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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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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的老树,一样的红花,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封邑尧定在原地迟迟无法向前。

  捂著口、忍住突然袭来的疼痛,心中的恐惧恣意蔓延开来。

  “将军。”随行的士兵不明⽩将军为什么突然停下来,眼前除了漫天飞舞的红⾊花朵之外,并无异状。

  士兵的叫唤让封邑尧心头一震,脸⾊一凝,⾝躯急速向前飞掠。

  不会,不会那么巧的,这与他的梦无关,罗裳不会有事的,不能有事啊!

  ⾝躯在老树前站定,封邑尧漆黑的双瞳紧紧凝视著树下被花朵覆盖的女子。

  他缓缓地蹲下⾝躯,微颤地拂去女子脸上沾染的‮瓣花‬,手指慢慢抵上女子的鼻端。

  封邑尧紧张的连呼昅都忘了,耳朵所听见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害伯,怕自己的期望落空,怕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忍残‬的结果。

  然而,几不可辨的微息让封邑尧眼中燃起一抹希望之光。

  “裳…”封邑尧轻轻地抱起罗裳,唤的异常轻柔。

  他温柔地帮罗裳拭去不断自角淌下的⾎,并诊断她的脉象与气⾊。

  中毒?封邑尧眉心一蹙,而且此毒非比寻常!

  “将军,罗姑娘她…”亡兵倏然噤口,他看见封邑尧不轻易表露的忧虑与哀伤。

  大哥,这“灵双珠”您得随⾝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它可是救伞的良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虽然自己不一定用得著,若能救救别人,也是好事一桩,功德一件,总之有备无患。

  在封邑尧东手无策之际,这两句对话蓦地窜⼊脑海中,抬起挂在手腕上的灵双珠,脸上満是惊喜。

  难道这件事也在四弟封邑尘的预料之中?若真如此,罗裳就有救了!

  取下灵双珠,扳开罗裳的牙关,封邑尧将可解毒的⽩⾊灵双珠塞⼊罗裳口中。

  “恶!”一口黑⾎无预警地自罗裳口中呕出,封邑尧连忙运气护住她的心脉。

  “裳!”封邑尧忧虑地盯著罗裳苍⽩的脸庞,如果可以换,他宁愿受伤中毒的人是他,他愿意替她承受任何的痛苦。

  “尧…”一声呓语自昏的罗裳口中飘出,揪紧了封邑尧的心。

  他不舍地吻了吻罗裳的前额,环抱她的双手不自主地轻颤著,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救罗裳,不惜牺牲任何代价。

  他绝不让罗裳离开他!

  谁?是谁在唤她?那声音听起来好焦急、好惊慌、好忧伤,连她听了心都快碎了。她好想安慰他要他别伤心,想用双手回拥他要他安心;可惜她的手抬不起来,她的声音发不出来;她只感觉到眼眶热热的、的、心里头酸酸的。

  她好想睁开眼看看他,要他别难过,因为从今而后,她再也不会感到痛了,再也不会…不会了…

  出现了,她最想见的脸。

  她笑了,笑的虚弱却満⾜。

  原来,死一点都不可怕,至少她见到了她想见的人,她心愿已了。

  感觉到口中被塞⼊东西,罗裳呛咳了一下,呕出一口又一口的黑⾎,但那东西仍是呑下了肚。

  自腹间窜起的一股清凉,让她离的神智清醒许多,幽幽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忧戚眼瞳。

  “尧…”她想伸手去触碰他的脸,柔弱无力的柔荑却在半空中颓然垂下,落⼊一只温厚的手掌中。

  掌心的温度透过手传到她的心,让她感觉不再那么地寒冷无助。

  是他吗?是真?是幻?她不愿意多想,就当他是真的,真的有人陪她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后来,黑暗带走了她所有的意识,她彷佛在一团黑雾中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不知道找了多久,直到一声声悲切的呼唤带她走出雾。

  用力-开眼⽪,罗裳看见了悉的环境与不舍得离开的人。

  “你终究不忍心继续‮磨折‬我,愿意睁开眼看看我了吗?”封邑尧沙哑的嗓音中有责备、有狂喜。

  罗裳咬著,感觉到痛,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并没有死,成串如珍珠般晶莹的珠泪滚滚而下,烧烫了封邑尧的心。

  拭著罗裳灼烫的泪,知道她已脫离险境,封邑尧终于放心地笑了。“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离开我,你记得吧!”

  当他偷偷潜⼊擎北王的地盘后,发现罗裳早已离开了,焦急地四处寻找,方找著几乎奄奄一息的她。

  见她生命如此危急,他的心仿佛被人重重一击,疼的不过气来。

  幸好,幸好有灵双珠,幸好她命不该绝,幸好老天垂怜。

  “你…好霸道。”罗裳着气,惊讶于他难得的霸道,也庆幸自己能死里逃生。

  “是,我是霸道!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你,就算是阎王也不成。”

  现在封邑尧才发觉,他的生命里本不能没有她。

  之前他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喜她陪在⾝边的感觉,把她当成一个可以心的红颜知己,他错了!

  他不只要她当他的红颜知己,一辈子陪在他的⾝边,还想要她爱他,永不离开他。

  罗裳欣喜的笑了,笑他的狂傲,笑他对自己的在乎。⾜够了,有他这番话,她心甘情愿为他而死,为他而活。

  “假的…布兵…图…”罗裳微颤的,吐露出她的心急,她得赶紧告诉他擎北王的谋。

  “我知道,你好傻!”

  罗裳笑着‮头摇‬。“我不想杀你,也不要…你有事,我…”

  “如果真为我想,你应该和我商量,而不是私自行动,你这么做太自私了!”封邑尧狠狠地拥紧她,眼里満是怨怼与不舍。

  “尧…”泪⽔一下子又蓄満罗裳的眼眶,她从不轻易掉落的泪在今⽇彻底溃堤。“对不起。”

  温柔地吻去她淌落的泪,他不要她的道歉,他只要健健康康的她。

  一个会同他争吵、赌气、甚至想杀他的她!

  “嘘!这句话我要你复原之后再对我说,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罗裳柔柔地笑了,她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任何惩罚,只要能待在他⾝边。

  眨眨眼,她倦了,封邑尧的俊颜在她眼前开始摇晃,看不清了…

  “你累了,睡吧!别担心,有我陪著你。”

  罗裳的眼垂下了。“尧,小心…袭营。”

  “我知道!”封邑尧的嘴角菗动了一下。

  事实上,擎北王的军队已经攻来了,现在正由姜子宇指挥作战。

  确定罗裳的命保住之后,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上‮场战‬了。

  “擎北王,我要你付出代价。”

  偌大的军营里“人”影幢幢、草木皆兵,在夜⾊的掩护之下要明辨敌我并不容易。

  怪——这个字来形容今晚的战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只见整个军营里的士兵部在奔跑,整齐迅速的步伐彷佛在兵。士兵们尽量避免与已侵⼊的敌军做正面的厮杀,他们能绕便绕、能躲就躲,躲不过的也采取拖延战术打带跑,似乎只顾著完成某种命令而视敌军为无物。

  一个巴掌打不响,没有对手的仗本无从打起,如此诡异的情景反教敌军如同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怪!太怪了!”⾝为擎北王左右手的札木,著实觉得不对劲。

  当他领兵势如破竹地攻⼊营地时,他还沾沾自喜,不但庆串不费吹灰之力夺得的布兵图发挥其效用,也期待“北冥”在他脚底下求饶的模样。然而,随著时间的流逝,情况似乎有变。

  他们是侵⼊了人家的地盘没错,可却连人家的一兵一卒都没动到,反倒像是被请君⼊瓮,再被瓮中捉鳖似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勒马,快退兵,咱们中计了。”札木找来与他一同披袍上阵的夥伴。

  勒马冷哼一声。“札木,你是紧张过头啦。就算中计又如何?以咱们的军力,还怕打不过吗?况且咱们现在已经侵⼊核心了,不一会儿我要『北冥』吓得庇滚尿流。”

  他就是不服气世人对北冥将军的称颂,他今⽇要他的威名扫地。

  “可咱们攻了大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太不寻常了。”札木扬颈张望。

  “那是他们贪生怕死,不战而降。我今⽇非得会会『北冥』不可。”勒马握紧刀、瞪大眼,找寻封邑尧的踪迹。

  “在那!”勒马‮奋兴‬喊道,全⾝筋脉绷紧。

  一处不显眼的空地上,封邑尧正握著鼓击鼓,有一声没一声,似无心却有意地敲击著。他的眼神肃穆,鹰隼般的眼横扫全场。

  “大难临头了,还有时间击鼓?”勒马对封邑尧诡异的行径嗤之以鼻。“拿箭来!”勒马手向后伸,随侍连忙递上弓箭。

  “勒马,你是想…”

  勒马幽幽冷笑。“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他要靠此战一举成名,赢得名望与富贵。

  架箭、拉弓、瞄准。

  “咻——”淬著剧毒的箭划破空气发出-耳的声响,往封邑尧心脏直而去。

  急的箭在半空中突然转向,往下坠落,此戏剧化的转变直教人瞧傻了眼。

  “呃?”勒马惊愕地眼睛,难不成风大箭偏了?“再拿箭来。”

  一连了五六箭,情况还是一样,勒马睁眼细瞧才发现封邑尧的四周布上一张刀不⼊的蚕丝网。

  “勒马,别再了,人家早有准备了,咱们快撤吧。”

  勒马愤怒地朝札木吼道:“要撤你自己…”

  “启禀爷,东军战况告急,我军的行动被『北冥军』的弓箭手牵制住了!”

  “启禀爷,西军落⼊北冥军设下的陷阱,动弹不得!”

  “启禀爷…”另两名探子灰头上脸地回报,方开口,见著弑人的凶恶表情,到口的话又硬将它呑回肚子里。

  勒马咬著牙,自齿进出一个字。“说!”

  探子肩膀瑟缩了一下。“启禀爷,北军和南军已经…已经…”

  “嗯?”勒马重哼一声,大掌一伸,将探子的⾐领整个提起。

  “已经被缚了!”

  勒马连退三步,原本狂傲自信的脸瞬间转为哭丧。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不住的东张西望,想找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推翻这不实的讯息。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中,不可能有误的。

  “勒马,快撤军。迟了就全军覆没了,快呀!”札木用力摇晃马的肩头想让他清醒些。

  “不!”勒马耝鲁地挥开札木的手。“这是『北冥』的诡计,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咱们一撤退就前功尽弃了。绝对不能退!”

  “不退?不退咱俩就得提头去见擎北王了!”

  “要走你先走,贪生怕死!我偏不信『北冥』有什么三头六臂,我一个人也能擒住他。”勒马撂下话便转⾝一跃,单匹马朝封邑尧而去。

  “回来,勒马…唉!”札木用拳击了下掌心,懊恼没将人拦下。勒马这么一去,简直自投罗网。

  轰声乍响,位于营地东南西北四座‮大巨‬火炬,一瞬间同时燃烧起,将双方人马照的一清二楚。

  札木定睛一瞧,大惊失⾊。

  “撤!快撤!全部都给我撤!”札木胆战心惊地吼著,生怕一个慢了,他便死无葬⾝之地了。

  太可怕了!人家只差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还拿什么和人家斗呀?如此悬殊的实力,本无须再战。

  札木率先领兵突围而去,他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不愿做无谓的牺牲,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道理他还懂。

  “撤,快撤。”

  命令一下达,除了被制伏与落人陷阱的士兵外,余数全跟札木落荒而逃了。

  慌中,札木似乎隐约瞧见勒马与“北冥”打了起来,然而彷佛已预见结果似的,札木喟然一叹,狠心撇过头去,领著更多弟兄撤退去了。

  “尧,要乘胜追击吗?”姜子宇带领著士兵蓄势待发,只等封邑尧一声令下。

  “不,擒贼先擒王,我要的人没有来,捉了其他人也没用。”封邑尧将目光望向远方。

  总有一天,他和擎北王一定会再碰面的,到时候他绝对不手下留情。

  *****

  “混帐!饭桶!全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你们都给我死在外头算了,还有脸回来。”擎北王气的踹札木两脚。

  札木瘀青的手脚,苦哈哈道:“王,您请息怒,那布兵图本就是假的,『北冥』老早设好陷阱等咱们去跳了,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所以,这全是你的功劳罗?”擎北王语气出奇的温和。

  “不敢。”

  “不敢?”擎北王哼了一声。“若我要你将头摘下,你敢不敢?”

  “啊!王饶命啊!王!”札木五体投地求饶道。

  “就算布兵图是假,对方已严阵以待,你也要想办法打胜仗。出兵前我说了什么?”

  札木⾝子抖了一下。“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很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擎北王面无表情地注视著札木。彷佛他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没有利用价值的物品。

  “王,求求您,札木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要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勒马已经被缚生死未卜,札木想留在王⾝边效命,求王成全,再给札木一个机会吧!”

  擎北王冷著脸不说话,他⾝边的人才的确太不济了,若让札木这么轻易死去,岂不便宜了他,也折损了自己的实力。留著他,起码在急需时还有个替死鬼呢!

  擎北王嘿嘿冷笑。

  “这回你可以不死,不过记住,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为达目的我连我的亲生女儿都牺牲了,所以不要想用亲情、恩情、甚至王仆之情那一套来牵绊我,罗裳就是你最好的警惕,明⽩吗?”

  “札木明⽩,非常清楚。”札木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他真的不怕死,也不是替自己求情,他是为了所有亲朋好友请命啊!

  他太清楚擎北王了,一人犯错,诛连九族,他怎么忍心让年老的长辈与稚幼的孩童⽩⽩牺牲?

  “下去吧!将伤亡人数算计算计,伤势过重的直接解决掉,免得拖累大家。”擎北王‮忍残‬至极道。“还有,近期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见到『北冥』的人头。”

  “遵命!”

  札木退下了,带著无比沉重的心情,他不知道他的头还能留在自己的脖子上多久,一步错、步步错,跟错了主子,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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