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及时雨
庆忌一听,顿时呆在那儿,这样的理由都赶她不走…,实在令人汗颜。
这位姐小只是因赌约输了,为奴三个月而已,其实惩罚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质。她如今这样做,本就是挑明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直截了当地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情意,庆忌为之感动,又担心房中的替⾝被她发觉,竟然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远远一声唱报:“虎大人…到
“虎来了?”庆忌大喜,及时雨呀,这个家伙终于肯露面了。
叔孙摇扁听了却是俏脸一沉,磺季孙意如手下第一权臣,如今三桓对立,到了如此局面,很大程度上是这个野心的人挑唆所致。叔孙摇扁对他本能的有种排斥的感觉。
“虎…大人…”休俦站在门外,眼见虎大踏步走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语声艰涩地拱手揖礼一番。
磺季氏家奴,他是叔氏家奴,两人都是管事的⾝份,说起来他还比虎年长几岁,怎么也轮不到他向虎请礼,并称大人。可是…人比人,气死人呐,虽说目前季氏似乎有所收敛,但是虎目前仍是鲁国除三桓外最有势力的人,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他怎能不低头?虎哼了一声,只匆匆向他拱拱手,便扭头向一边的庆忌侍卫问道:“庆忌公子如今怎样了?”
那侍卫连忙施礼道:“虎大人,我家公子昨晚刚刚苏醒,此刻正在…”
“哦?已然苏醒?”虎眉锋一挑。举步便去推门,手刚触及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叔孙摇扁当门而立,俏生生地看着他。
虎怔了怔,见自己的手还向前伸着,似有触及摇扁姐小酥的意味,连忙缩回手来,就势抱拳一礼:“原来是叔孙姐小,在下有礼。”
叔孙摇扁把瑶鼻微微抬⾼。然后用气音儿哼了一声,举步出房,擦着他的肩膀便向外走,虎忙侧退了一步。给她让出道路,无奈地一笑,举步⼊內,然后顺手掩上了门。
“虎大人。请⼊內室!”
虎一进屋,庆忌便肃然拱手,然后抢之前行,掀开了门帘,虎也不客气。与他前后脚地进了屋,看也不看榻上⾼卧的替⾝一眼,肃然道:“公子何时自…自齐国回来的?”
庆忌微微一笑:“就在方才。”
“公子的事情…”
庆忌又是一笑:“虎兄,你是第二个这样问我的人了。”方才在外面,庆忌称他虎大人,此刻到了內室,这称呼就亲切了许多。
庆忌笑道:“虎兄,大事若未成,庆忌还会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吗?此刻早已收拾行李,准备走人了。”
虎脸⾊一连数变。半晌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八⽇之內,往返齐鲁,又做下如此大事,天下间…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公子庆忌办不到的?”
庆忌淡淡一笑:“还有一个消息要奉告虎兄,吴国正副使节,业已全部毙命。⾝死崆澜⾕中。”
虎脸⾊一冷:“公子。虎正为此事而来。吴国使者好端端地到了漆城,遣信使赴曲⾩。言及路上遇袭,指斥鲁国非礼,我家主公正为此事焦燥不安,叔孙、孟孙氏却在大力鼓噪,要派遣大军去接。”
“什么?”庆忌吃了一惊:“吴国使节还活着?”
虎重重地一蜃:“不错,吴国大夫郁平然,素有机智,善谋权变,他在路上使护军將领,也就是他的从弟冒名乘车,自己驱马为后援,原本是想着以防万一,从弟武艺⾼強,可以应付,谁料却枉送了从弟的命。郁平然侥幸不死,到了漆城,愤慨莫名,送往曲⾩的书信,言辞烈、很不恭逊。”
庆忌遽然起⾝,绕室疾走,行了片刻忽地停住脚步哈哈一笑:“郁大夫死不死又算什么?自从知道叔孙、孟孙氏从齐国接回鲁君,这郁平然的作用便已甚微了,何况如今这样时刻?”
他冷冷一笑,转首望向虎:“虎兄,这一番庆忌又要⿇烦你了…”
虎一听,便是一机灵,忙不迭摆手道:“庆忌公子休要害我,自从知道吴国使者赴鲁,又知道叔孙、孟孙氏要从齐国接回国君,我家主公大为颓丧,如今他口中虽未说出责怪我地话来,可是心中实已恨我出此下策,害他如此困窘,以致现在对虎颇为冷落。今番虎来见公子,便不曾奉有主公令谕,回去后还不知主公要怎样责问我,庆忌公子你可不要…”
虎向他大吐苦⽔,嘴里滔滔不绝,庆忌微笑听着,听至此处,截口道:“方才虎兄进来,门口向你施礼问候的那人是谁?”
虎一怔,脫口道:“公子不识得他吗?那是叔孙氏府上的管事休俦。”
庆忌问道:“虎兄可是步休俦后尘,做人门下⽝,打恭作揖、来送往吗?”
虎又一怔,眼中突地泛起一片杀气:“庆忌公子自来鲁国,虎竭尽心力,虽说也有一己私心,但是对公子,虎可说是仁至义尽,公子何以如此欺我?”
应忌不理,慢悠悠地道:“虎兄半生辛苦,只为脫却家奴⾝份,也能晋位公卿,封荫子。其实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三⽇之后,就是五月端午,虎兄只要在这三天中,拖慢吴使到曲⾩的速度,免得他横生枝节。再为庆忌略做斡旋,容我龙舟赛后离鲁,你想要地。便唾手可得。”
虎变⾊,失声道:“你…你又要杀甚么人了?”
庆忌摊摊双手,无奈地问道:“你看庆忌,可象是双手⾎腥的杀人魔王吗?”
虎冷冷睨他,默然不语。
庆忌无奈地道:“好吧,庆忌在此向天地鬼神盟誓,庆忌与虎所议之事,行事时不杀一人、不伤一人,若违此誓,吴国永不能复。庆忌肠穿肚烂、必遭横死!”
那时少有人不敬天地鬼神,虎听他发下如此毒誓,颜⾊这才缓和,他沉昑半晌。抬头问道:“公子除吴使,斩…,所行目的,虎了然。然而。庆忌公子到底准备如何达到这目地?虎心中惴惴,还望公子能为虎解惑。”
庆忌默然片刻,淡淡笑道:“虎兄何必着急,三⽇后便可一切大⽩。”
虎目光一凝,问道:“公子有几分把握?”
庆忌悠然头摇:“一分把握都没有。”
虎脸⾊一变。庆忌又道:“若大事不济,庆忌唯死而已,至于虎兄你么,一腔雄心化为泡影,从此安心做个季氏家奴,如那休俦一般,嘿!平安是福啊…”虎把牙一咬:“罢了,虎既已上了你地贼船,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虎不能久耽,谁知那叔孙、孟孙两家这一会儿功夫又会搞出什么鬼来。我要马上回去,拼得一切,保你三天无恙便是了!”
庆忌微笑起⾝,拱手一揖:“多谢虎兄。”
虎闷哼一声:“只消听你唤一声虎兄,虎便觉心惊⾁跳,这个称谓。实实的不敢当了。”
庆忌哈哈笑道:“虎兄何必如此作态。如今形势已然如此,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三⽇之后。庆忌若计成,虎兄坐享其成,庆忌若失败…来年坟茔上面,虎兄只消记得来帮庆忌除一除杂草、洒一杯清酒,⾜矣。”
虎为之动容,他正视庆忌良久,双手拱起,深深一揖,沉声道:“是虎畏怯了,也罢,虎便陪公子,走这一程!”
庆忌正容裣袖,慢慢地拱手还揖下去,当他再抬起头来时,虎已悄然出屋,房中寂寂,除了那沉睡的替⾝悠悠的呼昅,再无一点声音。
望着那微微摆动的门帘,庆忌心中感慨不已,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磺一样地人。虎并不満⾜于现在的权势、地位,为了摆脫家奴的低⾝份,尊严、荣耀地活着,不惜以现在的荣华富贵为赌注,竭尽所能地想要图一个出⾝,一个堂堂正正地出⾝。而他呢,要复国、要打败吴王阖闾,要回复他堂堂正正的吴国公子⾝份,甚或登上吴国大王之位,从此不再寄人篱下、东奔西走。他们彼此心中,除了互相的利用,是有一种同病相怜、英雄困厄的惺惺相惜地。
说起来,其实虎比他更勇敢、更有追求,他是被迫推上这个位子的,不进则死,没有退路,而虎则不然。可是不管如何,他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那就只有一往无前,不惜一切地走下去,不止为了他自己,还为了追随于他地那些⾎汉子,他的肩上,担着许多人地希望,责任,重逾泰山。
庆忌走到外间房中“吱呀”一声,叔孙大姐小又闪了进来,嘟着小嘴道:“公子,卉到这儿来,又对你聒噪了些什么呀?”
庆忌看着她,突兀一笑,忽道:“摇扁,你说…三⽇之后,沥波湖上,公子庆忌向叔孙大人爱女求婚,老大人会不会应下?”
“什么?你要向谁家女儿求婚!叔孙…啊!”叔孙摇扁先惊后醒,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