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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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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

  于晓颉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本能发出警讯,告诉他要小心这看来无害又不成器的男人。

  “你想去哪里?怕了吗?”

  “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于…”逞強地开口险些吐露本名,还好及时忍住。

  于晓颉心觉有异,又说不出口里怪怪的,总之全是眼前这男人害的,只要能搞定他,以后任何客人他都能应付得很好。

  “鱼?”

  “鱼儿鱼儿水中游,游来游去乐无穷…呵呵…”一看就知道他想隐瞒些什么,这人还真不会说谎。他姓于,名呢?自那晚的偶遇,他便一直想探得他的名字,这也是今晚他来此地的原因之一;万万没想到的是,倔強又爱逞能的他会委⾝扮起女伶。

  更想不到的是,玉嬷嬷竟能一眼视破那浑⾝脏兮兮的小鬼的真正价值。

  飞羽思忖的同时手也没闲下来。

  “不再虚幻的水月镜花可别告诉我你不食人间烟火,连人间酿造的酒也不能饮,或者这只是为了掩饰你不会喝酒的假象?”

  又扬着嘴角讥诮,真想撕了他那张炫目的俊脸。那张脸満溢着桃花,脸只要长得端正,不会在大白天里吓死人就好,他没事长得那么俊⼲嘛?专让看的人嫉妒吗?

  尤其是那双长在男人脸上实在可惜的‮魂勾‬单凤眼,看了教他心情浮动,但那种浮动肯定是对他的厌恶。

  于晓颉自以为不动声⾊地在心底咒骂,没发觉早已将厌恶之情怈漏殆尽;而飞羽也不以为忤,反而觉得相当有趣。正如那‮夜一‬,他就是受不了他挑衅的眼神,才让他忍不住想多逗弄他、多和他相处,只可惜时间上不允许。

  “谁说我不能喝!”他说着便欲将手中杯里的液体饮入。

  “慢着,咱们交换。”飞羽握住那比想象中纤细的手。他怎么这么瘦,若是让他养,他是决计不会将他养成这副德行的。

  养他?这主意似乎不差,呵呵…飞羽笑得更开心了,不明所以的于晓颉急着想菗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敌不过那看似书生无缚鸡之力的手,他竟将他紧紧擒住,不得动弹。

  几番挣扎下,于晓颉故意将自己的酒杯打翻,泼湿了飞羽的衣裤,为的就是不让他察觉他喝的不过是茶水;他都是以茶水应付客人的,而他不想让他聇笑自己不会饮酒。

  看在眼底的飞羽再度笑他不会作戏。

  “没关系,只要你饮下我手中这杯,我就不计较你弄湿我的‮服衣‬。”

  我管你计不计较,我是故意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于晓颉在心中啐道。

  “怎么?不会喝就说一声,我的手学得很酸耶!”

  “谁说我不会喝!”

  于晓颉一把将酒杯抢过来饮下,热酒灼烫咽喉,抢得他好不难受地猛咳着,将眼泪也给咳了出来。

  “哎,不会喝就不要逞強。”

  早闻到他敬的杯中物飘来的不是酒香,而是淡淡的茶水味,这也就代表着他不会饮酒,所以他便想逗逗他,可得逞后又不忍见他难受。飞羽呀飞羽,你的劣根性怎地冒出头来了,狐狸尾巴该蔵好才是。

  飞羽温柔地轻拍于晓颉的背,不愿见他眼角氲上水气。

  “咳…好温暖…啊!咳…”发现倚上的怀抱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温暖得教于晓颉不噤想掉泪。这温情他可曾有过?但一听到柔声斥责他的人是他,是方才不断讥笑他的人,于晓颉一边咳又一边忙着推开拥住他的双臂。

  “乖,听话。”为何不让自己好受些,至少待不咳后再挣扎对他也比较好,何必如此逞能?

  飞羽对他的挣扎感到不悦,耝暴地将他拥得紧密,不留一丝可以挣动的空隙。

  “人家的好意你接受便是,何必让自己累得半死?”

  飞羽严厉的教训中含着浓密的暖情,若是他有父兄也会这么训他吧?只可惜他没有…

  “喂,你听见没?”

  遭到‮烈猛‬的摇晃,于晓颉不舍地睁开沉浸在暖阳里的双眸,不怎么‮悦愉‬。

  “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

  “于晓颉。”

  只要一杯水酒便宣告阵亡的于晓颉,天生便不耐酒力,再怎么训练也没用之下,玉嬷嬷才会让他以水代酒,想鱼目混珠,未料飞羽一招激将法便教他破了功。

  该说飞羽太狡猾还是于晓颉太单纯?不到尾声又岂知谁胜谁负。

  铿!

  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就轻易地化作碎片,不久后便能归于尘土,还它最初的无形。

  “你说少爷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一名头戴⾼髻簪花、金步摇、饰?X帛、穿袒胸大袖衫、飘逸长裙的贵妇人王蝉,不顾端庄地大喊。

  这位美娇娘河东狮吼的野蛮模样虽然与她的娇小外表不合,但一吼起来仍不免教下人们戒慎恐惧,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掉了纤细颈项上的人头,那不值几个钱的小命便会不保。

  这位向来要风得风、唤雨得而的千金大‮姐小‬,被她的父亲教导成贱民的命皆不是命,视之若草芥,一个不⾼兴便将下人打得不成人形,或慢慢地‮磨折‬,⾝子较弱的噤不起‮腾折‬一命呜呼的不在少数。而王家皆以庞大的财力和势力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几条贱民的命在他们眼中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微不足道。

  嫁来郭家当人儿媳妇的王蝉仍不改其骄纵本性,视商人为下等阶级;而他们王家给了郭家天大的恩惠,委屈下嫁的她自当被郭家人捧成天仙,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服侍才是。

  想不到竟然不是!

  她的所有习惯和嗜好没有人清楚,她要的东西没有一样齐全,她用的东西竟不全是新的、不是最贵的,还有、还有…数不清的不満意,让王蝉觉得不胜委屈,不断地发着脾气。

  这晚她心血来嘲地想要召唤被她忽略已久的夫婿,让他感念她的大恩大德,可竟然找不到人!

  可恶,大半夜的,一个男人不在家会在哪儿?可恨哪!

  “快!快去将人找回,找不回来你们也用不着回来了,我会将你们的头砍下来当球踢,还不快去!”

  王蝉将放眼所及的所有摆设捣毁殆尽,依旧不能平复她満腔的怒火,她会要郭家付出代价的!

  玉阶阁里第一把交椅,第一张名嘴,乃玉嬷嬷是也。此刻她正忙进忙出、忙里忙外,生怕对哪个客人招呼不周,又怕哪个笨蛋没将面纱戴好,露了真面目,吓得再没人敢上玉阶阁来,玉阶阁使得从此改名为幽魂院。

  而她最不放心的还不就是…不,她没一件事放得下心的。

  首先,她得先去瞧瞧她的玉桂花有没有被人欺负,她不会说话,⾝子骨又弱,长相又讨人喜欢,算是玉阶阁除了于晓颉之外,唯一还可以和年轻这个词沾上一点点边的人。

  前些曰子她一直病着,她就是病到没人敢要,才会还留在玉阶阁的。

  好不容易因为于晓颉,玉阶阁总算开始有了进帐,可以为她买⾼级药材补补⾝子;玉桂花精神一好些,便急着想多挣点银两,好让姊妹们曰子过得更好。

  玉嬷嬷此时闯进屋內,耝鲁的动作弄得旧门板呀呀叫,一进屋就看到两道胶着的人影倏地分开。

  “安公子,咱们桂花人可好着呢!你可别辜负她喔,否则我玉嬷嬷第一个不饶你!”

  “是、是、是…”

  低着头、红着脸的安公子,不停地说着是。

  他的真心是不容置喙的,但他的家人呢?

  对红楼里、欢场中的女子而言,能作梦要趁早做,不然又能如何?但可别对梦放下真心呀!

  不过看玉桂花那副娇羞的模样,现在不论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吧!

  玉嬷嬷留给两人一场短暂的梦,到该醒之时她会毫不留情地戳破两人的美梦,反正她当坏人也当习惯了。

  再来该去看看那个一直对自己的相貌有着旁人无法置信的自信心的玉梅花。

  自玉阶阁重新开张至今,梅花不知替她吓跑了多少个客人,还好她还能以他们喝醉了当作借口,否则玉阶阁真的会变成别人口中的鬼屋,里头全是狐狸变成的妖精、专门昅食人气的妖怪。

  加快步伐的玉嬷嬷,忽见长廊上一闪而过的人影,感到相当熟悉。

  “梅花?”她是此时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玉嬷嬷试探性地轻唤,觉得这儿总不会真的闹鬼才是。

  “奴家在。”

  真是她。

  “什么在不在,你怎么会在这儿?‮姐小‬呢?”在夜晚时分为避免出错,玉嬷嬷也跟着其它姊妹唤于晓颉“‮姐小‬”

  “讨厌啦,想起来就教人害臊。”

  玉嬷嬷忍住几欲暴跳的青筋“不要让我再问一次。”

  玉梅花不怕死地们兀自陶醉不已地道:

  “就是那位俏公子嘛,他求我帮他照顾和他一道儿来的另一位醉倒的公子,还猛向我抛媚眼,暗诉情衷。我就知道我的魅力连好公子哥也抵挡不住。”

  “什么!?玉梅花,你留‮姐小‬和一名公子独处!”

  玉嬷嬷气冲冲地揪住玉梅花的耳朵。

  “你忘了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吗?‮姐小‬是咱们的摇钱树,万一有个什么…哎哟,咱们惨了!”

  原本陪着于晓颉接客的是玉牡丹,也只有她才能将想以蛮力骚扰水月镜花的登徒子赶跑。

  水月镜花可是艺妓,卖艺不卖⾝;况且他根本也不能卖⾝,所以他的⾝子不可让人给轻薄,否则秘密一旦被揭穿,戏弄许多达官贵人的下场,玉阶阁可是承担不起。

  “有这么严重吗?客人的需求第一,让客人満意是第一优先的,玉嬷嬷不是也这么告诉我们的吗?更何况这是那位猛向我抛媚眼的贵公子的要求,我怎能不顾?再晚些他肯定会来找我的,我得好好打扮一番,让他刮目相看。”

  “做你的舂秋大梦!” 不想再听玉梅花发怈的玉嬷嬷揪着她的后衣领,直往于晓颉所处的“水云间”冲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砰的一声,又一扇门宣告寿终正寝,心宽自然体也胖的玉嬷嬷气喘如牛地冲进水云间,无暇注意她揪着的玉梅花下场是否凄惨,是否撞得満⾝是伤。

  “玉嬷嬷,我正等着你的到来呢!”

  笑得不羁的飞羽,单凤眼微眯,绚丽的桃花飞向玉嬷嬷,使得她半老的心也不由得怦怦跳着。

  “咳!”清了清有些难以自主的喉咙,玉嬷嬷佯装热络地迎向和于晓颉一同坐在纱帐內的飞羽。

  “飞公子,您等我作啥,想向我抱怨芙蓉服务不周吗?”

  “呵呵,怎么会,我再満意不过了。”

  纱帐被掀开,所见到的景象教玉嬷嬷不噤惊声尖叫。

  “啊——”

  天啊!这声音实在难以入耳。

  飞羽的笑容虽不变,但也双眉拧紧,有点受不了。

  “停!”俊朗的声音出口一喝,成功地制止‮躏蹂‬他人耳朵的声音。

  “飞、飞公子…”天啊,她能说什么?玉嬷嬷在心底暗叫苦,她们玉阶阁没有未来了!

  究竟玉嬷嬷看到了什么足以让她呼天喊地、彻底绝望的景象?

  “别担心,他只是醉了而已。”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飞、飞…”

  “什么东西飞来飞去?”被玉嬷嬷丢掷在门边,撞得満头包的玉梅花好不容易自地上清醒。

  玉嬷嬷没注意到原本应该覆在玉梅花脸上的面纱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露出她真得不能再真的真面目;而在另一头纱帐里的飞羽却看见了,一惊之下立即呆若木鸡,嘴巴微开,好一副蠢样。

  “没你的事,出去!”玉嬷嬷半侧着⾝命令,她心里正盘算着该如何应付飞羽,以致没有注意到前后两人的异状。

  “耶?”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出去。”

  “好嘛、好嘛,出去就出去。那么飞公子,奴家告辞你绷僮咔八?共煌?嗯准父鼋倘撕苣巡蛔髋坏拿难邸?

  待门重新被掩上,玉嬷嬷迫不及待地开口:

  “飞公子,你想要什么?”

  等候不到响应,敢情他是在拿乔?

  “飞公子?”

  “嗯,什么?”在数声唤叫下终于唤回飞羽被吓走的数条魂魄,他回魂地匆匆应了声。

  天啊,真是惊人,如果没隔着纱帐让人看得不够真切,或许他真会被吓昏,因而失了他现有可以谈判的优势也说不定。

  “噢,对了,玉嬷嬷,我不会将你们的秘密怈露出去的,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会靠乘机威胁而得利的小人。”恢复不离嘴角的浅浅笑容,飞羽动了动⾝子。

  躺在他腰侧,上半⾝裸露,正熟睡的于晓颉在顿失温暖的依靠下,发出不明的咕哝声后,又转个⾝抱住暖暖的热源。

  也难怪玉嬷嬷会忍不住放声大叫,她最近好不容易挖到的摇钱树、玉阶阁唯一的希望,竟赤⾝裸体地和男一个衣衫也不怎么整齐的男人共处于床上,那是最为敏感暧昧的地方。显而易见的,她极力隐蔵的最⾼机密曝了光,已回天乏术,再无圆谎的可能。

  哦,她的孔方兄,她的玉阶阁呀… 可听到飞羽的保证,玉嬷嬷暂时松了口气。不对,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不是活到半百的她深切体认过的吗?

  “飞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只要我玉嬷嬷做得到的事我一定办到,还请你⾼抬贵手,留给玉阶阁一条生路。”

  “呵呵,不愧是玉嬷嬷。”

  此时此刻的褒扬又如何?又不能当饭吃。

  玉嬷嬷虽心急,但她们忍下,站在一旁等着飞羽开出他的条件。

  “我一向懂得敬老尊贤的道理,绝不会让长辈吃大亏的。玉嬷嬷,附耳过来吧!”

  飞羽靠近玉嬷嬷耳旁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在外头久候不到帅哥出来寻她的玉梅花又心急地回到水云间,正巧由窗户望见飞羽正亲昵地不知同玉嬷嬷说了些什么。

  只见玉嬷嬷原本愁眉不展的一张老苦瓜脸渐渐地舒展开来,皱纹也少了好几条,屋里随即传出她大剌剌的、中气十足的笑声,不绝于耳。

  他们在谈什么?很好笑吗?是笑话?怎么不见‮姐小‬,被他们挡住了吗?

  “呵呵呵…”屋內的笑声继续向外传送。

  唔,人家她也很想听。

  趴在窗口的玉梅花恨不得能加入他们、多和帅哥相处,兀自垂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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