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想起来了

　　次清晨，方天林一早就到了学校操场，开始热身，队员也都陆续在集合时间前报到。第一次晨练，大家都兴致，所以没有迟到现象。

　　因为江老师吩咐了让队员们自行安排晨训的课目，大家纷纷看向学长，希望他们拿个主意。方天林就提议列队跑圈尾追首的形式来进行锻炼，这样既可以锻炼体力，也可以练习一下冲刺和变速。这种跑步方式在平时体育课上也遇到过，大家都不陌生，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是跑起来，就发现有问题了，因为方天林带着队伍没喊过停！

　　终于，排在队尾的队员再也没力气冲刺追上方天林的时候，他让大家停了下来。一众人，除了方曹和杜晖三人，都在呼哧呼哧地大气。

　　“二十一分钟，大家的体力只能支持半场比赛，这是远远不够的。”方天林的语气很平静，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那些自以为球技不凡的队员，在方曹二人来训练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还想着自己绝对能当上主力，和学长一起打球比赛。没想到，随便跑了几步就累得趴下了，更别说强度更大，带对抗的篮球比赛了，只有二十一分钟…

　　“离开赛还有两周，短期内有显著提高是不太可能了。但无论是看眼前还是将来，如果大家真心喜欢篮球，晨训就要坚持到底，这样才会有成效。比赛的时候，可以通过轮换来弥补我们队伍的体力问题，所以，大家都要做好随时上场的准备。”

　　轮换的概念，江老师也提过，不过队员们都没怎么上心，都觉得选好主力打全场是理所应当的。现在这个情形下方天林说出来，却是另一种效果了，大家自认都没有打全场的实力，轮换是必不可少的。

　　晨跑项目结束，方天林又带领大家去单杠处做引体向上。学校的设备有限，可以利用来做力量训练的就没几个。面对大家的疑惑，这回是曹俊站出来解释上肢和腹力量对于打篮球的重要，他用自己切身的经历，讲述在刻意锻炼前后的差异，听说他能跟大学生1v1身体对抗也不落下风，众人纷纷咂舌。腹力量对于弹跳和滞空能力带来的影响，他也作出了解释。初二的队员们顿时排除疑惑，纷纷上杠训练。

　　第一次晨训结束，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大部分队员已经疲力竭，连课都不想上，巴不得赶紧找张躺下。不过虽然非常累，可大家都过得很充实，集合在一起挥洒汗水，谁也没有掉队。渐渐的，众人心中都对球队产生了向心力，期待着下一次集训的到来。

　　回教室的路上，正遇上来上学的张烨和苏樱，曹俊伸着懒上去打招呼：“哟，你们感情那么好啦，上学都一块儿来。”

　　苏樱笑着应声：“哪有你们厉害，一大早就腻在一起了。”

　　“我们可是参加球队晨训，正经事儿。”

　　“我没说你们俩不正经啊？”

　　曹俊翻了翻白眼：“我先去洗脸，你们聊。”一溜烟跑了，连小方也不叫上，怕被说成不正经。

　　苏樱笑眯眯地看了看方天林，又看了看张烨：“你们有话要说吧，我先回教室啦，拜拜~”说着就挥手告别，留下两人独处。张烨轻哎了一声，终是没有叫住她，瞄了瞄方天林，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看这情形，便是张烨在苏樱面前帮着他说谎，承认自己是他“女朋友”的身份，方天林踌躇了下，还是说了声：“谢谢…”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编那么个谎话来骗她？”连带着自己也遭到牵连，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谁知道居然会和苏樱成为朋友，这以后该怎么收场。

　　“我那时，也是一时情急，为了避开她，不得已才这么做。能想到的，只有你可以帮我，所以…”

　　“为什么要避开她呢？”张烨非常不解，在她看来，苏樱又漂亮又大方，而且还很聪明，男孩子应该都很喜欢她才对。

　　“那我事先答应了要送你放学，怎么能再应承她呢。”见她们俩现在感情不错，方天林可不敢告诉她其实苏樱是个谎话，省得被人误会自己在背后编排别人。

　　“也没见你真来送我…”张烨小声嘟囔了句“算啦，以后我都可以和苏苏一起结伴走，都不用你送。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当面和她解释一下，把我们的事说清楚，我可不想她以后知道真相对我着恼。”

　　方天林想想也是，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他跟张烨本来就来往得少，也不亲密，假扮情侣，用不了几天就会穿帮，还是坦白算了。于是他点头应诺，张烨这才放心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了句：“那…那个，许愿签，还作数么？”

　　“作数作数，怎么说你都帮我了，你要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写上吧。”方天林想的是无非也就是代写作业，或者跑跑腿去买个东西啥的，没什么大不了，就大方地答应了。

　　张烨嫣然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方天林看呆了，只觉一股暖沁入心扉，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方天林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滚烫。

　　只是笑了笑，我怎么会脸红了？

　　这个疑惑只存在了三秒钟，他甩了甩头：“啊，一定是刚才运动过量了，去洗把脸，上课~”

　　因为急着去上课，走得匆忙了些，经过一处拐角时一不留神撞到了人。那人正低着头走路，也没留意，一头栽到方天林怀里，被他一撞，直接哎呀一声向后倒去。饶是方天林运动神经敏锐，身子前倾，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可也没完全扶住她，那女生一股就坐倒在地上，捧着的一叠作业本全掉在了地上。

　　方天林慌忙道：“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妹妹，叔叔没看到你。”说着一把把她拉起来“没摔疼吧，哟，脏了，我帮你拍拍。”“啪啪”两下，拍得倒是蛮干净的，也很干脆，可这气氛一下子就诡异了起来。

　　方天林的手悬着，离那女生的股也就三十公分，还保留着拍灰的姿势，头上冒出一丝冷汗。

　　我疯了么？我刚才说什么了？又做什么了？虽然这女孩子身量非常矮，也就一米五左右，才到自己前，可也不能把人家当小学生吧？明明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呢！

　　因为方天林的一系列言行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那女生起初甚至没觉得有啥不妥，只是愣了下神，扬头想看看究竟撞到谁了，等到看清方天林的衣着和脸，她呆滞了一下，猛地尖叫一声跳开，一手护住前，一手护住自己的小股，涨红了脸：“你，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方天林把手扬在半空，退后一步和她保持距离。

　　看到他的态度，觉得也不是什么小混混之，那女生稍微心定了一些，马上猜到刚才他也是无心之举，可一想起方才的羞人情景，她一阵恼怒，咬牙切齿道：“你扶就扶了，动手动脚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比起身高体壮的方天林来，她确实小得可怜，不过此时小方哪敢反驳，连忙点头认错：“对不起，是我多事，对不起，不过我不是故意拍你…”

　　“行了行了，”女生慌忙打断他“下次走路小心着点，别像头蛮牛一样地横冲直撞。”挥挥手示意他滚蛋，低头捡起作业本来。这本子撒了一地，方天林哪好意思一走了之，也帮忙飞快地捡了起来，结果又是一个不留神，两人一起去捡同一本本子，脑袋“噔”地一下撞到一块儿了“啊…”那女生疼得直叫唤，这时方天林又发神经了，一步冲上去“没事吧，撞疼你了？来，我帮你。”说着大手往她那小脑袋上一盖，真了起来…气氛再次变得很诡异。

　　那女生如刀般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方天林，看着他的手一寸寸地从自己脑袋上挪开：“你这次也不是故意的？”说罢小腿一抬向方天林的脚踢了过来，小方灵巧地躲开，她就再踢，他就又一次闪开，边闪还边喊：“打我出气可以，别踢我脚，踢坏了我就不能上场打球了！”那女生气急，又踢不着他，没法子，盯着他那双罪魁祸首的手，抬起手中的作业本就去，方天林又是快捷地闪开，她连几下，连他一都没碰到，每次都落空，那头还喊：“打我出气可以，别我手，坏了我就不能投篮了！”

　　那女生实在火大了，大喊一声：“去死吧你！”双手高抬向方天林的脸上招呼了去，这回小方不躲了，两手轻轻地一招架，抓住那女生的一双手腕，终是没让她得逞，还讪笑了下：“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嘛…”

　　那女生想挣脱，连了两下却不动，心中一阵委屈“嘤”地一声哭了起来，一下子两颗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呜呜”地眼看要变成嚎啕大哭，方天林这下慌了，连忙放开手“哎，你别哭啊，我道歉还不行么…”

　　谁成想那女生眼泪来得快，收得更快，见他放手，立马跳起，手中的本子重重地拍到他头顶上“啪”地一声方天林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躬了身子，又是连续地“啪啪啪”尽向他头上招呼，一边打一边还骂：“我让你江湖规矩！江湖规矩！你这个臭氓！大狼！混蛋！”

　　“啪！”随着她一下重手“扑通”一声，方天林就势倒在了地上，那女生还没解气：“起来，你装什么死！”却见他动也不动，这才有点紧张，心想脑袋好像是人的要害，自己不会是下手太狠，把人打昏了吧。翻过他的身子，见他双目紧闭，动也不动，连忙叫了起来：“来人哪！有人昏倒了！”

　　谁知叫了两声，一点动静都没，刚才还庆幸这个拐角人烟稀少，没人看到自己出丑，现在却是叫苦不迭，那女生急得直跺脚。刚想着跑出去叫人，却听得地上那人轻哼一声，挣扎着坐了过来，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人缓缓睁开眼，眼神却有些迷茫，喃喃道：“我这是在哪…啊！”他突然捂着脑袋，脸搐，显得非常痛苦，害得那女生又是一阵紧张。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放下了手，脸色有些苍白但已不再那么痛苦，着气，喃喃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有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人，不，确切地说他拥有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但是那个瞬间实在太短，让他无暇去分辨清楚那些记忆内容。只是有几个关键的字眼，篮球，车祸，家人，重生。

　　他的脑袋在那一刻几乎爆炸，但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正常。这时才省起自己被人击昏在地，他抬头瞪向肇事者。

　　那女生被他的眼神骇到，捧着本子护住前：“是！是我打昏你的，可是明明是你不对，谁叫你先捉弄我的…”说到后面，越说越没底气，毕竟把人家打到昏确实是过分了点，可她还是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你要是敢…我就去找我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女孩的叫声一下子钻到方天林的脑内，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又剧烈膨起来，他痛苦地抱住头，开始在地上挣扎，发出一种怪异的低吼声…

　　终于，他的挣扎停顿下来，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和身处的位置，用嘶哑的嗓音轻道：“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