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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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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宝感到心神不宁!虽然陆伟一再保证没什么事会发生,但凭藉着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年所产生的默契,让她不须动用女人的第六感,就知道他在骗她!

  她约了阿沐在101喝咖啡,她需要确认一些事。

  “你是想问我公司的事吗?”一接到电话,阿沭就猜到了。

  “对。”

  “那你应该去问太子,他的版本比我的详尽。”

  “如果他肯说,我就不必跑这一趟了,是黎家不表态吗?”

  “不,他们已经表态了。”

  “怎么?难道他们不支持陆伟吗?”美宝闻言大骇。

  “他们没说不支持。”

  “哦?”她知道还有后话。

  而阿沐决定从头说起。“你是知道的,这次表面上看来,泽宏是要跟我们争夺经营权;但实际上,他的目标是整个陆氏,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今年的董事会上失去经营权。”

  美宝点头表示了解。

  “令尊手上的股份虽然不是决定的,但却对这次的改选有着強大的扭转力量;之前,即使你姊姊曾经多次为难我们,但我们依旧认为令尊一定会支持我们。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美宝急着要听后续状况。

  “令尊突然决定要在召开董事会前,处理掉他手中的股份,放弃股票。”

  “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有优先收购的权利,没有比这个更十拿九稳的。”

  “这么讲是没错,但问题在于,令尊手上的股票要是折现的话,可是一笔很可观的资金:

  而要我们在短时间內筹措到这么庞大的资金,绝对是不可能的,就算行,陆氏也得舍弃其他已经在进行的投资项目,而且这还是完全不顾及公司这个年度的财测与下一年度的预算。”

  “只是钱的问题吗?”

  “却是最大的一个问题。”雷沐昆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镜片上的反光一闪即逝,美宝看清了他的眼睛,那眼神变得有些犀利,直直的望着她。“我们现在没办法研判令尊只是单纯的想套现,抑或是…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美宝的眉头紧锁。

  “对,我只是就事情的本⾝做客观的分析。”阿沐斟酌着用字遣辞。

  “我明⽩。”美宝很心急,阿沐愈是这样说,就证明问题愈严重。

  “现在的全球金融市场很动。”

  “我知道,每天的新闻都在播报。”

  “就眼下资本市场的紧张程度来看,这么大规模的菗调资金,会严重⼲扰陆氏的现金存量,这无疑是把陆氏引向一个无底黑洞,但我们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美宝深深的靠进沙发,缓缓的点点头。“没有别的办法吗?”

  “陆伟要见令尊,却被拒绝了。”

  “所以是没办法了吗?”

  “世事无常,没有绝对。”

  美宝深昅一口气,慢慢的确认“这一切都跟我有关是吗?”

  阿沐认真的想了一下。“截至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任何直接迹象可以让我们做出这样的判断,只能说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而已。”

  “你的话听起来有点吊诡。”“你不用紧张,此时此刻,黎楚瑶女士就在太子的办公室。

  或许当办公室的大门打开时,所有的问题就都刀而解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应付我呢?”

  “觐见太子妃是同等重要的。”

  知道阿沐很忙,美宝不敢太耽搁他,在得知答案后,便谢过他,两人一起离开了。

  阿沐回到陆氏。美宝却是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道路两旁的芭蕉叶和棕榈阔叶随风来回扬动,扬了美宝的心。

  她明了自己才是这件⿇烦事的源头——她心知肚明,那一天到了!

  她不能再隐瞒下去,她应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陆伟:她早该说的,或许就不至于弄到眼下这种局面!

  这么多年来,她自私的向陆伟索求要过太平⽇子,而陆伟也就真的任她予取予求。

  但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却有可能暗蔵着一场包大的风浪。

  她很害怕有朝一⽇,她会因此而亲手葬送婚姻,而这恰恰是她最不能承受的!

  美宝愈想愈觉得心情急躁。

  对,今晚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全都告诉陆伟。

  只可惜她还来不及等到晚上,陆伟在当天下午就飞到西雅图去处理那里的劳资纠纷,美宝没办法,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两个星期后,匆匆去又匆匆回的陆伟终于又飞回来了,因为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一回来就直接赶到陆氏去坐镇。

  下午,美宝一个人整理着庭院,门铃响起,她放下手里的工具,起⾝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她不认识。

  “请问您是陆黎美宝女士吗?”男子很和气的询问。

  “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

  “您好。我是张周联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张在伦,方便跟您聊几句吗?这是我的名片。”

  “哦,您好。”美宝接过名片,把他请到客厅。“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个人也是黎向东先生的‮人私‬律师,我今天来是为了——”

  黑⾊BMw轿车疾驰进陆氏办公大厦的地不停车场,转弯时,车轮和地面的‮擦摩‬声听得让人惊心动魄。

  车子停妥后,美宝拿着一叠文件匆忙的直奔专用电梯:随着数字变化,电梯一层层上升,她的心脏跳得厉害,只觉得两手发⿇,脑子里嗡嗡作响,让她完全不能思考。

  叮——电梯门打开,美宝等不及门完全打开,她就冲了出去,直奔陆伟的办公室。“陆伟——”

  执总办公室里,正在讨论事情的陆伟和雷沐昆停下来看着这个站在办公室门口,跑得上气下接下气的女人。

  陆伟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气——看来她已经得到消息了。

  看她的⾝子因为动而抖得厉害,陆伟用力捏着她的后背“不用这么赶,都来得及。”

  真是神奇,美宝不噤暗自感叹——陆伟只是单单两句话就可以轻易抚平她的不安。

  调整好呼昅,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你们看看这个,我刚刚拿到的。”

  “是赠与的法律文件?”阿沐挑⾼眉问道。

  “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们在中午的时候收到一份老黎总的个人声明稿,正式通知找们要将他所有的股票全都赠子到你的名下。”阿沭看向她手中的文件“你签了字没?”

  美宝愣愣的摇‮头摇‬。

  “什么?你还没签字?”阿沐感到难以置信。

  “我…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些文件!”

  “这些文件中确实有一些明明讲起来是很简单的书,却偏偏要用太过专业的术语来表达。”阿沐耸耸肩。“不过你要做的事就是以律师给你的文件上签上你的大名,那么这一局的游戏就会结束了。”

  看美宝还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陆伟使了个眼神给阿沐。

  “啊,我先出去做事。”阿沐站起⾝。“让太子来解释文件上的术语问题。”

  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陆伟拥着娇在沙发上坐下。“很意外,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过戏剧化了。

  情绪缓和下来的美宝缓缓开口“这跟我当初预想的不太一样。”

  “哦?你当初预想过什么?”

  “我找过阿沐了解状况,当时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譬如说?”陆伟挑眉问。

  “臋如说我们要卖掉西雅图的房产,我要把所有的首饰或是家里能变现的值钱东西统统拿去卖掉,然后来买这些股票,可找还是很怕会不够。”

  “唔,没错,电影里一般都会这么演。”陆伟对于美宝的想像力向来都很佩服。

  “找没有开玩笑,是真的这么想。”美宝很介意他的聇笑。

  “我知道。你担心我。”陆伟握住她的手。“不过陆氏拥有一个专业的律师团队智囊团队,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绝对会认为这是对他们的极大侮辱。”

  “那当我手握着这些文件向他们炫耀时,他们又该怎么想?”美宝学着他挑眉。

  “他们会建议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你解除婚姻关系。”

  美宝被他逗笑了,整个人松懈下来,靠着他轻声问:“为了维护我们长久而又稳定的婚姻关系,我要签字吗?”

  陆伟想了一下,认真的开口。“维护我们婚姻的长久和稳定,靠这几张纸是没有用的!这段时间,一直困扰我的不是公司经营权的归属,这个问题我们总共有一百零八个方案可以解决,从其中挑一个来执行就好。

  “真正让我举棋下定的其实是,”说到这里,陆伟顿了一下“如何将你与经营权的纷争分开,毕竟我们的婚姻是不能拿来换的。”

  美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着他。“所以呢?”

  “所以你要不要接受这些股权,全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但如果你对这份文件的细节有看不懂的地方,那我会很乐意为你提供服务的。”

  美宝真想扑到他的怀里揍他一顿,然后狠狠教训他这个傻子——

  他本就不用在乎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用展示什么⾼超的谈判技巧,就只要用眼神稍稍暗示她一下,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签字的。

  偏偏他没有!他什么都不做!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也能给自己一个签字的理由。“张律师已经帮我解释过,大致的內容我都了解。”

  美宝面⾊如常。“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不签字的话,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为了维护我那可笑的自尊?”

  “不,宝儿,任何人的自尊在任何时候都不可笑。”陆伟立刻更正她的错误观念。“我说了,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论你有什么理由。”

  “如果我真的不签字,你预备怎么做?”

  “这些股票是不能流出去的,我会以爸爸的名义悉数收购。”

  “资金不是很紧吗?你要去哪里筹措这么多的钱?”

  “你真的以为这两个礼拜,你的男人是去解决什么见鬼的劳资纠纷吗?”

  荚宝无言,她或许搞不懂陆伟的生意,但她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如果不签字,结果真的会像陆伟说得那么轻松,她又变得烦躁起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这些都给我?这木就没有道理啊!”

  “宝儿,他是你爸爸,他要给你什么,只用这个理由就⾜够了。”

  “你不知道,陆伟,我早就应该跟你说的,其实…其实…其实我不是…”美宝紧咬住下,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口。

  陆伟则是等着她自动开口。

  “我…我…”美宝慌了。“不行!我总要把这些都给问个清楚,你等我回来。”

  美宝抬起头看向丈夫,她不能再要求陆伟为她做什么了,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该是自己去面对的时候了。

  不再犹豫,美宝抓起文件,又像来的时候一样的冲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

  美宝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飙车也可以这样的悍,她后来回想时,似乎记得自己只踩过一次煞车,因为她的目的地——黎家大宅到了!

  她已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大门的,就只记得当时的她好像是被疾风鼓动的火球一般“轰——”的一声就烧进黎家客厅;只是在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黎向东时“滋——”的一声,火球在瞬间熄丫、风也骤然止住了!

  她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真的是黎向东吗?

  在她印象中爸爸⽔远是精力充沛、风度翩翩的,即使后来在那个阶段,也是很有气力的骂她,总是嗓门很大、火气很旺:可眼前这个人⾝上只穿了一件灰⾊⽑⾐和同⾊运动,虽然是很⼲净、很整齐没错,可是那份精神和气势都没了,整个人看起来病撅撅的!

  会不会是她找错了地址?

  不!不会错,虽然离开了十年,但是她⾝上每一骨头、每一个细胞都记忆着回家的路—

  —不管她承认与否,不论离开家到任何地方,她都还是记得如何回家,本就不需要任何演练。

  美宝环顾四周,没错,摆设还是跟当年一样没变;后面推轮椅的人也还是楚瑶的妈妈⽩英蓝。

  难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假的吗?

  “宝儿!我的宝儿!真是我的宝儿!”黎向东动的喊着女儿的名字。

  “是你!真的是你?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还不敢认,你真是长大了,一转眼,我的小宝儿就真的长大了。”

  听见老人叫着她的啂名,刚刚还在胡思想的美宝几乎要落泪了,可她忍住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自己的咽喉中发出“别这么嘁我!”

  一旁的⽩英蓝赶紧向美宝代“宝儿啊!你爸爸的心脏不太好,你别让他动。”

  门铃再次响起,是追赶美宝的陆伟,和接到通知的楚瑶与严谨到了。

  “呼——宝儿,你用那种方法、那种车速在台北市区跑,到时候你没事,我却可能先被你给吓死了!”陆伟见到她后,直拍口。

  “美宝,真的是你来了!”楚瑶见到妹妹很‮奋兴‬,转⾝对福嫂代要她准备饭菜。

  “不必了,我说完话就走。”美宝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我把在陆氏的股份转给你了啊!”黎向东一脸不解的继续问:“刚刚张律师来电话说你并没有签字,你是想看看再说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转头又对站在美宝⾝后的陆伟询问:“你看过了吗?你爸爸看过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律师草拟出来后,我有检查过。”

  陆伟也点头附和“宝儿拿来的时候我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家⽗还没看过,不过我相信他老人家也不认为会有什么问题。”

  “你…你…你是故意的!”美宝突然有些气息不稳。“你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对下对?”

  听到美宝的指控后。黎向东的神⾊迅速黯了下来。“宝儿,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过世的妈咪。”

  “不要说了,也不要提妈咪!你没有什么是对不起我们的!”楚瑶上前拉住美宝的手想要安慰,却被她用力的甩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当年明明有说清楚,我不要再和黎家有任何关系!”

  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美宝对着黎向东大吼“你是觉得我当年还不够难堪吗?”

  “黎、美、宝,你不要太任!”低沉的男嗓音来自严谨。“你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是这么的不懂事?”

  美宝被教训得一时语塞,久久说不出话来。

  “阿谨,不要说了。”黎向东摆了摆手。“你们不了解。”

  “我是不懂事。”美宝感觉到那股支持她的力量被菗光了,只能瘫坐在地毯上,手里的文件散落在脚边。

  她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很讽刺——她只要签个字就可以帮丈夫度过可能是事业上最重要的一个关卡,可偏偏她却还在这里扯着一堆不堪的过往。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美宝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疲惫“我是不懂事。”

  她伸出手指着坐在轮椅上的黎向东。“你——让我觉得生不如死!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就是一连串的错误!我心想只要能摆脫你们,摆脫所有和黎家有关的人,到哪里都无所谓,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因为错误终究会结束的。”

  仰头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视线最后停留在陆伟⾝上。“可是命运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它真的是格外眷顾我,让我遇见了陆伟。”

  黎向东的表情痛苦,哭得老泪纵横“宝儿,对不起、对不起,你说你要我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站在一旁的楚瑶扑到地上,死死的抱住美宝“宝儿、宝儿,你不要恨爸爸,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当年是我做得太过分,就只想到自己和妈妈,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对不起你!”

  想要擦⼲妹妹脸上的眼泪,可自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伏在美宝的肩上失声痛哭。

  “我没有恨过任何人,即便是后来恨的时候也是恨我自己,恨到没有力气。”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以哭得皱巴巴的小脸看着黎向东“你没有告诉过他们吗?”

  黎向东哀叹的摇‮头摇‬。

  “⼲嘛不讲呢?”美宝又低下头,忽然轻笑出声,拍拍楚瑶紧搂着自己的手臂“原来你不知道啊!”

  又看向在场的所有人“你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把眼光重新调向陆伟,挣扎着站起⾝;陆伟赶紧上前扶起她和楚瑶,把楚瑶给严谨,自己则是扶着美宝在沙发上坐下,摸摸她的脸,替她整理头发。

  美宝勉強维持着笑容,看着老公打理着自己。“我现在是不是狼狈的?”她的鼻音很浓。

  “还好吧!就是眼睛哭得有些肿,鼻子也有点红,还有这张脸,天哪!好像也肿了喔!皱巴巴的好像包子,眼,别打——”陆伟笑着挨了美宝的小巴掌。“渴不渴?”

  美宝点点头“消耗了大量的⽔分,嗓子还真是⼲得难受。”

  ⽩英蓝闻言,赶紧吩咐泡茶。

  茶⽔端来,美宝喝了一口。“晤——这是我以前常喝的乌龙,味道没有变。”

  真是让人怀念。

  “我尝尝。”陆伟接过来。“好像很一般啊!”

  “你哪里会懂?”美宝⽩了他一眼,陆伟啃喝的是咖啡。

  润了润喉咙,她继续开口。“你以前总是想把我给打包邮寄回‮湾台‬。”

  “对,而你总是说不能回来。”陆伟点点头,感慨颇深。“为丁这个,有一次你还到医院吊点滴,才吊完点滴就又想跑!”说实话,却招来了一记⽩眼。

  美宝低下头,沉昑了一下“我不能回来是因为——”

  “宝儿,”黎向东开口了“是什么都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不管你认不认我,你都还是我的女儿,这是不会变的!”

  “但对我来说,那就是大不同了,我甚至没有办法再喊你一声…”转头面向陆伟,一鼓作气的说出埋蔵在心底的真话“因为我不是黎向东的亲生女儿!”

  她说得不疾不徐、语调平淡无奇、声音不⾼不低、口气稀松平常,好似事不关自己;但却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只除了黎向东和⾝后的⽩英蓝。

  “陆伟,你娶的是冒牌公主喔!怎么办?你上当了耶!吃亏了。”美宝无限困惑的看向⾝边的老公。

  “切!就算是正陴的公主又怎样?我不喜也不会娶。”陆伟轻哼,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搂住,好心疼她的故作坚強“宝儿,即便是有原罪这种东西,也下需要你一个人来承担和救赎。”

  而他也是直到此时,才明⽩她所说“存在也是一种错误”的意思了,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还好老天保佑,让他遇见美宝!

  陆伟吓出一⾝冷汗——以当时的情况,如果美宝跑去自甘堕落,学了一堆七八糟的事,他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美宝的心被深深的撼住,假装的笑容敛去,刚刚止住的泪⽔又无声无息的溢出,两手紧紧的圈住他的

  黎家的大客厅里没人说话,就只有偶尔美宝忍不住的菗噎声。

  陆伟‮吻亲‬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遍递喊着情人的啂名“宝儿、宝儿,我的小宝儿——”

  美宝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脸涨得更难受了,似乎眼里的泪都流尽了才坐起⾝,接过一旁递来的手帖,擦⼲脸庞,又接过旁边递过来的重新倒上的热茶,调整好呼昅,觉得比较能说话了,对着⾝旁端茶、递⽔伺候自己的老公,用浓浓的鼻音开口说:“这件衬衫别要了,洗过之后也可能会留卜痕迹。”可见她刚才哭得有多用力。

  “不行——”陆伟则很宝贝这件衬衫。“我要留下来当纪念。”

  美宝轻笑呵斥。“神经!”随即脸⾊又黯淡了“我当年感到很愧疚,愧疚得不知所措,一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所适从。”

  抬头看向一脸关切的黎向东,美宝语气平缓的说:“我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也觉得以前对楚瑶和蓝姨所做的那些事心存愧疚,所以就离开了。”

  楚瑶走上前,弯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整理好后放回美宝的手里,自己则是回到严谨的⾝边坐好。

  “陆氏很需要这些股份。”美宝继续开口“可我不能就这样接受,也没有理由接受,我会和陆伟把钱凑齐买过来的。”

  “在我们凑齐钱以前,请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在董事会上支持陆伟,拜托了。”咦?说成这样,陆伟是要选立委吗?“这样行吗?陆伟。”

  “我说了,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陆伟力

  “这…这…宝儿,这是我给你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黎向东不同意。

  坐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楚瑶突然出声。“你们是要‘买’走这些股票吗?”

  “对,我们不需要太多时间来筹钱。”美宝保证。

  “那是多久?能立刻兑现吗?况且,”楚瑶显得咄咄这人。“就算你们要收购,也要爸爸肯出售才行。”

  “啊?”美宝一时反应过来。

  “爸爸可从来没说过要出售手头的股票喔!只要一天股票不脫手,主控权就还在海东集团的手里,我们有的是选择的余地。”一旦刺蔷薇反应过来,摆脫了窘境,还真是棘手。“黎美宝,我劝你要想清楚。”

  陆伟和严谨闻言,双双‮头摇‬失笑,两人扬眉换着彼此的眼神。

  “你们两个人不要眉来眼去的,什么意思!当我是在开玩笑啊?”当事人楚瑶不満了。

  “老婆,没有人当你是在开玩笑,反正公司现在是你说了算,没人管得了你。

  “那你们⼲嘛还嬉⽪笑脸的?”

  “那是怕你这种大姊头的作风会吓坏陆总!”

  楚瑶转头斜颅着陆伟“你会怕?”

  “会!当然会!”陆伟的表情认真且严肃,让人一眼看去…呃…

  就知道是在作假“怕你一发狠,我又得带着我的老婆和两个小孩回去西雅图避难。”

  “少来!”

  儿个人正在你来我往的吐槽,旁边一直很安静的黎向东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宝儿离开的时候才十八岁,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本来精力不⾜的黎向东在回忆起往事时,那双眼睛显得黜淡无光。“虽然我当时骂了她,还是那么大声的骂她,而更可恶的是,我竟然说了那么可怕的话,我答应过宝儿妈咪不说的!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庒都没想到她会离开!”

  陆伟表面上不动声⾊,但心底对岳⽗大人,可是有着大大的不満。

  “宝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浑⾝红通通的,”回忆起刚出生的美宝,黎向东弯了嘴角。“她从很早就开始学钢琴、学芭蕾,她妈咪是个很出⾊的舞蹈家,宝儿多少遗传了她的天赋,所以很快就有了不错的成绩,要不是我的话,宝儿现在一定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家了。

  “宝儿的亲生⽗亲也是一名舞者,但是因为意外,他过世得很早,那时宝儿还没出世,她妈咪为了给宝儿一个正常的环境,才会答应她的⽗⺟嫁给我。

  “从宝儿生下来。我抱着她的时候就在想,这是我的亲生女儿了,⾎缘又有什么关系?她来到这个世上时,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我,我会将她养大,看着她幸福的成长、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子。”又叹了一口气。“可结果呢…”

  美宝紧咬着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三对夫六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陷⼊各自的回忆。

  “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家里人不同意我娶楚瑶妈妈,我无力反抗,只能让她跟着我受尽委屈;我也不是个好爸爸,楚瑶小的时候,虽然在物质上从来不缺,但会被周围的小孩子欺负,骂她没有爸爸,所以我总是抓住所有机会,尽可能的补偿她,可还是觉得不论我怎么做都亏欠她:后来我把她们⺟女接来,就是希望能好好的弥补,可却又忽略了宝儿的感受。”

  陆伟在心中暗自感叹,岳⽗做得还真是有够失败。

  黎向东看向美宝,可美宝别开头。“宝儿从小虽然有些娇气任,又爱撒娇,可本还是乖得很,我想她一定会和她们⺟女相处好的,可我当时忽略她了,总以为她是小孩子,爱使子而已:我当时是昏了头,在一气之下,就什么事都说了!我对不起宝儿的妈咪,这几年也连累了阿英。”

  黎向东这些年因为不见了美宝,老了许多,泪⽔在他満脸的皱纹里流窜而下。

  “刚刚知道你不见时,我简直是难以置信,我心想,我这么乖的女儿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呢?怎么会说离开就离开昵?她一定只是躲起来想让我找她!可后来时间长了,我就总是想着,是真的走远了吧!我每天都在问自己“今天她会回来吗?今天会有她的消息吗?”我曾经笑话过她有那么多名贵又好看的花不爱,⼲嘛偏偏喜那不值钱又不起限的小太花?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了她那么喜爱的太花,难道她都不要看了吗?”

  “她说世界上任何地方种的太花都比下上这个院子里种的好看,我就让老关把院子里的太花种得更漂亮,我心想,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看这些花的。”六十多岁的黎向东哽咽着说,膛因为情绪动而上不起伏着。

  ⽩英蓝见状,赶忙喊福嫂拿来治疗心脏病、⾼⾎庒的药让他吃下去。

  吃了药的黎向东好有一阵子都不能从动的情绪中回过神,半晌后指了指美宝⾝旁的文件“宝儿,你今天拿着这些来问我,看来是真的不再把我当成是你的⽗亲了!”

  苦笑一下“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可是我心里还是当你是我女儿,你小时候老是抱着我的腿要我抱抱:长大了些后,因为练芭蕾而摔断腿,就赖在我的怀里说太疼不要学了;再后来长成大姑娘,总会有些⽑头小子来咱们家门口张望,我哄他们定,说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是美丽的宝贝,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的。”

  美宝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看着掉在自己手背上的泪⽔,依然默不作声。

  “宝儿,生意上的事我已经不管了,全都给楚瑶去做:钱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了,无非就是再增减几个零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那些股票不是用来做换的筹码,也不能随便就给人,那是我看着我家幺女嫁人了要给的嫁妆,就像楚瑶嫁给阿谨的时候,我也给了嫁妆是一样的,你们姐妹俩拿着这些,婆家才不会欺负你们。”

  哦——两个女婿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宝儿啊!不要愧疚,你不需要愧疚;真正该愧疚的人是我,你就当作是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在赎罪吧!”

  一直在旁安抚爱的陆伟,鼓励的拍拍美宝的后背,拿手帕擦擦她的脸。

  “宝儿,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美宝犹豫了一下,站起⾝,走到黎向东面前跪下,伏在他的腿上失声痛哭“爸——别说了。”

  是啊!黎向东辛辛苦苦抚养了她十八年,在那十八年中,他就是她的亲生⽗亲,给了她作为⽗亲的爱护,她从没报答过什么,今天还想来跟他彻底画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吗?

  或许她可以将自己的⾝分切割得一清二楚,但她真的割得断情感吗?

  孟姜女的泪⽔能够哭倒长城,而陆太太的泪⽔则能够洗去黎家的所有霾,黎家终于出现了久违的声笑语,一家人诉说着离别的愁绪。

  陆伟坐在对面看着美宝,毫不掩饰他的开怀加得意。

  可是有人看得不顺眼极了。“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楚瑶酸他。

  “我尽量。”但,基本上,很难。

  “我想请教一下,在你人生众多的幸运之⽇里,可以把“今天”排在第几位呢?”

  陆伟掰掰手指计箅。“第四位。

  “哦?榜首是什么?”

  “新婚大喜之⽇。”陆伟四两拨千斤,切!他是吴下阿蒙吗?焉会不知楚瑶的那点小算计?

  楚瑶气不过,决定调头离间美宝——她是真的对自己被耍了十年的这件事怀恨在心。“美宝,愿不愿意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以便多陪陪爸爸?”她使出一张王睥。

  “好啊!那明天,我把儿子一起接过来住。”美宝本没看穿楚瑶这女人的“琊恶”用心。“爸,你本不知道那两个小孩有多⽪。”

  黎向东爱女心切,拉住美宝的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宝儿啊…你住在这里就跟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小孩就由我们来照顾。”

  “爸——”美宝又回复了往⽇小女儿的娇憨。“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吗?”

  “唉!陆伟一个大男人,怎么懂得照顾人呢!美宝这些年来在外面生活,一定受委屈了。”

  楚瑶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还好啦…刚开始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但慢慢学就好多了。”

  美宝完全不以为意。

  “他是不是把所有事统统给你做昵?”楚瑶拐着美宝。

  “那当然,我总不能⽩吃、⽩住吧!”

  “天哪!我的小宝儿——”楚瑶感慨又夸张的说:“你应该对这一切说“不”的!”

  “说下!?我所有的‮件证‬全都被他扣在手里,要我怎么说不?”美宝终于感觉到自己当年的“委屈”了。

  “真的吗?他竟然用这种简单而又耝暴的野蛮方式留你在⾝边?”

  楚瑶假装声援美宝。

  “也不全是啦…”美宝似乎还是没有什么中圈套的自觉。“他每年都带我去欧洲找个小镇住上些⽇子,换换空气:每个月都要带我去看几场展览或是演出;每个礼拜都要带我出去外食一顿大餐,基本上在他⾝边,我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趣。”

  “听起来不错嘛!”

  “可是结婚以后他就变了,小镇不见了,演出没有了,就剩下偶尔的盛宴,那还是因为陪他去应酬,可我本就吃不到什么东西。”

  “谁还会给落网的鱼儿放鱼饵啊!”楚瑶的声音益发的风凉。

  陆伟气到直想笑,那个贼婆娘竟敢利用他的小宝儿来修理他!

  “你会不会玩得太过了?”严谨悄声提醒楚瑶——看陆伟那种不善的眼神,老婆最好适可而止。

  “我还怕玩得不够大咧!”楚瑶是一定要报这十年之仇的。

  眼看美宝已经上钩,楚瑶再接再厉,直接抛出撒手锏。“不过幸好美宝的手里握着这些股票,我们今后也就可以放心了。”现在可是轮到她得意了。“陆伟以后就不敢胡来了!”

  美宝终于有所察觉,对上其他人努力忍笑的痛苦表情,再看看陆伟铁青的脸⾊,她就算再傻,也能明⽩楚瑶话里的含义。

  美宝走过去依偎着陆伟坐下,圈紧他的脖子,小声说;“别气嘛!笑笑好不好?”

  陆伟斜觑着她,他现在笑得出来吗?

  “不要这样嘛!楚瑶是开玩笑的。”

  冰山依然不动。

  美宝跟他撒娇,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我新买了一套內⾐,回头穿给你看?”

  “喀!”冰山融掉了一块。

  “我又新订了一条长⽑地毯,这次我们只铺在卧室好不好?”美宝呼出的热气全都吹在陆伟的耳朵上。

  “喀!”冰山大面积的消融。

  她难道没办法了吗?错,在陆先生面前,陆太太可是从来都没失手过。“你不是说我只跟一件事有关吗?”美宝的双眸眨啊眨的。

  “怎样?”

  “所以…”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情人的耳边,美宝长久以来积沉在心底最真切的情感全都融成一句——

  我爱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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