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 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吴夫农上纲上线，孔局长哑口无言，心中暗骂吴夫农这条老蜈蚣，却再也不敢说话。道理很简单，现在的汪长市，只求赶快把厕所里的碘－131解决了事，这个大方向不容更改，也不容拖延，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拖延，不管他是谁，都会被汪长市重重记上一笔。那吴夫农完全摸准了汪长市的脉搏，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又杀机重重，孔局长要是替郑豹说话，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吴夫农见孔局长服软，大为得意，继续说到：“请汪长市放心，疾控中心全体⼲部职工已经做好了为民人牺牲生命的准备！郑豹一条害群之马绝不能阻挠广大疾控工作者为
为民人英勇献⾝的决心！请汪长市拭目以待！”吴夫农说完，大步走进了警戒线。[www。。]
汪长市望着吴夫农的背影，満意地点点头。
吴夫农说出了汪长市想说但不好说的话——牺牲少数人，拯救上江城。
作为长市，他不得不考虑利益与代价的加减法。不管采取什么手段，民人医院厕所里的碘－131，必须在今晚处理掉，否则，到了明天，这件事一旦成为上江城市民的头等话题，那恐怕就不是抢盐了，究竟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都想像不出来，只能用一句话来预测——后果难以预料。当导领的，要有大局观啊！
不过，汪长市心里想的那将要牺牲的少数人，不是郑豹，恰恰是吴夫农。
因为，在⼲部培训教材中，到处都写着：危难之中，员⼲部冲锋在前。
郑豹是⼲部，但不是员，而且他还是个低级⼲部。而吴夫农是员，且是一位正处级⼲部，而且，又是一嘴的豪言壮语，
据历史记载，凡是发出豪言壮语的导领⼲部，都是马上就要牺牲自己拯救别人的好⼲部。这些豪言壮语就是临终遗言，十分⾼尚，一点不像小老百姓那样婆婆妈妈，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房子和票子。
所以，汪长市以为，吴夫农要以⾝作则，亲自冲进厕所，与碘－131展开生死搏斗。
这把汪长市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得一声长叹：“上江城有这样的导领⼲部，真是民人之幸，府政之幸！而有些导领⼲部的大局观太差了！”汪长市说着，狠狠瞪了孔局长一眼。
孔局长大为悲哀，就因为替郑豹说了半句话，就成了大局观太差的导领⼲部。
很明显，吴夫农就是汪长市眼里大局观好的⼲部。孔局长见势不妙，赶紧与吴夫农拉近关系：“汪长市说的对，吴夫农同志的确是一位大局观极好的⼲部，卫生局正考虑评选他为今年的市级劳模。”
卫生局工会正在评选全市的市级劳模，本来本就没有考虑吴夫农，那市级劳模的物质待遇和名誉都极⾼，没有两把刷子是不行的。原本给了疾控中心一个名额，是准备给方主任的，可方主任犯了事，卫生局就把这个名额收回去了。现在，孔局长为了挽回他给汪长市留下的不利印象，情急之下，只得把这个劳模名额抛给了吴夫农，心头却把吴夫农狠得咬牙切齿。
“很好！”汪长市赞道：“看来，卫生局还是知人善任的。”
汪长市一句表扬，让孔局长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所谓“卫生局知人善任”其实就是孔局长知人善任。得到了汪长市的肯定，孔局长暂时不会上汪长市的黑名单。
然而，汪长市对于吴夫农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
吴夫农本就没打算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
他打的主意是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
老蜈蚣吴夫农把厕所里的碘－131看成了一个天赐良机。他可以借着这个良机，达到一箭三雕的目的：第一，整垮郑豹；第二，威慑⼲部职工；第三，在汪长市面前狠狠露一把脸，为他的前程锦上添花，吴夫农才当了几天疾控中心主任，但他的眼睛早已瞄向了孔局长的宝座，
吴夫农志向远大，他怎么会牺牲自己呢！
所以，吴夫农来到⻩线之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郑豹就地免职，然后，责令郑豹立即离开现场，回去闭门思过。
吴夫农这一招，叫做分而治之。
疾控中心放
卫生科的众兄弟之所以敢和上面对着⼲，全都是郑豹给他们撑
，现在郑豹不在了，剩下的四个小子，就没了主心骨，很难继续抗命。
果然，郑豹一走，剩下的四个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了刚才的精气神。
这四个全都是工作才两三年的年青人，而且都是没结婚的原装小伙子，在疾控中心基不深，属于人见人欺的职场最底层，要不是有大哥郑豹罩着，早被那些老上医们给治得灰头土脸，他们哪里有跟吴主任叫板的本钱。
吴夫农见这四个小伙子怈了气，心头大喜，看来分化瓦解的战术起作用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让这四个小伙子真的怈气，他们要是真的怈了气，那厕所里的碘－131谁去处理？难不成真让吴主任冲锋在前牺牲个人？那是绝对不行的，还有很多⾰命工作等着吴夫农吴主任去做，他不能这么早就牺牲。
于是，吴夫农对这四个小伙子进行战地动员：“同志们！和民人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现在，汪长市、孔局长正看着你们，和民人正看着你们，祖国⺟亲正看着你们！同志们！在这个庄严的时刻，请你们回忆一下⼊誓词！”
四个小伙子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言语。⼊誓词有很多句，他们不知道吴夫农要哪一句。
吴夫农只得
导：“誓词里面有没有一句：随时准备为和民人牺牲一切？”
“有！”四个小伙子齐声回答。
“很好！”吴夫农大喜：“现在，为和民人牺牲一切！这是每一名员无上的光荣！民人医院碘－131事件发生，这是挑战，更是机会！是上上天给大家的为和民人牺牲从而流芳百世的机会！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所以，中心广大员们十分珍惜，纷纷请缨，主动请战！然而，有这么多员请战，人多粥少，不好分配，所以，经过组织上反复讨论，决定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给你们，同志们，这是和民人对你们的信任，你们一定要珍惜啊！”
一个小伙子犹犹豫豫地说到：“可是，我们都不是员啊。”
“都不是？”吴夫农眉头紧皱：“难道现场一个员都没有？”
“有，有一个。”
“谁？”吴夫农大喜，只要有一个冲锋陷阵就行，随即喝道：“**员上前一步走！”
四个年青人谁也没动窝。
“员是先锋队，怎么能和群众站在一起？员出列！”吴夫农厉声喝道。
四人还是一动不动，四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吴夫农。
吴夫农
然大怒：“现在是和平时期，员不是地下工作者！用不着潜伏在民人群众內部，应该勇敢地站出来，为群众做表率！现在，碘－131正在厕所里狂疯肆
，民人群众生活在⽔深火热之中，暗无天⽇！员就应该发挥亮剑精神，明知不敌，也要敢于亮剑！碘－131凶残，员要比它更凶残！碘－131黑，员要比它更黑！碘－131恶毒，员要比它更恶毒！这个时候，员不去死谁去死？难道让老百姓去死？你们说是不是？”
“是！”四人同声回答。
“那么，员该不该进厕所？”
“该进！”
“员该不该死？”
“该死！”
“很好，请这位员马上站出来，冲进厕所，与碘－131展开殊死搏斗！”吴夫农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然而，四个年青人还是一动不动，只有一个人小心翼翼说到：“吴主任，这里唯一的一位员，就是您！”
吴夫农“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吴夫农一番慷慨
昂，却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原来现场的五个疾控中心的专业技术人员当中，只有他一个人是员。
按照他刚才的论断，在这个碘－131狂疯肆的黑暗时刻，只有员，也就是，只有吴夫农同志，才有资格冲进厕所，为和民人的事业，牺牲自己的一切。
吴夫农额头冷汗淋漓，心头却是痛心疾首，后悔没有早点把那个四个小子发展成员。
吴夫农坐在地上，急得大叫：“我，我批准你们火线⼊！”
“吴主任，可我们还没⼊申请书。”一个年青人说到。
“不用不用，只要你们心里向着就行。”
“可我们没有⼊介绍人。”
“我，我给你们当介绍人！”
“可我们还没有渡过考察期。”按照规定，考察期至少是一年。
“特殊时期，一切可以从简！”
“可是支部还没有讨论表决。”
“支部讨论个庇，老子一个人说了算！”吴夫农急得大叫，如果不把这个小子忽悠⼊了，他吴夫农就得充当先锋队冲进厕所！
“可是，您一个人说了算，是一言堂，违反的主民集中制，这是严重违纪行为。”
吴夫农顿时萎靡，这些年青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他坚决要发展这四个年青人火线⼊，这在的历史上，算是开了个先例，就连总记书也没⼲过这种事。
吴夫农毕竟是条老蜈蚣，眼看就要为和民人牺牲一切了，仍做垂死挣扎，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冲到了包大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