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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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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意想不到的助力

  扭过头去,望着面前低眉顺目,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的年轻妇人,李玉娘一时没有想起这是哪个。看来,这应是高的新妇了。论理,能带着回娘家来作客也应是颇为受宠才是,可怎么看起来竟是委委屈屈的样子…

  想起刚才高说的话,李玉娘心中暗暗奇怪。莫不是刚才高那一句“傻儿子”竟不是开玩笑?若是真的,倒难怪这新妇会这般形容了。

  她这头暗在心中思量,那头那新妇囁嚅了半天终于说道:“这位李娘子也是杭州人,新妇从前曾见过一面。”

  李玉娘乍听,心中一动,再细看了看,不挑起眉来:“莫不是向娘子?”虽然是认出来了,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不过是一面之缘,可在她的印象里,这名唤向晓雪的小娘子却是个枝大叶,子有些张扬的女子。尤其她的娘亲吴娘子于杭州贵妇圈中更是早有恶名。所以李玉娘一直都觉得这女子将来就是嫁了人必也是个常闹家斗的主儿。却没想到今突然见着,不过数月,从前子开朗的少女竟如此模样…突然想起当向家送嫁妆的事情,没想到竟真让小红一语成谶。

  见李玉娘认出她来,向晓雪也很是开心。许是离乡背井远嫁京中又婚姻不幸,所以见着旧相识便更觉亲切。欣喜之余脸上的晦暗之气都消了许多。

  “李娘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向晓雪惊喜地说着,可听到婆婆一声轻咳,脸上的笑便黯了下去。

  李玉娘暗觉这个婆婆还真是管新妇管得严厉。不过是一声咳嗽都能让向晓雪吓得缩住手脚,就不知平时更有多凶悍了。

  不过这些是人家家事,与她无关。她仍是陪足了笑,扮了低姿态一副柔顺无害的模样。那高抬眼看了她两眼,不知怎么的,竟是忽然幽幽道:“我这新妇远嫁来京,身边除了那几个婢女倒是没有什么人能说说话。可怜见的,好不容易来了个旧识,我也不拘着你们,自去一旁说体己话吧”

  李玉娘闻言一怔,心道自己哪有什么体己话和向晓雪说呢?可高既然如此这般说了,她却是不好回绝,而且这时候向晓雪已经一脸惊喜地道:“娘,您真的不用新妇在跟前侍候着吗?”

  高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向晓雪立刻眉开眼笑,施了一礼,便来来拉李玉娘。李玉娘无奈之下也只得对众位夫人深施了一礼,随在向晓雪身后。心中暗道:就算你家婆婆让你走开自便,你也总得装装样子显显孝心才是。怎么能就这么痛快地离开,倒象是早就不想在一旁侍候着呢

  只是这些话,也不过是在肚里嘀咕,自然不会真的说出来。被向晓雪拉着,她回眸冲着原本站在亭外和一群婢女立在一旁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便收住脚步,并没有跟过去。

  虽然说是到一边玩去,可向晓雪也不敢走得太远。不过是离开了亭子在近湖边的一块太湖石上坐了下来。

  瞧着她的那股兴奋劲,李玉娘也不好冷着脸,便笑着问她近况。向晓雪目光微眨,垂下头静默片刻却是微微一笑,只道:“京中繁华,公婆又待我甚好,自然是好的。”却是不提官人,只絮絮说些开心的事情。

  李玉娘这才知道原来向晓雪嫁入的人家姓王。而家主,也就是向晓雪官人的祖父,正是当朝宰相王珪。

  这位宰相,李玉娘却是曾听萧青戎提过。据说是位老成持重之人,只是因为生谨慎,行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在相十几年,最出名的便是三句话:奏事曰“取圣旨”;官家决断后称“领圣旨”;传达旨意说“已得圣旨”故有“三旨宰相”之称。可就是因为这样看似昏庸无能之辈,行这等小心之事才能在复杂多变的朝堂之上稳立十几年。

  原来高的夫家竟是王相之子

  李玉娘抿着,忽然笑了起来。莫不是老天爷知道她的用心,突然就又送来一个大助力。心中暗喜,对向晓雪说话便更多了几分温善,甚至有些小意讨好的意思。

  向晓雪这几个月来心里委实委屈。原以为是一门好亲事,故而自杭州出嫁时心欣喜,对未来充了无数美好的憧憬。可谁知拜了堂入了房,她才知新郎官竟是个半痴傻的,虽说平时看着也没什么,可只要说话超过三句便能听出一股傻气来,就连夫之事也是有老妈妈在旁指导着才能成事。

  自幼也是受尽宠爱长大,突遭如此羞辱,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求着陪嫁的老妈子回去杭州请爹娘派人来接,可那老妈子还没出得京城便被抓了回来。

  婆婆当着她的面冷笑:“你既嫁入我们王家,便一辈子都是我王家的人。就是你爹娘,还能来接你回去不成?”

  她只是不信,大宋朝和离的夫又不是没有,更何况这分明就是在骗婚。负心把话说了,婆婆只是冷冷地看她,竟让她写了封信,当着她的面把信封好嘱咐人送去了杭州。未已,杭州果然来了信。只是那信中的内容却是字字伤心,行行催泪。

  她哭了一天一夜,算是想明白了。或许她这个女儿的幸福在爹娘眼中远远比不上一个好名声。嫁入宰相之家?多动听多风光远隔千里,谁知她究竟嫁的是什么样的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爹娘没了指望,她也唯有死了心做她的王家新妇。无奈一开始的反抗到底惹恼了婆婆,很是给了她许多脸色。还好她的官人,虽然人有几分傻气,却待她甚好。若不然,她在王家更是连半天都过不下去…

  虽然心里腹牢,可当着李玉娘的面。向晓雪却只捡好听的说。乍一听,竟似她如今多么幸福快乐,可细琢磨那些细节却让人觉出几分怪异来。

  李玉娘也不揭穿,只是笑道:“说来也巧,这次我进京却是碰巧与朱家小娘子同船了。听说,她嫁进了雍王府作了雍王的新宠,好象这几还会有封赏做夫人呢”

  她说得状似无心,可半垂的目光却是落在向晓雪放在膝上的手上。见到她五指微缩,竟是紧紧抓住裙子,连裙子被抓得发皱了都似不觉。李玉娘便勾起一抹浅笑,仍是笑地道:“你和朱家小娘子真是好福气,都嫁到京中这么好的人家。说来,你们也是旧识,后在京中还该多多走动,彼此也有个照应。”

  “是啊彼此有个照应…”向晓雪笑着,可目光却是越发的冰冷。她可是片刻都没有忘了自己这个婚姻是怎么来的。那时候只道云氏是好心,才为她说了这本亲事,却不想…

  瞥见她的脸色,李玉娘只作不见,仍火上浇油道:“说起来,我恍惚听过你这门亲是朱家云娘子提的,想来她与你夫家是极的了。”

  “云氏?区区一个商贾之妇又岂会与我宰相府有什么情”向晓雪一声冷哼:“我听婆婆说过,好象是蔡相家的管家与朱家有些关系…朱家商贾之,也只配与那些下人打交道。”不知是气坏了还是恨得狠了,她只顾着自己说得痛快,却没有留意到李玉娘微变的面色,也忘了自己也是出身商贾。

  李玉娘面色有变,却不是为着向晓雪的义愤之言。食指中指轻轻敲击着手背,她在心中暗道:这下还真是对上了看来蔡确也是想讨好王相,若不然也不会以左相的身位竟指使管家示意朱家与人说亲。

  虽然王相位高权重,可京中知的权贵之家又岂会将女儿嫁给一个被人说成是“傻子”的人呢?

  抿着,她笑着抬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象是有些印象,好象初到京城时也是那个蔡管家去接的船。”说着,她又掩了半张脸,悄声道:“我同你说,你莫要告诉别人…”看向晓雪果然不自觉地向她这张凑来,凝神细听,她便更低了声音,得神神秘秘的。“我看朱家这次来京,那箱笼里可装的都是…”没说出来装的到底是什么,她却是捻了下手指。向晓雪本是商贾之女,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免更听得全神贯注起来。“那些箱子好象都被那姓蔡的管家拉走了。你说,要是给朱家女儿添妆的,怎么还是让姓蔡的拉走呢?我看,说不定是朱家当商贾当得腻了,想要花些银子买个官当当呢”

  眉毛一掀,向晓雪也现出猜疑之。李玉娘看着她的神情,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地又拉开话题,说了些别的闲话。

  待到那头亭中传话过来要散了,两人这才揩手而入。

  高正自起身,抬眼打量了向晓雪两眼,她便转目来看李玉娘。虽然神色仍是冷淡,可目光里却隐有一些复杂的意味。“我看我这新妇同你倒是颇为投契,不如这样,你有时间便多来我王家走动走动,也好让这孩子高兴高兴…”

  高一说这话,其他几个贵妇看李玉娘的眼光便有些不同了。要知这位高家千金,因自幼便最得姑母高太后的宠爱,向来都是张扬泼辣的子。甚至当年如果不是高太后恐落人口实,不愿人言高家乃后戚第一家阻了高入宫之路,说不定这位千金还能是当今国母呢虽说她成亲后子已经沉稳许多,可在贵妇圈中却仍是出了名的难相处。

  象这样第一次见面就邀请到家中作客的事儿,她们这些人还真是头一次见着。不过想想,便觉这是高为着拢络这嫁给自己傻儿子的新妇的手段,惊奇之便淡了些。

  虽然欣喜于可以有人作伴,可向晓雪一想到李玉娘一入王家便会知道自己未说出口的那些事,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勉强。别了众人,跟在婆婆身后上了车,她便垂下眉眼,一副恭顺之态。

  这是她惯常作的姿态,而高却也不太与她说话。所以常常两人在一处便是寂寞无声。可这回,不知怎么的,高竟是轻咳一声。在她抬头看过去时淡淡问道:“那个李娘子是什么人?”

  向晓雪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婆婆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李玉娘来。可被高一瞪,她忙收敛心神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讲了一遍。

  听她断断续续把知道的事情说完了,高便垂下眼帘,“你说,她只是乡下贫家之女?还曾自卖为妾过?”

  向晓雪点头,偷眼看着高。心里怪怪的。一时想着婆婆若是觉得李玉娘出身不好不让她来府里了倒也好,省得她还要担心被传出去嫁了个傻子…

  高眯着眼,忽然道:“看她的气质,竟不象是你说的…看起来竟有几分象是…”忽然收声,高抬眼瞥了一眼垂首无语的向晓雪,便闭上嘴不再说话。

  低着头,向晓雪不敢抬头去看。虽然也没听到什么,可听着婆婆说的那话,竟象是有什么内情似的。虽然有些好奇,可却也不想让高认为她故意打听**,所以只是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

  车行缓缓,正慢慢驶进宰相府大门时,向晓雪突听得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这位小哥儿,不是我不为你通传,实在是我家大人不在。若不然,你把拜贴留下,待大人回来我便通禀…不行不行,你这礼物我可是不敢作主收下…”

  原本正半眯着眼闭目养眼的高睁开眼来,轻轻敲了下马车。外面自有随行的婢女应了声,开了前面的小窗探头相询。

  “去打听下,是哪家的小厮。”高只淡淡说了声,便又闭上眼睛。

  向晓雪不敢多嘴,一直跟着高随身侍候着,才到了内宅中坐定。那派去打听的婢女已经来回话。只说管家说是蔡相家的小厮,因老爷不在,管家不敢擅自作主收下,所以才僵在外面。

  “蔡相家的?”正在洗手换衣裳的高闻言立刻挑起眉来,“莫不是蔡确?公公平和他并无深,又不是年节的,怎么会无端端地来送礼呢?”偏着头想了想,她又问:“管家可看过礼单了?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婢女想想便回道:“管家说那礼单上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可那几只箱子上却是上了锁的…”

  “上了锁?”高皱起眉来,也觉得事有蹊跷了。一般礼节往来,送礼时甚少有直接上锁的。似这样上了锁的只能说明那箱子里的东西和礼单上未必是一样的。

  向晓雪听得心焦。想起李玉娘说过的话,她一咬牙,嘴道:“娘,那蔡相莫不是想送重礼帮人买官的?”

  她这一句话出口,高就立刻扭头看向她。被婆婆这么一看,向晓雪也有些心虚,忙低下头去不吱声。

  高挥了下手,示意那回话的婢女先退到一边。看着向晓雪沉声道:“晓雪,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你祖父做人正直,为官清廉,又怎么可能掺和到那些不法之事呢?更何况,你是听哪个说这朝中有人买卖官职的?啊?”

  被高拔高的那一声“啊”吓得脸色吓得脸色发白,向晓雪囁嚅了半天,才喃喃道:“新妇是听那李娘子说有同乡朱氏与她同船来京,送了那蔡相许多银钱,恐是要买官的,所以才有此一说。”

  虽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可高还是听清她说的这些话了。

  其实,宋朝素要买卖官职之事。只是这买卖官职却有公卖与私卖之分。公卖,是朝廷以些虚名或是虚职授予进纳之人,这叫作进纳授官。乃是朝廷为了解决国库空虚的权宜之计。而除公卖外,又有不法大臣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只是在宋初,这种恶风还不是太严重。若再过几十年之后,这买官卖官之事根本就是明面文章,不足为奇了。

  “那李娘子为什么同你说这些话?你同她说了什么?”高扬起眉来,原本只是清冷的面容更显出几分煞气。

  向晓雪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哀声道:“娘,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说这些事,也不过是她说人闲话,无意中说出来的…”这会儿,她又惊又怕,暗悔自己不该嘴。就得再恨朱、蔡二人,可她这样的处境想给人穿小鞋也是难于登天。抿着嘴,她怕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房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听起来象是什么人横冲直撞跑进来,杂乱无章。

  高闻声,皱了下眉。向晓雪却是立刻喜形于。她还未笑出来,门外便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冲了进来。看年纪也有二十上下,生得端正,可身上的一身短衫却是脏兮兮的,竟不知是在哪儿打滚蹭了一身的灰。

  这男子一进屋,便立刻有婆子“唉哟”一声上了去,拍打他身上的灰:“我的小郎啊,你这又是在哪玩了?竟把身上得这么脏…小桃、小桃,你个死妮子,没长心吗?也不知道看着小郎点儿…”

  嫌那婆子碍事,男子伸手一推便推开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向晓雪,他“啊”地一声,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嘴里只大叫:“你罚我娘子,我就罚你儿子…”

  他这一跪,实打实地不曾掺假,膝盖磕在地上都是“砰”的一声。高又是心疼又是怨,拍着桌子叫人过去拉他。那男子却是不起,只是瞅着向晓雪。高无奈,只得沉声唤了一声:“你也起来吧还跪在那儿做什么?”

  向晓雪闻言大喜,立刻起了身。目光一转,看着那男子冲着她傻傻地笑,便也笑了下,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复杂。若他不是个傻子,该有多好心里酸酸的,说不清的苦。可当着高的面自然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笑着伸手去拉他。那男子被她一拉,便顺势也走了身。

  高见他起身,便招手唤他:“旭哥儿,过来让娘瞧瞧,可是摔坏了。”

  王旭走上前去,冲着娘呵呵乐了乐,可在高伸手过来要挽他的角时却突然往后缩了缩。高一怔,看儿子只是瞧着向晓雪不肯让她看,便有些明白了过来。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只是淡淡道:“旭哥儿长大了…”

  抬眼看看向晓雪,她又沉声道:“罢了,我也不问你了,你自带着旭哥回房便是。好好看看他身上可是伤到了,若是伤到了赶紧着给他上药。”

  向晓雪应了一声,笑着挽了王旭出去。只是走得远了,确定门里看不到时,便立刻甩开了王旭的手,径直向前。那王旭扁了扁嘴,看看跟在后面用同情眼神看他的婢女,偏了偏头却也不哭不闹,只是快步往前追去。口中只叫:“娘子等等我,你莫要跌到了…痛痛的…”

  远远的,听到儿子的叫声,高一声低叹。有些无奈又觉无力,静了很久才低声道:“罢了,要是他觉得开心,也就随了他。若是老天垂怜,能让他娘子为王家留下一点烟火也是我的福份。”说着,却是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年少时,只当自己是天之娇女。可谁曾想,嫁到王家竟生了个傻儿子。王家几代诗书传家,书香门弟,无不才华出众。她们高家也是个个精明,人人能干。可怎么生出来的孩子竟是这样的呢?

  若是别家,正室所出独子这样痴傻,官人一早便要纳妾了。只是因着她的身份,再加上官人与她也颇多恩爱,所以家宅还算安稳。虽有知足意,到底意难平。

  为了自己这个独子,她是碎了心,求治多少名医,又请了多少高僧真人,可偏偏竟是一点起都没有。只是虽然如此,到底是当娘的只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就是那娶回的新妇自觉委屈,她也并不放在心上。虽然她家旭哥人是有些傻,可对娘子那份真却胜过十个精明人。何况,她王家宰相之家,又素来仁义,也并不算亏待了那向晓雪…

  只是今天这事,却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之中…

  PS:书中关于政治与各位高官事迹请忽视掉吧,都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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