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国大动脉

　　在朱文正接过了恢复帖木尔帝国的秩序的工作之后，朱祁钰并没有急着向莫卧儿帝国宣战。虽然这两个国家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从本质上看，两个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

　　帖木尔帝国在与明帝国开战之前就已经进入了暮年，其很多领土都被周围国家所蚕食。在西面受到了奥斯曼帝国与阿拉伯国家的騒扰与侵略，波斯白羊王朝也宣布独立，摆了帖木尔帝国的控制。东面则受到了莫卧儿帝国的进攻，印度河域落入了莫卧儿帝国之手。当然，这还得算上明帝国的强大威胁。当帖木尔帝国与明帝国全面开战之后，明帝国在并不是太顺利的情况下，就顺利地击败了帖木尔帝国，这也正因为帖木尔帝国本身已经非常的虚弱，并且一直在走下坡路。哈烈沦陷，成为了死骆驼的最后一稻草，这个庞大的，在数十年时间之内建立起来的，并且有过数十年辉煌的，曾经让欧罗巴的国家，让北非的埃及都胆战心惊的庞大的帝国倒下了！

　　相反，莫卧儿帝国是一个正在蓬发展的国家，相对于帖木尔帝国而言，莫卧儿帝国的建立时间虽然更短暂，而且其建立者甚至是帖木尔的后裔，不过，这是一个新兴的国家，一个朝气蓬的国家，一个正在迅猛发展的国家。其国内环境并不存在着动，特别是在阿巴克成为了莫卧儿帝国的君主之后，极大地提高了本地人的地位，给予了当地一些贵族适当的权利与利益，并且改善了回教与印度教之间的关系，避免了教派冲突，限制了神职人员的地位，使君主的权利高于了教廷的权利。

　　这些政策，都极大地稳定了莫卧儿帝国国内环境，并且让本地区民族逐渐适应了外来民族的统治。显然，莫卧儿帝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而且在帖木尔帝国被明帝国击败之后，她已经成为了该地区最强大的国家！

　　要击败莫卧儿帝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一点。朱祁钰是很早就有所认识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调动数十万帝国军队，耗费大量的战争物资，以及庞大的军费开支，通过战胜帖木尔帝国，来打通从陆地上进攻莫卧儿帝国的通道，达到陆海两个方向夹击莫卧儿帝国的目地。当然，要真正达到这个目的，那么就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提前完成，这就是修好道路，将连接帝国的道路一直修到莫卧儿帝国的边境上！

　　可以说，修路是帝国数十年来从没有改变的基本国策之一。在当时的情况下，要想统治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帝国，道路是最为基础的设施。在以往，从京城到外的和林，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而要到达偏远的瓦剌堡垒，则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商人一年也就一个来回而已。现在，道路修通了，从京城到和林也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到瓦剌堡垒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商人一年可以跑三个来回！显然，道路的畅通不仅仅使商业更为发达。同时也更有利于帝国对边远地区的统治，让帝国在偏远地区设置政府机构变得更为切实可行。

　　当然，朱祁钰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当时最关心的是怎么才能够让道路修到帖木尔帝国的南面来，好连通西洋上的港口，这样，不管是从海港获得物资，还是从陆路获得物资，都更为方便了。当然，这也多了一重保险。对于极为依靠后勤保障的明帝国军队来说，后勤补给线的畅通与否，直接关系到了战争的胜败。显然，多了一重保险，就让战胜莫卧儿帝国的希望更大了一些。为了确保道路能够及时地修好，朱祁钰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功夫，还专门将一批帝国官员招了过来。

　　当时，负责修建道路工程的主要有四个部门：内政部，外部，工业部以及水利桥梁部。内政部负责规划道路的总体规划，也就是应该修到哪，而且应该通过哪些地区，并且负责制定帝国的道路规划网，而帝国的总体道路修建工程都将按照这一规划进行修建，以确保当整个帝国的道路网建成之后，能够发挥最大的效率。外部负责从日本招募劳工，毕竟当时修路的主力是日本劳工，没有日本劳工的话，就无法修路。工业部负责安排道路的重要材料，比如架设桥梁的钢铁等等，这些都需要由工业部统一制订规范，并且安排国内的工厂，主要是国有工厂进行生产。水利桥梁部则负责具体的施工以及道路桥梁的设计工作，还有道路进攻地区的地理勘测工作。

　　当朱祁钰将四个部门专门负责此事的副部长都招到了哈烈城外的明军营地时，他这才知道，道路的修建工作是极为混乱的，因为四个部门各司其职，而且有一些方面是相互重叠的，导致各部门权限范围不明确，结果在管理方面相当的混乱！这让朱祁钰差点就把四个副部长都给下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这样庞大的工程，对很多帝国官员来说都是从没有经历过的，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实际操作起来，更是困难重重。更重要的是，帝国大部分部门的副职都是年轻官员，几乎都是朱祁钰亲手培养出来的学生，这些人本身就很年轻，需要足够的锻炼，也就难免不出问题了。

　　“陛下，很多问题我们都没有考虑到，或者说是考虑不够充分，而且，这也是帝国前所未有的大工程，甚至连以前的朝代都没有类似的大工程，所以，我们在很多方面做得都不够好，让陛下失望了！”

　　朱祁钰心里苦笑了起来，如果论工程量的话，恐怕当年秦始皇修长城的工程都没有这么巨大吧。以往，帝国也在修路，修堤坝这些。不过，都是小修小补，很少做过大的动作。现在，他直接提出要修建一个覆盖整个帝国，而且要朕通帝国所有大中型城市道路网的规划来，对这些年轻的官员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过，至少到现在，他们还在努力，而且已经将道路修到了哈烈，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了，反观以往，恐怕这样的事根本就是想都别想吧！

　　当朱祁钰想通这一点之后，也就不再认为这些官员没有努力了。他们确实努力了，只不过方式方法有问题而已，而且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金英，朕的那张地图呢？把地图拿来，现在我们来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很快，金英就带着两个内侍将地图铺好了，朱祁钰立即对着地图说道“首先，我们得明确地知道，我们这次要修的道路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按照朕之前提出的要求，新的道路网，必须要连接上帝国所有人口在十万以上的大中型城市。那么，我们先在地图上标出这些城市来。”

　　很快，内政部的副部长房茹惠就在地图上将所有的大中型城市都标了出来。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些城市。那么首先从其中选出几个交通便利的城市来，比如徐州，应天，徽州，南昌，长沙，武昌，赣州，韶洲，桂林，贵州，云南，成都，西安，太原等地都是交通要道，那么我们就以这些城市为中心，向周围的其他城市辐。用主干道连接这些城市，这些道路可以修建得更宽一点，路基也要打好，要用最好的材料修建，确保道路能够使用数十年，甚至数百年。而以这些城市为基础，向周围的其它城市辐的道路可以修得稍微窄一点，不过也要打好基础。

　　这样，我们就能够部分一部分地来修建新的道路。比如，先修建经济比较发达地区的道路，通过这些道路带动该地区经济的发展，为帝国创造更多的税收，有了钱之后，就可以将路修到边远地区去，是不是？”

　　众人连连点头，显然他们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办法。

　　“还有一点不要忘记了，修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所以一定要修好。当然，现在帝国的负担很重，这一点，房茹惠应该是最了解的了，战争开支巨大，国库的压力很大，所以我们要本着节约的原则来完成帝国内部的道路网建设。以往已经修好了地道路不能荒废掉，要利用起来。比如质量较好的，可以在其基础上扩建，而且要充分地利用以往道路网的勘测结果，这样我们的花费就将减少很多，而且修路的速度也将提高不少！”朱祁钰扫了一眼周围的这些年轻官员，或者说是他当年的学生“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国内的道路网建设，至少，现在国内对这一需求并不大，所以，我们的重点仍然是怎么修通连接到西北地区的道路。”

　　“陛下，现在路已经修到了哈烈，我们正在计划向西北方向继续修建新的道路，好把那边的蒙古部落联系起来。”水利桥梁部的副部长龚立即开口了“另外，于大人与丁大人还联系到了一些商人，那些商人表示，如果帝国能够给他们在西北地区二十年的专营权的话，他们可以出一部分资金来修建道路！”

　　朱祁钰一愣，立即笑了起来，说道：“这些商人的目光都不错，不过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谁知道二十年之内，西北地区能够给帝国带来多大的利益？于大人没有立即答应吧？”

　　龚点了点头。“于大人暂时还没有答应，他说要陛下做主！”

　　朱祁钰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事，我们可以考虑，不过得低商人开出的条件，并且让他们多做点贡献。你把朕的意思告诉于大人，不，告诉丁用，让丁用去处理，只要商人肯出钱为帝国修路，那么朕是忘不了他们的好处的，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出多少钱，就得到多少好处，不要以为朕是好骗的人。好了，我们现在继续说正事。”

　　“陛下…”

　　朱祁钰了手，打住了龚的话，说道：“可以说，帝国能否统治西北地区，就要看我们的道路能否修好。相对于帝国内地来说，西北地区人烟稀少，而且几乎都是蒙古部落的牧场，这几年，帝国通过各种政策，目地就是要控制蒙古各部。现在，这些政策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效，听说外附近的蒙古人已经放弃了游牧生活，转为圈养牛羊，并且以此来作为谋生的手段。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如果最后我们能够让蒙古部落放弃以往的游牧生活，那么蒙古就永远不会对帝国构成威胁，而且蒙古各部在外的牧场，就是帝国的天然屏障！”

　　“陛下，我们的北面还有敌人？”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北面没有敌人，不过西面有敌人，而且是一些很强大的敌人。现在，这些敌人虽然很弱小，不过，只要帝国停止发展，只要帝国一有疏忽，他们就将迅速地发展起来，也许几十年，也许一两百年，他们就将对帝国构成巨大的威胁。显然，我们不能忽略这样的潜在威胁，是不是？”

　　众人连连点头，对付敌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将一切可能对帝国构成威胁的敌人都消灭掉。那么帝国就没有敌人了。

　　“好了，现在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朱祁钰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不会忘记那头北极熊，虽然现在它还只是一头熊崽子而已。

　　“修路不仅仅是我们控制蒙古各部落的关键力量，而且也是帝国西征的重要保障。不过，西北道路系统中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我们只有一条主干道，虽然现在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威胁到这条道路，不过从保证帝国西北新领土的角度出发，这样就太冒险了，我们必须还要修一条路，一条并行的道路，有了两条道路，不大能够增强我们向西北地区运送物资，投送军队的能力，而且还能够有更好的保障，到时候，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还有另外一条道路可以使用，是不是？”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再修一条通过亦力巴里的道路？”这时候，外部副部长蒋仕学开口了“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把路修通的话，那么整个西北地区就有保障了，而且还可以缩短通往哈烈的距离，至少能缩短三千里！”

　　“对，就是这条路！”朱祁钰在地图上画了条从帝国内地西北穿过亦力巴里的直线“不过，我们首先得降服这个国家。之前，因为有帖木尔帝国的存在，为了确保西北地区的安全，我们需要亦力巴里这个屏障，不过现在帖木尔帝国已经不存在了，亦力巴里完全在我们的包围之中，所以其存在的价值也没有了。当然，我们可以用武力去征服这个国家，不过意义并不大，如果能够通过一种更为温和的手段来迫使亦力巴里自愿地并入帝国，而不需要我们费一兵一卒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蒋仕学，这方面，你得与于大人多交流一下，另外跟何山也要商议一下，先争取到亦力巴里同意我们在他们那边修路，然后再通过各种政策，让亦力巴里并入帝国！”

　　蒋仕学点了点头。“陛下，我会想办法的！”

　　朱祁钰看了这个年轻的外部副部长一眼，接着说道：“好了，修路的规划基本上都有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用多快的速度来修通这些道路。”

　　“陛下，人力方面问题不是很大。”蒋仕学略微停顿了一下“虽然上次日本劳工暴的事情很严重，不过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就算日本方面对此也略有所知，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我们在日本招募劳工的行动。另外，上杉谦信也表示，将继续向我们输出劳工，以偿还战争债务。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得看帝国有多少能力来养活这些劳工，而且修路的物资材料是否能及时到位！”

　　朱祁钰的目光落到了房茹惠的身上，凑集修路资金以及劳工生活物资的事情是由内政部负责的。

　　“问题不是很大，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加强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两个月前，我们与南洋十多个王国达成了协议，我们向他们提供优良的杂水稻种子，然后他们以最低价格将多余的粮食出售给我们。另外，我们已经向帝国的多家工厂订购了一批御寒的衣服，帐篷，以及修路用的工具，大概在半年之内，这些物资都将运送到西北地区。”房茹惠看了皇帝一眼“以我们现在的准备情况来看，半年之后，大概能够支持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劳工在西北地区工作！”

　　“修路的材料方面问题也不是很大。”这次，工业部的副部长商学文没有等到皇帝看他，就接着房茹惠的话说了下去“各种修路的物资准备都很充足，现在大量的材料，特别是架桥用的材料都已经运送到了和林，正在组织人力将这些物资运送到前方去。只要劳工就位，我们这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祁钰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的工作都做得很出色，不过，你们也应该看出一个新的问题了。”

　　几名副部长都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其实他们早就看出了问题来，只不过，他们之前一直没有胆量说出来，或者说，他们之前一直都希望由别的人说出来，而不是让自己表现得太突出，让皇帝误会了他们的意思。作为官员，这些朱祁钰当年的学生在官场中也混了好几年了，对为官之道也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任何一项庞大的工程，如果没有一个有效的，完善的，而且切实可行的管理办法的话，那么都不可能成功。至少不可能得到顺利的实施。”朱祁钰站了起来“这次的问题，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朕的身上。自帝国政府扩编之后，由六部改为了十多个部门。这一方面分散了各部门的压力，简了各部门的人员，让各个部门各司其职，工作效率更高，也一方面杜绝了部门权力过大，而产生的各种问题。不过，这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即任何一项重大工程，几乎都是由好几个部门联合实施地。比如这次的修路工程，就有四个部门联合实施，其中，各部门之间的配合，协调，以及权限分划都有问题。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在修建道路时，从规划到最后的具体施工，都存在着许多的弊端，如果部门之间配合不好的话，就会使工程进度延缓，还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事倍而功半。显然，这种办法是不可行的，我们必须要建立一套新的管理体系，来专门负责这件事情！”

　　这些话，那几个官员心里都很清楚，不过当朱祁钰的目光扫向他们的时候，这几名官员都有意地回避了皇帝的目光。

　　“朕认为，修路本身是属于国内的基础建设，按照职权分划应该归属与内政部，不过，内政部本身的事情就已经不少了，所以这件事情，朕交给水利桥梁部负责，当然，今后这个部，将会扩大为水利道路桥梁部，至于具体的事情，由内阁总理于谦来安排。”朱祁钰坐了下来，目光落到了龚身上“现在，朕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我们修建的道路能够为征战莫卧儿帝国做出贡献。龚，今后，修路的事情由你来全权负责，你有权力调动其他部门，而其他部门也将给你提供配合与支持，如果有任何问题你无法解决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朕，由朕帮你解决！”

　　这时候，其他的几名官员心里都有数了，当皇帝确定龚为主要负责人之后，那他们就必须要听从龚的指挥，至少在修路这件事情上，龚的话就是皇帝的话。

　　“当然，权力也就意味着责任，最后能不能修好道路，功过都在你这里，你有信心吗？”

　　“陛下，臣必定尽心竭力，不辜负陛下的厚望！”龚哪有选择的余地，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接受这个任务了。

　　“当然，朕已经说过了，在修路方面，其他所有部门都必须得配合与支持你，谁为难你，就是在为难朕，到时候，朕自会找他们算账！”

　　朱祁钰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官员“各位都要记清楚了，修这条路，直接关系到帝国的下一场战争，朕不希望有什么闪失！”

　　这下，各位官员心里是清楚了，皇帝找了一个负责人出来，其实也就是找了一个自己的代言人出来，今后皇帝的意图，都将通过龚的行动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