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出游
见那女子已经走掉,庆忌不免意兴索然。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回到居处,脫去盔甲,穿着襦袴重新洗了把脸,侍女⽩妮随即递上了用⽔浸过的柳柳枝。
庆忌一见这种简陋的上古牙刷,便想起了自己的“伟大发明”他连忙问道:“⽩妮,这城中哪个匠人手艺灵巧,做的东西比较精致的?”
⽩妮嫣然道:“这城中心灵手巧的匠人不少,但不知公子要做什么东西呢?”
庆忌把自己手绘的那张图翻出来,向她解说一番,又怕她照图画样,弄得真的那么大巨,那时只好给河马刷牙了,又特意说明了具体的长短大小。⽩妮一听就懂,快地道:“这东西是公子想出来的么?人人都使杨柳枝洁齿,想不到却可以用这样的东西,太好了,奴婢这就找匠人去做。”
⽩妮说完捧着那张兽⽪天喜地的奔出去了,庆忌想起方才与他对战的那个女孩,转首又问另一个叫夷薇的侍婢:“对了,成府右边那户人家住的是什么人?”
夷薇答道:“是一户姓任的人家,据说也是大商贾,家财巨万,不过平时家里人都不在这里住的。”庆忌哦了一声,见从她嘴里也问不到什么旁的消息,便住了口。他硬着头⽪用杨柳枝刷了牙,重新着装打扮完毕,便施施然地到了前厅。
此时展大夫和孔丘已经起,两人正在院中榆树下悠哉悠哉地做着“广播体。”伸展运动一二三四、抱膝运动一二三四,见到他来了,和他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两位夫子又继续做了几个动作才停下。
他们练的这是“导引”术,到了汉代华陀整理优化之后,就成了“五禽戏。”舂秋时期,这是民间很普通的一种健⾝方法,并不罕见。待二人练完了,三人在树下谈笑一阵,管事赶来告知膳食已经备好,三人便回到厅中。
用过膳食,展大夫对庆忌道:“据展某所知,⽩府并无人去向本地牧守告举公子,不过我既然在这里,不去知会一声未免有些失礼,展某一会就去走一遭。公子可在府中休息,如果觉得气闷,就到附近走走,出门向左,到尽头处便是墟市。”
庆忌点头应是,孔丘问过本地牧守的名字,竟然也是旧相识,不噤大喜,便与展大夫联袂而去。二人走后,庆忌想想自己自到了这时代,还真的没有仔细瞧过一幢城池,便带了几名侍卫出了成府,沿着柳树下的林荫小道缓缓而行,观赏着漆城风貌。
漆城所有的重要建筑都集中在这一带,仓廪,府库,官卿大夫的邸第均建于此处。漆城多商贾,富庶人家的楼台亭榭、都城豪贵的离园别墅星罗棋布,把这片地方点缀的美不胜收。
一条长街快走到头的时候,便看到了民居、墟市、旅馆、店铺,居民也多了起来,庆忌看到一家售卖兵器的店铺,信步走进去一看,长短兵器琳琅満目,不过墙上挂着最多的却是一尺长短的削(小刀)。
庆忌随手从墙上取下一柄削来,子套鞘来一看,这柄刀采用的材质是铁,刀刃锋寒,十分犀利,刀鞘上还饰着古朴优美的花纹。舂秋时代,郑国的铜刀、宋国的斤(斧)、鲁国的削(小刀)、吴越的剑并称于世,是质量最好的武器。庆忌以指肚试了试刀锋的锐利,心下十分満意,便把这柄削买下来,随手揣到了怀中。
又行片刻,忽又看到路旁一个猎户正在售卖兽⽪,他的摊子上有几只雪貂⽪,其⽩如雪,⽑⾊极佳,庆忌本已走了过去,心中萌起一个念头,脚下一顿,便又折了回来。
他想,成碧夫人与鲁国名流游广阔,又有季孙氏做后台,自己想在鲁国权宦间活动,这女人正是一个极佳的晋⾝之阶。她家资巨万,什么稀罕东西只怕都早就见过了,漫说自己现在是逃亡之⾝,没有什么贵重之物,纵然有,怕也不放在她眼里,这礼物就要取蚌巧妙之处了,在这貂裘上动动脑筋,或有大用。
庆忌折回摊旁,蹲下来轻轻摩抚貂⽪,貂⽑柔软,触手生温,庆忌双眉不由一挑。那猎户察颜观⾊,见这位公子似乎有意买他的货物,连忙上来极尽吹嘘这雪貂⽑⾊如何优秀,又讲雪貂机警如何难猎,看不出如此彪悍的一条大汉说起话来竟是滔滔不绝。
庆忌听这古人招揽生意的法子倒也有趣,不噤哈哈一笑,便把几条雪貂⽪都买了下来让侍卫抱在怀里。庆忌一转⾝,正瞧见一位贵介公子骑着匹枣红马从面前经过,不由得便是一怔。
那位公子⾝着缙袍绅带,年纪约三旬上下,前边一个臣妾(奴隶)牵着马缰,慢悠悠走在闹市之中。这个人倒没有什么出奇,庆忌注意的是他骑的马,那位公子坐在马背上,庇股底下垫的是葛布褥子,两侧还有耳朵状的东西垂下来,免得磨破了腿大,马背上既没有马鞍,也没有马镫。
此时世上尚无马鞍马镫,继承了庆忌记忆的他本来是应该知道的,只是一开始他气息奄奄半死不活,伤势稍好后又思谋今后的发展,⾝边一直没有马匹可用,也就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东西,此时见到了才突然想起来。
庆忌一边想一边追着那马走了下去,跟出去十多步,刚刚热呼起来的心就又冷了下去。吴越以舟为车,以楫为马,就算研究出马鞍马镫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给他人做嫁⾐裳。
且不说吴越,就是整个周天下,大部分地区现在也是农耕社会,产马的地方不多。马鞍马镫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一看到就能造出来,如今北狄、西羌、⽝戎这些游牧民族之所以为祸还不是太厉害,就是因为世上还没有马鞍马镫,骑士的双手还不能解放出来。
现在中原家国战斗器械还比较原始、城防设施更是落后,一旦发明了马鞍马镫,马上民族就会立即变成一群恶狼,提前数百年成为中原的大患,而且为祸之烈恐怕更胜后世。除非自己能占了产良马的地方先,否则这点本事还是蔵拙的好。
庆忌想到这里,便怏怏地站住了脚步,此时,旁边是一个门脸不大的铺子,门口黑漆漆的牌子上写着“⽩羊奚舍”四个字。门口一个小泥炉子,底下生着火,上边放了一口黑耝陶的盆子,里边煮着狗⾁,沸汤滚⾁,香气扑鼻。一条袒大汉,裸着茂密的⽑,一手提着酒瓮,一手拿筷子叉⾁,吃的极香。
庆忌瞟了他一眼,正想举步走过去,一个男人从光线昏暗的屋子里窜了出来。这人二十出头,细长腿,⾝材削瘦,光着上⾝,相貌倒还清秀,亮眼长眉,鼻子直,只是脸上有些⾎迹。
他手里提着一柄呑口磨得发亮,鞘已皲裂破旧的长剑,悻悻地骂道:“岂有此理,马上还钱与我。拿个病怏怏的女人诓我,还说是处子之⾝,我樱桃是那么好骗的么?”
“嗯?”门口喝酒的大汉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拦住他的去路,大吼道:“什么意思?想⽩玩不给钱么?”
屋里紧接着又冲出一个胖子,叫道:“樱桃,我们⽩羊奚舍可不是好欺负的,奚夷娘是我们这里新来的女子,你开了苞想赖帐不成?大家看呐,我天尚可有半句虚言,你们看这落红片片…”胖子抖着手里一件沾了⾎迹的⾐服,向围拢上来的看客炫耀。
樱桃慷慨昂地骂道:“去你妈的落红片片,当我是⽩痴啊!落红有这么多,⾎崩了不成?再说,落红还落我一脸?你***,老子用⾆头开的苞啊?有病还出来做,噴了老子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