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三章 反间
司马弥卿⾝形闪至宋青书⾝畔,招数快不可言,而青书只是挥剑静守,他来时我以锋当之,他不来我亦自舞剑,管你何人,又能碍着我施展武当绝学了?
一个快,一个慢,一个急促,一个悠闲。宋青书终是初通大道不及人家纯旧学,被司马弥卿指尖划过口,葵花神功暴烈真气炸开,带起一溜儿⾎花。好在他神明通达,肌內缩之时还运劲相抗,否则就不仅仅是外伤那么简单了。
经此一招失手,青书出招也愈发谨慎,左右互博使将开来,浑无滞涩,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守中带攻,攻中带守。
两人一快一慢,一动一静的又拆了百来招,司马弥卿功力运到⾼深处,⽩⾐飘,一头纯⽩头发如刺,⾝上仿佛有无明火焰腾起,与青书御使的淡青⾊剑芒相抗,殊不落下风。
如此奇景,当真数百年难遇一次,比斗两方都是当世绝顶⾼手,举手抬⾜都有搬运龙象大力、撕裂虎豹大能,更有剑芒呑吐、纯青似练,⽩发三千、如羽,一方凌厉刚猛,一方势大磅礴,如虎踞,如龙盘,直把一⼲人等瞧的目眩神驰,心中只想:“我能在他两人手底下走几招?三招?两招?不,只怕是一招也难。”
司马弥卿一双手如⽟之润,劲力却是狂暴绝伦,如滚滚浪嘲般汹涌不绝。一张⽩皙俊脸也自泛起层层晕红,俄尔青⾊一闪,显然是运功到了极致。
与之相反,宋青书索把剑一抛,将剑芒弃之不用,刷刷刷数掌轰出,一掌快似一掌,将司马弥卿霸烈真气全数挡下,更饶有余力。糅杂之力,衍而为三才四象,再有五行八卦。先是两股劲力杂而行,再是天地人三才大能合二为一,再后来至四象五行八卦。乃至区区一掌之间,竟混杂数十股不同劲力,威力大到不可思议。即便以司马弥卿之能,也只能避其锋芒。不敢伸一指以当其锋。
直到这时,宋青书方才明⽩,张三丰所言的大道是一种怎样的神妙境界了。密宗的镇派绝学“龙象般若功”练到十层,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十龙十象近千斤的大力,而练到端顶十三层。理论上说,是有接近两千斤的毁灭力量。但还是不及宋青书将功力修为发挥到极致的一掌。
相生,是为大道。两般劲力一遇,陡然升起无俦大能。至于五行八卦,如此等等十数股劲力相合,避其相克之状,內劲相生,能有何等神威?
纵然力分十数而弱,但彼此间那一股股相生之力糅合在一处。反复衍化相生。至最后一掌击出,怕是有不下三千斤的大力。
太极十三势至此。豁然矣。
青书每与司马弥卿过一招,对于“双推势”衍化出来的之道地体悟,便愈深一分。击出的力道也就愈大,司马弥卿应付的也就愈难,到后来一掌打出,掌风及处,竟让隔了约莫两丈外地明教诸豪气为之闭;尘烟四起,又汇拢在司马弥卿⾝畔,集成一条灰⾊大龙,盘旋绕体,脏是脏了些,但有葵花向⽇之势,也能与青书那龙象大力相抗
又约莫过了十几招,司马弥卿愈发吃力,宋青书大喝一声,掌法一变,好似陡然狂风大起,两人对得一掌,司马弥卿护⾝真气层层溃退,瞬间土崩瓦解。
⽩发的男子噴出一口鲜⾎,染得⽩⾐⽩鞋点点殷红,宛若红梅乍现雪地,又似朱饮啜梨花。
宋青书抬掌再进,数十股劲力夹杂一掌,从天轰落,重重打在司马弥卿口之上,喀嚓喀嚓声不绝于耳,⽩发而妖冶的男子肋骨节节寸断,鲜⾎狂噴。
明教诸人似是想不到胜利竟来得如此之快,先是一愕,继而狂出声,张无忌更是跳起老⾼,直引得內伤再度发作,明教诸豪方才齐齐运功为其疗伤。
青书一怔,瞧见司马弥卿陡然憔悴下来地脸,收掌默然。
刚才那一掌劲力之強,他是知道的,若是再任由这数十股劲力衍变一番,即便他周⾝经脉強韧宽拓,也是免不了裂断之虞。
相生之力大到极处,也就走上了毁灭之途。
可以说,他赢得很理所当然,也赢得很侥幸。
理所当然之处在于,青书的修为已堪破大道,获悉衍变之能,已在司马弥卿之上,只须好好把握“生”之力量,胜之纯然不难。但侥幸之处,恰恰便是他初通此道,难能把握好这股大到⾜以毁天灭地也⾜以化生万物地威能,差一点便伤及自⾝,到时候胜负之数,还是极为难说的。
司马弥卿呕出大口猩红⾎,将⾝下土地染成酱紫一片。其间不乏凝固⾎块。青书又是默然,他五脏显然尽碎,除死无他。
这当世地绝顶⾼手虽是太监,但显然没有如何作恶,只是单纯的想守护着一个人而已。他的所作所为,永远与民族大义、忠孝仁厚挂不上钩,但不得不说,他值得青书去敬佩。
至少,他够光明磊落。
摸了摸怀中的小⽟瓶,是胡青牛炼制出来的物药,宋青书喟然长叹。
司马弥卿嗬嗬惨笑两声,定了定神道:“年轻人,你还真不留情面啊。”
青书拾起跌落在一旁地铁木剑,轻声道:“生死之战,我⾝系数以万计人命,不可轻忽。”
司马弥卿头摇笑笑:“我孑然一⾝,唯一肩负的使命也有了托付,宋青书,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青书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君之所托,宋青书若然违之,天诛地灭!”
远处的范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是忍住。
司马弥卿哈哈大笑:“咱家生平好斗,斗来斗去,引得圣上不悦,一纸贬到洞庭湖终生不出。后来又与红叶那秃驴斗,却全然没有今⽇这般痛快。痛快啊,徒孙尚且如此,张三丰何如?我司马弥卿苦修数十年,于武当张真人,仍是望尘莫及。”
青书瞧他脸上涌起一抹亮红,眼睛中有奇光烁起,知道那是回光返照,轻轻道:“你就那么想和我太师傅过招么?”
司马弥卿呵呵笑道:“张三丰天下第一,我若胜之,他、他心中一喜,不定就召了我回去。”说完他不由咳嗽起来,鲜⾎混着脏腑碎块流到他纯⽩⾐衫上头,一头⽩发散,再不见之前潇洒风度。司马弥卿呼昅渐渐急促起来,眼中奇光闪动,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无力。
他快要死了。
青书默然。他走到司马弥卿⾝前,俯⾝下去,低声道:“我敬你是条汉子,不你死的不明不⽩,便与你说了实话。今⽇你原是必死之局。惠帝召你出洞庭,亦原是我反间计生效,为除汝王与谢逊尔…我之所说俱乃实言,将来清宇內,也会保惠帝一条命。还望君死而瞑目。”
司马弥卿眼中神光数变,由复杂而至简单,由不可置信而至殷殷希冀,终是颓然叹一口气,缓缓阖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