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吕蒙
正凝神细看江中点点银光的曹冲回过头看着米大双,接过她手中的酒笑道:“怎么?你跟他有亲?这么关心他?”
“没有没有。”米大双连忙摇头“奴婢只是想,那刘玄德素有仁德之名,公子也是仁厚之人,你如果抓住他,会不会英雄惜英雄,封他个官做?就象丞相大人当年那样。”
“哈哈哈…”曹冲见她紧张,不笑道:“那你估计他要是抓住我的话,会不会封我个官做?”
“肯定会的。”米大双重重的点头道。曹冲看了好笑,捏了一下米大双的鼻子:“可惜你不是刘玄备的女儿,说了不算的。”他回过头对周不疑等人说道:“诸位可知道裴文行如何说刘备?”
曹冲在曹的大帐时有一次遇到裴潜他们几个掾属陪着曹闲聊,曹就问裴潜道:“文行你久在荆州,与刘玄德多有接触,你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才干谋略如何?能成大事否?”
裴潜笑着说:“我听说当年丞相大人与刘玄德青梅煮酒,论说天下英雄,现在想起来,大概丞相大人对他颇有期望,故而称许。潜对丞相大人敬佩有加,然于此却不敢苟同。刘玄德托汉室宗亲之名,慕高祖皇帝之迹,矫名伪志,可惜没有高祖皇帝之才,时势也大不相同,他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此人如居中国,只怕是个祸源,如果守一险地,天高皇帝远,做个土皇帝倒还是有可能的。”他说着,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丞相当小心他向南入州或益州南部,或者窜入山越之中。”
“裴文行见识高妙。”曹冲笑着说道:“永年,元直,你们觉得这个刘玄德会如此做吗?”
米大双红了脸辩道:“州有可能。山越也说得通,益州可是刘璋的地盘,都是汉室宗亲,刘…玄德怎么可能去抢同宗的地盘?他可是个讲仁义的人。”
“同宗?”曹冲还没说话,周不疑先不屑的撇了撇嘴:“连自己的儿都顾不上的人,还谈什么仁义,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米大双被他这么一说。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忿忿地甩了手,坐到旁边生闷气去了。气忿不平的样子逗得几个人窃笑不已,小双走过去搂着她的肩劝了一阵才好。
“别说了别说了。公子你们快看。”蒋干忽然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江面叫道。
几个人向远处看去,只见水天一线之间,忽然多出来几个黑点,曹冲细看了一下,心头一阵悸动,轻声叫道:“周瑜来叫阵了?”
“大概不差。”周不疑笑道:“他一定会觉得第一阵是意外。本当是完胜之局。结果被邓师傅钻了空子,这才搞得士气低落,不打一个胜仗将士气挽回来,他如何守得住?”他拍了拍蒋干的肩膀说道:“子翼,你等了这么多天,机会终于来了。等这仗打完,你可再到周瑜面前去一趟,看他还如何对你。”
“哈哈哈…”蒋干笑道:“元直你不了解周公瑾这个人,别说这次他打败了。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他还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等这仗打完了,我不去找他,我直接去找孙权,看看他这次可还撑得住。不把质子要过来。我蒋干直接跳江游回来。”
“且,我还以为你说跳江自杀不回来了呢。”张松扑哧一声笑道:“搞了半天还要游回来。”
“你个张永年。存心不良,居然想我死。我不回来,谁跟你斗嘴啊?”蒋干嘎嘎的笑道。
江东的水军来袭,消息很快传到了岸上地军营,丞相中军帐击鼓聚将,曹冲带着周不疑飞奔而去。不大一会儿,军令传出,命令水军主将蔡瑁战。蔡瑁接到了命令,马上调兵遣将,出寨敌。
曹冲陪着曹上了船,进了水军大寨,登上了蔡瑁中军的高台,看到了从襄赶来参与改造战船的刘琮。刘琮黑了些,也更壮了些,说话声音也响得多,一见到曹冲就笑道:“仓舒,来,我为你介绍,这就是跟你提过的韩暨韩公至,现任丞相士曹属,这次的战船改造以他为主,我只是打打下手。”
刘琮身边地那个年近五旬的官员连忙上前给曹冲行礼,曹冲扶起他打量了他几眼,笑着打趣了刘琮几句,就先跟曹一起登上了眺望的木楼,观看水军作战。
江面上已经打成了一片,曹冲看过去是一团粥,谁跟谁的根本分不清。他只能分得清,那几艘船连在一起的巨无霸应该是已方的,那些围着巨无霸团团转,象是蚂蚁啃大象的,应该是江东地。其它地只能根据上面的旗语兵传报战况了。
“左冀虎威将军于部与凌统部接战…”
“右翼折冲将军乐进部与孙朗部接战…”
旗语兵不由的将最新战况传报下来,下面的人听得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有些担心,随着报下来的战况不停的经历着喜和忧的过程。曹冲被他们说得百爪挠心,心想爬到上面去亲眼看一看,可一想自己爬上去也未必看得清,别说旗语自己看不懂,那些战船他也分不清。
“折冲将军占了上风,孙朗在后退…”
“虎威将军稳步前进,与凌统部战…”
“周瑜的中军上来了…”
“蔡都督的中军上去了…”
曹冲听着听着,感觉到已方虽然没有占上风,好象也没被人占了便宜去,心里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他瞟了一眼身旁的曹,曹面色平稳,稳稳当当的坐着喝茶,手都不带抖一下的,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着急。他不有些惭愧,自己经的战阵还是少,有点沉不住气,离曹这个境界差得太远。
江陵水军大都督蔡瑁站在自己高大地座船上,看着越越近地江东水军。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张允:“德诚,你说这次我们会赢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输得太难看吧。”张允咽了口唾沫,上次他几乎全军覆没,亏得邓展重创了黄盖地中军,这才转危为安,曹没有责备他。但他自己却是越想越后怕,前军主将也不做了,跟在蔡瑁身边做个甩手副都督也蛮舒服地。现在听蔡瑁问他,知道这个舅舅心中也没底,大概也在打鼓呢。
“仲玉他们做的拍杆应该会有用吧。”张允想了想。找出一个理由来安慰一下自己和蔡瑁。
“但愿如此。”蔡瑁见身边没有外人,抬起手擦了擦汗,他有些庆幸自己虽然没有儿子,但找了两个好女婿,大女婿刘琮是以前没看出来,一直当他是个废物,这二女婿曹冲却是选得相当靠谱。不仅自家靠上了曹家这艘大船。而且以前以为是废物的刘琮居然也成了器,真让蔡瑁喜出望外。这次如果能表明刘琮改造的东西确实有用,那么自已就又有了杀手锏,可是真的不怕周瑜了。
“命令强弩手准备!”蔡瑁见两军相距近五百步,马上下达了命令,准备先声夺人。
曹军将大船连在一起,稳定提高了,但灵活大大降低。水军好多将领不适应这种笨拙的战船,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光反对没用。你不能解决北军所需的稳定问题,光凭荆州水军显然难以完成作战任务。就在无法两全地时候,刘琮奉曹冲之命,带着一大帮能工巧匠赶到了乌林,捣鼓了几天之后。居然将陆地上使用的强弩车改装到了大船上。更有甚者,他居然将一台霹雳炮装了上来。石块难找。他就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砖块用草绳捆在一起,因为太多的人反对,他只装了一台,想要这次试试效果。
蔡瑁将这艘船藏在他的身后,高高地木架用帆遮了起来,曹冲派过来的两个炮手郑虎和王浑就在那架霹雳炮旁,眼下正看着上面的旗语紧张的调整着方向。
“都督,周瑜的中军太利害了,吕蒙已经突破我军前沿,从船队的间隙中冲过来的了。”一个副将冲到蔡瑁面前,大声叫道:“我军转向不灵,没能拦住他们。”
“叫什么叫?”蔡瑁大怒,心中惧意遁去战意盎然,飞起一脚将副将踹翻在地怒吼道:“老子地船又高又大,就凭他几艘蒙冲斗舰能撞得过老子?传令帆冲过去,将他们全到水底下去喂江猪。”
一声令下,几个大帆升到了顶,借着越来越猛地北风,大船加快了速度,向着冲过来的几艘战船就冲了过去。桨手们齐声吆喝,奋力划桨,很快将速度提高到了极限。
吕蒙举着盾牌站在船上,看着前面加速冲过来的大船直摇头,这些船太大了,笨是笨了点,但冲击力也极惊人,自己这船撞上去只有沉船一个结果,他略作思索就下了命令:“派人拦住其他上来拦截的船,我们直扑蔡瑁的大船。妈的,上次被邓展打了个黑虎掏心,老子也掏他一回,把蔡瑁干掉。”
旁边的人很快将命令传了出去,旁边的几十艘船倏的分开,分别上了蔡瑁大船前上来接战地几艘斗舰。吕蒙吐了一口唾沫,用手中的长刀击了一下盾牌,桨水们猛然发力,以他为首的三艘战船飞快的从船阵中冲了出去,在拦截的船反应过来之前很快就冲过了蔡瑁大船上过来地箭雨,钻到了大船下面。看着面冲来地般腹,大喜的吕蒙用手中地长刀一敲,士卒们立即举起手中的长勾,勾住了大船的船帮。吕蒙将手中的刀咬在嘴中,双手抓着垂下来的软梯,身先士卒的向上爬去。船上的士卒一个个跟着向上奋力攀爬,剩下的极力握紧手中的铁矛顶住如山一般过来的大船,保持和大船一样的速度,防止被大船撞翻。
吕蒙速度很快,片刻之间就爬到了船舷边。他单手抓住船舷,一手握刀,正要翻身跳上船,忽然听到一阵牙酸的机簧声,不心头一凛,硬生生顿住了身形。只听见一声厉啸,几长矛一般的弩箭从他头顶飞过。劲风吹得他盔缨拂动,脸颊生寒。
“快跳上去,趁他们上箭的时候跳上去。”吕蒙单臂用力,翻身跳上了大船,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间,他看到两只蒙冲被十几只强弩穿,船体倾斜。慢慢倒入了江中。
“杀!”吕蒙让过刺过来的一枝长矛,晃身近了那个士卒,抡刀猛劈,一刀枭首。那个士卒手中地长矛刺进了吕蒙身后一个士卒口,自己却轰然倒地。栽倒在吕蒙面前。
“上去,弓弩手准备。”蔡瑁看了一眼奋力挥刀,连砸带砍,转眼之间连劈三人的吕蒙,不屑的笑了一声,向身后的侍卫们下达了命令。这几百侍卫是曹赏他的,都是武艺高强的北军。对付冲上船来的这几个人自然是不成问题。更何况他地身边还有几十个强弓手,实在不行,一阵箭也把他成刺猬了。开玩笑,想学邓展?黄盖那种事只能出现一次,而且绝对不允许出现在自己身上。
张允应了一声,带着强弓手站在了蔡瑁的前面,严阵以待。蔡瑁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周瑜战船,挥手下达命令:“霹雳炮准备,给周公瑾一点利害。别让他小看了我荆州水军。”
郑虎接到旗语,一声令下,士卒们七手八脚的扯下了蒙在霹雳车上的帆,高大地霹雳车出了他平静而又威严的面貌。郑虎又一次看了一眼用旗语传过来的方向,举起手中的小旗猛然下挥。
“开炮!”
击锤手大吼一声。手中的木锤轰的一声击在挂勾上。高高的重锤猛然下摆,绷起地绳索带动着用草绳捆成一团地砖块。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带着厉啸飞上了天空…
吕蒙这时候已经后悔了,他一上船就连斩三人,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他眼前的这些人战斗力极强,比他在年初时遇到黄祖那些久经沙场的士卒还强,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荆州水军可比。他是斩杀了三人,可自己却被其中一个砍了一刀,跟上来的侍卫也连连被人砍倒,一直无法在他身后形成攻击阵形。他不敢离开船舷,一来是怕自己腹背受敌,二来是冲过这些人十步,就是一架面目狰狞的强弩,如果不是自已身前全是曹军,只怕那箭簇闪着寒光的十只弩箭已经将自己钉在了船帮上。再看看强弩后面站着的一百全副武装地曹军,再看看他们身后持弓而立的几十个箭手,他的心比江水还要寒。
“杀!”他吼了一声,盾牌锁住一只长矛,手中的长刀沿着矛柄飞速直上。那个曹军士卒狂笑了一声,撒手扔矛,却张开双臂顺势抱住了吕蒙的手臂,和身扑上,紧紧地别住了吕蒙地脖子,死死的在他地身上,奋力要将他撂倒。吕蒙身上背了一个人,灵活马上受了极大的影响,他手忙脚的让开几把砍过来的战刀,顺势向后退去,双腿用力狠狠的撞在船舷上。旁边的侍卫见有人贴在他的身上,连忙抢过来拼命的挡在他的面前,而曹军见已方有人拿住了对方的主将,一个个狂喜不已,马上刀并举了上来,想将吕蒙杀死。双方拼命砍杀,转瞬之间双方又有几人丧命。
吕蒙在船舷上猛撞了几下,感觉到脖子上的胳膊一松,马上回转长刀,从自己的左胁下了过去,直刺进那个曹军士卒的腹中,那士卒却极是凶悍,腹中被了一刀,自知绝无生理,反而松开一只手,猛在轰在吕蒙的头上,打得吕蒙眼前发花,狂吼一声甩开了他,在第二拳挥下来之前一刀剁下了他的手臂,接着长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士卒嘴里出血沫,却依然瞪着眼睛不肯倒下,奋力伸手冲了过来想要再次抱住吕蒙,吕蒙吃了一惊,连退两步,挥刀削掉他五手指,一脚踹在他的前,脚下却被绊了一下,仰面摔倒。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空中飞过一个大大的幽灵一般的黑影。
吕蒙吃了一惊,手中长刀翻飞,架开一枝长矛,顺势砍中那个围上来的士卒的腿,翻身站起,长刀连舞,磕开几柄长刀,接着在几个士卒的脸前掠过,砍得三个曹军面庞一分两半。曹军被吕蒙的凶悍给压制住了,几个人手持长矛,瞪着吕蒙,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吕蒙这才算歇了口气,和三五个侍卫围成一团,靠着船舷长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又看了看头顶的天空。
天空什么也没有,只有越来越厚,得越来越低的乌云。
吕蒙收拢了心思,不敢再恋战下去,他们战了好久,体力快不行了,可人家后面还有几百养蓄锐的侍卫呢。他悄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一声呼哨,几个人一起冲了上去,挥刀砍翻两个惊魂未定的曹军后,吕蒙看到强弩手的眼睛眯了起来,心知不好,大喊一声:“快撤!”拔腿就跑,在船舷上蹬了一脚,跳在半空中回身一刀劈在一只堪堪到眼前的弩箭箭杆上,但弩箭去势不减,嘭的一声钉在了盾牌上,强劲的冲击力撞得吕蒙在空中横移两步,翻身落水。
他那几个侍卫没有他这么好的身手,和几个曹军士卒扭在一起,被强劲的弩箭穿,钉在了船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