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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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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的一声,伴着肌肤撕裂的声音,一刀落下,鲜⾎飞快地溅出了⾝体。

  姜仰北躺在地上,怔怔地,低下头看怀里的人。

  抱着他,申暖紧皱着眉,肩膀红了一片,⾎流失得很快,最初的⿇木过后,⾝体已经疼得不像话了,卫朝追了上来,看到这情形,先是一怔,然后夺下姜芷姗手上的刀。

  仰北看着申暖,他的手上已经沾満了她的⾎,暖暖的,就像她的人一样,可是这温暖现在却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受伤?

  仰北呆呆地看着她,眼前是一片空茫的⾎红。

  “仰北…对不起…”申暖半睁着眼睛,艰难地说着:“对不起…”

  姜仰北睁大眼睛,他突然明⽩过来,就在刚才,申暖冲上来,帮他挡了一刀!

  卫朝走过来,看看申暖的伤口“流了太多⾎,要赶快送她去医院。”

  仰北听不到,只是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仰北!你这样会伤到她,放手,我们要送她去医院!”

  一旁的姜芷姗痴痴地看着这边,她的目光盯在申暖的脸上,那张苍⽩的脸唤起了她的什么回忆,看着申暖痛苦的样子,她突然抱紧了⾝体,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恐惧的事,猛地冲上去,要将申暖抢到自己手中。

  “还给我,把欣欣还给我!”

  卫朝忿忿地推了她一把,抱起昏不醒的申暖就往外走“仰北,你还待在那里⼲什么?你想看她死吗?”

  姜仰北⾝体一震,看着卫朝怀里的人。

  滚烫的泪,自⾝体流淌。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这就是失去的感觉吗?

  申暖…我很痛,原来有种幸福,是来自于疼痛。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姜远航和唐书赶来了医院。

  卫朝上去给他们解释情况,而姜仰北,始终看着那道穿越生死的门,神情中竟带着一种觉悟和隽永。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手套上沾満了⾎。

  “申暖的家属在不在这里?”

  姜远航走过去“我是。”

  “病人流了很多⾎,她的⾎型很特别,是RH⾎,医院缺少这种⾎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从家属⾝上提取。”

  姜远航愕然地皱起了眉头“你刚刚说,她是什么⾎型?”

  “是B型的RH⾎。”医生重复道。

  姜远航目光一窒,颤颤地说:“我们,都是这个⾎型…”

  姜家的所有人,都是这种⾎型…

  姜仰北站起来,走到医生的面前,平静地说:“用我的吧。”

  卫朝怔住了,他突然想起离开姜家的时候,姜芷姗看着申暖的眼神,和口中不断呼喊的名字。

  是谁说的,做⺟亲的,不管何时,都能认出自己的骨⾁…

  ⾎沿着冰冷的胶管延伸到管道的另一头。

  姜仰北侧头看着手术台上的申暖,整个世界仿佛无声,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昅声。

  如果生命可以赋予,是不是能将我所有的⾎给另一个人,只要她,活着。

  好好活着。

  而病房以外,姜远航正陷⼊一种极度的混

  为什么,她的⾎型会跟他们一样?

  为什么,姜歆要收养这个孩子?

  为什么,姜歆当初会离家出走?

  为什么,在她离开以前,一定要将申暖给姜家?

  难道…他的孙女还活着?一直以来,都还活着?

  太多的巧合和不解,姜远航糊涂了,他开始回忆十几年前那场没有结局的绑架案,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那个百分之九十九吻合的验⾎报告。

  除了科学上的验证,再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姜欣的死亡。

  但如果那个报告是个错误,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孙女或许还活着…

  医学上说,即使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吻合的DNA,也不能完全断定持有者一定有亲属关系。

  太多的疑惑,只有等申暖醒来。

  姜仰北守在病边,每过几分钟,就忍不住去探探她的呼昅,摸摸她的脸。感觉到那温暖还没有消失,才安心地又坐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申暖…

  心里喊着,眼眶一热,想起⽩天的情形,泪⽔沿着脸颊滑过。

  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我跟你,都不能食言。

  所以,一定要醒过来…

  夜半的病房寂静无声,姜仰北的泪落在申暖的指尖,轻轻的一声,投⼊心底。

  “对不起,那一刀伤了脊髓,加上失⾎过多,病人这辈子恐怕都不能醒过来了。”

  主治医生哀伤地宣布着结论,有人菗气,有人悲伤,有人哭泣,人群中,只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病上的人,紧闭的眼睛,冰凉的⾝体,好像随时都要跳起来冲着你笑,可现在,却只能沉默着躺在这里。

  既然不能再醒来,那么就永远睡下去吧。

  我跟你,一起睡下去,就这样沉睡,然后,到另一个世界去。

  刀光晃动在眼前,那只手,缓缓地接近了少女的脖子…

  “啊!”惊叹一声,姜仰北猛地睁开眼睛,正午的光淡淡地照进了病房,息着,很久很久,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姜仰北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申暖的病,空的,上面没有人!

  浑⾝开始轻颤,发冷,梦里的恐惧一点一点地回到⾝体里,庒抑着,不能呼昅。

  这时,有人推开了病房的大门,卫朝探过头来“仰北?”

  他回过头,眼睛里盛満惶恐。

  “别担心,申暖没事,她早上醒了,人在发烧,为‮全安‬着想,被送到加护病房去了。”

  姜仰北松了口气,找回自己的呼昅“为什么不叫我?”

  “你太累了,再不休息也该病倒了。”卫朝拍拍他的肩膀“去吃点东西,回头再去看她。”

  仰北低着头,许久,才开口说:“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如果我不那么任的话…”

  “别瞎想,有什么话,吃了有力气了自己跟她说。”

  姜仰北静静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脸⾊青⽩,唯有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依旧写着恐惧,他闭了闭眼睛,双手捧着冷⽔拍了拍自己的脸。

  你还活着…真好。

  这一刻,姜仰北感到一种剧痛后的困乏,心,终究是‮定安‬了一些。

  隔着玻璃,可以看到申暖安静地躺在那里,脸颊因为热度透着嫣红,好在,有了活着的气息。姜仰北站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他害怕靠近,怕推开那扇门,门內的一切都是幻觉。

  病上的申暖睫⽑轻颤着,迟疑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姜仰北看着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止痛药的反应还没有过,⾝体⿇木着,动弹不得。申暖眨了眨眼睛,转眸看去,天花板,脚,玻璃窗,而后,是姜仰北疲倦的脸。

  她看着他,回忆着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昏前最后的画面慢慢的回到眼前,是那个窒闷的下午,她冲出房间,拦了车飞快地往姜家奔去,心里涌动着,想起仰北走时的表情,彷徨着,似乎感到有什么不祥的事将要发生。

  按响门铃,推开管家的阻拦,一鼓作气跑上了书房,就是有一股力量,让自己一定要赶到那个房间,然后,看到了仰北的脸,绝望地站立在刀锋下,绝望地等待审判和凌迟。

  申暖拧了拧眉睫,看着正往门內走来的人,不觉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事。

  姜仰北穿着消毒过的病服,走到她⾝边。肩膀上的伤口很深,整个手臂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曾经那么活泼的人,就这样怏怏地躺在这里,仰北看着,心里一阵疼痛。

  申暖笑了,虽然还很吃力,只微微牵动了嘴角,可是那笑容,始终显得格外温暖。姜仰北终于明⽩到,原来这温暖并不是从她脸上显现的,它来自于申暖的內心,由內到外,渗透到⾝边所有人的心里,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这个人,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的光芒那样耀眼,张扬着整个天空,自由自在。

  该怎样解释心中的感情,该怎样传达內心的不安,两个人靠得太近,越发清楚地看到彼此是分别的个体。

  一年里的最后一天,护士在病房里给申暖拉线。

  整整三十六针,密密⿇⿇地延伸在背后,本已习惯的刺痛感突然菗离,⿇木后,背上反而感到一阵空虚。整型医院已经找好了,唐书再三強调,一定不能让⾝上留下伤口,申暖其实并不在意,但她怕仰北难过,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一天后姜芷姗被送到了精神病院,走进隔离的时候,口里依旧不断地念着:欣欣,我找到欣欣了…

  姜远航看着她,手里握着申暖的验⾎报告。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触手摆弄着人间的命运。

  到底是谁让她离开,又到底是谁把她带了回来?

  姜远航低下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姜仰北和卫朝走进房间,申暖挥动着还能动的那只手,一拳打在卫朝的肩膀上“为什么你每次来探病都不带礼物?”

  卫朝从⾝后提出一个哈密瓜“小没良心的,没看到我专程从国外空运哈密瓜给你吃吗?”

  申暖笑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居然知道送礼物。”

  卫朝和仰北都是一怔“今天是你生⽇?”

  “对啊。”

  “你不是被捡来的怎么会有生⽇?”

  申暖瞪着朝“我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不能有生⽇,姜歆说了我就是这天出生的,我想应该是捡到我的人告诉她的吧。”

  姜仰北有些诧异地说:“我的生⽇也是今天。”

  申暖一乐“这么巧?!我们真有缘。”

  真的只是巧合?卫朝倍感疑惑。

  “等下我们去谢小顺工作的酒吧,他们说好了要在那里庆祝的,还买了一个很大的生⽇蛋糕。”申暖夸张着用单手划了个弧“小顺的妈妈也渡过危险期了,真好。”

  姜仰北看着她笑,也略微启动着嘴角。

  这些天来朝夕相对,仰北比护士还要紧张地照顾着申暖,两个人虽然都没有再谈过什么,但有些东西,却自然而然地理解和释然了。

  愉快地疯了一个下午,考虑到申暖是从医院跑出来的,大家都提前散了场。

  和那两个人告别以后,卫朝准备去找姜远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渐渐地,已不再是怀疑,而是一种预感。他相信,姜远航一定已经有了答案。

  雪已经停了,申暖和姜仰北沿着护城河往医院走着。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仰北抬起头“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申暖摸摸头“对哦…”姜仰北笑了“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也没有准备你的啊。”

  “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仰北愣了愣,许久,才笑道:“好像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可以去数落自己的付出与得到,我们都该明⽩,那本与爱无关。

  河岸的对面升起烟花,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去看。

  “申暖。”

  “什么?”她抬起头。

  吻,亲亲地,落在嘴角。

  傍晚,回到医院,两个人⾼⾼兴兴地往房里走,推开门,却见一个许久未出现的人物,突兀地,站在窗前。

  “你们回来了…”

  姜远航转过⾝,严肃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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