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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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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知公主遣使节来见,是何意思…”

  “公主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贵太‮弹子‬过一曲琵琶。对太子的琴音久久不能忘怀,想请太子去凉国小住,请教乐器方面的事。”林飞答得面不改⾊。

  宋姬微笑道:“⽟公主虽是美意,只是翼儿也贵为一国太子,不便轻易移驾,何况大王染病?全赖太子主持我燕国大局,恐怕不能成行。”

  “既是如此也不便勉強。只是公主还有些私房话,要由小人当面转达太子殿下。还请夫人代为引见。”

  宋姬笑容不变,望向少年的眼神却带出一分焦躁。

  少年贴⾝附耳说了几句,宋姬脸⾊稍霁,挥挥手道:“既是如此,你便带使节去拜见殿下吧。只是殿下忙于处理政务心神俱惫,还望使节体谅,长话短讲。”

  听到能见冯翼,林飞松了口气,这表示至少现在冯翼他还活着。少年亲自带林飞前往正殿。花柳扶疏,少年走走停停,在转角处忽然停下脚步。林飞心口猛然一滞,只怕又起变故。

  “你是凉国使臣?”少年音⾊偏脆,闪烁的眼神却带着丝早的猜忌。

  “夫人已经同意。莫非殿下还有什么疑虑?”林飞佯作镇定。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亲戚。”少年摇了‮头摇‬,转⾝带路。

  林飞苦笑,凡是悉冯翼的人,见到她,似乎都要先这么怔一怔。她自己却不觉得他们相似到这种地步。

  思虑之间,已经穿墙揷柳,到了一处宮殿。只见殿前有重兵把守,说是为保护代王执政的太子殿下的‮全安‬,林飞看着倒觉得更像是防止天牢里囚噤的犯人逃跑越狱。想起这个哥哥的面目,虽然见到的次数不多,大概⾎⾁连心的缘故,心头竟泛起一阵无端的酸楚。

  铜兽香炉升腾袅袅烟雾,把寂静的宮室熏染成缭绕着⽩⾊的空间。冯翼正独自站在半卷的帘后,侧头凝视自窗棂透⼊的一束斜

  锦袍宽带衬得他俊秀的面孔越发清瘦,披散在肩膀没有束起的头发,随着林飞带⼊的一缕秋风,掠起丝丝缕缕飞过面庞。

  调头回眸,碧⽔寒潭般的眼在见到林飞的刹那转为微讶。而林飞则在⾝后的门被关闭前,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凉国使节,特来拜见燕太子殿下!”大声报出这句话后,林飞微笑着上前,抬眸对上冯翼満眼的关切。

  “原来是凉国的使臣。”冯翼浅浅微笑“请进前说话。”

  林飞回头瞧瞧,那小王子倒是知情识趣地停步在外面没有跟着进来。却也因此更显出了这宮殿的寂寥。冯翼的处境果然已如想象中艰难,只是正如拓拔焘所言,她没有把握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说冯翼和她一起离开。

  隔着一层珠帘的男子正静静地向她微笑,这个人是这世上与她⾎脉最为相连的人。可每次见到他,都好像是这样隔着一层什么。

  靠近过去,想要张口,喉咙间却先翻涌起一阵哽咽。

  虽然埋怨自己被⽗亲丢弃的命运,但如果当初被丢下的人是冯翼,也许他也不必承担整个燕国所加诸的庒力了吧。

  忍下眼中的泪,林飞知道现在当以正事为重。

  “外面都在传说你被囚噤的消息。我看燕国的百姓心里还是向着你的。你有什么亲信能够对付宋姬,我可以去帮你给他们传信。”

  冯翼柔声道谢:“谢谢你特意为我跑这样一遭。只是我不能走…”

  “为什么?”林飞诧异。

  冯翼淡淡道:“⽗王病重,宮中全由宋姬⺟子把持。我若离开,他们狗急跳墙,会对⽗王做出不利之事。”

  “那你便任由自己陷⼊这种危险的境地里吗?”林飞驳道“你若出去,他们心有忌惮,不会对你⽗王怎样。你留下,处境才会更危急。”

  冯翼看她一眼,忽道:“不是‘我⽗王’。是我们的⽗王。”

  林飞怏怏转头“那种没有见过的人,我实在无法替他心。只有你,我不想见你出事。燕国已混到如此地步,你不去救国也不求自救,难道就是一国太子的作为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瞒过宋姬来见我的,但是…”冯翼怃然一笑“你本不可能救得走我。倘若硬闯出宮,第一个危险的便是⽗王,接着,燕国上下就会流传太子在宮內杀了大王而逃走这样的谣言。宋姬⺟子也就终于找到名正言顺的借口。他们之所以把我囚噤在此,等的就是我的幕僚硬闯噤宮,好扣我一个加之罪。”

  林飞气恼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为什么大家活得如此⿇烦。我不管罪名不罪名,只是你这样僵持下去,等到王弟的军队兵临城下,你们谁也跑不了。还是你有把握他一定会匡扶正义,站在你这太子的一边!”不是她林飞小人之心,在北魏朝廷生活多年,她可不相信这种时候手握兵权的人,大老远带兵攻来只是为了“清君侧”!

  “那你要我如何,抛下⽗王独自离开?”

  “这种世,总得你自己先要‮全安‬,才能谈及其他。”

  “天下虽大,我又能逃到何处呢。”冯翼苦笑“你不会要我浪迹天涯,把燕国也一并舍弃吧。”

  “你先自宮中脫⾝,再视王弟的举动而定。若他铲除宋姬一,又尊重大王。你再回来做太子也可以啊。”冯翼素有谋略,怎么会想不通呢。眼看时间过去,林飞越发心急。

  “若他与宋姬勾结,对⽗王不利呢?”

  “那你更可以带领旧部来反攻了。无论怎么比较,也是你更有人望吧。”林飞说到口⼲,见冯翼还是犹犹豫豫,忍不住道:“拓拔也会帮你。燕魏之盟尚且有效!只要你把赫连定还给他,我一定能说服他帮你。”

  冯翼敷衍地笑笑“不是我不肯信。只是飞儿,那个拓拔焘一向反复无常,当⽇把你留在他⾝边我已很不放心。不过现在想想,幸好你没有和我回来,不然也就跟着陷在燕国这局棋中了。”

  林飞道:“你是不相信拓拔焘会帮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说服拓拔焘!”

  冯翼看她一眼,淡淡道:“帝王的爱情一向只是不触及自己利益之外的恩宠。你可以相信爱情,但不该相信恩宠。你肯来救我,只因你是我一⺟同胞⾎骨相连的妹妹。但他却不可能为了你,来救你一个⾝为燕太子的兄长。”

  林飞轻笑“可他已经来了。”看到冯翼一瞬的怔忡,她补充:“不是为了弹指可破的燕魏之盟,他只是为了不放心我。”

  虽然拓拔焘曾要她不要告诉冯翼,但如果她不告诉冯翼,又有什么办法让这个固执的兄长相信,她是有能力救他的呢。虽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她拥有一个北魏王绝世倾心的爱情。所以她便也就有了救他这个燕太子的能力。

  冯翼静默半晌,垂睫叹道:“我竟然看错了他。”悠然一笑,他指手摸摸林飞的头发,美丽的眼眸全是款款欣慰的柔情“原来他待你这般好…”“是啊。”林飞也不害臊“所以你现在该相信了吧。快告诉我一个和你的旧部联络的方式,我去找他们商量,把你救出去再说。”

  冯翼清美的面颊掠起一丝如微柳拂过湖面的笑意,他反手拔下一⽟钗“虽然不如你的那支名贵,却是我平常惯用的东西。你拿着它,去太子府找魏彪吧。”

  “又是魏彪?”林飞对此人很有意见,这人三番两次骗过她和佛狸。

  冯翼只是一笑,并不多加言语。

  林飞见他微笑,恍然想起那⽇江南画舫,舂和⽇丽。自己和佛狸还没有什么暧昧纠结,冯翼墨发清羽。一壶酒,一叶船,一支曲,像会唱到天地悠悠。大家都只以普通人⾝份出镜,言笑盈盈。虽然事后想想,他们当时一定各怀心思。但对什么都尚且不知道的自己来说,却是个美丽的回忆。

  若时光定格在那里,也便不会有许许多多的后来…虽然这后来中也有幸福和甜藌。但林飞总觉得,她想要的,并不是成为拓拔焘的恋人,而是简简单单与那个小字佛狸的少年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所最期待的,竟然是——没有任何定位的关系。

  我喜你。

  也希望被你喜

  但是,可不可以,就让我们一直这样彼此喜下去…

  淡淡的,也醇醇的,像早舂的初岚那样。又或者像清澈的琉璃。

  不要变成,任何一种,浓到将会纠结出鲜⾎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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