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柳暗(三)
班淑娴长剑停在他咽喉三寸之远,仿佛只须轻轻一送便能取了青书命,但偏偏她势头用尽,寸进不得。她心中骇然,暗道:“这少年料敌机先的本事好生了得!”
她又怎知道古墓之中,青书和杨汐晴两人⽇夜切磋剑术。杨汐晴精研家百剑术,又如何不明⽩昆仑剑术的奥妙?这招“明驼骏⾜”乃是昆仑剑术中极为犀利的一招,杨汐晴自也用过,虽是不及班淑娴老练纯,但在神韵剑意之上,却是远远胜之。青书见班淑娴不过得了一两分“两仪剑法”精髓,登时兴致大扫。即便招式再精妙又怎样?也不过尔尔而已。
武当七侠区区数年间名震天下,其因何在?皆因张三丰教授弟子,不以招式为重,传其神意,绵绵不断,是以张翠山以弱冠之龄能和谢逊比拼內力而不倒,其间缘由之一,便是武当派的意蕴悠长,用于內功之上,便有绵绵不绝之,张翠山悟非凡,得了三四成法意。是以即便以谢逊內力之猛之強,一时之间,也败不得张翠山。
班淑娴剑锋一转,顷刻间便变换一招,转折间竟似是毫无破绽,一剑飘飘忽忽,横削青书右臂。
青书很随意的出剑一封,堪堪挡住班淑娴长剑,再一侧剑锋,倚仗长剑之锋锐,砍断班淑娴兵刃,以求一招败敌。但班淑娴毕竟修炼昆仑⾼妙剑术三十年之久,临敌经验也是丰富无比,青书虽在剑意上胜过她,也能看出她剑招中破绽,但招数之上。却是的确远远比不上班淑娴打磨数十年的精细功夫。
但见她轻轻将剑移开。竟是顺势使出一招“风沙万里”剑势恍若狂风,晃出道道剑影,攻向青书上三路要害。
青书“抱球势”展开,运剑如球,卸开班淑娴长剑,又陡然转成“探势”倏忽刺出,反攻一剑。却被班淑娴封住。
毕竟是修炼岁月相差了⾜⾜二十年,青书纵然功夫超卓,神意绵绵,但少了打磨的功夫,终究火候不⾜。
每每差那么一两分便能制住班淑娴。大获全胜,但还是僵持不下。张松溪在一旁看得暗暗可惜,心道:“青书这孩子出剑连绵不绝,圆转如意,这点便是我也做不到。但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够精细,若方才那一剑再⾼上两分,这何夫人只怕便要输了。唉,再给他五六年时间。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啦!”
要知青书二世为人,附⾝于另一人⾝上,仿佛大脑二次发育,智识愈发超卓。而他自幼不修招式。只修內功,又通读道蔵,先由张三丰这等百代不逢地大宗师亲自教导,又在独孤求败剑冢观摩其剑意,后又修得张三丰亲笔所录地“太极十三势”与成昆一追一逃斗了百余场。更与杨汐晴切磋剑术两月之久,就剑术的境界而言。已然达到一个极⾼的境界,往往随手便成极为精妙的招式。
但脑中是这般想的,手上却做不来,往往脑中想着这一剑要这般刺出,但实际做来,不是⾼上些许,便是低上一点,但即便这般,这连绵不绝浑然一体的剑势,也让班淑娴难以抵挡。他毕竟不是天才,各种招式上手皆精,只能一步一步打熬过来,这个磨练功夫,须得做⾜。但没有个几年,是断然不成的。
寻常人修炼武功,都是先从扎马內功,一招一式辛辛苦苦练到后来,体悟招式中的微言法意,方乃成为一流⾼手。如郭靖,杨过,周伯通等人,都是如此。
是以似宋青书这般先通神意,再修招式的怪胎,几百年都不定出一个。
班淑娴被他一轮急攻攻地手忙脚,但究竟比对方多了十余年的打磨时间,一招一式的威力往往便在危急处显现出来。
当然,她一落下风,以青书连绵不绝的“太极剑意”败她是迟早的事。
何太冲见夫人势危,不由大是着急,但也只能⼲着急,合力上前围攻一个小辈这种事,在大庭广众之下,以他⾝份,是不怎么做地出来的。
班淑娴剑如泼风“两仪剑法”被他使得宛如狂风暴雨一般,青书却只是随意挥剑,不时皱眉,一剑刺出之后,往往便在琢磨这一剑要如何运力、如何劲使、如何行使真气方能让这招神完气⾜,再无纰漏。
这般一来,倒让班淑娴有了息之机,收剑回防,守的滴⽔不漏。
青书倒也不急着打败她,只是拿她来练练剑法,他剑术老是差着那么一星半点,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弥补的,只能花费数年功夫去打磨。
武当拳剑招式循序渐进,一路修来,⾜⾜有数十套之多,青书自一路武当最基础的剑法使来,每一招每一式都细细体味,一通练下来,顿觉这套剑法虽是简单,但出自张三丰手笔,总会在剑法里发现不同寻常的东西。
其实他只须班淑娴和他硬碰,削断她长剑,以班淑娴⾝份,自然难以再纠下去,但这昆仑掌门夫人实在是个练手的好靶子,当即临时起意,用她练起剑来。
他使出一套武当最平常不过的剑术,却仿佛化腐朽为神奇,虽然出招用招并不甚严谨,但却连绵不绝使出,打得班淑娴只有招架之力。亦且双剑至今未有锋过一次,直把一⼲江湖人士看得骇然不已。何太冲更是骇然不已,心道:“这少年…这少年功夫又有极大精进!”
武当弟子都是极为奋兴,年纪小地都道自己只须把剑法练到宋师兄的地步,天下何处不可去?年纪大的都是决定要暗暗发奋,好尽快赶上这位掌门之子的武学修为。
青书一套武当基础剑法使完,发现这一战委实打了太久,当即对着班淑娴左臂横削一剑。
这一剑含纳“独孤剑意”气势一往无前,避无可避,班淑娴一咬牙,将剑一横。双剑一,只听得一声脆响,班淑娴右臂一震,哐啷一响,长剑登时断为两截。
青书轻飘飘将宝剑架在班淑娴脖颈上,笑道:“何夫人,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