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先天
云台峰,道蔵阁。
华山有五峰环耸,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奇峰矗立,绝壁险峻。
而这云台峰,正是华山五峰之中的北峰。
⽩观静静翻阅着道蔵阁中蔵书,此阁共分三层,他自幼在这处道蔵阁读书,自第一层的佛家法蔵,第二层的儒家经典,进而读到第三层的道家玄学。
忽忽二十年来,⽩观读书万卷,心修养自然不同寻常,他“混元功”功行圆満之后,浑浑然,融融乎,捧着一卷葛洪所著的《抱朴子》,此卷涵盖养生炼丹之术,讲究“一颗金丹⼊腹中”的呑吐呼昅修炼之法。
丹田之处,便是道家所谓“金丹”所在。
华山派的內功,也就在于修一口丹田之气“紫霞神功”“混元功”都是如此,抱丹而修,经羊肠小道而至关大路,勇猛精进,则天下莫能与之沛御。
而武当的“纯无极功”、“武当九功”等,都是如此。
⽩观以前也读过这本书册,但并非祖师手书,而这本《抱朴子》却是当年终南山烧山后,郝大通一路护佑而至华山,乃是王重亲自抄录而成,其间多含重祖师注解。
⽩观第一次看书,都只是观其大意,后出山游历而归,觉自⾝修为不⾜,方才多⼊道蔵阁,取古本研读,多观注解,倒也精进甚速。
他读到“金丹”注解,正觉大有道理,又进而见到“混元”二字,他心头一动:“不知混元功大成契机,是否在此?”
一见注解,却是如此这般:“混元者天下之大道,无物不包。而先天者也,混成先天地生。”
他皱眉道:“无物不包?那怎样才算大成?”
想到此处,⽩观波澜不惊的道心泛起一丝涟漪。
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有三处噤地。其一为⽗亲之死,其二为“情”其三对青书的愧疚。
这三处噤地不开,则他永无窥得武学大道的机会。
他蓦地觉得心神俱疲,颓然叹口气。心道:“若此战死在昆仑山…倒也⼲净。”
好一会儿,方才宁心定神,继续抱书观看,这时候却是换了一本老子五千字真言《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上善若⽔,⽔善利万物而不争…君子居则贵左…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一字一句仿佛清泉流过心头。⽩观竟是从所未有的通透起来。
老子这部《道德经》可谓是涵天下之大道,兵家法家儒家墨家,诸子家百几乎都可在这部经典中找到丝丝缕缕的痕迹。
而一切,都能归于两个字---“无为”
无为而有为,治大国若烹小鲜。
⽩观顿觉眼前一片开朗,所学所悟竟是从所未有的明朗。
他蓦地生出一种异样感觉,朝闻道,夕可死也。
这部《道德经》乃是万法之源,重祖师亲自抄录注解,也一并被郝大通携至华山道蔵阁中。
这些年来华山上下武风甚勤。除却⽩观,却是少有人来道蔵阁来品味经典。
⽩观正酣读间,忽觉丹田一热,一股细小热流窜起,经行十二重楼。通紫窍过金桥。至于头顶百会。
⽩观只觉眼前大放光明,二十年“混元功”勤修苦练之功。登时长啸出来,丹田之气轰然迸发,直如开闸洪⽔,倾怈而出。
这一声啸清越昂,如虎啸山⾕,龙昑大泽,便是在苍龙岭练剑的华山弟子都隐约可闻。
蔡子峰修为最⾼,听得这声,脸⾊登时大变,他虽学剑勤于搬运內息,但到底资质天纵,內力不凡,自是晓得这声啸代表着武学上的一个分⽔岭,不知多少人卡在此处一生不得寸进。
“听声音是传自北峰,⽩观那厮在道蔵阁两⽇有余,莫不是找到什么神功秘籍,又有精进?”
想到此处,蔡子峰面⾊微变,⾜下一动,往山上“剑气冲霄堂”走去。
⽩观这一声啸毕,但觉周⾝上下內气鼓,全⾝轻飘飘的好不舒坦。他心中微喜,知道修为又进了一步,当即收束真气,归于丹田。
好一番调息之后,方才又拾起书本,往下读去,忽而瞄到一句话,右肩“肩井⽳”竟是又不由自主地一跳,一股真气自“肩井”流至口“膻中”⽩观又是精神一振。
他定了定神,再看那句,却是“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立独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
⽩观微微一愣。
混成?
重祖师在这一页上,注解为:“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是为先天。”
⽩观蓦地觉得这句话极为眼,仿佛在何处看过,但这类书籍他看得太多,一时之间也不记得看得哪些。
他蓦然有一股意愿,要将这些书籍都给找出来!
⽩观有一种很強烈地直觉,这中间,一定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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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书静坐静在下棋亭中,以手拈子,执黑先行,正与苏若雨对弈。
苏若雨虽是女流,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却无一不精。对于把握住他人心理,她有种别样的天赋。她自幼沦落风尘,蒙杨汐晴之⽗相救,方致于斯。但她既有所历,则必有所思。所虑所谋,皆是精细之极,无怪乎杨汐晴放心将古墓巨细事务皆尽托于此女。
但见她微微一笑,手按棋落,柔声道:“成了。”
青书原本已经拈起一枚棋子,见得这情形,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方才笑道:“若雨妙招,竟然又是连环劫”
连环劫也称“摇橹劫”古称“舞剑劫”
至六⽩成连环劫活,但黑在此处有不尽劫材。
棋盘上四劫连环,循环往复。当是和棋。
青书伸袖拂棋盘,笑道:“你老是这般相让,下地也忒没意思。”
苏若雨含笑道:“我可没让你。这局棋和啦!”说着将⽩子一一收⼊盒中,再将青书那面黑子一颗一颗拈起,右手连弹,投⼊青书那方石盒之中。
青书见她手法特异,仿佛隐约见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不由开口问道:“若雨,你这暗器手法,还真有些门道。叫什么名儿?”
苏若雨不无得意的笑道:“这是去岁年末的时候,我新修习地一门暗器手法,据闻是当年东琊的成名绝技,叫做弹指神通。”
青书心头一震,沉昑半晌,方才问道:“那你可认识一个叫杨逍的人?”
苏若雨笑道:“那不是明教的光明左使么?怎么啦?”
青书道:“他…来过古墓?”苏若雨何等聪明,听他这般问,当即心知肚明,她颇是奇怪:“杨逍?没有啊,自我十九年前⼊墓,除了老主人和成昆,我再没见过别的男人出现过。”
青书笑道:“怎么?我不算男人了?”
苏若雨听他调笑,⽩皙秀美的面庞上掠过一丝晕红,她啐道:“你、你自然不同。”
青书还待说:“我又怎么不同了?”见苏若雨羞怯模样,不由心头一凛,他七年来勤修苦练,⼊世出世,都是孤⾝一人,若不然便是同江湖雅士对酒当歌。偶与苏若雨、杨汐晴一聚,都是匆匆而别,虽暗有情丝,但潜意识里却在暗自排斥。皆因赌约未竞,⾝上包袱未脫,不敢连累他人。
故而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他陡然间恢复淡定神⾊,笑道:“弹指神通可有破法么?”
苏若雨略一犹豫,便将“弹指神通”攻击之道说出,要诀便是“凝力于一点”聚全⾝之力余一指,故而威力之大,几乎不可思议。这法子由功力通玄的大宗师使来,自然无碍。但未抵神而明之境界的⾼手,这一指之力大固然是大,但因修为不⾜,收发不能由心,使出来不免头重脚轻,只须躲过他连环数击,欺⾝近前,以強击弱,以有余破不⾜,便能胜之。
青书抚掌笑道:“因人而异,若是大宗师使来,化腐朽为神奇,便是寻常招数,也能生出不可思议的妙用来。”
他聆罢妙语,又下棋,当即笑道:“王夫人说还需等待一⽇,咱们今晚便秉烛杀他一个天昏地暗如何?”
苏若雨抿嘴笑道:“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