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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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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的灰姑娘坐在昏暗的药材铺里苦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她的⽩马王子,拿青颈巾采相认。

  又是主动出击的时候了,我可不是坐着⼲等的那一类型生物。在我追求恋爱的生态系统中,没有冬眠这回事。

  按捺不住,我趁沈医生不在的时候,到医务所向何姑娘、冯姑娘打听打听。

  “沈医生这几天没什么异样啊!”“若有所思?像在寻寻觅觅?失魂、游魂?通通没有啊!沈医生这两天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工作!”

  两位姑娘向我发放这些令人沮丧的信息。

  “真的没有一点特别的什么吗?”我死心不息。

  冯姑娘想了又想,搜索枯肠,像要一下子把一头黑发想⽩了似的,才道:

  “真的没有什么…除了…除了沈医生报了名读一个中医课程!”

  沈医生去读中医课程?

  “也不是什么学位、‮凭文‬课程,只是一个短期密集式的课程,让人对中医学有点基本认识而已。一星期要上五晚课,为期个半月,这一两天就要开始。”何姑娘在一旁补充。

  “这个半月里沈医生不用看病人吗?”我问。

  “老沈医生快回来了,他回‮港香‬过农历新年后,才再去澳洲探他的妹妹,所以在这段⽇子里,沈医生负责⽇诊,老沈医生负责夜诊。”

  “是怎样的一个课程?在哪里上堂?”我迫切地追问。

  “我进沈医生的诊症室里拿那份章程给你看看,你爸是中医,你对这种课程也很有‮趣兴‬吧!”

  何姑娘真的进了沈医生的诊症室,拿了一份章程出来。

  啊!是华夏中医学院办的课程,但已过了截止报名⽇期。

  “何姑娘,请借给我一会,我马上还你。”

  说完,我奔回对面马路,走进店里扯着爹问:

  “爹,这间中医学院的人你认不认识。”

  爹看一看,皱着眉说:“这种课程是很基本的,你不必花钱去读。”

  “我要读!”我偏执地。

  “里面有几个医师是爹的棋友,”爹徐徐道“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就叫他们让你去旁听,不用付学费浪费金钱。”

  我第一次发觉爹原来这么有用,这般有江湖地位。

  “那你快点找他们去!课程后天就开学了!”

  在我的催促之下,爹去了找他的中医朋友下棋。近⻩昏,爹回来了,我追问他情况。

  “哼,还要我佯装输了两局给他们,又让他们双车双马,他们才肯不收学费哩!”爹有点忿忿不平。

  “真的吗?那我是真的可以去上课了!”我天喜地。

  “那么⾼兴于吗?那些‘棋屎’有什么好东西教你!还不如留在店里议爹指点你不更好吗…”

  爹还在那里唠唠叨叨,我却拿了章程奔回对面的沈医生医务所,把章程回维何姑娘。

  真想告诉她们:“我快要和沈医生成为同学了!”

  我开始看到一点端倪,一点曙光,我开始明⽩,我该以哪一种⾝分、形象去接近他。

  我不可以是一个不上进的、整天凯在小药材铺里看店的女孩;

  我不可以只是一个诊所登记护士的替工;

  也不可以是拿着个菠萝油大叫大嚷,红着脸慌惶失措让他检查⾝体的女病人;

  不可以是只在夜间出现,为他抹呕吐物、围颈巾,然后不知所踪的Cinderella。

  我要成为他的同学。

  一个有上进心、有学养、有‮国中‬式书卷味的女孩。

  “蒹葭苍苍,⽩露为霜,所谓伊人,在⽔一方。”

  他听到我的名字时,不是念过这几句(诗经)的吗?

  我会考的‮国中‬文学是拿AGracte的,如果他喜这种文艺的调调,我擅长哩!

  在中医上的学养,我也能瞒混过去,我不会知得比他少吧?

  嗯!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我的准备功夫多看哩!

  我跑上蠢女人,拉着淑明问:“有没有带点‮国中‬民族风味的⾐裳?”

  她答:“你可以上深圳买。”

  加兰也搭了句:“也可以去中环的‮海上‬滩找。”

  “有介乎两者之间的吗?”我问。

  加兰想了想道:“有些朋友带来泰国的货⾊,没拿出来卖,原本打算退回给他的。”

  她走进小货仓拿出一个纸箱,拿了几件⾐服,一件件挂起来让我制力。

  “这件深啡⾊的,和这件宝蓝带点渐变⾊的较好,这件像扎染的也不错!”加兰逐一为我介绍。

  我相信她的品味,我相信她的品味也就是沈医生的品味。

  “但这些⾐裳资料不够厚,冬天穿会冷。”加兰说。

  “有什么要紧,穿件superwar內⾐在里面就行了。”淑明说。

  我一口气买了三件,都是加兰的推介。

  “怎么?你最近认识了一个爱国青年,还是救国烈士?”淑明调侃。

  “还是李云迪?但李云迪也穿西服的啦:”加兰也加⼊。

  我摇‮头摇‬,甜笑着说:“秘密!”

  “是了,这些⾐服配你那次买的颈巾刚好。”加兰提醒。

  我不能告诉她,那条颈巾已经围在沈医生的颈上了。

  “祝我好运吧!”我只是这样说。

  中医课程的上课地点,就在附近的循道卫理中心。我故意晚一点才进课堂,为的是让沈医生先进去,我就可以挑就近的位置坐。

  在课堂门外徘徊了一会,已看见早到了五分钟的沈医生进了课室。待了一会,我才若无其事的进去,就坐到他旁边。

  他看见我,先是一愣,良久,才冒出一句:“兼葭苍苍,⽩露为霜,所谓伊人,在⽔一方。溯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央中‬。”

  他记得我的名字。

  我来不及答话,中医师已开始讲课,第一课是中医源由,讲的是中医典籍简介。

  当他讲到(⻩帝內经)的时候,沈医生问:“你来过我的诊所看病,你不再常患感冒了吧?”

  我礼貌地笑。

  当中医师请到<景岳全书>时,沈医生问:“我记起来了,你来过我的诊所做三天替工,我们还去过合和酒楼吃饭。”

  我点头。

  当中医师请到(张氏声通)的时候,沈医生又记起来了:“我还送过你回家,你住在铜锣湾!”

  我再点头。可惜沈医生记不起他还因为醉酒,在我肩膊上靠过十几分钟。

  当中医师讲到<本草纲目>的时候,沈医生忽而嚷:“我们应该还在什么地方遇上过,只是我不大想得起来。”

  被滋扰了许多次的中医师,终于捺不住,站到他面前,问:“请问这位同学,我刚讲到哪一本典籍?”

  沈医生答不上来,漂亮的脸上泛起浅红。

  我忙举手答道:“你讲到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答完,中医师也没再刁难,走了开去。

  沈医生朝我屐开了感的微笑。

  这一课,我没对中医的典籍加深了认识,却终于引起了沈医生对我的关注和‮趣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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