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允琦,我认为你逾越了。”
好不容易把眼神从那双美丽明灿,带着些许惶恐的眼眸中拉回来,移到⾝边一样是美丽,却看来似乎有些空乏的女人⾝上,白靖月低声地回应方才商允琦的话,两人并肩走到较为安静的客厅,离开热烘烘的卧室。
商允琦美丽的唇抿了下,她一向是个非常会掌控自己情绪的女人,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逾越“我不认为是我逾越了,我没看过你对任何人发脾气的样子,可是你这个‘职员’却显然与众不同,我还是认为再没发生任何事之前,你该避免让人说闲话,赶紧送她回她的房间。”
白靖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会发生什么事?”
“万一她自作多情因为感激你的英雄救美而爱上你,那该怎么办?”
温文的眉挑起,染上一抹霸气“你别再说了,难道你看不出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吗?”
在医生跟护士的包围中,米婵娟的脸⾊看来依然苍白惊惶,不舍与疼痛是那么清晰地占掳他心底某块他从来不知道的角落。
“我没有小心眼,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分地位,是很容易招惹上有企图心的女人。”商允琦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谁知道那样的女人会不会用溺水这种招数…我觉得你还是应该…”
“应该什么?我不是你的,商允琦,你接近我,不也是为了我的⾝分地位吗?不要因为自己的企图心而贬低他人。”
他犀利的话语叫商允琦愣了一下,冷汗从背脊直流而下,什么时候向来温文优雅的白靖月,竟会有这样一面?
“你…我从没想到你会这么想,难道…难道过去这一年来,我对你的付出…”
“付出?”白靖月浅笑,向来黝黑和善的眼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既然这样,那我不是该跟你结算一下了吗?”
“月?!”商允琦不是笨蛋,没想到本来要防别的女人的举动,却反回来害得自己岌岌可危“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你应该就是这意思,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白靖月威胁似的笑说。
不知怎么地,本来只是想小小警告一下商允琦,可是那种想摆脫她的感觉,却在这短短的几句对话中越来越明显,仿佛再跟她继续耗下去,他就会开始厌恶自己一般。
“不…月…你…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你认识我这么久,我跟你开过玩笑吗?我叫经理帮你叫车,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商允琦瞪大眼睛,从没想过一向温文儒雅的白靖月竟会有这么绝情的反应,总以为有一天会是自己受不了他的无趣而分手,一时之间,她无法克制地叫了出来“不!我不允许你去找那个狐狸精!我不要分手…”
她激动的反应叫白靖月皱了下眉头,眼角余光已经看到房间里的人全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朝这里望来。
“允琦,冷静一点。”
“不!别叫我冷静,你怎能这样笑笑的就作出这么忍残的决定…”
这厢的吵,让另一头的米婵娟不觉越加深他果然是个恶魔的印象,医生反正都说她的⾝体状况很好,因此现在不落跑更待何时?
虽然心底依然有想留下来看好戏的冲动,可是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落跑才是正确的抉择。
思及此,她偷偷地踮起脚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客厅看好戏的情况下,她一步步地小心翼翼移往门口的方向,一出了白靖月的房间,她拔腿就跑。
而忙着安抚商允琦,希望大家好聚好散的白靖月,全然没发现这一头的状况,等到发现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知道她⾝体无恙,可对于她如此急迫的离去,他就是难以平息心底那股不悦,在她的眼中,他到底是怪物还是恐龙?
为什么她总是急欲逃离?她对其他人的交谈方式,无论是直率或是友善,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他,就会变成这种模样?这种…怎么说?就好像耗子见到猫的感觉,难不成她真的以为他会吃了她不成?
思及此,那薄抿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虽然这念头跑出来得是如此突兀,但无法否认的,他还真有点想试试看吃了她的感觉。
***
“啊!总经理?!”
穿着小熊图样的睡衣睡裤,一脸惺忪的米婵娟一开门,原本占据着脑袋的瞌睡虫,瞬间消失无踪。
“我来看你,你刚才为什么要偷跑掉?”那张英俊的脸庞依然是清朗温文的,但嘴角那浅浅的笑意却掩不住质询的语气,连往常礼貌的称呼都省了。
“呃…唉…啊…”
“还有,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来了几次,打了几通电话,房间里都没有人。”看着米婵娟⾝上那套看起来显然已经穿了很多年的小熊睡衣裤,跟她那一头媲美被原弹子 炸爆的乱发,白靖月知道,如果现在是在另外一个环境下看到她这副蠢样,他一定会笑出来,可是一想到方才因为担心她又在哪里出事的心情,他就忍不住沉下一张脸。
“你…我…你…我去三温暖泡澡!”本来想说“你管我”的,可是中间那个字总是在喉咙里就自动消音,末了,她只能放弃,认命地说出自己刚才的去向。
白靖月一听,眼一眯,一个大跨步走进她的房间,逼得米婵娟不得不后退。
“刚才差点淹死的人不好好休息,跑去洗三温暖?”
“报…报告总经理,那是…那是因为…因为我不洗就没时间了呀!”米婵娟在心里哀嚎,现在是半夜一点耶!为什么她这么倒楣还得在自己住的旅馆房间里跟总经理报告行踪?
唉,要不是因为他,她哪会被那个愤恨的女人缠个半死,浪费她享受的时间?
奇怪,她就看不出这个男人哪里好,又⾊、又独裁,那个叫什么商允琦的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啊?好吧!她承认他是长得还不错啦!可是那个叫嚣的女人居然敢叫她给她小心一点!
拜托!老虎不发威,她当娘老是病猫啊?要不是不想跟个疯女人瞎起哄,有失她淑女的形象,那个女人早就躺进医院,哪还只是被保全人员“请”出去?
“没时间?”白靖月疑惑地挑眉。
“是呀!这…这房间可是我花大钱住进来的,明天正午就要退房了,当然要尽情地享受饭店设施呀!”这可是名正言顺,最正当的穷人理由了,至于稍早的那段揷曲不提也罢。
“享受旅馆的设施?”深邃的眸又眯起来,隐隐散发怒气“就为了这个连命都可以不要?”
想到方才叫全饭店的人员出动,都找不到她的下落,而她竟然一个人待在楼下洗三温暖!白靖月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个…突然想吻她的白痴。
“嗯…耶…这个…呃…总…总经理!我…洗三温暖不会有事的啦…医生说我⾝体很好,我常常在运动,真的,游泳池的事情只是意外、意外啦!”她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圆睁着,企图显示无辜…不,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呀!为什么这么倒楣?来这饭店享受,却还得这样挨骂呢?真讨厌!
一想到这儿,她的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你!”白靖月瞪着她那一脸无辜的神情,混乱的情绪堆満心中。
她那略带红艳发丝的长卷发,清丽的瓜子脸,健康的小麦⾊脸颊隐隐泛着晕红,俏丽细致的鼻头上点点雀斑,甜美可爱,还有下方那柔嫰有型的红唇,既性感又狂野地微嘟着。
那红唇,像是在跟他宣示着从此以后纠缠不清的梦,更像…在邀请他的吻亲。
猛然地,他一手揽过她的腰,叫人措手不及地印上一个吻。
顿时,米婵娟忘了制敌先动的武术原则,忘了自己惧怕白靖月的原因,忘了曾爷爷的冷酷,忘了献⾝,忘了赎⾝,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她只知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他,方才那唇与唇之间的感触,已震掉她所有的感官知觉。
“你以后要洗三温暖,或是去顶楼…不!顶楼不准去,来找我就好了,我会吩咐饭店的人把你当住客一样对待,懂了吗?”
撇下一句话,白靖月转⾝,头也不回地打房开门走出去。
直到房门在米婵娟面前缓缓地阖上,她才恍然回神。
“咦?耶!啊——”她瞪大眼睛,突然了解刚才发生什么事。
可恶!她用力的抹着嘴巴“大**!”
***
星期一上午,怎么来得如此快呀?一想到那即将来临的颁奖典礼,不得不跟白靖月见面的场合,米婵娟的胃就痛。
不过幸好,养兵千曰用在一时,她还有个好朋友,平曰的友情可不是自建的,今天她一定…死都会上演牙痛的戏码,她绝对不要跟那个大**一起站在台上。
穿着美丽⾼贵的套装,一头大卷发亮丽地随着她婀娜多姿的⾝影,出现在永幸集团台北总部大楼的四楼。
办公大楼的四到五楼,是各式会议跟活动厅,其间最大的是际国会议厅,这间会议厅的圆拱玻璃天花板,直透二十七楼的天井,也只有永幸集团里最正式的会议或是典礼,才有可能在这里举行。
这种地方脫⾝不易,米婵娟皱了皱眉头,本来不是在自家公司的小会议厅举行吗?怎么临时改在这种地方举行他们这种不到二十人小鲍司的会议?
走进会议厅,她方了悟,原来是因为永幸集团副总裁展劭佟在今早大驾光临,所以才会摆出这种阵仗,不只是幸福娘公司的全体同仁,连各相关企业经理级以上的人物都前来参与这次幸福娘的庆功表扬大会。
看来今天若真要脫⾝,恐怕还有点小小的困难,不过幸好,还有秋海媚那家伙可以帮她,一起上台领奖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可怕。
说来好笑!她不只是怕白靖月,她其实也怕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虽然⾝为不少大型活动的策划主办人,但她始终对于在众人面前演讲有恐惧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参加会议的人陆续进场,米婵娟渐渐发现不对,眼看颁奖要开始了,秋海媚那不讲义气的家伙竟然没有出现?
噢!不!叫她在众人面前领奖,甚至还要让白靖月那家伙颁奖,呜呜…她不要啦!
她一看到他,就会忍不住一直看着他的唇,想到前天晚上的…吻亲?不!那应该说是嘴唇相撞而已。
***
白靖月的眼睛,看来就像国父画像的眼睛。
那种⾼⾼挂在教室后面、前面,然后不论你走到教室的哪个角落,那双眼睛好像随时都会跟着你似的,那般地令人恐惧!
讨厌!牙齿一直打颤,在她印象中,自从小时候去看牙医,拔掉她最后一颗蛀烂的牙齿后,她就没这么恐惧过了。
而如今…
为什么?她那双流露着浓浓思绪的大眼,若有所思地凝着在台上演讲的白靖月,他看起来很平凡呀!
不!她的意思是,他很帅,却不是那种傲视他人,有逼迫感的帅,而是一种令人舒服、文儒雅,却又有所距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帅,那种帅…怎么说呢?有点像是某种不太多的人迷恋的偶像,只有你知道他的好,当你对着他的照片时,你会想对他吐露所有心事,但是当面对面时,你却又忍不住会想躲开他的目光,觉得他很恐怖,就像现在一样…
现在?呃…
突然,她发现自己直视的正是那双温和沉静,却又隐含犀利的眸光,她的脸蓦地一红,粉底与藌粉的双重遮盖,也挡不住她泛红的双颊。
他那双没离开过她脸庞的双眸,因为发现她脸上那小小的变化,而显得更为深幽。
麦克风传来声音“请各位鼓掌,欢迎米婵娟姐小与秋海媚姐小,上台领这份特别奖金…米…姐小?”
临时充当司仪的方杰,显然有点尴尬,喊第四次了耶,米婵娟是在发什么愣呀?忍不住地,他叫了出来“米虫!上来啦!”
“啊!喔!”
米婵娟像是从魔咒中清醒一般,突然抬头,才发现四周传来一阵闷笑声,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可恶!她边走上台,边在心底咒骂着,咒骂今天无故不到的秋海媚,咒骂说出她绰号“米虫”的方杰,更咒骂…
正在眼前,那个脸上微微带笑,帅得叫人心跳速加…不!是恐怖得叫人心跳速加的男人。
莫名的,她已经知道了,对眼前这男人的恐惧,恐怕是先人留了几世下来的遗传因子,否则印象中她连曾爷爷都不曾怕到这种地步,为何唯独对这男人感到如此恐惧?
“恭喜你,米姐小。”他低醇优雅的声音,听来像个无害但其实是吃人的恶魔。
“谢谢!”硬着头皮,米婵娟只敢盯着地上看,一把捞过白靖月手里的特制奖座和奖金红袋,就想回头下台。
“等等…”她那像是做错事小孩,急欲逃离的模样,叫白靖月的嘴角忍不住上勾,他轻挥了下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至少该跟我握个手吧?”
他轻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掩不住些许的调笑之意,顿时台下的人也笑成一片,米婵娟涨红了脸,伸出手,匆促地跟他握手。
“谢谢!”匆忙道谢,她又匆促地甩开他的手,跟着跑下台,四周的哄笑声跟以前办活动偶尔闹笑话比起来,虽然不明显,但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羞窘,还有气愤!
***
星期五晚上?!
那老**当是约会呀?竟然毫不容许辩驳地叫秘书通知她,该时间要到该地点?
有没有搞错呀?
真是…今天到底是什么曰子?她米婵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倒楣过了。
原本气呼呼的要找秋海媚算早上旧帐的米婵娟,竟然发现他们伟大才刚上任的集团副总裁——展劭佟,躲在秋海媚家“疗伤”暂且不管他们纠葛的复杂关系,正想大开杀戒的她,竟又看到——
“真不…不!不、不,我是说真巧呀!没想到白总经理竟然会来…秋经理家…真是巧、巧、巧呀!呵、呵、呵!”
一脸要僵掉崩落的笑容,米婵娟打死也没想到会在死党家里遇上这个大克星、大**!
“你来⼲么?”秋海媚不知怎么地,苦着一张脸,拉着米婵娟往客厅角落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可不可以明天再骂我?”
“我…我…没问题,我立刻走!”开玩笑!她求之不得呢!
“等等!”没想到同时被两个异口同声的男人叫住。
“米姐小,既然来了,就一起喝杯咖啡再走嘛!媚媚泡的咖啡可是一级香!”展劭佟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那天主持了一个成功的大型婚礼的米姐小,在白靖月面前竟然有孑然不同的一面,这改变叫他十分感趣兴。
“是呀!我不喝饮料,可是好咖啡却不介意来上一杯。”白靖月优雅的道,长手长脚地一伸展往沙发一靠,那
动作姿态看在米婵娟的眼里,根本是表明了“你敢不留下来喝咖啡,我就给你好看”
呜呜!怎么这样啦?
星期五晚上要见面就已经够惨的了,现在还得一起在这里喝咖啡?
所幸这晚六神无主的主角似乎不是她,她被秋海媚那完全异于平曰有条不紊的乱七八糟行为给吓到,她竟然想撮合她跟展劭佟?!唉唷,饶了她吧!她的⿇烦还不够多吗?
所以当听到白靖月跟她都异口同声地说“我反对”的时候,她安心了一下,看来现场还是有人跟她一样理智嘛…
耶?等一下,秋海媚要帮她跟展劭佟相亲,关他老兄什么事呀?他⼲么叫反对叫得比她还大声?
真是…哎呀!白靖月那看人的眼光实在是叫人越来越不舒服,还是能赶紧跑就赶紧跑吧!跑过了这一晚,还得跑掉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她⼲脆辞职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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