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神骨

　　第四百六十二节神骨

　　酒吧位于魔法飞船的尾端，死亡太骑士跟着妖姬穿过走廊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睡得久了一点儿，很显然，魔法飞船上的旅客们都已经起⾝，并且三三两两聚在圆形的酒吧里，大声⾼谈阔论，往嘴里塞着煎蛋，并且大口灌着劣质啤酒。

　　死亡太骑士突然发现了那天殴打死亡太骑士的几个⾎精灵，死亡太骑士们穿着占星者战袍，坐在酒吧正‮央中‬的圆桌旁，举起酒杯⾼声唱着走调的纳鲁圣药。星辰骑士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但是妖姬不由分说地把死亡太骑士拖到吧台前。

　　两杯⽔晶火。她排出两枚银币。酒保⿇利地用烈酒和⾎蓟汁调出两杯⽔晶火，推到死亡太骑士们面前，死亡太骑士接过酒杯，打量着整个酒吧里的状况。

　　一群兽人和几个巨魔坐在右边的桌子旁，几小群亡灵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小桌子旁，两个牛头人坐在角落里，还有这一桌占星⾎精灵，以占星者的⾝份来说，死亡太骑士们看上去年轻得过分了一点儿。

　　怎么不喝？妖姬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笑意，这可是上好的⾎蓟尾酒。死亡太骑士扬起眉⽑，一口将杯子里的烈酒全部呑进肚里，很快，死亡太骑士就觉得⾝体仿佛燃烧了起来。

　　为伟大的占星者⼲杯那些⾎精灵里领头的年轻法师站起⾝来，以我⽗亲萨瑟利尔的名义⼲杯⼲杯⾎精灵们狂热地大叫起来。原来是那个小庄园主的儿子，死亡太骑士撇着嘴，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时，妖姬冰冷的手指从死亡太骑士手中菗走了长剑，轻轻拍了拍死亡太骑士的肩膀，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只要不闹出人命，你想⼲什么都成。真的吗？真的。

　　死亡太骑士轻笑了一声，从吧台上抓起一杯劣质啤酒走向那些狂的⾎精灵，不经意地揷到死亡太骑士们中间，⾼声喊道：

　　⼲杯，为永恒的陛下和纳鲁的占星狗⼲杯静默顿时‮穿贯‬了整个酒吧。小贵族法师跳了起来，伸手指着死亡太骑士的鼻子，你是那个的废物。

　　死亡太骑士攥紧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法师的脸颊上，冲力将法师整个人带得飞起来，砸在远处那张兽人们的桌子上，摊成大字形，翻着⽩眼昏了过去，左半边脸颊以看得清清楚楚的速度飞快由⽩而‮肿红‬，又变成青黑⾊。

　　死亡太骑士应该拿废话的时间来念咒语。妖姬对酒保评论道，没下巴的亡灵酒保抖动上嘴，发出一串咕咕的笑声。

　　酒吧里顿时陷⼊一场混战，早餐被打翻的兽人们抡着坛子大小的拳头冲上来，一个⾎精灵法师尖叫着举起法杖敲打了某个巨魔的头，死亡太骑士冲进人群，抓住某个精灵术士的⾐领，抡向外围，可怜的术士和一个兽人脸对脸头对头嘴对嘴撞在了一起。

　　在死亡太骑士们同时昏过去之前，看上去都非常的不愉快。一个法术降临到死亡太骑士头上，静默了死亡太骑士发出的咆哮声，但是星辰骑士庒不打算用法术解决问题，死亡太骑士猛地转过⾝，手肘敲在念咒的法师肚子上。

　　然后又冲向下一个穿着占星战袍的⾝影，丢下可怜的法师蜷缩在地板上，呕吐着昨天的晚餐和今早的胃。当那两名牛头人发现早晨的鲜嫰宁神花被一个不知何处飞来的火球烤成焦炭之后，死亡太骑士们也跳起来冲⼊战团。

　　其中一个牛头人试图施放战争践踏，但是一脚踩在刚才那个法师的呕吐物上，于是将近半吨重的角、尾巴、蹄子和肌⾁翻倒在地，战车一样犁过酒吧地板，一个亡灵被庒在下面，发出类似被掐着脖子的公一样的惨叫声。

　　死亡太骑士⼲净利索放翻了另外两个⾎精灵，分别给死亡太骑士们制造了折断的鼻梁和乌黑的眼圈，这时，剩下的最后那个精灵，⾝着占星战袍的星辰骑士从死亡太骑士的背后冲上来，用战锤狠狠敲在了死亡太骑士的肩膀上。

　　剧痛让死亡太骑士的右手立刻无力地垂了下去，死亡太骑士面不改⾊地用左手抓起一把椅子，⼲净利索一个转⾝砸在那家伙的脑袋上，后者一声不吭倒了下去，脖子还卡在椅面和椅背的夹里。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牛头人甩开⾝边试图用酒瓶殴打自己的亡灵，发出愤怒的吼叫，举起‮大巨‬的图腾：我以圣殿骑士的名义，以先祖的名义召唤你，出来吧，风渣

　　一团‮大巨‬的风元素出现在酒吧‮央中‬，妖姬叹了口气，向酒保点点头，后者伸手拉开一个开关，酒吧的窗户立刻大敞四开，风呼啸而来，那团风元素滚滚翻翻卷了出去，拖着图腾柱和挂在图腾柱上尖叫的牛头人，在这之前，还真的没有人听过牛头人是怎么尖叫的。

　　看来死亡太骑士得自己飞到诺森德去了。妖姬走过去扶起死亡太骑士，迅速将死亡太骑士拖出混战现场，难道这家伙没意识到我们是在魔法飞船上吗？真是胡来

　　妖姬帮死亡太骑士卸下肩甲，伸手按了按那一大块淤青，星辰骑士痛得皱起眉头，但是一声不吭。没脫臼。死亡骑士女孩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评论道，晚上我给你找点药膏敷上。

　　混战已经结束了，一堆⾎精灵横七竖八撂在各处，一个牛头人大头朝下戳在墙边，几个兽人和两个亡灵不省人事地瘫在地板上，这时候，负责船上守卫的那名死寂之原亡灵军官才漫不经心地踱进酒吧，扫了混不堪的现场一眼。

　　还有一半人能够爬起来，或者说正在爬起来。废物真是与⽇俱增。军官用半边鼻孔轻蔑地哼了一声，打量着整个现场，我说什么来着，妖姬，每一次能拉走三分之二人，就是洛丹伦眷顾我们了。

　　泰勒，你应该跪下来感谢先祖保佑，还有一半是可用之才。妖姬用老朋友之间才有的愉快口气说道。

　　死亡太骑士惑地转头看着妖姬，而她只是伸手帮死亡太骑士裹上披风，很久以前，死寂之原就面临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送到复仇台地的那些兵里头废物太多，这些⽩痴不仅没法作战还消耗粮食和补给，后来，在酒吧斗殴里头刷掉废物成了这艘船的固定⽇程之一。

　　这个主意很好，启发我们的就是某次船到站之后唯一一位还能坐在酒吧里喝酒的女士。泰勒，那名亡灵军官笑了起来。好像你当时没有咆哮说要控告我殴打长官一样。妖姬摇着手指，看那些士兵把一个个不省人事的倒霉蛋拖出去。

　　你好，亡灵军官笑了起来，对死亡太骑士伸出手，加⼊死寂之原，我是泰勒。你好，我是死亡太骑士，呃，死亡太骑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军官⽩骨嶙峋的手。

　　死亡太骑士是前‮队部‬骑士，现在是我招募的雇佣兵。妖姬轻描淡写地补充道，又对死亡太骑士说，严格来说，现在你应该叫泰勒长官。

　　破云号一路向北，途经幽魂之地的镇上方时，地精们悬停了魔法飞船，用绳子系着筐，把那些被淘汰的家伙吊到地上去。⾎精灵里除了妖姬和死亡太骑士，只有那个年轻的骑士留了下来，眼下，这些剩下的准士兵们都在酒吧里，安分地用餐。

　　妖姬走到窗前，眺望远方暗绿⾊的森林，她的神情和以往冰冷的模样有所不同，死亡太骑士略微有点好奇，便走到她⾝边，沿着她的目光看去。远方浮现在幽暗森林上方的金⾊屋顶，看上去分外悉。

　　鬼火村。妖姬低声说，我的姐姐艾丽娅在那里作战。哦？她在永歌森林的游侠‮队部‬？死亡骑士女孩幽蓝⾊的双眼黯淡下来，是的，负责防卫鬼火村，我曾经也在那里，在我，变成这个样子之前。

　　死亡太骑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保持沉默。你知道吗？妖姬突然提⾼了声音，显然有意让房间那头的那个年轻骑士也听到，你打翻的那几个年轻人，死亡太骑士们的占星者战袍是花十五个银币每个买来的。

　　哦？那是，很流行的事儿。她的声音随意然而冰冷，仿佛在叙述非常遥远的往事，年轻人都喜那么⼲，去裁那里，自己画图样，定购自己崇拜的军队的战袍，穿在⾝上，以前死亡太骑士们也穿过星辰骑士团的战袍。

　　然后现在，骑士们开始穿占星者和王卫队的，年轻的星辰骑士窘迫地在椅子上动了动，但是妖姬的声音仿佛鞭子般毫不留情地菗打下来，死亡太骑士们从来没战斗过，只是单纯崇拜那些赶赴‮场战‬的军人。

　　从来没见识过⾎、內脏、恶魔、骸骨，恶臭的腐尸，和挥舞冰冷剑的死亡骑士都只是死亡太骑士们‮奋兴‬的战争故事中间的一节，当哪一支‮队部‬成为英雄的时候，哪一种战袍就会流行起来，你真应该看看王当政的那天早上。

　　死亡太骑士，好几百件仿制战袍被丢在地上，年轻人们急忙换上占星者的战袍，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流行

　　冰冷的嘲笑从死亡骑士女孩的嘴角流溢出来，对于那些从来没见识过战争的年轻傻瓜来说，你们、我们，这些生死和战斗、⾎和信仰，都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流行⾊罢了。

　　死亡太骑士微微皱起眉头，这些话刺痛了死亡太骑士，死亡太骑士却不知道为何被刺痛。而角落里那个年轻的星辰骑士已经満脸通红地握紧了拳头，眼神愤怒然而茫然，死亡太骑士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却不知道这侮辱从何而来。

　　巴格尔岛战役打响的时候，我和我的姐姐都在鬼火村防线作战。妖姬的声音低沉下来，我觉得很庆幸，我不需要去选择立场，也不需要去面对同族，我们的责任清晰明确。

　　赶走天灾，收复家园，一寸一寸和那些死去的秽物争夺着，一寸一寸推进战线，我们的职责就在此地，命运怜悯我们，无需抉择就可以坚守

　　但是命运不会总是眷顾，死亡太骑士，我曾经死去又醒来，我曾经走到黑暗尽头，手中染尽鲜⾎，又挣扎着返回，对我来说，岁月已成死灰，存在即是诅咒，然而职责依旧在⾝。

　　妖姬苍⽩的手指滑过战斧散发冷光的锋刃，你是‮队部‬最后的军官，你应该晓得荣誉和希望统统化作灰烬的感觉，但是对我们来说，即使一切化为乌有，职责依旧背负在肩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你拖去北地，那里有真正的敌人和真正的恐怖。

　　她回过头，哀伤的目光漂移，终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年轻星辰骑士的⾝上，有时候，我希望这个船上的淘汰制度并不存在，那样我们就可以把那些天真的孩子都带去‮场战‬，死亡太骑士们绝大多数将在那里死去，但是剩下来的。

　　至少可以学会，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几不可闻。学会什么？死亡太骑士轻轻把手搭在女孩纤细的肩头，低声问。学会活着。那句话从妖姬的嘴里吐出来，声音不再是她平时的腔调，变得冰冷、耝砺，仿佛死亡本⾝从深渊尽头折而来的凄冷回响。

　　当死亡太骑士拖着镣铐走到近处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些红⾊的痕迹并非秘⾎岛土壤的本⾊。暗红⾊的⾎静静在黑红的土地上流淌，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从死亡太骑士的脚边流过，星辰骑士抬起头来望向前。

　　森森林木挡住了死亡太骑士的视线，看不清远方那些莱德人在忙碌着什么。快走一名守备官用力推了死亡太骑士一下，死亡太骑士踉跄几步，拖得脚上锁链哗啦作响，但是仍然骄傲地昂着头。

　　愤怒地瞪视了那个莱德一眼，步伐坚定地绕过那片灌木丛，来到‮队部‬曾经的营地旁。这里看上去曾经有过一场恶战，但是现在一切已经结束，营房倾圮、匆忙构架起来的魔力管道和晶塔都已经被摧毁、有些地方火焰还在哔剥燃烧。

　　没有看到‮队部‬的⾎精灵士兵们，但是死亡太骑士注意到泥土间有拖拽的痕迹。这边那名⾼壮的莱德人拖着死亡太骑士来到营地废墟后面，死亡太骑士记得那里曾经是一个大坑，是莱德人的坠落救生艇砸出来的。

　　对了，骑士们还在里面发现了两名莱德幸存者，并且从那些章鱼人的嘴里撬出了很多‮报情‬，被俘已经多久了？一个月，或者更久？在‮队部‬执勤的时光久远得仿佛半辈子之前一样，星辰骑士费力地绕过一堆飞船的残骸，被守备官拖到大坑前。

　　死亡太骑士瞪大了眼睛，寂静仿佛噩梦的双翼悄然沉落，那些莱德人冷酷地注视着死亡太骑士，没有人说话，周遭寂静无声，死亡太骑士们只是看着，看着。看着‮队部‬最后幸存的一名俘虏和所有死去的士兵。

　　死亡太骑士望着那个‮大巨‬的土坑，死亡太骑士无法移开目光，那里有近百具⾎精灵的尸体，七八糟地堆在里面，⾎、伤口、肢体，一张张死⽩的面孔和灰暗的眼睛不甘心地望着天穹，衬得那些战袍⾎一般红凄怆。

　　死亡太骑士跪了下来。曾经在拷问和囚噤中始终立不倒的那个骄傲的星辰骑士，如今沉重地跪在同伴们的尸体前。死亡太骑士呆滞地望着那些莱德人，死亡太骑士们开始动作，提起一桶桶油倒进大坑，⾎和油混合在一起，漾起狰狞的波纹。

　　执政议会中的一名莱德人点燃了火把，丢进坑里，那些尸体顷刻燃烧起来，火焰翻卷跳跃，热风卷过，仿佛巨兽喉咙中呼呼低吼。星辰骑士跳了起来，想要扑进那片火焰里，然而镣铐和锁链又将死亡太骑士扯回到坑边混着⾎的泥泞里。

　　死亡太骑士听到一个痛苦凄厉的嚎叫声，尖锐，响亮，绝望而又‮狂疯‬。

　　那是死亡太骑士自己的声音。

　　光明圣龙悚然惊醒，龙眸倒影着巫妖皇的⾝影，打了个冷战，这才将一枚奇异的⽩⾊骨质小东西从空间之鳞中取出，放在龙爪子上，道：“大人，这是龙族的善意，恭贺您成就天阶。”

　　巫妖皇瞄了一眼那⽩⾊骨骼，仿佛是人类的指骨，不长，只有一小节，古朴寻常，可巫妖皇的神⾊却是巨变，黑⾊眼眸流动着晦涩的光芒，竟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失声道：“好好好这大礼本皇收下了”

　　雄龙眨了眨眼睛，不明⽩巫妖皇怎么会对这一块小骨头青睐有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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