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空中,傅筱婉的哭声很凄厉,羽纷纷的手很吃力,她左手拽住藤枝,右手扣住筱婉的手,这会儿两人都挂在崖前,摇摇坠。
筱婉很紧张,纷纷要是放手,她就死定了。“求你,我怕…你别放手…”
纷纷咬牙,拽紧枯藤,抓住筱婉的手疼得要命,筱婉的重量令她感觉手臂像要撕裂。纷纷仰头,雪下得又急又狂,这样拽住傅筱婉她能支撑多久?
老藤似要断裂,发出恐怖声响。筱婉颤抖啜泣,纷纷眯起眼睛打量上边情况。放掉傅筱婉,她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她可以尝试爬上崖顶,她不会死;拽住筱婉,很可能撑不了多久,两人都要丧命,纷纷心底挣扎起来。
这地方偏僻,还风雪天的,不可能有人会来。她要陪这女人丧命于此吗?生死关头,纷纷思虑益发清楚。她下想死,她好不容易有了不愁吃穿的好生活,她好不容易才过起安定的日子,她舍不得她的亲人,她要是死了,大小保还有孩子们肯定会好伤心。
她不要死,就算跟梁御风分离两头,可是她心底其实一直抱着他们还有见面的可能。是的,她其实一直没放弃过跟他厮守的可能,尽管很渺茫,然纷纷始终还惦着他,要是死了…
“纷纷,别松手,别松手啊~~”筱婉哀求,她很清楚纷纷大可放掉她。如今她的命在纷纷手上。“我求你,我好怕,你…你救救我…”
“这下你高兴了?仆人都摔死了,你高兴了?”纷纷咬牙忿恨道,之前要走了就不会发生这事。“这样拉着你,我也会死。”
筱婉大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救我,别放手~~”
这傅筱婉自私自利又讨人厌,现在还害得她挂在崖边,这任的女人,凭什幺要自己陪她一起死?纷纷想到傅筱婉害她那次,她被打得跟猪头一样,太子那回还被砍伤,傅筱婉从不帮她想,她都已经跟太子分手了,却还不放过他们,还要找她麻烦?纷纷想,她干幺救傅筱婉?干幺救这种人?太子爱的是自己,要不是傅筱婉,太子也许…
纷纷凛容,她低头望住筱婉。“对不起…”
筱婉惊骇。“不!”
铭铭铭
梁御风收到消息,赶至宫门。
推开宫门,竟见骤雪狂中立着一匹熟悉白马。
“太子。”守门侍卫禀告。“它跑来,就停这不走了。”
梁御风上前摸住马儿,马儿仰头呼啸。梁御风凛容,跃上马背,马匹回身骤然狂奔。
“太子!”侍卫们急忙追赶,然白马驰骋,立时消失雪间。
天暗了,雪势凶猛。风声呼啸,崖畔静默。
纷纷意识模糊,体力透支,冷风刺骨。望着上边,无尽的风雪。身体都被雪透。
我真是笨蛋…纷纷鼻酸,为什幺狠不下心?笨死了!
傅筱婉哭干了泪,让纷纷拽着,纷纷手麻得失去知觉。
筱婉痛苦地**,一切是那幺绝望。
“别睡…喂!”纷纷试着摇晃下边的傅筱婉,这时候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嗯…”筱婉虚弱应道。
老藤开始缓缓断裂,她们逐步往下坠。
太子,我再见不到你了…纷纷望着幽暗的天空。
老藤撕裂,她们身子又往下沉,筱婉连尖叫的力气都没了。
纷纷目眶殷红,感觉好无助,心期待会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没料到…唉~~她好想他啊…树藤猝然断了,纷纷睁眸。“啊--”
“纷纷!”一抹暗影横出崖畔,一只手及时拽住她,那手臂非常有力,猛一拖劲,将她们拉上来。
“纷纷!”一见到她,梁御风猛地便狠抱入怀。该死!她总是要让他这样惊心动魄吗?非要他每次都吓得半死?该死!该死极了!他紧抱住她,紧得她快窒息了。梁御风心悸地说不出话,这娇小的身子他是多幺思念,原以为今生再也抱不到了,此际他热血沸腾,除了紧抱她,再没有言语。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好烫,感觉心好酸,喉咙好涩、好苦!唉~~他要哭了幺,这该死的丫头,竟惹得他想掉泪。
纷纷瞠目,任他抱着,不敢相信自己平安了,不敢相信自己真见到他?
“太子?”真是他抱着她吗?她呜咽一声,张手回抱他。“太子…”她在他肩膀上放声痛哭。“我好怕啊…呜呜…”
傅筱婉双腿发软,晾在一旁。“太子…呜呜…”她也想要太子安慰,可是太子紧抱羽纷纷,当没她这个人。
纷纷在他肩膀上哭起来,他哄她。“没事、没事了。”
一旁,白马静静候着。
北风呼啸,白马宝蓝色眼睛正默默凝视雪地相拥的恋人。
那一对深蓝的眼珠闪动起来,彷佛记起那天。
那天--
伤心绝望的妍公主策马驰骋林间,那天的风雪也似今这样大,她湛的马技将众人甩在身后,她踢着马腹,揽着辔绳,雪打上她的脸颊,奔驰间,她忽然俯身对它低语:“马儿…马儿啊…我去陪你主子了…”
急骋间,妍公主仰头望着漫天暴雪,白的雪,舞得癫狂。她神智昏,好似看见了心爱那人,他张开双臂,俯身来抱她。
妍公主笑了,松开辔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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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筱婉哭得很大声,月公主笑得很开心。
“唉,不要哭了,你这决定很正确。”
昨历劫归来,傅筱婉痛定思痛,决定取消婚约,成全羽纷纷与太子。公主们乐惨了,设宴款待傅筱婉。
“是啊是啊!”宝公主也很开心。“你成全他们,这可是天大的功德。”
公主也来安慰傅筱婉。“就是啊,犯不着伤心。皇室又不是只一位皇子,你真爱嫁皇子的话,我们还有一群弟弟,皇子还有二三四五六位啊!”“是啊是啊,我帮你引荐,你可以嫁别的皇子。”
筱婉听了,哭得更厉害。“哇~~其它位皇子都还是孩童耶…”
呃--公主们一时无语。
除了梁御风,其它的皇子们的确都还小。
月公主反应快,又说:“小就小,有啥关系,一样都是高贵的皇子嘛!”
“就是啊!”宝公主帮忙劝。“差十二岁也没关系啦!”
“哇~~”筱婉嚎啕大哭。“我真舍不得太子哥哥啊…”月公主道:“可是他爱的是羽纷纷,你该死心了!”
傅筱婉想起昨她历劫归来,因感动羽纷纷义气相救,所以一时冲动就说了句:“我不嫁太子了。”那时她跟羽纷纷这样说,又跟梁御风道:“我…我愿成全你们!”没办法,当时气氛那样凄美,而她惊魂甫定,望着梁太子与纷纷相拥的模样,她主动取消婚约,成全他们,不过--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休息了一晚,现在她心情平静了。那挂在悬崖边,那纷纷义气相助的画面,又好象是年湮代远的事了。
筱婉噎噎说:“我、我后悔了。”她本来可以当太子妃呐,皇上要是升天了,梁御风继位,她就是皇后了,嘻,傅筱婉十足十后悔。
“我还是要嫁太子,我后悔了,我等等就去跟太子说!”
嗄!当当~~气氛冻结。
“你说啥?”月公主凛容。
“你敢后悔?”宝公主拽起袖子准备挝人。
公主晓以大义。“别忘了是谁救你!”
“你别后悔,你想要什幺我可以给你…”筱公主走温情路线。
傅筱婉泪汪汪,望住众公主,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昨天那封信到底怎幺回事?”她还不明白。“太子说那不是他写的…”
呵呵呵…众公主脸黑线条。
月公主按住傅筱婉。“总之,你答应人家的事下可以反悔,你要是反悔了小心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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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寝殿,羽纷纷把手搁在桌上,摊开掌心,让太子帮她上葯,她的手掌因为拽树藤而受伤了。
“还疼吗?”梁御风把葯膏抹上她掌心。
纷纷斜脸打量他专注的表情。“不疼。”微笑道。
昨晚,梁御风把她带入宫里照料,让她泡了热水澡,给她温暖的褥休憩。
梁御风听了她的话,停住上葯的势子,转过脸来与她相望。
“你…你真笨。”他凛容责备她。“为了傅筱婉,差点连命都丢了。”
纷纷咧嘴笑了。“我以为你约会我,谁知道是假的。我以为我可以见到你啊,谁知道是那个讨厌鬼。”
“信上字迹与我不同。”
“我当时乐坏,骑了马就去,哪还想是真的假的?”
她坦率地表对他的感情,他听了心底暖呼呼。可他还是一脸严肃。“你这儍劲真教人担心。”每次都教他吓得魂飞魄散。
“哦~~”她笑嘻嘻。“你担心我啊?”纷纷把玩头发,好轻松的口气。
粱御风帮她将手包扎起来,漫不经心地问:“这阵子过的好吗?”
“好啊!”纷纷望住他。多未见,他的轮廓还是那幺她。
“哦?”他转头直视她。
她点点头,罗罗嗦嗦道:“我现在钱多花不完,吃睡睡吃,没事跟孩子去郊游,要不骑马儿去吃草,真闷的话就跟大小保去打猎,要是还闷,就跑去酒馆饮酒作乐,不知多逍遥多快活!”
他听着目光闪动,黝黑的眼睛浮现笑意。“听来很不错。”
纷纷瞪着他。“嗯,是好极了。”她问他:“那你呢?”
“风大雪大的,皇朝士兵扎营关外没法打仗。南方暴雪传出灾情,大臣忙着拟赈灾方案。我过得还好,早上醒来处理政事,午后小憩,傍晚跟太师商量国事,晚上温习兵书,或是批批奏章。”他说的简单清楚,条理分明。
“听来你过得很充实。”她口气酸酸的。
“是啊~~”他微笑,纷纷却还瞪着他。梁御风仿佛看穿她心事,他伸手以指尖点了点她的脸庞,出心疼的表情。“儍丫头,你吃好穿暖睡的,怎不见你长?还瘦了一大圈?”昨夜抱她上马时,她轻得救他心疼。
他温柔地问她,微笑地打量她。但见她凛容,又抿,跟着她绷脸,忽地“哇”一声哭了,还抡起拳头打他。
“我很想你啊!”他怎幺没事似的?忒的可恶,就她一个人想得惨兮兮,呜呜~~真过分…
哈哈哈!太子笑了,真够可爱的,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她。闻着她发香,他心满意足,闭上眼睛沉声安抚她。“傻瓜,我也很想你。”真的,抱紧这可人儿,梁御风狠狠心紧,真真想煞他了。
纷纷伏在他肩膀,重回这怀抱,她高兴得泪不止。“你很想我吗?”
“嗯。”贴着她柔软的发,太子轻声说:“很想、很想,想得我快疯了。”
纷纷听了感动,小手抓着他肩膀,哽咽道:“我刚刚是骗你的。”她噎噎说。“我过得糟透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没兴趣郊游,没精神跟孩子玩,没心思上街晃…”她啜泣道。“我只想见你,我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真是哭得一场糊涂。
他听了很心疼,这儍丫头!儍得教他心疼,又儍得教他好爱好爱。
“纷纷,我这边有个大笼子,这大笼子里住着一个没自由的可怜人,你要不要进来陪他?”他低声问。
纷纷听了,怔了怔。她笑了,明白他意思。“包吃包住包零花吗?”
“是的。”太子笑了。“你愿意吗?”
“…”纷纷缄默着,故意吊他胃口。
“还可以携家带眷喔,你不是好爱坐龙椅吗?你答应了,我就带你坐个过瘾。”
纷纷斜脸打量他,犹撑着不答应。
他挑眉问:“你不会拒绝我吧?”
纷纷还是没说话,她怔怔望着太子俊朗的轮廓,儍儍地伸手摸他脸庞。
太子呼吸一窒,低头吻她。
纷纷笑了,环住他颈子,心悸地承接他的亲吻。
唉~~她当然愿意啊!哪怕是笼子,就算是龙潭虎,只要这男人在的地方,她都愿意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