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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杯合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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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我去去就来,有些事也许今夜就能给了结了。”给阿爹磕了头,舫游招呼一旁的青梅“取煮酒的器具来。”

  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老爷子拦下她“闺女…”

  “阿爹,我去去就来。”

  她甩开男装宽大的袖袍,大步朝外去了。

  “唉——”

  骆老爷子重重地叹着气,拄着拐也跟着往外走。那两个儿媳妇立马跟了上来“公公,都这么晚了,您就别…别跟去了,大姐知道怎么做的…”

  “我不是跟着她去临家,她不嫌丢脸,我还丢不起那个人呢!”拐一转,朝偏门而去,他头也不回地应着“我是去跟你们六小叔聊一聊,他书读得多,见识也多,或许能拿出个主意来。”

  两个儿媳私下里一嘀咕——六小叔骆品?那可是斜女主的夫君呢!

  青梅放下煮酒的器具,径自去了,房里忽然只剩下临老九和舫游二人。

  “你…你这么晚来我家,就是为了给我煮酒?”

  “合卺酒何其重要,你自然得先品上一品,觉得滋味对了,我就照这个味道在你大婚之煮同样的酒。”

  合卺酒!合卺酒!她当真要煮合卺酒给他?

  她不说话,以小炉煮水,这工夫她将清澈的体倒入竹筒内,临老九眼前一亮“你以竹酒当合卺酒?”

  “你不是一直想喝吗?我成全你。”

  她静静地煮酒,他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个动作都是那样优雅,甚至华丽,光是看着,他就醉了。

  竹酒已成,她斟出酒来端到他面前。

  是竹酒,也是合卺酒,她本以为今生有幸与他同喝一杯合卺酒。如今合卺酒已成,品这合卺酒的也确是他们二人,可她煮的合卺酒却是为了他和别人的婚事。

  他小心翼翼地啜着,一点点品着,像是怕喝完再也没有似的。一杯下肚,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还是分不出这是酒是水。”

  “让我来告诉你吧!”她有心解开他一直埋在心头的谜团“这只竹筒原来是装二十年以上陈酿的女儿红,倒出酒之后,竹筒内仍弥散着女儿红的味道。我以竹林清泉倒入筒中,再以沸水蒸出竹筒内的酒气。所以你喝着有清新的酒味,却又似酒非酒,如水非水。”

  他再品一口,果如她所说“我照着你的办法煮了你上回留下的竹筒,为什么却不是这个味呢?”

  “煮一次,酒气散了大半,你再煮第二次,自然不是那个味道。”

  他最想知道的秘密,她说了,他对她还有兴趣吗?将竹筒内剩下的酒倒入酒壶中,她极小心地把酒壶收好“这壶酒供你成亲之做合卺酒用。”

  “那个…我成亲的日子还没定,用不着这么着急收起合卺酒吧!”

  她收拾着桌上煮酒的器皿,看都不看他一眼“煮好的酒放进地窖里,待用时取出便可——你大喜的日子,我未必当场煮酒。”

  “你不想参加我的大婚?”

  “也许那碰巧我得出嫁呢!”

  她凉凉丢下一句话,不冷不热,砸在他口,闷闷地痛着“你要嫁人了?”

  “阿爹说,我可以不顾我自己的心,但我不能不顾全家人疼我惜我的心。”

  他们老是玩着猜谜的游戏,舫游有点烦了,索与他摊开来说了吧!“我为你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也浪费了这些年家人对我的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你也别再糊里糊涂地过了。我打算顺着阿爹的意思嫁人——这回是真的,不是骗你的话。你就和韩小姐成亲,定下来好好过日子吧!我们俩的爹娘年岁都大了,再也不起一点点的折腾。”

  她带上东西,出门。

  临老九猛地冲上前去,挡在她面前“你说什么呢?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你成你的亲,我嫁我的人——还不够清楚吗?”

  临老九定睛望了她一会儿,兀自笑开来“我说骆舫游,这回你又玩什么花招?”

  “你以为,我的心里有那么多的花招吗?”他永远不懂她的心。

  好吧!让他们开宗明义,舫游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问他:“你要娶我吗?”

  “啊?”他的眼睛一眨一眨,脸开始不由自主地朝一旁撇去。

  很好,他已经宣布他的答案了。

  缓缓摇头,她无话可说“对你的耐心使完了,我们…就这样吧!”她连道别的话都懒得说。

  走出那道门,她借着月望着如浓墨般的夜。

  她刚踏出两步,忽听身后他痛叫一声:“啊——”

  这回轮到他玩把戏了?舫游未做停留,大步朝外去了。房里的临老九捂着口,久久未起。

  院落之外,墙之下人影摇曳——

  “我代给你的事…”

  “女主代之事,我已完成。”

  背对着月,斜高昂的下巴略点了点“从今夜起,你再不亏欠我什么,你可以走了。”

  着黑衣的男子双膝点地,跪在她的身后“我欠女主的,今生都还不了。罢月之事,还请女主…”

  “你已称呼她‘罢月’了。”而非“罢月女主”——看来离开皇宫的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不错啊!也好,权力与他,罢月最想得到的该是他吧!成就了她的一番心愿,罢月该不会太恨她将其赶出皇宫。

  “把你亏欠我的还在罢月身上吧!好生待我妹妹,这便是回报我于你之恩了。”

  一身白衣,斜消失在朗朗月之下,她身后的黑衣人却一直跪着,为他心中唯一的主子跪着…

  骆老爷子一直等着,等着临家传出独子即将大婚的好消息。人家儿子成亲,他比人家亲爹都高兴,谁让人家儿子的婚事系着他家闺女的终身大事呢!

  他不娶,他闺女嫁不了啊!

  这等着等着,临家的喜讯没传来,倒是传出哀事来。街上都传说临家独苗一夜病倒,如今只残存一口气了。

  听到这一消息,无论是真是假,骆老爷子的脸上不自觉地扬起快的表情,简直可媲美举国同庆的喜悦之情。

  X的,他早看临家老九不顺眼了,他是个什么东西,一天到晚襥啊襥的,在他这个阿爹看来,临家老九根本配不上他家闺女。

  可偏生他家闺女就是放不下临家老九,可气吧!

  他正寻摸着临家老九即将病故的消息是真是假,隔壁临家早已将城的大夫都给请遍了。如今一大家子人守在临老九的边,只剩抹眼泪的分了。

  城的大夫都说不出病因,可榻之上的临老九却越发的虚弱,眼看半截身子已入土。

  “这可怎么好啊?这可怎么好…”临家老娘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可怎么好”听得人心里痛极了,也烦透了。

  榻上的临老九很想劝老娘别再哀叹了,可惜他连起身的劲都没有,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看九弟这样子像是叫风给吹的。”几位姐姐一合计“要不咱们请些和尚道士作作法,或许好了也说不定呢!”

  几位姐夫忙活着请和尚邀道士,法场一连开了几,临老九不但不见好转,且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全家人急火攻心,一致认为目前想要救临老九这独苗苗,就只剩下一条道——冲喜!

  听到这一消息,临老九尚未来得及反应,随他一起回临家的韩娆头一个坐不住了。

  整个临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叫她怎么解释才好?

  “别别别…你们别用那种眼神望着我。”韩娆一个劲地摆手,头摇得跟波鼓似的“我不嫁的,当初我跟临九爷说好了的,我只是陪他回来演场戏,试探一下骆大小姐是否真的放下了对临九爷的感情,我可没想赔上自己的幸福。”

  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闯天下,她崇拜死人家骆大小姐了,连男装扮相都跟人家学的——嫁人这种事与她毕生的心愿正好背道而驰。

  “所以,你们别…别再用那种眼神…”

  说不清,她索拔腿逃跑,消失得干净。

  唯一一棵救命稻草就这么跑掉了,临家虽未死人,却已陷入办丧失的霾之中,全然未理会有客到。

  倒是临守身请了贵客进门——

  舫游走到他的榻边,望着躺在那上面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的临老九,她忽然笑开了“这回你再也没办法躲我了。

  这个坏心眼的女人——临老九正半闭着眼躺那儿生着闷气,忽然有滚烫的体掉在他脸上,吓了他一跳。他睁开眼,眼前那张笑脸上怎么挂着泪水啊?

  她在哭吗?

  被他无情拒绝了那么多年,她都不曾哭过。怎么这会子倒…

  “你…怎么了?”他抬起手想抹去她的泪珠,却只有手指尚可动动。

  “我高兴,终于可以如愿地嫁你了,我高兴,不行吗?”她挂着泪仍旧努力笑着。

  沉在她的笑容中,他没留意她话里的意思,已被到绝境的临家人却逮住这最后一救命稻草。

  “舫游,你的意思是…”临家老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会想嫁个一个将死之人?

  只有她,只有她这个傻丫头。

  “不是要冲喜吗?我做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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