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寒玉

　　小眉面有忧⾊，但似乎是畏惧着什么，始终不敢说话。

　　那一⾝素⽩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风姿若仙，手执⽟箫，眉宇间一派淡定，却又仿佛暗暗含情，楚楚风韵，煞是动人。

　　那女子妙目犹如⽔波宛转，淡淡看了一眼青书，道：“武当派的宋青书公子么？”青书含笑道：“正是，宋青书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微微笑道：“小女子姓苏，双名若雨。”

　　小眉觑见她笑，忙摇着苏若雨的手臂，似是撒娇，笑道：“苏姐姐，小虞妹妹功力尚浅，吃受不住寒气，你就饶了她吧！”

　　苏若雨瞥她一眼，淡淡道：“你说小虞功力尚浅，那小眉你定然⾼了，待会儿你也来试试罢。”小眉听得这话，小脸儿顿时煞⽩，急忙摇手道：“苏姐姐，我功力更浅了，你、你莫要让我坐那张！”

　　青书听得大奇，暗道：“这莫不是那张寒⽟？不是以之修炼內功，能事半功倍么？怎地好像小眉对它畏之如虎也似？”当即说道：“苏姑娘，这张是…？”

　　苏若雨道：“这是寒⽟，取自极北之地寒⽟玄冰而制，寒气凛然，当有助于內功修行。”

　　话音方落，忽见小虞长长呼出口气，神⾊舒缓，睁开双目，一片莹然，显是內功又进一层。苏若雨淡淡道：“小虞，恭喜你內功更进一层。”

　　小虞忙道：“还是苏姐姐你督导有功。”目光流转，转到青书⾝上，定睛望了许久，方才“啊哟”一声叫了出来，她跳下来，伸出葱⽩⽟指。定定指着青书，良久方道：“你是宋青书那个酸书生？”

　　青书不料她忽地爆出这么一句话。愕然半晌，苦笑道：“没错，我就是宋青书这个酸书生。”苏若雨皱眉道：“小虞，不得无礼。”

　　小虞脸⾊蓦地一红，心中暗道：“想不到他竟生的这般俊。”嘴上却是啐道：“苏姐姐，他穿着老主人的⾐服，宽宽松松的，叫人家怎么认得出来！”

　　苏若雨‮头摇‬叹道：“你就是这个野儿，罢了。你既然过了这一次，惩罚也算完了。”

　　小眉听到这话，笑道：“小虞妹妹，苏姐姐说惩罚已过了呢。咱们走罢。”

　　小虞笑道：“这次被罚坐寒⽟半⽇，我內功大有进益，‮姐小‬和苏姐姐这是为我好，怎么算是罚？苏姐姐，真的谢谢了。”

　　苏若雨幽幽一叹：“你们也去吧。我要练剑了。”又转⾝对宋青书福了一福，说道：“宋公子，若雨失陪了。”说着款款而去，出了石门，往另一间石室走去。小眉见她走了，长长吐出口气。抚了抚口，笑道：“小虞妹妹，她终于走啦！”小虞听得这话。笑容一敛，却是紧紧皱眉，不多说话。青书颇觉奇怪，问道：“怎么？小眉姑娘，你所谓的惩罚。就是坐这寒⽟么？”小眉望着那张犹自冒着丝丝寒气的石。心有余悸地道：“这六年来寒⽟一天冷过一天，刚开始倒还撑得住。但现在…呵一口气上去，都能化作冰霜，被罚来坐寒⽟，当真是…当真是…”

　　青书听她说的声音渐渐颤抖，仿佛已经不自噤地冷起来一样，心中好笑：“那当年杨过不过一个小小孩童，怎地还能借助寒⽟练功？”他随意挥了挥袖，笑道：“小眉姑娘，小虞姑娘，我可以上前试试这寒⽟么？”

　　小虞见他目光投来，脸上一红，随即笑道：“那是自然的，平常我们姐妹们都不敢碰它呢。这次算我运气好，苏姐姐只让我坐了半⽇。若再多一两个时辰，只怕便撑不住了。”

　　小眉却哼道：“你要试尽管试，我可不拦你。”

　　青书见小眉一脸幸灾乐祸，不由好笑，晃悠悠踱步到前，伸手在面轻轻一触。

　　极冰极寒的气息沿着手臂一路传上，青书心中一凛“纯无极功”却早已自发自动，驱散寒气。他心道：“这寒⽟竟是这般冰冷！难怪小眉说呵气成冰，倒不是虚言。”

　　小眉一脸幸灾乐祸，见他伸手去摸，只待观摩青书神⾊变化，但隔了许久，见他仍是一副笑昑昑的模样，不由暗自忖道：“这人不是被冻傻了吧？”

　　小虞却是一脸忧⾊，心道：“他…他不是在強撑吧？”

　　青书蓦地哈哈笑道：“这寒气果然厉害。”一振⾐袖，拿开右手，在“寒⽟”之上盘膝而坐。

　　小眉哼道：“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原来青书是见这“寒⽟”寒气凛然，而向来老生少，自己的“纯无极功”练到“太虚无极”再要进而圆満，便只有时间慢慢累积了，多则三四十年，少则一二十年，则能大成到圆満境地；而“武当九功”所修成的“氤氲紫气”若得这寒气发，只怕便是大有裨益，当即盘膝而坐，缓缓运转“武当九功”

　　寒气缓缓从石之上散出，青书阖目而坐，旁边二女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忧心忡忡，都定定盯着青书看。约莫过了半刻钟，小眉渐渐无聊了起来，忽见青书头上冒出缕缕热气，渐而汇聚成柱，袅袅升起，再见青书额头眼角，都是汗渍，便连这声肥大青袍，都好似了多处。二女看得大是讶然，小眉哼道：“这人真是个怪胎，在寒⽟寒气催发之下，竟然还浑⾝热汗，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小虞吃吃笑道：“小眉姐，你似乎在嫉妒呢。”

　　小眉瞪眼道：“我嫉妒他？可能么？哼！”将头一扭，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小虞笑道：“小眉姐，他可是被那个成昆一路追杀过来的呢。本事很⾼啦。这个寒⽟肯定难不倒他。”

　　小眉听她这般说道“哎哟”一声。⾼叫道：“你个死丫头！吃里扒外不是？看上人家英俊小哥了呀？枉我被‮姐小‬罚了三个月不准出门，却轮到你这死丫头片子了！”

　　小虞脸一红，嗔道：“哪有看上人家？真是…”听小眉说被杨汐晴罚了三月噤⾜，又转而嘻嘻笑道：“好嘛好嘛，小眉姐你人最好了。‮姐小‬又不能出墓的，我们几个轮流出去，见识见识花花世界，也都一样啦。”

　　两人打打闹闹，约莫说了小半个时辰话。想到青书还未从寒⽟下来，转头看去，但见青书神⾊痛苦，青衫透。额头还犹自出汗，嘴已然⼲的发⽩。

　　小虞掩住小口，惊道：“他、他怎么啦？”小眉见青书脸上汗⽔不住落下，神⾊似是极为痛苦，青衫⼲了又，了又⼲，已有盐⽩析出青衫表面，也不由大是骇然，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虞见他额头还在冒汗，忙掏出手巾。便要拭去青书额头汗渍。

　　忽听得一个清冷声音低低喝道：“住手。”小虞听得这话，回头一看，见苏若雨飘然而来。冷冷道：“你先退开，宋公子在寒⽟上行纯內功，⾝子不大吃得消，你若碰他，单单反噬之力。便够让你喝一壶地。”

　　小虞一怔。方说话，便听苏若雨叹道：“你们两个去主练功室将‮姐小‬请来。宋公子內力太⾼，须得合我二人之力，方能庒制住他。”

　　小眉和小虞对视一眼，忙退出石室。

　　苏若雨深昅一口气，掌中运力，轻轻按上青书背心大⽳，缓缓输⼊內力。

　　其实青书练这“武当九功”有“纯无极功”为基，绝无走火⼊魔之噩，但“武当九功”堂堂正正，真气和充沛，经行十二正经，专积內力，本就进境极快，这时受这“寒⽟”一，运转之速，更是不可想象，初时尚能承受，一到后来，竟是罢不能。这转运之间的苦处便在于，他神志清醒，灵觉敏锐，真气汹涌着撕扯经脉，种种痛楚被他一一尝了个遍，却连哼也哼不出来。皆因这一口真气愈积愈厚，若是怈出，十数年苦功起码得去了一半。

　　但这般运转，气愈胜，体內⽔分被一点一点蒸出，若再过的半个时辰，就是脫⽔而亡地下场。

　　他心中正为难间，忽听得苏若雨说话，猛然背后一阵清凉，但体內真气运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觉对方內力，便自发自动，要弹开对方真气。

　　但对方真气绵绵泊泊，竟似是韧十⾜，被青书內力庒住，却未退出青书体內，只在他背心几处⽳道中游蹿跳动，不时同青书真气一触。

　　两人真气每一相触，青书丹田中则必然多了一分“氤氲紫气”原来这苏若雨运力之法极为巧妙，每一相触，都能借青书之势，将一部分真气导⼊青书丹田，化作“氤氲紫气”

　　不过半刻钟，青书体內庒力减轻不少，似乎能渐渐控制真气运行。他心道：“这苏姑娘地內力很⾼，绵绵泊泊，显然十分深厚，虽不及我，但也不远；抑且她运劲用劲之法极为巧妙，不知和杨姑娘比起来，谁更厉害些？”

　　蓦地，他心头一阵沁凉，仿佛心里多了些什么，还来不及细想，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声音：“若雨，我走正经疏导他真气，你助他将真气纳还丹田。小虞小眉，你二人去取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