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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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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后,洛伊坐在珍妮的旁边,他的手伸过去搭在她的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故意对仍然在座的四位骑士施展魅力。他并不奇怪尤斯、⾼菲和莱尼在饭后还逗留在饭桌前,原因之一是珍妮穿了一件蓝丝绒的⾐裳,看起来格外人;原因之二是,在用餐途中珍妮突然变得愉快而又亲切,展现出洛伊不曾见过的一种面貌。她讲到她在修道院中的一些趣事,同时故意使她的魅力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

  洛伊无意识地在指间转动着酒杯。她的举动使他觉得又好笑又生气。

  她使一顿淡而无味的晚餐变得生动有趣。哈定堡的伙食尽管丰盛,却不比‮场战‬上吃的好多少。要不是有珍妮在座,他的骑士早就填肚子走人了,如今他们依旧流连不去,正是珍妮的目的。她想尽量拖延和他上楼的时间。

  珍妮又说了一些话,⾼菲、莱尼和尤斯都笑了出来。洛伊不经意地往左手边的里克瞧一眼,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里克是桌上唯一不会被珍妮倒的人。里克往后靠坐,双手前,眯着眼睛,不甚赞许地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珍妮卖弄风情。

  洛伊已纵容了她一小时。慢慢品味那种期待的感觉。现在,他不愿意再等了。

  “洛伊——”⾼菲笑着说。“刚才珍妮‮姐小‬说的不是很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洛伊说着,一面巧妙地用眼光给⾼菲暗示:晚餐已经结束了。

  珍妮没留意到洛伊的眼⾊,心里一面设法构思下一个话题,一面转头对洛伊嫣然一笑。但是她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椅子推动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骑士都站了起来,匆匆道过晚安,就走到壁炉旁边去坐了。

  “他们这样突然离席不是很奇怪吗?”

  “我倒觉得如果他们留下来才是怪事。”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告诉他们要他们走了。”说着他也站了起来,珍妮终⽇担心的一刻来了。他对她伸出手,眼里暗示她也应该站起⾝。

  她站了起来,‮腿双‬开始发抖。她正要伸出手,却又突然缩了回去。“我——我没有听见你要他们离开。”

  “我很小心地说的,珍妮。”

  到了楼上,他把他房间的门打开让珍妮先进去。这个房间豪华宽敞,除了一张大型四柱之外,还有四张舒适的椅子,几个大箱子。壁炉前铺着厚毯子,墙上也挂着壁毡。月光由对面的窗子进来。窗旁边有一道门,看来是通往外面的一个小台。

  珍妮听见⾝后的门关上,她的心像小鹿撞。她有意尽量拖延时间,于是走到离最远的一张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她脸上挂着一个明媚、询问式的笑容,设法说道:“听说你在‮场战‬上从来不曾落马?”她的⾝子微微前倾,假装非常感‮趣兴‬的样子。

  洛伊可不像他的骑士一样夸说自己的功勋,他只是在她对面坐下来,跷起二郞腿往后靠坐,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从他们离开餐桌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到他知道她在盼望能有奇迹出现使她不必完成易,而他对她这种态度很不満意。她睁大眼睛,决定再努力尝试让他谈话。“那是真的吗?”她満怀兴致地问。

  “什么是真的?”他冷漠地反问。

  “你在‮场战‬上从来不曾落马?”

  “不对。”

  “不是真的?”她喊着。“那么…呃…你碰到过几次呢?”

  “两次。”

  “两次!”就算是二十次也已经很了不起了,她突然为即将面对他的族人而担心。

  “真不可思议,想想看,你这些年来打了那么多场仗。你一共打过多少次仗?”

  “我没有数过,珍妮。”他淡淡地说道,然后话锋突然一转。“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突然变得很关心我的战绩,这是不是和我们的约定有关系——你现在希望避免履约?”

  洛伊原以为她会说谎,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无助地低声说:“我很怕,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他的恼意消失了。看着她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他突然明⽩自己对这个天真纯洁的女孩期待太多,无形中把她当成了以往他所接触过的世故女人。

  他把声音放柔和,站起⾝子对她伸出手。“到这里来,珍妮。”

  珍妮的膝盖在发抖。她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尽量安慰自己这种行为并不是罪恶或背叛。为了救妹妹而牺牲自己,她实际上是在做一件⾼尚的事。从某方面而言,她就像圣女贞德一样。

  她迟疑地把自己冰冷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掌中,看着他的手把她的握紧,感到他这一握之中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安慰。

  当他把她搂贴在他坚实的前,并且吻上她的时,她的意识突然静止了下来。这个吻与从前的都不同,因为她知道这个吻将引到什么样的方向。她轻轻地呻昑出来,无助地屈服了,张开臂环住他的颈部,倚偎在他的前。

  恍惚之间,她感到自己的⾐裳滑落,他的热吻突然增強起来。他的双臂像铁圈一样箍住她,把她抱起来搂在怀中,然后她被抱到前,温柔地放在冰凉的单上。突然之间,他那温暖而‮全安‬的手臂和⾝体松开她。

  珍妮缓缓由蒙中恢复,感到冷空气接触到她的⾝体。她睁开眼睛,见他站在边脫⾐服,一股惊异的感觉使她⾝子颤栗一下。在壁炉的火光照映下,他的⽪肤呈古铜⾊,浑⾝都是结实贲起的肌⾁。她发觉他真是完美极了。见他正要把最后一件⾐服褪去,她连忙转开头,拉起被单遮掩住自己。

  他在她⾝边坐下,往下陷了一点。她紧闭起眼睛等着,希望他赶快抱住她,以免她恢复清明。

  洛伊却是从容不迫。他侧躺下来,轻轻吻掠过她的耳边,然后温柔地把被单拉开。

  见到她光洁无瑕的肌肤和匀称丰润的⾝材,他赞叹地屏住呼昅,忍不住低声说道:“你知道你有多美吗?”他的目光上移到她人的脸庞和披散在枕上的秀发,又接着说下去:“或者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吗?”

  珍妮依旧脸朝向别处,眼睛紧闭。他的手指轻轻托起她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用充満‮望渴‬的低沉声音微笑地说:“睁开你的眼睛,小东西。”

  珍妮勉強睁开眼,立即被他那的银灰⾊眸子牢牢锁住。他的手由她脸颊下移到她喉间、前:“别害怕,”他温柔地说着“你一向不怕我,现在也不必怕。”

  他握住她双肩,开始低头吻她的。那轻触的一瞬即绽放出‮悦愉‬的火花,传遍她整个⾝体使她放松下来。他开始‮渴饥‬地深吻。“吻我,珍妮。”他像催眠一般地说着。

  珍妮照他说的做了。她张臂环抱住他颈后,献上轻启的双,照着他的移动着。

  他发出愉快的呻昑,把她的⾝体贴拥在怀里。珍妮已全然失去理,双手在他肌⾁虬结的膛和肩头‮摸抚‬。

  终于,洛伊着急促的呼昅松开她的嘴,深深地凝望着她。她伸手轻触他的脸,一种甜藌的感情逐渐浮现,迸发为狂野的情。她抚着自己在他颊旁造成的伤痕,愧疚地低声说:“对不起。”

  洛伊望着她那双醉人的蓝眸,望不断积升,但是他等待着,待她用指尖抚过他⾝上每一处伤疤,抬起盈盈泪眼,美丽的脸变得苍⽩。她低声说道:“老夭!他们是怎样地伤过你——”她低下头,柔软的轻轻吻过每一道疤,仿佛想使它们愈合。洛伊失去了控制。

  他把手指深⼊她发际,转⾝庒在她⾝上。“珍妮。”他沙哑地说着,一面‮吻亲‬她的眼睛、脸颊、前额和双。“珍妮…”他一再地唤着她的名字,吻上她的前。珍妮惊着拱起背部,把他的头紧紧搂在间。他的手往下移,滑到她的际。

  珍妮把脸埋在他颈间,感到自己的⾝体仿佛在着火。珍妮觉得自已宛如飘浮在一片无意识的愉之洋中。她缓缓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壁炉里的一柴火发出噼啪之声,她领悟到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经过去,不噤感到一阵孤独和恐惧感。她刚才所做的不是烈士的牺牲,而是天堂般的‮悦愉‬。她倾听着他的心跳,咽下梗在心头的痛苦情绪。她发现了某种东西,某种危险而又不容于她、某种不应该存在的感觉。

  虽然心里充満恐惧和罪恶感;在那一刻她最盼望的还是再听到他用同样感的声音轻唤她名字,或者是说:“我爱你。”

  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既不是用她所渴盼的那种声音,也不是她所渴盼的话。他只是平静地、不带感情地问道:“我有没有使你疼得很厉害?”

  她摇‮头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低语:“没有。”

  “如果我弄痛了你,我很抱歉。”

  “你没有。”

  “不管是谁占有你,第一次都会疼的。”

  泪⽔涌上她的眼眶,使她喉头哽咽。她转过⾝想挣脫他的怀抱,但他仍紧紧搂住她,使她的背部和腿贴在他前与腿上。不管是谁占有你,珍妮心痛地想着,这句话和“我爱你”实在相差太远了。

  洛伊知道的,但他现在不能说,还不能说…永远也不能说,因为他想到自己应该娶的那个女人。和珍妮‮爱做‬并不会使他感到愧疚,因为他还没有订下婚约——除非亨利等得不耐烦了,决定自己代他安排与韩玛丽的婚事。

  洛伊又想到就算他已经订婚,他也许依旧不会感到愧疚。他眼前浮现玛丽漂亮的面孔,衬着明亮的金发。玛丽在上是热情奔放的,而且她曾微笑地对他说:“我的大人,你是力量和暴力的结合——对大部分女人而言,这就是最有效的舂药。”

  洛伊望着火光,心里在猜测亨利会不会不等他回去就替他安排婚事。亨利靠武力夺得王位,因而培养出一种令洛伊不満的解决政治问题的方式,就是使敌对的双方和亲——这情形始于亨利自己和前任国王的女儿伊莉沙⽩的婚姻。亨利还不只一次说过,如果他的女儿年纪够大,他会把她嫁给苏格兰的詹姆士王以解决两国纷争。洛伊并不喜这种安排,因为他想要一个温驯的子为他暖。他的生活中已有太多纷争要解决,可不希望再有一个这么不友善的关系。

  珍妮在他怀里移动着,试图挣开⾝子。“我可以回我自己的房间去了吗?”她的话声似乎仍留在嘴里没有出来。

  “不行,”他说道。“我们的本还没有完成。”然后他又把她的⾝子翻转过来,开始热切地吻她,直到她又陷⼊无意识状态,热情地回吻他。

  月光洒进窗子,睡中的洛伊翻个⾝,伸手往旁边摸去,却只碰到冰凉的单,一向警觉的他立刻惊醒,扫视一遍整个房间,只见到家具在苍⽩的月光下显得鬼影幢幢。

  他迅速翻⾝下穿好⾐服,一面暗咒自己竟忘了在楼梯底下安置一个守卫。他朝门口走去,习惯地摸摸匕首,心里直恼自已竟以为珍妮不可能躺在他怀中还同时谋划逃跑的方法。但梅珍妮是有可能那样的。他再想想,不噤庆幸她竟然不会拿匕首在他喉间划一刀!

  他打开门,差点踏到睡在廊上的侍从。“什么不见了,爵爷?”佳文焦急地问着,坐了起来。

  外面台上有某种轻微的动作闪过洛伊的眼角,他转头看过去。

  “什么事,爵爷?”

  房门当着佳文谅讶的脸砰然关了起来。

  洛伊悄悄打开通往台的门走了出去。珍妮站在那里,长发在夜风中轻飘,她的双臂前,眼睛凝望着远处。洛伊眯起眼睛打量她的表情,不噤松了一口气。她看起来并不是在打算逃走,也不是在为失去童贞而哭泣。她似乎只是失在思嘲中。

  珍妮沉浸在回忆之中,丝毫没注意⾝旁有人。银⾊的月光安抚了她的心神,但她仍然觉得仿佛这整个世界在今晚都颠倒了过来,而莉娜是造成这局面的部分原因:莉娜以及一个羽⽑枕头就是珍妮“⾼贵地”牺牲贞的原因。她是在正要蒙⼊睡的时候,才突然想到这个惊人的事实。

  那时她正睡意朦胧地在暗祷莉娜一路平安,突然注意到有一羽⽑由她枕头里穿刺出来。她随即联想到她在告别时,曾为躺在拖车上的莉娜整理枕头,莉娜只要一接近羽⽑就会咳嗽,因此她一向最小心避免碰羽⽑。珍妮想:显然莉娜在开始咳嗽之时,不曾把羽⽑枕头移开,反而突然产生一个主意:她以为伯爵会把她们两个都释放了,所以故意继续睡在那个羽⽑枕头上,假装她已咳嗽得快要死掉了。

  真是天才,珍妮想着——这比她所想的任何计划都聪明,但是也同样不幸。

  她又想到未来,自己一度憧憬的未来,而今却已然失去了。

  “珍妮——”洛伊在她⾝后唤道。

  珍妮旋过⾝来,极力掩饰他的声音给她带来的急遽心跳的反应。她绝望地想,为什么自己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摸抚‬她的肌肤?为什么只要看到他的脸就会令她想起他温柔的吻?“我——你为什么穿好⾐服了呢?”她问道,庆幸自己听起来还算镇静。

  “我正要去找你。”他答道。

  她瞥一眼他手中的匕首,问:“你找到我以后打算怎样呢?”

  “我忘了这里有一个台,”他把匕首放回间。“我以为你想逃离这房间。”

  “你的侍从不是就睡在门口吗?”

  “说得不错。”洛伊讽刺地说。

  “他通常都会挡在门口睡。”

  “你又说对了。”他说着,奇怪自己为什么先前没多想就往门口冲。

  珍妮希望他赶快走开,因为她‮望渴‬自己冷静地想一想。她转开⾝子背对着他,暗示请他离开。

  洛伊犹豫着。他知道她希望独处,然而又不愿意离开她。他自我解释着他只是关心她的情绪,而不是因为喜和她在一起。他可以感到此刻她一定不希望他碰她,于是他在她伸手可及之处停下来靠墙站着。她凝望着月光照耀下的景致,陷于冥思之中。

  洛伊微蹙起眉头,开始怀疑她会不会傻得想要结束生命。“刚才你在想什么?”

  珍妮的⾝子了一下。她当然不能把莉娜的计谋说出来。“没什么重要的。”她回避着他的问题。

  “告诉我吧!”他坚持着。

  她侧头瞄他一眼,见到月光下他那英俊的轮廓,她的心又不听话地跳起来,她情愿和他说话以使自己不再留意他的魅力,于是她叹一口气,望着远山。“我是在想,从前我常站在梅家堡的台上凝望那一片荒野,梦想着一个王国。”

  “一个王国?”洛伊很诧异她想的竟然是这种非关暴力的事情,他忍住想捧住她头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的冲动。

  “什么王国?”

  “我自己的王国。”她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很傻。“我曾经构想过一个自己的王国。”

  “可怜的詹姆士,”他开玩笑地说,意指那位苏格兰王。“你想掠夺他的哪个王国?”

  她哀怨地一笑。“那并不是一个有土地、有城堡的王国;它是一个梦想王国——那里的事物都是我所希望的样子。”

  她的话也唤起洛伊久远以前的记忆。他平静地说:“从前,很久以前,我也曾构想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王国。你的王国是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好说的。在我的王国里,只有繁荣与和平。当然偶尔会有一个佃农生病,或是我们的‮全安‬受到威胁。”

  “你的梦想王国里也会有疾病和纠纷?”洛伊惊讶地问。

  “当然!”珍妮又侧脸对他一笑。“这两者是一定会有的,那样我才能赶去营救。那是我构想自己王国的原因。”

  “你希望做你‮民人‬心目中的女英雄。”洛伊微笑地说,心里已明了了她的动机。

  她摇‮头摇‬,她语气中的‮望渴‬使他敛起了笑容。“不是。我只想被我所爱的人爱,被认识我的人仰赖和需要。”

  “那就是你所希望的一切?”

  她点点头。“所以我创造了一个梦想王国,在里头完成伟大而勇敢的事迹。”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一个人影突然在月光下闪现。若是换成其他时候,洛伊一定会注意到并即刻派人去查看,但是此刻的他仍沉浸在与她‮爱做‬的喜悦之中,所以对那一闪而过的人视而不见。在这个温柔的夜里,他很难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危险隐蔵着。

  洛伊想着珍妮谜一样的话。他知道她⽗亲仍是梅氏家族的主人,他们不会仰赖或需要珍妮,但她无疑地应该是被她所爱的人爱着,所以她应该没有必要梦想一个自己的王国。“你是一个勇敢而美丽的女人,”他说。“也是一个有女伯爵⾝份的人。你的族人一定会对你有同样感情——甚至比你所希望的更深厚。”

  她移开目光,尽量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实际上,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弃婴。”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他不解地问。

  更出乎他意外的是她竟然⾝为他们辩护。“在我异⺟哥哥说我做了许多坏事之后,他们还能怎么想呢?”

  “他说你做了什么坏事?”

  她战粟了一下,双臂抱,又陷于冥想之中“不可说的事。”她低声说道。

  洛伊默默地看她,期待她解释清楚。她深昅一口气,勉強说了出来:“有许多事情,其中之一是贝姬淹死。贝姬和我是表亲,也是很要好的朋友。那时我们都是十三岁,”她悲哀地微微一笑。“她⽗亲卡加里是一个鳏夫,只有这么一个小孩。他很溺爱她,而我们几乎都是如此,因为她是那么甜美漂亮——比莉娜还漂亮——每个人都爱她。她⽗亲因为太爱她了,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怕她会受到伤害,他不准她靠近河边。因为怕她会淹死。而贝姬决定要学游泳——证明给她⽗亲看她不会出事。于是每天一大早我们就溜到河边去,由我教她游泳。”

  “她淹死的前一天,我们一起去逛市集,结果吵了起来,因为我告诉她有一个变戏法的用不正经的眼光看她。我的异⺟兄弟亚力和马康听见我们吵——还有其他几个人也听到了。亚力就说我是嫉妒,因为我喜那个变戏法的人,那实在是荒谬透顶的事情,贝姬很生气,也很不好意思,于是在和我分手的时候,说第二夭早晨我不必到河边去,她不需要我帮忙了。我知道她不是真心的,而且她的泳技还不怎么好,所以我自然还是去了。”

  珍妮的声音突然变成低语。“我到的时候她还在生气,对我喊着说她要一个人去河边。我走开了,快到山顶的时候突然听见落⽔的声音,又听见她喊我去救她。我赶快跑回去,可是看不见她,跑到半途中,她还设法把头浮出⽔面,因为我看到她的头发在⽔面上,也听见她唤我救她…”珍妮的⾝子在发抖。“可是⽔流已经把她带走了。我潜下⽔去找她,一次又一次地潜下去,可是——我找不到她。第二天贝姬在几英里外被发现,尸体冲到了岸上。”

  洛伊举起手然后又放下。他感到她在极力自控,不希望他安慰。“那只是意外而已。”他温柔地说。

  她长昅一口气。“但亚力不是这么说。他当时大概在附近,因为他告诉每一个人说,他听见贝姬在喊我的名字,那倒是真话。可是他又说我们在吵架,然后我把她推到⽔里。”

  “他怎么解释你自己的⾐服也了?”

  珍妮轻叹。“他说:我推她下⽔之后,一定是等了一会儿以后才设法救她。”她又说:“亚力早就知道他将继承我⽗亲的位置,可是他还嫌不够——他要我受羞辱,离得远远的,自此之后,他要达到目的就更容易了。”

  “怎么容易法?”

  她微微耸一下肩。“再扯几个谎,扭曲事实:一天晚上一个佃农的房子突然失火,而在那之前,我因为怀疑他所缴的粮袋重量而和他争执过,像这样的事情。”

  她缓缓抬起泪眼,洛伊发现她竟然仍设法微笑。“你看见我的头发吗?”听她一问,洛伊自然地瞥向她那动人的金红⾊秀发。他点点头。

  珍妮哽咽地说:“我的头发从前颜⾊很丑。现在它的颜⾊就和贝姬的头发一样了,贝姬知道…我是多么…羡慕她的头发,”她断续地低声说着。“而我…我总是把它想成是她给我的,以表示她知道——我曾设法救她。”

  洛伊的口一阵菗痛。他伸出手想抚她脸颊,但是她退缩开了。虽然她眼里噙着泪,却没有哭出来。他现在明⽩了为什么这个可爱的女孩自从被掳后一直不曾哭过,即使他打她时她也没有哭。珍妮把所有的眼泪都蔵在心里,她的勇气与自尊不容她流泪。与她过去所承受的委屈相比,他用手打她的庇股实在不算什么。

  洛伊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转⾝走进房里,倒了一杯酒端出来给她。“把这个喝了。”他说道。

  见她已经克制住自己而露出微笑,他松了口气。她说:“似乎你总是往我手里塞酒。”

  “通常是为了我自己琊恶的目的。”

  她笑了起来,啜一口酒,然后把杯子放在一边,目光又望向远方。洛伊默默望着她,心头仍想着她刚才的自⽩。他觉得需要说一些鼓励的话。“我怀疑你会喜承担你族人的责任。”

  她摇‮头摇‬,平静地说:“我喜。有许多事情我认为可以有不同的做法——女人可以注意到,而男人却不会注意的事。我从安修女那里也学到不少。有新型的织布机——你们的就比我们的好许多——栽种⾕物的新方法——有许多事情可以再改善。”

  洛伊无法辩论织布机或栽种方法的好坏,只好换一种方式说:“你不能一辈子都想向族人证明你自己。”

  “我能的,”她说道。“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让他们再把我当成自己人。他们是我的‮民人‬——我们的⾎流的。”

  “你最好忘了吧,”洛伊说。“似乎你是在追求一项不可能成功的事。”

  “有时候并非不可能。有一天威廉会成为伯爵,而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呃,男人,他已经二十岁了。他不像亚力或马康那么強壮,但他很聪明,也很忠实。他知道我和族人的问题,等他成为族长之后,就会设法为我解决,但是今天晚上,这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了。”

  “今天晚上和这有什么关系?”

  珍妮抬眼看他,那眼神就仿佛是一只受伤的鹿。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今天晚上我成为我族人仇敌的‮妇情‬。过去他们是为我不曾做的事瞧不起我,现在,他们有理由为我真的做过的事恨我了,而我也有理由恨我自己。这次,我做了最不可宽恕的事情。即使上帝也不会原谅我…”

  这个无可杏认的事实震撼了洛伊的心,但是他并不太愧疚,因为她为此所失去的生活并不怎么美好。他伸手握住她肩膀把她的⾝子转过来,竟又感觉到下部肌⾁绷紧了。

  “珍妮,”他毅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和你族人之间的事是怎样的,但我已经和你睡过,这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你能改变,你会愿意改变吗?”

  他望着这个已经使他火中烧的女人,老实地说:“不会。”

  “那么就不必表现出一副后悔的样子。”

  他的嘴角上翘,手指由她脸颊滑到颈后。“我看起来后悔吗?我不后悔。我后悔使你受到羞辱,但是不后悔刚才占有了你,也不会后悔待会儿再度占有你。”她为他傲慢的话而怒目看他,但他仍继续说:“我不相信你的上帝,也不相信任何上帝,但我听说你们的上帝应该是公平的。如果真是如此,他就应该不会责怪你,毕竟你答应我的易是为了救你妹妹的生命。那不是你的意愿,而是我的意愿。我们在上所做的事是违背你意愿的,对不对?”

  问题一说出口,洛伊就后悔了——他发觉自己在想安慰她的同时,又不希望她会真的否定掉一切。他突然想测试她的诚实和自己的直觉,于是又追问道:“对不对?他不会怪你,因为你在上所做的事是违背你意愿的?”

  “不对!”她喊了出来,语气既羞聇又无助,还杂有许多洛伊不能辨认的感觉。

  “不对?”他松了一口气,几乎为之目眩“我哪里说错了?”他低声要求着。“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

  她回答了,不是因为他的命令口气,而是她突然想起他与她‮爱做‬的方式,他的温柔与自制,他夺去她童贞时的痛苦悔意,他对她轻声的赞美,以及他強抑住情时的‮劲使‬呼昅声。在这一切记忆之中,还要加上她自己的迫切‮望渴‬,想回报他给她带来的感觉。

  她张嘴想伤他,但是良心又使她说不出伤人的话。她不能说谎。“我上你的不是出于我的意愿,”她望着他银灰⾊眸子,又别开脸。“但离开你的也不是我的意愿。”

  珍妮没有看见他缓缓展颜而笑的温柔,但是由他的搂抱中她感觉到了。他的手环抱住她,抚在她背脊上使她贴靠在他⾝前,然后他的吻上她的嘴,使她无法再说话,也无法再呼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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