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卫广之怒

　　在朱祁钰时代涌现出来的帝国年轻将领中，若论名气大小，卫广肯定在杨天奉，陈豫两人之下，甚至还在邓茂之下。不过，卫广却被后世很多人所传诵，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卫广身上的残疾。对一个普通的人来说，如果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他的生活要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不能自理。而对一名军人来说，如果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其军旅生涯的结束。不过，卫广却是帝国历史上唯一的独臂将军，而且是威震四方的独臂将军。就凭这一点，卫广都足以让很多人所崇拜与学习了！

　　当然，卫广也是朱祁钰极为重视的年轻将领之一。当初，在朝鲜战场上，卫广力敌强大的寇军团，为帝国主力军团回师赢得了时间。随后，卫广在东征中的优秀表现，让朱祁钰对他更是青睐有加。虽然他因为受到别人刺杀，身中剧毒而错过了日本平叛战争，不过在西征开始后，卫广的表现就不仅仅用优秀就能形容的了！

　　作为蒙古军团司令官，卫广的地位在当时明军将领中也是比较特殊的。虽然从作战行动上来看，蒙古军团的表现并不比其他两个军团差，不过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在皇帝的眼里，蒙古军团始终是外族的部队，并不完全可靠，所以蒙古军团的作战行动一直受到了皇帝的限制。也正因为卫广是蒙古军团的司令官，所以很多人甚至认为，皇帝对卫广地重视已经产生了变化。当然，这只是其他人认为的。在卫厂看来，能否得到皇帝地重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蒙古军团在战场上的表现。而这并不仅仅只是战斗时地表现，还包括了很多方面。要想让蒙古军团得到皇帝的认可，那么最重要的不是他们在战场上多么英勇的作战杀敌，而是在战场之外，怎么树立起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形象！

　　可以说，卫广是很聪明的，身体上的残缺，反而让他更注重用头脑来作战，而不是如同以往一样。只知道在前线冲杀，而往往忽视了一名将军最重要的工作不是砍杀在最前面，而是在后方冷静的指挥军团作战，让军团地各部队能够如同一个人在作战一样，完美的配合。往往能够用更小的代价获得更大的胜利！这就是卫广的认识，当然，他还认识到了很多，比如蒙古军团内部地根本问题，那就是纪律！

　　明军征战天下，能够击败每一个敌人，除了其先进的武器装备之外，身体素质极为优秀的帝国军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帝国军队的严明纪律。自从朱祁钰第一次北伐时，帝国军队就将纪律放到了最高的位置上。在任何一块战场上，帝国军队都是一支整体的军队，特别是在极为艰苦的战斗中，纪律就成为了帝国军队强大战斗力地源泉。比如在今市城外，帝国军队以少打多，而且失去了火器的支援，结果依靠严明地作战纪律，战胜了强大的敌人，并且最后获得了彻底地胜利！

　　蒙古军团缺乏的就是纪律。现在蒙古军团使用的装备与明军正规骑兵军是一样的，而且论身体素质，以及作战能力，蒙古骑兵不在帝国骑兵之下。而蒙古军团不受到重视的根本原因就是缺乏纪律。在很多人看来，当年也先率领的瓦刺大军被明军打得一败涂地的根本原因就是瓦刺骑兵缺乏纪律，所以很多人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蒙古人天生就缺乏纪律，草原上的游牧生活，可以锻炼出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不过也会使这样的队伍很松散，而不是一股团结作战的力量！

　　卫广并不这么想，他与蒙古军人相处了这几年，已经摸出了一些门道来。对帝国军人来说，纪律就是森严的等级制度，以及绝对服从上级命令。不过，对蒙古军人来说，他们的纪律往往表现在实力方面，对蒙古这样的民族来说，实力就是一切，只有有实力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与佩服，也才能够指挥别人作战。而在蒙古军团中，官兵的等级本身就是按照实力来划分的。显然，这就是蒙古人的纪律，只有在拥有了实力的情况下，才有发号施令，并且让别人服从自己，巩固自身地位的能力！

　　卫广已经证实了自己是有实力的人，而且得到了全军团官兵的尊重与爱戴，因此，他在蒙古军团休整期间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强化军团的纪律。卫厂强化军团纪律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让自己的命令成为绝对的，不可反驳的，也不可怀疑的东西，任何怀疑或者是违抗命令的行为都要受到严惩。而正是这一办法，树立起了卫广在蒙古军人心里的地位，让他成了蒙古军人心目中的绝对统治者，对很多蒙古军人来说，卫广的命令甚至要比皇帝下达的命令更为重要！

　　卫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他的每一道命令，不管这道命令有多么的荒唐都会被下级严格执行之后，他就拥有了一支强大的，而且是团结的军队。卫广就是这支军队的大脑，其他的所有蒙古军人都只是这支军队躯体上的一部分而已。当然，在这段时间之内，蒙古军团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南面的莫卧儿帝国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安生！

　　蒙古军团在结束了征战帖木尔帝国的行动时，是驻扎在从可不里到印度河出海口这一地带的，其主要的任务就是守卫帖木尔帝国东南地区的边境线，对莫卧儿帝国构成威胁。不过，这次，是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主动找上了门来，竟然在印度河西岸的山区与高原上与蒙古军团打起了游击战来！

　　如果按照卫广地脾气，肯定早就率军去找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决战了。而且当时卫广已经制订了好几套作战方案，准备将进入帖木尔帝国地敌军逐步到角落里面，然后将其歼灭。不过，皇帝却从大局出发限制了蒙古军团的行动。让蒙古军团进行被动的防御，甚至不惜放弃了一些前沿据点，止蒙古军团与敌人进行正面战斗，更止蒙古军团主动出击。这让卫广感到很是不，这完全就是让蒙古军团束手待毙，恐怕也没有任何一个蒙古军人会感到满意。不过，皇帝地命令是不能违背的，卫广也就只好放弃了之前的那些计划，收缩军团。并且重点防御几处要地，为今后的全面进攻做准备。

　　几个月的等待并没有白费，就在蒙古军团的官兵都感到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明军的反击开始了，而且在四条进攻线路中，蒙古军团单独负责西线进攻。这在总体的战略布局中只是辅助进攻路线，而且有很多繁杂地任务，不过，卫广并不想因此而成为这场战争的配角。在西征中，蒙古军团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身的实力，并且赢得了广泛的认可。那么，这次，十多万人马的蒙古军团为什么要甘于充当配角呢？

　　在率军到达了印度河下游入海口附近地时候，卫广就已经考虑好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以蒙古军团的实力，绝对可以在向东南方向扫的同时，分兵沿着印度河向东北方向进，争取抢在北方的中央军团之前控制整个印度河域！

　　印度河域是莫卧儿帝国除恒河域之外最富庶的地区了。整个印度河平原上分布着无数的村庄与城镇，而且这边的气候也很适合农耕。沿着印度河而上，就能到达莫卧儿帝国地腹地。而印度河最大的支流萨特杰河是莫卧儿帝国腹地最主要地两条河之一，萨特杰河上游的拉合尔距离德里不过五百多里，而且一路都是平原，拉合尔本身就是德里地北面屏障，所以，只要顺着印度河北上，攻占了拉合尔，那就打开了德里的大门！

　　不过，卫广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这个计划，顾成林就率领由南洋舰队临时改编而来的西洋舰队赶了过来，并且带来了皇帝的命令。当卫广一看到这道命令，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显然，皇帝是在为哈烈的那批珍宝担心，所以才会出动整支舰队来负责押送这批宝藏。而这也与卫广的计划没有太大的冲突，本来蒙古军团就要沿印度河而上的，现在舰队赶了过来，那么进攻就将更为顺利了！

　　如果说，杨天奉在恒河地区与舰队配合进攻的行动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卫广在印度河这边玩的这一手，那就绝对是动真格的了。显然，两名优秀的将军在两个地方几乎同时采取的同一种战术，这已经证明了，在沿内河地区的作战行动中，陆军部队与海军舰队之间的配合将能够极大的提高军队的进攻力量。而且，这将成为今后帝国远征军的一种常用战术，即沿着内河航道进攻，让地面作战部队尽量的在舰队的支援范围之内活动！

　　卫广与顾成林两人一合计，就迅速的做出了决定。顾成林除了留下一些不太适合在内河航道航行的战舰之外，率领西洋舰队的战舰全部进入印度河航道。而卫广也只分了两个蒙古骑兵军南下，去扫沿海地区的港口城市，而另外三个蒙古骑兵军则跟随卫广沿印度河而上，在舰队的配合下，攻打沿河的城市与港口！

　　这一路，蒙古军团与西洋舰队就基本上没有停下来过。虽然印度河域也是莫卧儿帝国比较富庶的地方，不过，莫卧儿帝国是在十多年前才从帖木尔帝国手里夺取了印度河域的，所以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并不稳固。另外，印度河域的土著居民在两个帝国的强大压力下，根本就发展不起来，所以这一地区多半都是小城镇与乡村，虽然密度很大，却没有多少地方适合建立防御据点。而莫卧儿帝国部署在这一线的军队也不是很多，大部分又被调遣到了西部的山区里去。

　　蒙古军团的进攻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基本上是一路抢劫过去的。在卫厂的严令止下，杀戮行为得到了控制，不过抢劫是不可能杜绝的，对于很多蒙古军人来说，他们来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金钱，那么自然不会放弃从敌人那里抢夺财物的机会了。当然，顾成林也没有袁晨皓那么直接，西洋舰队的官兵本身也要自觉很多，并没有加入抢劫的行列，甚至没有提出瓜分战利品的要求。直到最后卫广才派人给西洋舰队送去了一份战利品，当然，顾成林也没有谦虚到拒绝这份丰厚礼物的地步！

　　不到半个月，蒙古军团就已经推进到了印度河与萨特杰河汇出的木尔坦，并且在这里停了下来。这也是朱祁钰要求他们到达的地点，而且航道已经很狭窄了，难以让大型战舰通行。但是，从北面进攻的中央军团也已经到了木尔坦附近。而西洋舰队在载上了运送的货物之后就单独南下了，把蒙古军团留在了木尔坦。

　　“也就是说，现在蒙古军团还在那边活动？”朱祁钰微微的皱了下眉毛，蒙古军团已经将一只脚伸进了中央军团的战区里了。

　　“卫广将军正准备率军南下，我们已经与陈懋元帅的中央军取得了联系！”

　　朱祁钰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们这次的行动很成功，蒙古军团的表现让朕也很满意。回去后，告诉卫广，蒙古军团在完成了既定目标之后，可以自行决定怎么行动，当然，前提是配合两路主力军团作战，不得对战局造成不良影响！现在，你先去休息领赏吧，随后就返回蒙古军团，把朕的话带给卫广！”

　　送走了蒙古军团的军官之后，朱祁钰也长出了口气，那批宝藏已经装上了战舰，顾成林也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当然，他没有忘记派人去追上顾成林，叮嘱一番，同时也将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封信托人带回了帝国，让于谦在帝国做好接这批宝藏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