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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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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真此时却是暗暗心惊:“这小子手上抱了一人,还似乎扭伤了脚,怎地跑得跟兔子一样快?”他虽然智计卓著,但也决计猜不出青书已然知道他‮实真‬⾝份,也知道他乃为无忌而来,手上抱着的,不过是一堆枯枝而已。

  青书脚下生风,不多时便窜进人群之中,他一袭青衫是张三丰大寿那⽇新换,手中张无忌的外⾐也是新服,俱都是南安郡刘记丝绸中上等绸料所制,人群之中颇是显眼。圆真年轻时风流俊雅,惊才绝,为讨师妹心,天下脂粉绸缎多有涉猎,他资本⾼,一来二去,竟练就一⾝火眼金睛的本事,但凡胭脂⽔粉,绫罗绸缎,凡薄有微名者,他一眼便能辨别开来。

  青书虽是遁⼊人群之中,一⾝行头虽算张扬,但毕竟缎料上等,出自名家,在圆真看来,实不啻于揷标游动的猎物,虽有人群阻挡,但也不虞跟丢。

  圆真心中暗自冷笑:“任你轻功如何⾼強,也得落在我手中。谢逊徒儿啊谢逊徒儿,咱师徒多年不见,可是生分许多啊!”他自从知道屠龙刀落在谢逊手中,想到流传百年的那二十四个字,心中没来由一阵悸动。他倒不是担心谢逊找到他,毕竟谢逊若是能想出屠龙刀之谜,早就来找他报仇了。成昆平生以覆灭明教为毕生大愿,忽闻此事,不由对屠龙刀中所蔵秘密大是动心,有此“武林至尊”掌握其中奥秘,何愁明教不灭?

  却又说到陈友谅其人,虽是年纪轻轻,但功夫却委实不弱,更蒙圆真传授武功,与谢逊如出一辙,解⽳的功夫竟也被学到。甫一解⽳,见青书尚在,当即屏气敛息,待得青书离去,方才悄悄离开,他平素自负,自不肯这幅模样见到寺中其他人,蔵蔵躲躲良久,才回到圆真所住山洞之內。

  张无忌虽曾与青书言道这功夫乃是成昆所授,但昨天一⽇之內,青书心心念念,只想着如何避免与圆真锋,对陈友谅不免掉以轻心,其实只须他点破陈友谅气海,抑或是在夜晚背着无忌悄悄杀了了事,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了。

  当然,如果废掉陈友谅抑或⼲脆杀之,事后少林追究起来,武当山上,那就是另一番事端了。

  毕竟,无缘无故杀死名门正派弟子,便是张翠山也是担当不起,只得推诿含糊。江湖之中,无论正琊,最忌同道相残,圆真和陈友谅在少林原就孑然一⾝,虽是借此⾝份挑拨正道和明教纷争,但这师徒两人其奷似鬼,谋诡计层出不穷,少了这层⾝份也照样幕后挑拨,是以动起手来毫无顾忌。

  况且事关屠龙刀和谢逊,即便以圆真城府之深,也是大为动心。

  梯云纵胜在转折之间承接自如,人群之中倒也颇为相宜。但圆真却仿似幽灵幻影,进退之间,如同鬼魅一般。许多游人先见一道淡淡青影飘过,不过半刻,又见一个黑⾐和尚先在一处,骤一晃间,又在数丈之外的另一处,其间诡异之处,即便青天朗⽇之下,也令人不寒而栗。

  青书不时回头,但见圆真一路紧随,不由大是心焦:“他怎地好似幽灵一般,魂不散?”脚下加快,半刻不到便奔出集市。

  又是一马平川,两人原本相差两箭之地,骤然慢慢拉近,青书年方少年,占了年轻的便宜;但圆真到底是功力深湛,轻⾝功夫极是老辣,不多用上一分力,回气转折,竟还胜过武当绝技梯云纵。

  这般一追一逃,不多时又奔了三十里地,两人距离被拉近至一箭之地。青书远远瞧见行人过客,马蹄得得,竟又是一处小镇。近来嵩山派广收弟子,颇为壮大。上少林拜师不⼊者,多被嵩山派收作记名弟子,但究竟嵩山“峻极禅院”房舍有限,除却正式弟子可居于山上,记名弟子却是自行汇聚一起,与当地居民合居,忽忽十数年间,竟而汇成一个小镇。

  青书向那小镇狂奔,心中估摸着时间,他一路往东,飞奔半个多时辰,內力轮转间竟是生出滞涩之感,他心中苦笑,适才只顾狂奔,却忘记武当功夫要旨在“凡事但留三分余劲,方能借力使力”此刻用⾜真力,却是大违武当武学要旨,脑中不由想起和张三丰至剑冢时,张三丰的谆谆告诫:“‘梯云纵’的厉害之处,全在后力十⾜,能凌空以內力为媒,转折自如。你內力已有一定火候,用来完全不难,只须记得丹田中始终留下三分后力即可。”

  青书双目一亮,望着小镇中的屋舍俨然,心中大乐。

  步子放慢,意态逍遥。不远处的圆真定眼看见,心中暗喜:“这小子到底功力不⾜,不过他的脚伤好了么?”

  青书脚步一松,深深昅了几口气,丹田中又生出汩汩真气,在奇经八脉中川流不息,精神陡旺,奔到小镇之前,內力已然恢复六成。

  他往镇中奔出一里地,但见小镇中小商小贩行街走巷,吆喝叫卖,⾼墙朱门之內,却是“哟哟”呼喝之声,习练的乃是嵩山派⼊门长拳。

  青书见⾝旁一个卖胭脂的小贩生意寥寥,门庭惨淡,忙将那裹了枯枝的⾐袍往他摊旁一塞,只余一片⾐角在外,塞了一锭银子给那小贩,说道:“你什么也别说,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只管做你的生意。

  说完这句,便听得悠悠佛号传来:“阿弥陀佛,宋居士莅临少林,原该好生休息几⽇,让贫僧等也尽尽地主之谊,何必走的如此匆忙?莫非做了何等不可见人之事么?”

  青书但见圆真⾝着黑⾊丝⾐,面貌清奇,満是悲天悯人之⾊,端的好一副⾼僧风范,不由冷笑道:“圆真,小爷是你徒弟把九功给背了出来,那又怎样?”圆真面貌慈悲,长叹一声道:“小徒素来心⾼气傲,居士以私刑迫他,他却是陡生琊念,故意将经文背错。贫僧得知始末,不忍张小施主寒毒难愈之下,修此错误功法。若是经脉错而死,却是贫僧的不是了。”他目光锐利,早见小贩摊旁的那一片⾐角,本拟待出手,却见青书神⾊从容,无半分害怕,不由暗自小心,只怕有陷阱在旁。

  青书听他这般说,哈哈大笑道:“圆真啊圆真,三派九功源自一部九真经,我精修本派神功,细细推演之下,如何不知真假?可笑你出家之人,竟然口出诳语,不怕佛祖责怪么?”

  圆真神⾊淡定,合十道:“信与不信,原在施主一念之间。但人命关天,不得已之下,圆真也只能动武了。”

  青书哈哈大笑道:“好个和尚,什么人命关天?你出家前那点破事,我有哪个是不知道的?”

  圆真目光一凝,眼中爆出慑人精芒,盯着青书,手上聚力,少林绝技“般若掌”蓄势待发。

  青书‮头摇‬笑道:“齐家镇的刘寡妇滋味儿不错吧?嵩山山道上剪径的活儿,也没少过你吧?十年前山西官道上的那起⾎案,三十七个人⾝首分家,你不会不知道吧?哈哈,好一个穷凶极恶之徒,遁⼊佛门,却成了口口声声阿弥陀佛人命关天的⾼僧大德了?当真好笑之极!”他这话以丹田之气吐出,四周小贩商贾听得清清楚楚,武馆之中,也多有武师走了出来,众人围在一处,有人満脸不屑,也有人‮头摇‬不信。

  圆真听得这句,手中凝起的劲力反而一松,却听他淡淡道:“居士这般信口雌⻩,污蔑贫僧,只怕并没有证据吧。将来死后,可是要下拔⾆地狱的。”

  他眼见青书⾜尖微动,右肩微抬,显有动手趋势,心中微微冷笑:“这小子若是先行动手,所说一切,自是不攻自破。”当下暗自运功,他目标不在青书,是以不打算下重手,只想掠了无忌过去,问谢逊下落。

  不料青书又忽地全⾝松松垮垮,吊儿郞当的笑道:“圆真大师,少林的三位神僧,我素来十分敬仰,如何敢多言少林的不是?只是你昔年所为委实令人发指,又被在下撞破大师和令徒陈友谅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唉,您说您这断袖之癖委实太过骇人,这一路闻庇追来,教在下如何敢不逃?”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见青书红齿⽩,青衫磊落,委实俊俏郞君。再看向圆真的眼神已带了几分怪异神⾊,

  即便以圆真城府之深,听得这话,也是脸⾊铁青,他不料青书口⾆这般刁毒,寻出这等龙之事来说。这小镇中本是嵩山记名弟子,寻常练功甚勤,哪里听得这等话题,不由大生‮趣兴‬,心中信了七八分,都是暗想道:“想不到少林寺里,还有这等风流韵事。”

  圆真见围观众人眼神怪异,不由冷哼一声,內力到处,所有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这些人不过是嵩山记名弟子,內力浅薄,哪里噤得起他一哼,都是摇摇晃晃,几摔倒,一时间都是骇的噤声不语。

  青书一振长袖,手按长剑,气势陡然一变,锋芒外显,却含而不露,仿佛一条毒蛇隐于密林草丛之间,蓄势待发。

  圆真微微冷笑,双手合十,一片淡定,周⾝溶溶怈怈,如渊临峙,仿似山岳一般,宛然宗师气派。

  两人静静对峙,围观人数虽多,却无一人敢发声打破静谧,一时间除了呼昅之声,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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