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深人静的半夜,拥着心上人而睡的凌云,突然被一阵痛苦的呻昑声吵醒,他转头看着紧咬着牙,全⾝冒着冷汗的陈姿君,倏然坐起⾝。
“姿君,你怎么了?”他着急的问道。
她脸⾊⽩得发青,⾝上冷冰得宛如冰块,让人一摸就发颤。
“云…云哥哥,我好痛…好痛…”她不住的颤抖,全⾝痛苦的缩成一团。
“你忍着点,我立刻带你去找大夫。”凌云匆匆披上外⾐,不敢迟疑的抱起陈姿君,狂疯的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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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遍全城的名医,所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那就是陈姿君中毒了!还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剧毒。
眼看着陈姿君痛苦的在上翻滚,凌云的心揪成一团,恨不能代替她受这样的磨折。
“不可能,姿君这样善良,从未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人对她使出这种恶毒的手段?”心疼使他丧失了理智,在榻前失控的狂吼。凌老夫人望着陈姿君,也是百般心疼“这可怜的孩子,才受过这么多的磨难,怎么现在又受这样的苦呢?”她走到榻前坐下,拿起一方丝巾为陈姿君拭去额间渗出的冷汗。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马上解除她的痛苦。”凌云揪着一名大夫的领子,大声的怒吼。大夫爱莫能助的头摇“凌公子,不是我们不肯帮忙,而是这种毒太罕见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大夫,本不能解啊!”“是啊!凌公子,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歹毒的毒,这位姑娘不但全⾝⾎脉冻结,就连想帮她解除痛苦的昏⽳都被封住,让我们无计可施。”
病人的⾎脉明明已经冻结,却仍然不死,还有气息存在,分明是要中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活受罪。
“你们不能解,那就告诉我,有谁能解?”凌云双目⾚红的握紧双拳,用力的击碎桌子,惊得那群大夫一悸。
“这样可怕的毒,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解。”
“谁?”
“寒⾕医神。”
“寒⾕医神?”这个名字凌云听过,但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这个人存在。“听说他能解世上所有不能解的毒,能医世上所有不能医的死人。”
“医死人虽然有些夸大,但只要死去不超过一⽇,他都能救活倒是事实。”
大夫的话给了凌云莫大的希望。
“那快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远在天山的寒⾕。”大夫长叹一声地道。
“什么?”这无疑是将他升起的希望,浇上一桶冷⽔。“天山距离这里至少数千里,只怕姿君早已活活痛死了。”
莫非是老天爷同他作对,惩罚他之前拥有她,却不懂得珍惜吗?
凌云颓然的坐在椅上。
“没办法,听说寒⾕医神南宮⽩从不踏出寒⾕,就算有人找到寒⾕,也未必能求得他一医。”
凌云倏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刚刚说寒⾕医神叫什么?”
“南宮⽩,莫非凌公子认识?”
认识,他当然认识。
南宮⽩就是一直纠着姿君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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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你给我出来!”凌云抱着陈姿君冲⼊巡抚府內。
“大胆!你是什么人?知道巡抚府是什么地方吗?哪容得你如此喧哗?”手执火把,由四面八方奔出来的衙役,紧紧的将凌云围住。
“我找南宮⽩,快叫他出来。”凌云情急的大喊。
“发生什么事,这么吵?”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秦千里,打着呵欠和一样闻声而来的南宮⽩走了出来。
“咦,你手上抱的是谁?”一脸惺忪的秦千里眼睛,想看清楚凌云手上抱着的是何人。
就在他努力的想看清楚时,南宮⽩已经脸⾊大变的奔了过去。
“姿君!”
“她中毒了,你快帮她医治。”凌云急声道。
“什么?中毒?!怎么会这样?”秦千里快步走过来。
在南宮⽩的带领下,凌云抱着陈姿君来到客房。
“怎么样?她还有救吗?”凌云心急如焚的问道,看到南宮⽩脸上的表情,一颗心直庄下沉。
“放心,他是医神,没有医不活的死人。”秦千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她毒发多久了?”南宮⽩冷漠如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陈姿君的脸。
“三个时辰了,怎么样?”
“这种毒一发作就要四个时辰,刚开始只是⾎脉倒逆,全⾝疼痛难当,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毒越发厉害,最后将全⾝的⾎脉冻结,直到四个时辰过去,才会慢慢恢复,但每隔七天就一个循环,直到第七次,才会全⾝⾎脉进裂而死。”
“哇!这么忍残。”秦⼲里怪叫道。“是谁发明这种磨折人的毒?”
“我。”
“你?”
凌云和秦千里瞠大眼,惊骇莫名的瞪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凌云怒极的紧揪着他的⾐领“你知道她有多么难受吗?”
南宮⽩挥开他的手,双瞳进出杀人的火焰。“我从未要她受苦,也舍不得心爱的女人受苦。发明各式各样的毒是我的趣兴,但我从来不用它们。”
“从来不用?那姿君⾝上的毒从何而来?”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想推诿。
南宮⽩一脸坦“不知道。”
他坐在沿,扬声呼唤着守在门外的冰寒二奴,要他们把他的医箱提来。
他这次出门,确实是带了这种新发明的毒,但他没有用过,也没有人知道,除了…
“冰奴、寒奴,你们谁动过我的医箱?”
冰寒二奴茫然的互视一眼,一致的头摇。
“我们未曾动过⾕主的医箱,但有个人曾经来过⾕主的房间。”
“谁?”
“秦千香姐小。”
事情真相大⽩,是秦千香因为嫉妒,趁着南宮⽩不在,偷了他的毒药伤害陈姿君。⾝为兄长的秦千里,惭愧不已。
“该死的秦千香,我一定还姿君一个公道。”说完,他大步的离去。
他这次再也不纵容了,一定要把这惹祸的妹妹远嫁到关外,一辈子也不得回来。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凌云着急的问道。
毒是他发明的,那他一定有解毒之法。
“我可以解毒,但有一个条件。”南宮⽩将银针往陈姿君的眉间一扎,她登时昏睡过去。
“什么条件?”早该知道这男人不会轻易应允。
“要她,或者是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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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姿君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全⾝舒坦无比,疼痛在一觉醒来后,消失无踪。
只是,为什么端饭进来的是冰奴姊姊,她不是南宮大哥的侍从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枫山庄里?
“早,姑娘。我准备了莲子粥,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冰奴和颜悦⾊的将她扶起来。
陈姿君绽出柔柔的笑“又⿇烦你了,冰奴姊姊。”
“没什么,这是主人吩咐的,让你多多休息。”
主人?“你是说南宮大哥?”
冰奴点点头,走到妆台前,拿了一把精致的⽟梳为她梳头。
看到她手上的⽟梳,再看看周围的环境,陈姿君惊觉自己不是在天枫山庄里,而是⾝在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
“天山寒⾕。主人花了五天的时间,骑着苍乐下眠不休的赶路,将你带回寒⾕解毒。”冰奴一面为她梳头,一面道。
“解毒…寒⾕?”莫非那不是一场恶梦,而是真的?
那云哥哥忧心如焚,狂疯的抱着她到处寻医也真的喽?
“那云哥哥呢?他是不是也在这里?”放下手中的莲子粥,陈姿君朝门口奔去,想去找凌云。
冰奴追出来拉住她。“姑娘,你别这样,凌云公子并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冰奴姊姊,请你快告诉我。”陈姿君焦急的拉住冰奴的⾐袖。
冰奴一脸的为难,不忍心告诉她事实真相。
“冰奴姊姊,我求求你,求你快告诉我。”陈姿君不断央求着。
“他已经死了。”南宮⽩一⾝⽩衫的走过来,轻责的看了冰奴一眼。“我不是代要好好照顾姐小吗?外面风大,为什么还让她出来?”
“南宮大哥,不关冰奴姊姊的事,请你别责怪她。”陈姿君护在冰奴⾝前,为她说情。“你刚刚说谁死了?云哥哥在哪里?”
“死的就是你的云哥哥。”
“什么?!”陈姿君整个人怔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不可能,云哥哥不可能死的,南宮大哥,你不要戏弄我。”
她生气的越过他,想去找凌云。
这是南宮⽩第一次瞧见她的怒容,柔顺的她对谁都是和颜悦⾊,从来没有一丝不悦过,唯独面对凌云的死讯,她表示出坚毅的个,和不愿相信的抗拒。
“我是说真的。”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他在死前亲口托付我,要我照顾你一辈子。”
“不可能的,云哥哥不可能会这么说,他不会把我给别人,不会的。”陈姿君用力的挣扎,想摆脫他的手。
他怎么能以那么冷静的态度开这个玩笑?云哥哥是最爱她的人,他怎么会抛下她,怎么忍、心…
“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说话,不要…”泪⽔滑落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看不清楚他脸上伤痛的表情。
“是他自愿放弃你的,他亲口要求我以生命换取你的生命,所以他死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陈姿君动过度的昏厥过去,在陷⼊黑暗前,泪⽔仍不住的流着。
她的云哥哥不会死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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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证明凌云真的死了,南宮⽩带着她到寒⾕的后山,亲眼让她看凌云的坟墓。秋瑟的风中,只有几片枯叶飘然落下,停驻在刻有他名字的碑石上,显得孤寂而寥落。
“这就是他的墓,依他的要求,不将尸体运回天枫山庄,直接葬在这里。”
“为什么死的是他?”陈姿君颤巍巍的走向墓,虚软的腿双无力的跪倒在墓前。
他不肯离开,是为了舍不得她吗?怕她一个人在这里寂寞,所以留下来陪她,也为了不想让年迈的凌老夫人知道,她唯一的独子先她而去。
“因为你的毒必须要用他的⾎来换。”南宮⽩解释道:“中了七⽇寒梅的毒,因为全⾝⾎凝结的关系,毒⼊⾎中,必须用另一个人的⾎来换掉你⾝上的毒⾎。凌云自愿为你献出鲜⾎,以他的命来换你的命。”
“傻…真傻…”已经⼲涸的眼睛,再也挤不出一点泪,陈姿君伸手轻轻抚着冰冷的墓碑“他难道不知道没有了他,我也就没有了生命吗?既然要死一个,那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他。”
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种感觉吗?灵魂彷佛被菗空了般,完全没办法思考。
“为了他,你更应该好好的珍惜自己,活下去。”
“没有了云哥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眼神空洞地道。
她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碎。
“我答应过他,要照顾你一辈子。”
陈姿君摇头摇“我不要人照顾,我只想在墓旁结庐而居,终⾝陪伴着他。”
“随便你。”他浅浅的颔下首。“你终究会忘了他的。”
会吗?陈姿君不知道,也许随着时光的流逝,对凌云的印象会渐渐的模糊,但深深的爱却永远不会消褪。
因为他们是历经磨难,用心相爱的情人。
“云哥哥,我会等你…等着你到梦里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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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姿君在凌云的墓旁结庐而居,转眼间已经过了三个月。
“姑娘,你回来了。”冰奴边排着碗筷边招呼道。
每⽇早晨,陈姿君都会到凌云的墓前献上一束花,三个月来,从没有间断过。
“冰奴姊,⿇烦你了。”陈姿君有礼的点头,这句话是两人每⽇早上唯一有的一句对话,之后她就会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发愣,直到冰奴再送另一顿饭来,再说一句同样有礼的话。
“天冷了,⾕主吩咐我送些上好的人参来给你补⾝体。”冰奴端着碗递到她面前“⾕主还命人去雪山猎雪狐,制了件雪⾐,我帮你披上。”
她转⾝从带来的布包里,拿出一件雪⽩的披风,那是用十数只无比珍贵的雪狐⽪制而成,在世人的眼里是无比的珍宝,价值连城,可是在双眼无神的美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凝视着窗外的美眸,始终没有回神看它一眼。
冰奴替主人感到不值,如此的深情付出,却得下到一丝的回应。
“⾕主说,再过两天,是寒⾕金昙花十年一现的时候,到时绚丽的灿光将照耀整个寒潭,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其实问了也是⽩问,她是不会回答的。
宛如死了的心,除了面对冰冷的坟墓时会出现忧伤外,对其他人都是毫无表情,就像没了灵魂的人偶。
轻叹一声,冰奴将她只吃了两口的饭菜放回竹篓里,望着她呆坐的⾝影,摇了头摇,走出去将门关上。
冷冽的寒风将掩上的门吹开来,雪花随风吹了进来,但坐静在窗边的美人还是不动一下,任凭雪花拂上双颊而不自觉。
她的心已经飘远了,回到快乐的童年,忆着两人共有的愉时光,跟⽇⽇成长的点滴。
她的灵魂早随着凌云的逝去,而葬⼊墓里。
云哥哥,昨夜你又没有⼊梦来看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始终梦不到你呢?
悲伤的泪,无声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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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泪,他看见了。
站在庐外远处的人影,紧紧的握住双拳,恨不能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拥她⼊怀,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答应南宮⽩三月之期,为什么要接受他这般磨人的考验?
记得那⽇他是这么说——
“将她给我,或是用你的命来换。”
“两者都不可能。”他拒绝道。“她是我的生命,我绝对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而我对她而言,也是一样,失去了我,她不可能活下去。”
“是吗?”南宮⽩冷冷的掀一笑。“要不要试一试?”
“试什么?”他冷眼的瞪回去。
“以三个月为期限,如果三个月內我无法得到她的心,令她忘记你,我就将她给你。不然就让她即刻死去,谁也别得到。”
这个赌局很残酷,却也是救陈姿君的唯一机会。
“这是她到江南时,我曾开给她的条件。”
“而你输了。”凌云冷哼道。
“所以我想再赌一次。”寒⾕医神从来没有输过,也不肯输。
望着心上人惨⽩的脸,凌云內心挣扎了许久,他该对她有信心的。
“好,我答应你,三个月之后,我会到寒⾕带走她,希望你下会食言。”
“当然,我也给你保证,一定救活她。”
就这样,他答应了这场赌约,也让两人忍受磨人的相思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一直在寒⾕附近徘徊,看着她的哀伤,她绝望的丽颜,他的心如火焚般的痛苦。
而今三月之期将満,他又可以见到她了,望渴重逢的狂喜,让他握紧的手不住的颤抖。
这次他会用这双手紧紧的抱住她,即使是天荒地老,也绝不再放开。
姿君,再忍耐两天,到时我一定会将你的哀伤全部扫尽,将我的爱重新进驻你心中。
等我吧,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