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隔天晚上，赫密陪同母亲参观研究所，贝苹也想去，这划时代的研究计划开始这么久，她好歹也是相关人员，却从没机会目睹。拗不过她，赫密带她同行。

　　研究所位于郊区地底，位置隐密，因为频频受到血族反对分子的袭击，警卫佩都换装银子弹，出入口有赫密亲自布下的法术，安全措施相当严密。

　　主持研究所的科学家陪他们参观，讲解进度，半小时后，赫密收到通知，一公里外存放研究样本的医院遭到反对分子破坏，有人员受伤。

　　赫密决定过去了解状况。“你们留在这里，别出去，这里很安全。”

　　艾特淡淡道：“我怀疑世界上还有什么能伤得了我。你要担心的是你的小女朋友。”

　　他当然知道，若非处理的事有危险，他会把她带在身边。

　　他望了贝苹一眼，她对他浅笑，眨眨眼，暗示她会乖乖的，要他放心。

　　于是赫密离开了。

　　贝苹不担心安全问题，她在意的是冷漠的艾特。

　　导览结束，科学家留她们两个女人在休息室里，艾特迳自翻看报纸，显然不打算理她。

　　贝苹偷偷观察她，昨晚算是达成共识，但这位冷辣妈显然不喜欢她，她对艾特却很好奇，这位坚强的女历经生死关头产子，甩掉男人就不回头，身为大祭师，堪称血族第一人，那双坚悍冰冷的红眸背后蕴藏多少魄力与智慧？她不由得肃然起敬，心生崇拜。

　　就算不是因为好奇，为了赫密，她还是该跟她打好关系。

　　她决定先释出善意。“呃…今晚天气不错。”

　　艾特瞟她一眼。“是不错。”口吻意兴阑珊，很敷衍。

　　“最近都没下雨呢，我第一次和赫密见面那晚，雨下得好大。”

　　没反应。

　　贝苹再按再厉。“你习惯台湾这里的气候吗？我们这里又热又，夏天台风多，我们本地人是习惯了，但外地来的可能就不适应，赫密就很不喜欢——”

　　“你不需要特地找话跟我聊。”艾特淡淡道：“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不会妨碍你和赫密，把你的心思留给他吧！”

　　“可是…我喜欢你的啊。”

　　艾特神色一动。“喜欢我？”说完，她猛然警觉，在头顶层层水泥之上的地面起了动，有大批血鬼聚集，警卫已经发现，但有赫密的法术拦阻，血鬼无法进入。她听觉灵敏，才会发现外头的动静，研究所内的人恐怕还毫无知觉。

　　“是啊，喜欢，也可以说是好奇吧！”

　　她不动声，续道：“好奇？所以你当我是没看过的奇妙生物吗？”

　　“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你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活得很精彩…”

　　“我活得不精彩，那是别人的评断，我并没有考虑过要活得精彩，只是想做什么就做，想得到什么就去拿，要是事情不顺我的意，我就不择手段去它，直到它服从我，如此而己。”

　　“嗯，你和一般女人很不一样，活得自由自在，但这样容易让旁人觉得有威胁，难以相处，我想赫密是因为这样，没办法跟你很亲近。”

　　“我们的情没有好到可以讨论我和我儿子的亲子关系吧？还是你妄想替我们修补？”艾特走到墙边，伸手贴住墙，迅速探知儿子布下的几个阵法。不愧是她亲手教寻的祭师，法术相当严谨。她暗暗欣慰，带着对儿子的骄傲，她沿墙将法力传递出去，打破了一个阵法。

　　“这怎么能说是妄想？我是很认真在想。”

　　“你太天真。”

　　阵法被破坏，血鬼开始涌入——

　　“天真也没有不好吧？”

　　艾特不再言语。警卫的银子弹阻挡不住，血鬼迅速入侵，破坏设备，杀死研究人员，攻到她们所在的楼层，只是几分钟内的事。

　　她不说话，贝苹又道：“呃，那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几岁了？”这大概是她最好奇的。

　　那双红眸诧异地瞧向她，她不好意思。“希望不是很不礼貌的问题，因为赫密两千岁己经让我很惊讶了，你是他母亲——”外面传来的动让她猛然住口。“那是什么？”

　　远处传来撞击声和惨叫，而且快速近，贝苹刚意识到出状况，一阵脚步声就奔到门外，门一开，两个红眼白皮肤的血鬼站在门外，两人手鲜血。

　　她吓一跳，直觉地躲到艾特背后。外头发生什么事了？血鬼不是进不来吗？

　　两人见到艾特，明显大吃一惊，瞧了贝苹一眼，便离开。

　　“等等。”艾特拉出身后的贝苹。“别漏了这一个。”

　　贝苹惊恐地瞠大眼。“你说什么？”手臂上的女纤手刚硬似铁，她无法挣脱，被推向两个血鬼。

　　“你太天真了。”艾特嗓音冷硬。“我说过，你对我毫无用处，也毫无价值，你的存在只会伤害我儿子，对我而言，你死掉还是最有利的。”

　　“等等！不要——”贝苹被两个血鬼抓住，拖出去，她惊恐的尖叫声一路响过走廊。

　　艾特漫步跟上，位于地底的研究所已毁，设备被砸毁，血鬼放了火，火光让她的眼眸变成冷的鲜红色。她踏过烟雾和混乱，像走过战场的战争女神，有些垂死的人类哭喊着向她求助。

　　她听而不闻，跟着贝苹的尖叫声，她看见小女孩被拖到角落，她惊骇的眼神望着她，仿佛还难以相信她被送入虎口。她望着她，表情绝望，还期望她会救她。

　　实在很天真。

　　她远远站着，望着她，不动，也无表情，冷眼看一个族人抓住她，森森白色獠牙刺入她脖子…

　　赫密返回研究所，看到的是入口大门敞开，警卫的尸体倒在地上。

　　他惊愕，入口冒出黑烟，窜出火烧和人血的味道——出事了！为什么？！他的法术保护这里数，都平安无事，怎会出问题？

　　贝苹呢？

　　他冲进去，惨叫声面而来，他心一，急奔下楼梯。他冲到贝苹与母亲所在的最底层，几个血鬼抓住研究人员，正要食他们的血。

　　他足尖一点，迅疾如电地飙至族人身边，左臂金环随意志瞬间化柔，滑进他掌心，化作一柄灿亮纤细的金剑，他手臂一挥，还没有人看清他，血鬼己被斩首，摇摇晃晃地倒下。

　　受惊吓的人类跌在地上。赫密抓住其中一个男人，厉声问：“发生什么事？我母亲和贝小姐呢？”

　　男人颤抖摇头。“不知道，血鬼突然就冲进来…我没看到您母亲和贝小姐…”

　　“去集合还活着的人，把伤者带到地面上，联络医院那边要他们调人过来！”赫密吩咐完，提剑往内部狂奔。

　　火和烟雾不影响他的视力，到处惨不忍睹，让他心焦。无论血鬼如何进入研究所，他母亲有能力镇这一切，为何演变成这种惨况？难道母亲出事了？要是母亲不行，贝苹——不，她不会有事，母亲不会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

　　他提剑的手微微发抖，沿路又砍倒几个血鬼，在浓浓的血腥味里，他绝望地嗅到贝芊的味道，血的气味。

　　他冲进会议室，在火光和黑烟中，地翻倒的桌椅纸张间，他看见了倒在墙边的她。

　　他的灵魂一定在此时死去了几秒。

　　因为他的身体没有反应，他想冲到她身边，却无法动弹，他全身冰凉僵硬，像灌水泥。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直到身体本能使他大口息，他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她像破娃娃似地躺在那儿，上半身染鲜血，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他眼眶疼痛，喉头梗，像游魂般蹒跚走向她，眼中只有她，连近在咫尺的母亲都没发现。

　　艾特伫立不动。儿子再晚来一点，她就要出手了，既然他来了，正好。

　　他丢下剑，抱起她，她闭着眼，脸色平静，颈上有齿印，某个血鬼咬了她。血鬼的唾带有麻醉和抗凝血物质，使猎物血不会凝结并减低疼痛，减少猎物反抗，但她伤口范围较大，咬得深，失血不知多久、多少。

　　他茫然，心太痛，竟哭不出来，也无法反应，五脏六腑揪紧剧痛，眼前有金色光点飞舞。他紧抱着她。

　　痛吗？他在心底对她说话，对不起…但她不会回答他了，她受攻击的当时在想什么？想他为何没来救她吗？她有没有受太多苦？是他的错，要是他在，要是他没有离开…泪水崩溃，他的泪水落在她脸上，像沾染在她肌肤上的薄薄花瓣。

　　一个身影落在他身边，他抬头，是母亲。

　　艾特淡淡道：“她还有点气息，还没死。”

　　没有吗？他茫然，此刻的大脑无法运作，无法消化任何讯息，他望着母亲。“你没有救她——”他忽地愤怒。“你就这样看她被抓住？你为什么没有救她？！”

　　“她是你的女人，难道是我的责任吗？该保护她的不应该是你吗？”

　　他无言可驳，只能紧抱着她，泪水汹涌。

　　艾特很冷静。“我说她还没死，如果你继续这样抱着她哭，但什么也不做，她就会真的死了。”做吧，孩子，做你该做的事…

　　只剩一条路了。

　　他轻轻放下她，拾起剑，划开自己手腕，血出，他将手腕在她嘴上，把血灌进她嘴里。

　　他必须立刻将她变成混血种，这是最好且唯一的方式，否则他只能眼睁睁看她死。

　　前提是她真的还有一口气。死人喝下多少血也不会复活。

　　察觉她的似乎动了下，赫密深一口气。“没事了，喝下去就没事了…”他拥着她，在她耳边喃喃安慰，即使她根本听不见。

　　手腕伤口传来剧痛，失血让他晕眩，但他坚定地将手腕在她嘴上，一股力让他的血加速失，他越来越昏沉，拚命保持神智清醒，但身体撑不住，他跪倒在地，还是紧抱着她。

　　他昏倒的前一秒，艾特揪住两人，猛然分开他们。

　　好了。大功告成。她从地凌乱中找到电话，还能用，她拨电话回赫密住处，马上有人接听。

　　“伊凡？派辆车来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