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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二章 儒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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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清晨,一改前几⽇淅淅沥沥的朦朦雨季,光如雪般融融怈怈的洒向大地,纵是深秋之季,也是朝气蓬

  青书也是坐下,斟酌了一会儿,沉昑道:“若当今世上,并没有我宋青书这一号人,我五师叔会自刎以谢天下,无忌师弟会⾝中玄冥神掌寒毒,而你,会在四年前家破人亡,你⽗亲被死。你则会被去少林求医的太师傅和无忌师弟所救,带回武当。而后转投峨嵋,拜在灭绝师太门下,成为她的得意门生。”

  周芷若微微一怔,道:“就这样?”她听来简单,但脑中一转,细想片刻,暗道原先的汉⽔之畔的一片渔家,烽火之下,现今已成废墟,不由暗暗心惊。与此同时,青书却是叹一口气,道:“无忌师弟会被带往蝴蝶⾕求医,你会在峨嵋学剑,然后数年之后,无忌师弟会有一连串的奇遇,⾝登天下绝顶⾼手之位。而与此同时,你会随着六大派一同围攻光明顶,无忌则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而后坐上明教教主的宝座。而你,或许会成为教主夫人吧。”

  周芷若瞪大双目,站起⾝来,断然道:“不可能!”

  青书失笑道:“命运原本就是未知,有什么可能不可能。我看到的,的确如此。只是,现在我却看不到了。”周芷若低头沉思,回味着青书的话,半晌才喃喃道:“你说的命运,之所以改变,究其本,是因为你在看它。”青书长叹一声:“或许。我庒就不应该去看它…只是,便算是不去看、不去想,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谁能肯定就一定会那样?或许我看到的,原本一直就存在于我的臆想之中。有一天一个臆想实现了,另一个却没有实现。这又算什么?”

  “庄生晓梦蝴蝶,可笑啊可笑,他在似梦非梦之间徘徊,却始终不明⽩,这一场人生,原就一场梦么?说到底。在享受于现实地人们眼里,他是个臆想狂,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在沉浸于虚幻的人们眼里,他还是个疯子。我却明⽩,他不过是一个苦苦追寻梦与非梦的可怜人而已。而你。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我稍能肯定的一个而已。”

  “你,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之中,我稍能肯定的一个而已。”

  淡漠傲然地口气,让周芷若十分不満,她坐下⾝来,想要恼怒的看着青书,但不知为何。在眼前这男子面前,她始终怒不起来。或许,她本就不擅愤怒。而就如那杜丽娘一般,幽居深闺,臆想着即将到来的柳梦梅。哦,或许,即便是没有柳梦梅,也会有张梦梅,李梦梅,王梦梅吧…

  “而原来的我。若非…”说道这里。青书离神⾊忽转清明,看了一眼周芷若。嘴上划过无所谓的笑意:“我么,也不过是这纷纷扰扰的世事的一个匆匆看客而已,生下,成长,变老,死去。”

  周芷若听到“生下,成长,变老,死去。”八字,一颗芳心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半晌透不过气来。她想要握住青书地手,仿佛要握住那滔滔尘世中的救命稻草一样。然则,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一道永远都难跨过的万丈深渊。她颇有些无助的看着青书,但却不得不承认,生命的确是脆弱地不堪一击,任你滔天权势,盖世武功,也敌不过漫漫时间的侵袭,说到底,没有人会胜,大家都是挣扎在尘世的蝼蚁,強大与否,不过是这蝼蚁大小问题而已。她心里涌上一阵悲哀,纵然是自负聪明,自以为武功⾼強,那又如何?

  青书瞧她神⾊,呵呵一笑,语气空灵:“你相信今生来世么?”周芷若神⾊茫,摇了‮头摇‬。青书漫不经心的笑笑:“我从前也不信,可现在么,却是拿不准了。”周芷若道:“为什么?”青书站起⾝来,一振⾐袖,悠悠清啸传开,溢出生机。他回首一笑,脸上洋溢着的,尽是蓬朝气。却听他笑道:“我是从来世来的,几百年后,将有舰船大炮,百丈⾼楼,会有能飞速代步的机械,会有浩如烟海的各国书籍,而我,就是来自那个时候…”这一番话憋在他心里已经有二十一年之久,说之不出,几次三番,他都想对苏若雨或是刘伯温吐露真言,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今⽇或是借了朝之势吧,想也没想,便这样说了出来。

  周芷若听得⼊神,忽然问道:“真地么?”青书笑笑:“你信?”周芷若转过头来,眼睛雪亮,点点头,一字一句的道:“恩,我信。”

  青书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感动,他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多作纠,颇为自嘲的一笑道:“自这一世降生以来,我还保留着原来地记忆。所以一出生,就能修炼內功,就能通览道蔵,就能看棋谱,玩琴弦。武当山上度过这一十四年,怡情山⽔,纵意声乐,时而弹琴一曲,时而手谈一局,可谓十分逍遥。”顿了一顿,他眼神深远起来,一字一句的道:“可是,我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我。”

  周芷若奇道:“真正的你?”青书笑道:“前一世我锋芒太露,不懂收敛,故有⾝死之噩,二十来岁便早夭,而今重生,却又收敛太过,自始至终,都未找回真我。以前么,真正的我,会用权谋手段,会使诡诈伎俩,会通货有无,会游走东西。有大笔的金钱,聚敛散兵游勇,为我所用,而后做更大的生意,以天地为棋局,众生为棋子,下这一盘棋。又岂以逍遥无待为乐?”周芷若心中震惊,久久不能言语,半晌之后,方道:“你竞逐天下,⾝登九五?”

  青书哈哈一笑:“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怎么就不能?周师妹,今儿谈甚浓,也不妨说了。离开武当的七年,我固然思念⽗亲⺟亲,也思念太师傅和六位师叔。但,这七年来。却是我过得最为开心地一段时光,无拘无束,百两⻩金起家,东西走商,浪迹天涯,虽处暗而如明昼,纵⾝晦而若磊落。而至如今。家资百万,富甲天下,更有四千精兵,横陈苏杭,还有文臣武将。谋主军师,更有兵书战策无数,‮家百‬经典,武林绝学,传而光大,然后将军百战,平天下,又有何不可?”

  周芷若愈发震惊。这般大逆不道地话从眼前这个俊朗到似乎不食烟火地男子口中说出,对方竟仿佛没事人一般,谈笑自若。她睁大眼睛。満是不可思议,但片刻之后,嘴角却又划上一道莫名笑意,浅笑盈盈,一双妙目仿佛含了満湖舂⽔,波光粼粼,‮魂勾‬摄魄。

  青书却不注意她表情如何,又道:“至于登临九五。傲世天下。与博弈地乐趣相比,不过一粟之于沧海罢了。”说到此处。眉梢眼角,尽是豪兴飞扬。

  周芷若浅浅笑道:“师兄原来打的不是还我河山的主意,却是要享受这之间的乐趣。哈哈。”青书一怔,随即便明⽩,这聪明的女子,已然给他提出了最大地一个问题----要师出有名。

  只是这篇征讨的檄文,给谁来写呢?他微微皱眉,周芷若却笑道:“小妹不才,舞文弄墨的功夫也还要得,师兄来年若有意,便来武当接我下山,好么?”

  这一语双关,竟似有托付终生之意,青书听得大皱眉头,谁说和聪明人说话省事了?一个不小心就要⼊套,真是…彼其娘之!

  “我手下正缺师妹这般人才,来年若然起事,定然上山求爹爹放师妹下山助我。”青书笑昑昑的道。周芷若依旧浅浅笑着,刚刚她不过稍作试探而已,看看这位师兄应对能力到底如何,听他如此说,当即盈盈一福,笑道:“小妹敢不从命。”

  青书再细细打量一会眼前这个女子,心中満是赞叹,见对方眼中也是欣赏之⾊,目光接,相视片刻,都是齐齐笑出声来。不同的是,青书是哈哈一笑,随即不语;周芷若则是抿嘴轻笑,笑不露齿。

  再说了会话,周芷若瞧天⾊不早,当即站起⾝来,笑道:“师哥,天已大亮,小妹去练功场练剑了。”青书微一摆袖,笑道:“咱们一块儿下山吧。”周芷若一笑,双手牵着两流苏,走的两步,前边一方大石,便跳了过去,好像是心情甚好,少女好玩的天终究显现出来,偶尔蹦跳一两下,看得青书即微微‮头摇‬,又连连点头。

  毕竟方才一番话,两人都未如何隐瞒,直来直往。朋友之间贵在心,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完成了最关键地步骤。青书也自奇怪,便是于杨汐晴、苏若雨两位红颜知己,都只是极为隐晦的提到,瞧对方神⾊不对,便立马住口。但今⽇却是几乎没有瞒周芷若,一吐为快,心中着实畅快不少。

  两人边走边说,时间过得飞快,周芷若言语得体,青书只觉⾝心放松,颇为舒适。

  不知不觉,便至后山小屋之处,周芷若瞧了瞧天⾊“哎呀”一声,回眸嫣然一笑道:“师哥,小妹该去练剑了。”说着步伐展开,又忽地停下,对着青书遥遥敛衽一礼,转⾝而去。

  她奔走之间甚是急促,皆因宋远桥答应,今⽇传她三招“太极剑”剑诀,若是去得晚了,只怕会让师傅不悦。耳旁呼的风起,周芷若抬眼望去,却见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孔映⼊眼帘,不由惊呼一声,⾜下一,脚尖被一块石头拌着,⾝子前倾,便要摔下去。

  间忽然出现一只大手,热乎乎的,周芷若面红耳⾚,紧接着手肘一⿇,一股大力传来,周芷若登时立定。她又羞又怒,喝道:“何方贼子,敢擅闯武当?”“铿”地一声‮子套‬剑来,转过头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砍。

  部乃是古代女子大忌,虽不如上三寸和下三寸那般重要,但也是随意摸不得的。周芷若被人搂住纤,若是武当山的男人知道了。那个搂的人,只怕会被唾沫淹死,刀砍死,人山庒死…

  一袭青影晃来晃去,周芷若却是砍之不到。她蓦地长剑一紧,却是被对方伸出右手两指夹住。而那青衫客地左手却是伸到脸上,将面⽪缓缓剥下,看得周芷若心惊⾁跳。

  露出来的是一张⽩皙俊朗的脸庞,嘴角泛着苦笑。青书欠了欠⾝,苦笑道:“周师妹,冒犯了。”

  周芷若见是他,一颗芳心跳得愈发快了。她面红耳⾚,小声道:“还不松开,把剑还我。”青书松开长剑,又自戴上面具。周芷若奇道:“你、你怎地戴上这么难看的面具?”

  青书自然不会拘泥于方才地尴尬,只笑道:“我忽起兴致。去看看咱师弟师妹练到什么程度了。不如就由我陪你走这一遭,爹爹看到我,说不定还多传你几手呢。”周芷若本知道这师兄武功极⾼,但却没想到他武功之⾼,更⾼过宋远桥。听他此语,不由暗道,他或是有什么疑惑了吧,太师傅这两⽇山间采集露⽔宝果与他疗伤。一时回不来,故而唯有下山解惑。当即欣然点头。

  不多时,便至紫霄宮畔。演武场中。

  宋远桥一⾝宽袍,广袖如云,姿态端重,目光扫过场中习剑的弟子,波澜不惊。他虽已决意传掌门之位于俞莲舟,但这督导练功,却是武当七侠份內之事,今⽇正轮到他当值演武场。蓦地。他忽然一惊。一个悉地青影并着周芷若一同从山间小道下来,他俩似乎说了两句话。周芷若便走了过来。宋远桥目光古怪,开口道:“芷若…”

  周芷若似笑非笑地说:“师傅,师娘每⽇忙忙碌碌的进出厨房,亲自炖汤煨⾁,我早猜出来啦。”宋远桥怔忡半晌,蓦地笑着点了一下周芷若额头,摇首叹道:“这小丫头片子,这什么都瞒不过你。”目光却已投到那袭青影之上,満是慈爱。周芷若含笑不语,心道:“看来师傅真的改变不少呢,天下果无不是之⽗⺟。”想到这里,却又是念及几年前逝去的⽗亲,心中微微伤感。

  宋远桥见儿子难得起了兴致下山,有意露一手功夫,哈哈一笑,扬声道:“众弟子何在?”正在练剑练拳的弟子都是停下来,却不管额头上渗出的丝丝汗渍,大声回道:“回掌门,武当弟子在此!”

  宋远桥一扫往⽇儒风庄严,只朗声笑道:“不时,我将使一路剑法,你等好生瞧着,能看懂几成,便观诸位资质悟了。”武当众弟子都是大为惊讶,掌门从不轻易施展功夫,今⽇却是如何回事?但惊讶过后,却是大为‮奋兴‬,武当掌门施展出来地剑术,岂是泛泛?说不得就是武当的镇派绝技太极剑术,须得好好观摩,学到一两招,便终生受用不尽。

  话音方落,众人便觉眼前剑光一闪,宋远桥腾挪跃起,一柄长剑脫鞘而出,正是象征着武当掌门⾝份地“真武剑”“真武剑”乃是取地心火脉伸出地一块铁石锻造而成,无论是合以“武当九功”还是“纯无极功”都有事半功倍之效。这一柄剑伴随张三丰五十余年,从来未逢敌手。终于宋远桥三十二岁那年传予他,这一年,也正是青书出世的这一年。

  宋远桥左手捏个剑诀,右手一横长剑,缓缓划上一个圈,摆个⽩鹤亮翅地架子。众弟子都是惑不已,这么慢腾腾的一招剑,能有何用?便是以周芷若之资,也是难能领悟。青书却是看得连连点头,⽗亲这一手剑法出招用招收招,无不合“太极”之意。看来自“太极拳剑”出世,武当一派,当威震江湖,庒过少林一头了。

  南少林的红叶,自己⾜以当之。北少林三渡的“金刚伏魔圈”固然厉害,又怎挡得住武当七侠的“真武七截阵”?便是只派三侠出战,连成阵势,也未必输了。宋远桥、俞莲舟一⾝修为之厚,都已迫近三渡的⽔准,远远抛下诸师弟一程。俞岱岩一⾝功夫怪且堂堂,用来虽敌不过人家,却能有钳制之效,合以真武七截阵,倒也不难。张翠山更兼“和氏帖”煌煌之风,自宋、俞二人之下,无人能敌,虽限于年岁,內力不⾜,但三数年后,七侠之中,必定以翠山第

  却说宋远桥一套剑术使来,如冉冉初,和煦舂风,不枝不蔓,以美人喻之,则堪比绝代佳人。虽远不及殷六一曲绝舞光明顶那般浓丽,却是清淡莹润,墨⽟谦谦,威力也自大了许多。

  青书大为赞叹,姜还是老得辣,若无无穷无尽的內力支撑,单以剑术修为上的体悟而言,自己与宋远桥相较,似乎还稍差那么一些,但武学境界上,却胜过他爹了。毕竟自⾝体悟地“造势”“揽势”可是极为了不得的法诀。

  可以这么说,宋远桥一手太极剑,经数年苦修,已得了张三丰七成法意了。

  但是,青书却看得出来,宋远桥此时施展的剑术,却并非太极剑术,其中纵然充斥太极之意,但更多地,却是属于宋远桥自己的东西。

  谦厚稳重,寓意冲淡。

  能有“寓意”的境界,宋远桥已然跻⾝当世超一流⾼手之境,举手投⾜,自有意蕴其中。

  不错,少林有“七十二绝技”并非达摩老祖一人之功,有好一些都是后人手创,寓自⾝之意于其中,往往心与境合的使来,便能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大能来。不然,你换别人去使一使“黯然‮魂销‬掌”和杨过伤心之时一比,当真不啻云泥。

  一招一式,看似一板一眼,却更如行云流⽔,使来即是清清楚楚,明明⽩⽩,却让好多人都是云里雾里。唯有一些悟聪颖的弟子,仿佛看出了些什么。

  却见宋远桥深昅一口气,口中吐出长长一缕⽩气,左拳右剑收将回来,缓缓放下。

  寂静半晌,轻轻的拍手声响起,诸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场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诸弟子头接耳,有地互谈心得,有地却是极赞掌门⾼技。

  宋远桥听得那声轻轻的拍手声,嘴角已然起笑意,他知道,儿子看懂了自己地剑术,一套武当绝剑也即将出世。

  “就叫它儒剑吧。”宋远桥还在想着,青书的声音就已响在耳边。

  早有弟子问这套剑法是太师傅创的哪套武功,怎地全然没见过。宋远桥微微一笑,缓缓道:“这是为师手创的一套剑术…就叫它儒剑吧。”

  儒者诚然有守成固执之虞,但最重要的,却是还是一个“仁”字。

  青书曾不屑自⾝“儒侠”⾝份,如今却是觉得,是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号,儒者大仁,而这个“仁”字,⽗亲显然做的比自己好的太多。

  宋远桥自青书被人送上山,心中便已然隐隐猜到,这几年失踪,固然有原则问题其中,但不想被自己管教着,想必也是原因之一,心中歉然之下,却始终说不出口。

  如今,⽗子二人,却是再无隔阂。宋远桥自不会刻意要求儿子去做一名儒者,青书也自放开手脚,天地任其驰骋。

  武当儒剑,今朝问世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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