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契约幻鼠
从悬崖边吴影那回来，令狐凡闷闷不乐，小孩子都是这样，心里有什么都会挂在脸上，进了家门，看见桌上村民送来的饭菜，想起吴影还没有吃过晚饭，就找了个空碗，往里面挟了两只海蟹。
“孩子，不用你
心，已经有村民给吴大师送饭去了。”老不死看到令狐凡的样子，奇怪问道：“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爷爷，我没什么。”令狐凡摇头摇，他知道师傅是为自己好，并不想爷爷误解师傅，便转移话题说道：“爷爷，现在又多一个师傅，咱们以后还是自己做饭吃吧，老是打扰伯伯阿姨们，总感觉过意不去，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学着做饭的。”
“唉…爷爷知道你懂事，你每天清晨都在攀崖锻炼十分劳累，一⽇三餐就别理会了，还是专心自己的修炼吧。”老不死伸手摸摸令狐凡的头，痛爱般问道：“吴大师今天给你都教了些什么？”
令狐凡双眼一红，在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面前，不再掩饰心中深深的失落，冲上前抱住老不死的
，难过说道：“爷爷，我舍不得小幻。”之前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坚強的他都没有流半滴眼泪，但是不能和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幻鼠永远在一起，令狐凡感觉心中十分难受。
“孩子，不要难过，告诉爷爷，吴大师给你说什么了？”老不死拍着令狐凡的后背，慈祥的问道。
“我说出来您不要生气，我知道师傅是为我好。”令狐凡用袖子抹了抹
润的眼眶，说道：“师傅说小幻不能做我的本命兽，它不会搏杀噬魂，得不到流星坠，我的修为就无法提⾼。”
“什么？你再说一次！”老不死突然站起来，一脸不解的样子。
“爷爷，你不必担心了，我会听师傅话的。”显然令狐凡误解老不死的意思，他还以为爷爷只是什么都不懂的老人。
“无知！蠢货！笨蛋！”老不死⾼声骂出这三句话，吓了令狐凡一跳，老不死背个手在地上来回走着，他没有想到，一个九品上的使徒，竟然不认识品兽幻鼠，还说无法搏杀不能噬魂？他不知道让吴影当令狐凡的师傅是对是错，如果吴影真是这样的蠢货，还不如老不死自己来教导。
吴影真是冤，他知道品兽幻鼠，当时因为令狐凡受重伤，他心一急便没有仔细观察幻鼠，换言之，他
本不会想到，这种蛮荒的小岛竟然还有品兽幻鼠。
“孩子，别再去理那个蠢货了。”最后，老不死还是做了最后决定。
“爷爷，您别生气，我知道师傅是为我好，他还说一年之內给我再找只品兽灵猫的，再说我已经行了拜师大礼，除非师傅驱逐，否则我终⾝不会背叛的。”令狐凡拉着老不死的手，焦急劝说道。
“什么？现在他手里那只灵猫不给你？”
“师傅说那只灵猫是为别人准备的，爷爷您别生气了，我也不想有个背信弃义的师傅。”
“唉…”老不死无力般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涨的头，说道：“孩子，你告诉爷爷，如果灵猫和幻鼠就摆在你眼前，你会选择哪个？”
“我选择小幻！”令狐凡坚定的点点头。
沉默了许久，老不死一拍桌子，说道：“好，爷爷成全你！”
“真的！爷爷！”令狐凡雀跃着跳了起来，但马上如同怈了气的⽪球般，说道：“师傅不会改变决定的，爷爷您不要找师傅理论了。”
“哼，不就是本命兽契约嘛，姓吴的还拿这当宝？”老不死冷笑道。
“爷爷您知道契约內容？”令狐凡満脸惊讶。
“孩子，爷爷再问你一次，你确定选择幻鼠吗？一旦选定，你就要承担起某种责任，就再不会有这样的平静生活。”老不死严肃说道。
令狐凡狠狠点点头，其实他并不喜
这种生活，前世听过⽗亲讲述太多的江湖趣闻，从那时起他的心愿就是，如果⾝体好起来，就浪迹江湖。
“哈哈…好，跟我来！”老不死哈哈大笑着，拉着令狐凡走到屋外空地上，伸出食指，上面附満了脉力，弯低，在地上画了一个六芒星，然后又在下面画了一个八卦图，六芒星的一个尖角，刚好揷进“坎”位的两个段中间，两个图案就这样连接在一起。
两个图案里面，令狐凡只认识那八卦图，但他的注意并不在那个陌生的六芒星上，而是惊异的看着老不死，他从来都不知道，爷爷竟然也是使徒，只不过没召出流星坠，令狐凡并不知道他的品级。
“孩子，将幻鼠放在那个六芒星中间，你盘膝坐在八卦中间。”老不死画完后，收起脉力对令狐凡说道。
狐凡没有深思，低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幻鼠已经醒了过来，爬在令狐凡的⾐襟边上，疲惫的眼神中却透露出的是雀跃，一副等不及的样子，不等令狐凡摸它，幻鼠就从上面跳下来，自己钻进了六芒星的中间。
令狐凡笑了笑，走到八卦中间盘膝而坐，看着老不死问道：“爷爷，接下来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回想你和幻鼠之间在一起的事情，其他什么都不要想，这样就行了。”
“嗯！”令狐凡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六芒星中间的幻鼠，也闭上了眼睛，或许，它和令狐凡在做一样的事吧。
从那襁褓之中到自己现在盘膝而坐，令狐凡脑海里全是和幻鼠在一起的画面，想到它在地上爬动，动扭庇股的样子；想到它在自己⾐襟之中觉睡，粉嫰鼻尖上冒起气泡的样子；想到自己在崖顶舞剑，它快围着自己跑圈的样子。
还有自己决定帮助师傅击杀卫良时，它那担忧的样子，这一刻，令狐凡的脑海里全是幻鼠。从外面看去，地上的六芒星和八卦图，出幽幽紫光，下一刻，两个图案瞬间收⼊令狐凡和幻鼠的⾝体，幻鼠突然化为一道⽩光穿进令狐凡的心脏，契约完成！
“孩子，已经完成了…”老不死笑着说道，但是微笑慢慢的僵在脸上，他感觉此时令狐凡有点不对劲，契约完成后应该立刻清醒才是，怎么现在没有半点反应，老不死刚准备上前查看，便感觉到令狐凡⾝体突然外散了一道脉力。
“咦？刚刚契约本命兽，修为竟然就开始突破，这是什么原因？莫非和这孩子天天在崖顶锻炼有关？”老不死惊疑道。
此时令狐凡体內，大半年毫无长劲的易筋能力，终于有了波动，他只是感觉刚刚回忆完和幻鼠的过往，脑海中就如同雷鸣般轰的一声巨响，余音平息过后，整个大脑仿佛不存在般。
大脑里空
的只剩下一页⽩纸，整个⾝体如同穿梭在云层中，毫无羁绊说不出的舒畅，却又说不出的难过，就像自己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随着那声轰鸣而去，焦急的令狐凡寻找着，他不想忘记这些，他不能忘记前世⽗⺟，还有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和那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师傅。
老不死一脸紧张，每个人在拥有第一枚流星坠，突破至二品是一道难关，如果之前老不死能给令狐凡
代一下其中玄奥，令狐凡也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世间竟然还有刚刚获得本命兽，就突破至二品的人呢？
脑子里记忆的破碎，是所有人突破到二品都会遇到的，只要顺其自然，不去想不去管，达到心绪宁和，自然会平稳突破，记忆其实也不会丢失，但，令狐凡并不知道这些，他还在努力拉回那些难以忘却的记忆，渐渐，就陷⼊极度危险的境地。
老不死紧握双拳的手心中全是汗⽔，他没有任何办法帮助令狐凡，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令狐凡自己明悟，自己走出陷⼊，可对于重情重义的令狐凡来说，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空明的大脑渐渐有了破裂感，令狐凡被这疼痛磨折的浑⾝上下都是汗⽔，但，他还是在坚持，这一切只因为，不能忘记！“轰！”大脑里再次雷鸣，那最后一页⽩纸随着这声巨响碎裂，那些飞舞的纸屑继续碎裂，渐渐化为纸粉！
老不死无力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看见令狐凡耳朵鼻孔中流出鲜红的⾎
，他便知道，一切都完了，这孩子的整个大脑已经破碎了，如果睁开那紧闭的双眼，和紧抿的嘴
，也一定会有鲜⾎流出。
一瞬间，原本苍老的脸庞又多了几道褶子，一头灰⽩相间的头，也渐渐变的雪⽩，老不死的心中充満懊恼与悔恨，如果不是自己让这孩子契约本命兽，他也不会这么死去，虽然没有什么声望与地位，至少也像普通孩子那样快乐的生活，但这一切，都晚了…
飞舞的纸屑化为纸粉那一瞬间，令狐凡感觉所有疼痛都已远去，感觉⾝体再次轻飘起来，⾝后跟随的那一串五颜六⾊的光华，就是他拼命要保留的记忆，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要死了吗？这种感觉真
悉，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看看⾝后那五颜六⾊的光华充満欣慰，只要能够拥有这些记忆，再次轮回又如何！
意识模糊…直到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如同最后一滴⽔渗⼊沙中，生命也在慢慢流逝，突然！一阵令他悉的古筝声响起，那梦系魂绕的音符，那抑扬顿挫的旋律，都是那样亲切。
“娘亲！”
原本绝望的老不死突然听见令狐凡口中这句话，虽然鲜⾎从那张开的小口中涌出，但他感觉到了一丝希望，紧接着，两道⽩芒从令狐凡⾝体中钻出，汇聚在他面前，一杆黑⾊的铁钎就平平置放在令狐凡的腿双上，然后又是一道紫芒闪过，紫⾊的流星坠出现后，就不停围绕令狐凡的头部转动，如同那⽇他重伤在沙滩昏
不醒，幻鼠在他⾝边不停跑动一样。
“娘亲！”
令狐凡再次大喊一声，原本空旷的大脑出现了变动，那些化为粉尘的纸屑，如同时光倒流般，缓缓出现又缓缓汇聚，直到再次变为⽩纸，与以前不同，这张⽩纸占据了令狐凡全部大脑空间。
那些象征记忆五颜六⾊的光华，在那美妙的古铮旋律中轻轻摇曳，落在那片⽩纸上，渐渐形成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有⽗亲舞剑
拔的⾝姿，也有⺟亲纤细五指轻撩琴弦的温柔。
当那韵律和画面中⺟亲的葱香⽟指吻合，五颜六⾊的记忆光华已全部落在⽩纸上的一角，一幅记忆的⽔墨画活灵活显在令狐凡脑海中，曲毕，他宁静的倾听着那最后一琴弦余音，在回味中慢慢睁开双眼。
“爷爷，您怎么…”
令狐凡看到満头雪，更加苍老的老不死充満疑问。
“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不死颤抖着右手，摸摸令狐凡的头，说道：“看看你的兵刃吧，是否合你心意？”
令狐凡摇头摇，老不死的样子让他心中不安，说道：“爷爷，您到底怎么了，头…是不是因为我刚才…”
“呵呵…别想那么多，爷爷真的没事，快看看你的兵刃吧。”老不死欣慰说道。
狐凡点点头，他知道爷爷是因为什么而瞬间⽩，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让爷爷为自己心。
看到横置在腿上的铁钎，令狐凡的眉头微皱，右手握起这个模样简单的兵刃，他的眉头才渐渐舒展，一股⾎脉相联，握在手中轻若无物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喜上了这把铁钎，只是…，独孤九剑，恐怕要改名为独孤九钎了。
“爷爷，这兵刃非常合我心意，就是样子难看了点。”令狐凡抿嘴笑道。
“哈哈…兵刃是用来⼲什么的？是用来杀人的，朴实无华简单到极至的兵刃，才是杀人利器。”老不死哈哈笑着说道：“快看看你第一流星坠的技能是什么吧。”
令狐凡吐了吐⾆头，当他心念沟通到流星坠时，忍不住爬起来雀跃着，第一流星的技能是治愈伤势和恢复脉力，这并不是他⾼兴的理由，他奋兴的原因就是，这第一流星竟然奏出他魂系梦绕的曲谱，正是《清心普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