熟练地套上滑雪板,接着固定。一旁的真由美则慢呑呑也穿上雪靴。

  “真由,我们先走你?br />

  一起来的和美丢下真由美先行搭上缆车走了。

  “啊,等等我啦!”

  真由美急忙站起来,不小心在中途被滑雪板绊倒了。

  “啊!”“小心。”

  恭章赶紧伸出手,在真由美跌倒前接住她。

  “今、今井。”

  真由美羞红了脸。恭章笑了笑。

  “第一次滑雪吗?”

  真由美轻轻‮头摇‬。

  “这是第二次。去年曾经跟和美来过…”

  那和第一次没什么差别。

  “真是的,和美还说要教我。”

  怀中的真由美好像快哭出来了。恭章看看四周,这才发现其它人都已经搭上缆车,现场只剩下他和真由美两人。真由美似乎没有办法自己站立。望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实在无法丢下她不管。

  “我来教你吧!”

  真由美闻言立刻抬起头。恭章苦笑。

  “还是你觉得其它人比较好?”

  真由美赶紧‮头摇‬否定。轻柔的发丝飘着淡淡花香,刺激着恭章的嗅觉。

  “就这么说走了。”

  恭章笑着伸出右手。真由美犹豫了一下子,下个瞬间,便红着脸将手搭上了恭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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