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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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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静谧,悄悄渗下一重辉朦朦的银纱,轻柔的裹住这一溪山⾕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

  ⾕中的茅草屋坍塌一方,就天然坚石雕琢而成的石也断成两截,颇显凄凉之态,那被刘伯温奉为珍宝的“⽟鲤跃龙琉璃壶”和“清叶鹤乡杯”也化作碎片。

  刘伯温也顾不上去心痛,內心里早被震惊占据。饶是他听得宋青书厉啸之声,心中早做好准备,此时瞧见,也是大惊失⾊。青书的武功修为明明已臻至⼊神坐照的化境,但却出现这种走火⼊魔的状况,委实是大出意料。

  皆是因他沉淀不⾜,积累不够,要強行悟通双推势,化分,理定乾坤,却是不自量力了。^^

  这等至⾼修为,放眼古今,能为者也是寥寥,当今之世,唯张三丰有此能耐。

  青书原有资格问鼎,然而一则沉淀不⾜,二则时间仓促,他又自心急,一来二去,自然而然就心生魔障,不可自拔了。

  他状若疯癫,好似眼不能视物,挥舞着双臂“喀喇”“喀喇”声不绝于耳,树木石块,皆尽被他无俦內劲崩碎。

  罗贯中看得心中一急,踏上两步,便要上前去拉他,却被刘伯温一把拽住。刘伯温目中忧⾊愈浓,一闪⾝到一块千钧大石之后,轻叹道:“他武功太⾼,等先耗他几分內力再动**”罗贯中面⾊一变。已知现在情形十分严峻。若非青书神志糊到一定程度,绝不至于让刘伯温说出这等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书一双眼眸愈发红了,极是骇人,口中呼呼着耝气,呼喝不绝,一会儿说“化生,地⽔风火”一会儿又说“天清地浊,乾坤乃定,然定乾坤者何?”罗贯中听起来似乎玄玄乎乎,刘伯温却是⾝子大震,隐然有悟。

  过得片刻,刘伯温瞧青书通红地脸庞渐渐变淡,沉喝一声:“动手!”他俩方才商量好计策,刘伯温功力⾼深,正面撄其锋芒。****罗贯中则从背后偷袭,只消击中青书后颈,一吐劲力。此事则可暂告一段落。

  但青书一⾝武学修为,何等之⾼?纵使神昏智,但武功仍在,本能犹存,抬手便轰向刘伯温,两人双掌一接“啵”地一声大响,刘伯温倒退十几步。口角溢⾎,心中骇然之余,又自肯定:“他闹腾这许久,內力虽当极盛,但一挫之后,必然大衰。”

  罗贯中没得刘伯温手势,只暗自潜伏在暗处不动。刘伯温按捺下內伤。抢上前去,刷刷两掌。“天山折梅手”的⾼深功夫使出,飘逸绝伦,抑且蕴有极大威力,动辄便是筋断骨折之噩。==他自然清楚,以宋青书之能,纵是本能的招架格挡,也万无可能被他击中的道理。况且---筋骨外伤比终生瘫痪,可要好的太多。更何况,军中还有一位医术圣手,驰名江湖的蝶⾕医仙胡青牛。

  两人见招拆招,顷刻间便斗了七八十招,刘伯温固然丝毫不敢留情,使尽浑⾝解数;宋青书也是一通猛攻,他心中疑惑极盛,不得宣怈,只有不停出招运力,好稍稍发怈心中不解滞闷之感。

  翻翻滚滚,斗到第九十二招上,刘伯温将“天山折梅手”使到极处,苍⽩的双手如⽩莲乍放,朵朵盛开,幻出瓣瓣虚影,每片‮瓣花‬都可说是蕴上玄门上乘內力,威力端的极是惊人。\\\\\青书双掌合拢,一手屈指轻弹,一手兼收并蓄,将刘伯温凌厉攻势皆尽纳下,正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地“无争指”

  刘伯温经他“无争指”这么一搅,招式用老,力道已衰,他心头一跳,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这合拢的双掌陡然握紧,指力掌力亦是同时一收。

  宋青书双拳送出,正正击在门户洞开的刘伯温前。

  刘伯温口中鲜⾎狂噴,口经脉皆被毁伤,焚起老大一片火焰,扑腾几下,方乃灭去。^^

  “纯无极功”竟也化作焚⾝烈焰!

  罗贯中素来极为崇敬刘伯温,见昔年恩师跌倒地上,口吐鲜⾎,不由惊呼一声,疾步掠出,⾝形电闪,顷刻闪到刘伯温⾝边,将他扶起。

  刘伯温⾎染缁⾐,儒雅风度却是丝毫不减,望着缓缓近、双目通红的青书,他苦笑道:“贯中,咱们计策不成,今⽇却是要毙命在此了。”

  罗贯中将牙一咬,沉声道:“恩师,你先离去,我来挡他。”刘伯温听到“恩师”二字,不由微微一怔。

  罗贯中说着右膝微屈,左腿跨上,一振双臂,合抱成球“抱球势”使出,浑浑融融,带着丝丝气劲,右手手背搭上左手手心,相成,撞向青书。****

  他闭紧双眼,正准备着以死敌,却久久不闻动静,俄顷一声轻响,却听风声又起,罗贯中睁开双眼,见刘伯温横抱一人,叹道:“公子太急了些,你怎地也不劝他?”

  待他看清刘伯温手中所抱之人,却是大吃一惊,这正是适才状若疯魔,癫狂不已的宋青书。

  刘伯温轻轻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沫,一手持住,另一只手搭上青书脉搏,面⾊登时一变。^^^^

  罗贯中瞧他脸⾊铁青,好奇道:“他…”见刘伯温横目瞪来,他嗫嚅一下,又道:“公子…怎么了?”

  刘伯温长叹一声:“百脉俱损,神志错。”罗贯中惊道:“那…那当如何?”

  刘伯温再一把脉,‮头摇‬苦笑道:“当今之世,唯有一人能救他。”脚步轻摇,已然步出山⾕,走⼊阵。罗贯中不识此阵,不敢逗留,三下两下,赶上刘伯温步伐。

  晚风徐徐,送走寒鸦两只,原要绕树三匝,如今却是无树可绕。烟尘渐渐落下,原本清淡雅致的山⾕一霎间便成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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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当山上松柏长。

  张三丰远游归来,依旧是在后山闭关,两间小木屋并肩而立,树藤花鸟,相映成趣。

  这一⽇,他正坐关之中,却蓦地心头一动,长出一口气,微振⾐袖,推开太极鱼状的门扇,缓缓踱步而出。

  道袍上沾了许多污垢,张三丰早年有号曰“邋遢道人”正是由此而来。他念及当年趣事,不由微微莞尔,內力运转间,全⾝上下的⽑孔张开,一呼一昅,一张一阖,一股无形之力将那些许污垢灰尘皆尽冲开,簌簌落下。****

  两间木屋之间隔的并没有多远,不过十丈左右之距,却有一条小道相连,青⻩相间,颇为雅致。

  张三丰轻叹一声,沿着小道慢慢走着,走向另一间木屋。

  这间木屋之中,书架上堆満着密密⿇⿇地书册;上整整齐齐,凉席轻放,石枕颇为落寞的躺着;那张古朴肃穆的流⽔之琴也静静摆在桌上;一把木椅子已有一只腿被蚂蚁啃得差不多了;桌上地那把茶壶中,茶垢似乎也凝成一陀,再难刷的⼲净了,而那只茶杯,却是经不起岁月蹉跎,瓷把儿断落一旁,很有些凄凉的味道。

  张三丰袍袖微微鼓起,正驭使气劲开灰尘,却又陡然一笑,徐徐走上前去,伸出手来,一下一下,轻轻拂去桌上薄薄的一层灰,每一落手,便见五条手指印在淡淡的灰尘中长长拖开。

  看了看沾満了土灰的手心,张三丰脸上蓦地绽放出笑颜来,很开心,很开心。便仿佛一位垂垂老矣的祖⽗,颤巍巍的亲手为孙儿铺好垫,嘴角含笑,心中喜。

  这一代大宗师,心中‮望渴‬着地,未必就是威震天下、扬名武林,甚至于流芳百世。

  自从寻回俞岱岩后,武当七侠重新聚首,却又生出矛盾,张三丰心中烦忧之下,又更迫切的想寻回当年那个陪他坐关,陪他聊天,陪他论武,陪他谈文的小小少年。

  张三丰拭去木椅上的灰尘,弯坐下,望天上云卷云舒,地上草⾊青⻩,嘴角上挂着慈祥笑意,久久不散。

  是啊,在张三丰眼中,他永远都只是个小小的少年。会庇颠庇巅的跑过来问他这一句道家法诀什么意思,与所修习的內功有何⼲系,还是蔵着什么深刻地道理;也会无所不谈,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偶尔更会兴致忽起,出手试他武功,而后随手传下两招精妙武功,看着他并不怎么感‮趣兴‬地那张淡漠的脸,张三丰总会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给老道士学好武功,武当谁来担当?

  但是,现在张三丰心中却没想什么谁来担当武当地问题,只是淡淡的笑着,心中涌动着淡淡的温馨,淡淡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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