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盏茶时间刚过,只见禅房门突然打什,杨逍峰与如萱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几个人在亭中看得分明,却不知他们谈论的结果如何,遂急忙将两人⼊园中。
两人面沉似⽔,互不理睬,各顾各地走到一边。⽟琼等人一看,心中不噤凉了半截。
夫人,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掠走到如萱⾝边,轻声问道。
如萱板着一张俏脸冷冷地一降,你还问我?我倒要问问你,这段时间你和遗儿背着我都⼲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呀?从未见过如萱如此神⾊的⽟琼,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如萱的问话。
没什么?如萱脸⾊突然一沉,那么遗儿是何时认识他爹的?又怎么会与他那么悉?
这…⽟琼神⾊尴尬地僵在当场。
楚珏一旁赶紧挽拽杨逍峰⾐袖,低声问道:哎?到底怎么回事?谈成了吗?我看你们的脸⾊有点儿不对劲呀?
杨逍峰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痛苦地头摇不语。
几人面面相觑,都感到事情不妙。大家可能弄巧成拙,搞砸了一切。静默弥散在每个人中间,谁都没料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咦?娘,你的手帕怎么会在爹的⾐袖里?遗儿突然出声发问,他眼尖地看到杨逍峰的袖口露出的一角巾帕。
众人闻言不由目光齐聚在杨逍逢的袖口上,转而又落在如萱的⾝上。如萱的一张粉脸顿时涨得通红,満脸的涩羞不安。杨逍峰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从打进园开始,几人惊疑不定的表情就让他忍俊不噤。但一想起自己对如萱所做的承诺,只有辛苦地忍耐着笑意。此时既然伪装已被识破,他⼲脆抛开顾虑,捧腹而笑。
你们…几个人这时才慢慢地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救人摆了一道。
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吓我?我还以为…⽟琼羞恼地跺着脚。
怎么,就只准你会着旁人来算计我,我就不能骗骗你吗?如萱虽脸上的配红尚未褪尽,却已开始数落起⽟琼的罪状。
楚珏用手肘撞了撞犹自大笑的杨逍峰,我说兄弟,这次你可把我们骗惨了。
呵呵,杨逍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笑意,刚才他们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不是我诚心想骗你们,只是萱儿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被我们耍得团团转心有不甘,所以硬要我配合她演出这一场戏,你说我敢不答应吗?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识破了。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实际上我憋笑也憋得很痛苦。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已经合好了,只是为了逗逗我们,才会装出这副样子。龙啸风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也可以这么说吧。杨逍峰不疑有他地笑答。没想到话音未落,就被他挥拳打在腹上。
哎哟!杨逍峰惨呼一声,差点儿摔倒。
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儿,或是先打个招呼?他站稳⾝形,着肚子咕味道:若是我不曾练过几年,你这一拳恐怕就将我送上西天了。
好!这一拳打得好,也替我出了一口恶气。楚珏开口声援龙啸风,也跃跃拭地磨拳擦掌。
龙叔,你怎么可以打我爹爹?毕竟⽗子连心,遗儿一旁不依地嚷道。
遗儿,你说你爹说谎骗大家对不对?楚珏转头冲着遗儿问道。
不对。遗儿的声音弱了下来。
那他应不应该受罚呢?
应该。这回遗儿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
楚珏満意地一笑,对嘛,善恶分明,大义灭条,这才是好孩子。
喂,姓楚的,不许你再给我儿子洗脑!杨逍峰大呼小叫地警告着楚珏。
你闭嘴!楚珏与龙啸风同时开口,惹来众人一阵轻笑。
我这是招准惹谁了?杨逍峰无奈地苦笑着,连声喊冤。
你这回是犯了众怒了。齐遨海站出来主持公道,同声谴责杨逍峰。
杨逍峰求助似地望向如直呼唤道:夫人?
怎么了?如萱好笑地看着这兄弟相残的一幕,任由众人责罚他的重⾊轻发、知情不报,以报当年那一箭之仇。
他们欺负我,打得我好疼。他委屈地抱怨,表情就像一个惨遭遗弃的小狈。
'嘘…楚珏噤不住发出嘘声,引来杨逍峰杀人似地一记瞪视。
疼?不会吧,啸风下手很重吗?杨逍峰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惹得如萱心中顿生不舍,换来她充満关心的询问。
我说嫂子,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楚珏故意发出不満之声,成心逗弄如萱。
贤弟,从前嫂子待你确有不同之处。想你一介文佳,定不会与我这般女子一般见识吧?此时你若落井下石,咄咄人,岂不显得你肚量狭窄?如萱的话柔中带刚,成功地堵住了楚珏的嘴。
嫂子,我今⽇算服了你了。枉我楚珏素有善辩之称,竟败在了一名女子手下。楚珏此时是心服口服,难怪你会在洛闯出这片天地,有如此大的作为。果然是厉害,绝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那当然,也不想想是谁的夫人!杨逍峰骄傲地揷言,伸手将如萱揽在⾝侧。
不过,小弟还有一事不明,想向杨兄请教。楚珏故作斯文地拱手为礼,又将矛头指向杨逍峰。
请讲。杨逍峰倒也配合地接话。
楚珏坏坏地一笑,提⾼声音大声说道:小弟不知杨兄究竟用何方式再次掳获嫂子的芳心?想那从前,杨兄号称'扬州第一浪子',可见名不虚传,手段果然⾼超。小弟敬望杨兄能不吝赐教,让在场诸位也好长长见识。
楚珏的话使杨逍峰的面部一僵,他尴尬地瞄了一眼如萱,支吾道:这个、这个吗?
还是你想让嫂子替你说呢?楚珏顺着他的眼神,不怀好意的目光又投向了如萱。
这是我们夫间的秘密,你成亲后就会明⽩了。杨逍峰反将他一局,横跨一步将如萱挡在⾝后。好不容易赢回了她的芳心,他可不希望因为楚珏的一句戏言而再次惹恼了她。
楚珏心有所感地转头看了一眼⽟琼,却被她一个⽩眼瞪了回来,不由低头讪讪一笑。
各位不要再斗嘴了。齐遨海又出面作了一和事佬。今天可是个大喜的⽇子,我已在宾楼定好了酒席。咱们今天一定好好庆贺一番,来个一醉方休。
众人纷纷响应,如萱弃轿与杨逍峰同坐一辆马车。杨逍峰一手搂着娇,一手抱着爱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大队人马分乘三辆马车,浩浩地开往宾楼。
颠簸的马车內,遗儿端坐在⽗亲的膝上,把玩着他间悬挂的⽟佩。如萱嘴角噙着一丝甜藌的笑意与杨逍峰并肩坐在车內,正顺着车窗观赏沿途的景致,望着街上往来的人群,她不由回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
⽟琼带门离开后,屋內只剩下默默相对的两人。直到此刻二人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对方。
岁月似乎相当厚待加萱,不但未在她⾝上留下一丝苍桑的痕迹,而且平添了一份成优雅的风韵。已做了五岁孩子⺟亲的她,依然是清灵秀雅,不减当年。
反观杨逍峰,额头、嘴角已现出浅浅的皱纹。但一双深逮的黑眸经过岁月的洗礼反而更显睿智。此时,其中正盛満了千言万语痴望着如萱。
萱儿!他満怀深情地轻唤。
原谅我这次欺骗了你,但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你,确实是事出无奈呀!而对如萱澄清的双眼,他不由自主地低头解释着。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如萱表情未变地问道。
当然不止这些。杨逍峰闻言急忙抬头,我真正想说的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过去的种种行为。萱儿,原谅我!苞我回去吧!自从你离开后,凌儿她也去了杭州,府里现在冷冷清清,再也没有了往⽇的乐。爹知道我所犯下的罪责后,气得要跟我断绝⽗子关系。对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爷爷呢?
你口口声声要求得我的原谅,让我跟你回去,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我,让我跟人家争宠吗?如萱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语气也有了起伏。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在我历尽艰辛地找到你之后,怎么会舍得让你再受委屈。怡红早在六年前就被我安排嫁人了,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家里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就单等你这位少夫人回府。爹要是知道我将你找了回去,还带回了遗儿,他老人家不知会多⾼兴。杨逍峰脑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合家团圆,共叙天伦的幸福场面。
哦?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跟你回去?这六年来,我已经在这里涤讪了我的基。既⾐食无虑,又有遗儿随⾝相伴,我很満⾜于现在的生活。更何况,在你对我作出那么大的伤害后,你怎么会认为我还愿意跟你回去呢?积蓄了多年的委屈和伤痛,如萱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萱儿,你别这样!杨逍峰被她的话挑起了罪恶感以及深深的愧疚。六年前的事情,让他始终对如萱怀有一份极深的歉意。
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为此,我愿用我后半生的时间来赎罪。苍天有眼,弟子在此对天盟誓。他突然撩起⾐摆单膝跪地。弟子杨逍峰,自问愧对爱柳氏如萱。从今往后,弟子定当竭力偿还,善待吾,以为天。若违誓言,让弟子死无葬…
不许说!如萱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萱儿,你终于肯原谅我?杨逍峰惊喜地抓住她的纤手,一叠声地追问。
不原谅你又如何?如萱赌气似地甩开他的手。难道非得你立下毒誓?万一你将来毁约应誓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我们这儿孤寡妇又要依准靠谁?
不会的,我以后一定全心待你,老天爷就不会怪罪我了。杨逍峰又将她揽⼊怀中,低头嗅着她⾝上传来的馨香,厚颜地答话。
如萱伸手推开他的脸,问道:你告诉我,我爹娘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她神⾊非常担忧。
他们二老有凌儿照顾,现在⾝体都还健朗,凌儿已被二老认做义文,详情我以后再告诉你。我们现在快点出去吧,⽟琼姑娘她们一定等急了。杨逍峰笑着答道,竭力安抚她。
对了。如萱疑惑地问道:遗儿和⽟琼是怎么认识你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到此进香?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关于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实情,可是你也得答应我绝不怪罪于她。杨逍峰寻求保证似地望着她,待见她点头允诺后,他才吐出实情。其实,我们能够在此相见多亏⽟琼姑娘从中协助,就连你的心意也是她透露给我的,否则我那敢贸然前来相认呢?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琼!如萱心中虽很感地,但一想到由此引发的后果,让她又不由暗中忧心。
萱儿,你不舒服吗?杨逍峰见她脸⾊有些不对,忙关心地询问。
没什么。如萱不愿在此时提起这件事,遂低头掩饰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被你们骗得好惨,所以我决定让你陪我演一出戏骗他们一回。
这不太好吧?杨逍峰苦起了一张脸,他们虽然骗了你,却是出于一片好心。我们若再做戏骗他们,是不是有点儿恩将仇报了。
你不演?那好,门就在你⾝后,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如萱本来只是想掩饰自己失态所说一句戏言,但见到杨逍峰的反应后反而越玩越上痛,⼲脆转过⾝于不再理他。
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行吗?杨逍峰无奈地举手投降。心中暗暗祷告:兄弟们,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各自保重吧!
来,我告诉你我们…如萱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着,虽听不请她说了什么,但从杨逍峰为难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哐当,停车声惊动了回忆中的如萱,她微怔着抬头,却望进杨逍峰一双含笑的黑瞳,冲着她温柔一笑,杨逍峰将遗地递给车下的齐遨海,他回⾝将如萱扶下了马车。早已等候在车旁的⽟琼等人将两人围在中间,大家前呼后拥,如众星捧月般地走进了酒楼。
锵!六只酒杯发出铿锵有力的一声脆响,六人将酒一口饮尽。
这次逍峰夫得以团圆,最大功臣莫过于⽟琼姑娘,应该敬她一杯。众人重新落座后,齐遨海目光扫现了一圈后,落在⽟琼⾝上。
这话在理,若不是她从中穿针引线,就没有你们俩人的今天,你们理应敬她一杯。楚珏更是満口赞叹。
如萱与逍峰二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地一同端杯站起⾝来。⽟琼,这杯酒我们敬你。为这六年来的风雨同舟,为这些⽇子的劳神费力。常言道'大恩不言谢',我们先⼲为敬。如萱说完,与杨逍峰共同举杯将酒饮尽。
夫人,能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是我最大的心愿。你又何须言谢呢?不过,这杯酒是你们的团圆酒,我一定要喝。⽟琼站起⾝来情动地说道。然后她举起了酒杯,谁知就在她杯缘刚一触的那一刹间,只见她纤手一抖,酒杯应声脫手坠地。
啊!⽟琼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抱头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原本嘈杂的酒楼被这一幕惊得静了半晌,才又响起了此起彼落的探询声。
楚珏这时已上前将⽟琼抱起,面⾊焦虑地连声呼唤:⽟琼,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只见王琼抱头呻昑几声,便倒在他的怀中不动了。
⽟琼!⽟琼!楚珏大惊失⾊,用力摇晃着她连声呼唤。
让我看看。如萱排开众人走到近前,她仔细地看了看⽟琼的气⾊,暗中掐指一算。不由得面⾊惨变,就连樱也惊得毫无⾎⾊。不好!这个念头在如萱的脑海中电闪而过。
她到底怎么了?楚珏见如在神⾊骤变,不由心惊地询问道。
你实话告诉我,你知道⽟琼的实真来历吗?如萱神情肃穆地发问。
你的意思是指她是花…楚珏表情惊疑不定,不明⽩她为何在此时提出这个问题。
不错。如萱截住他正脫口而出的话。那你可知她最近将历一次大劫吗?
什么!楚珏惊讶的表情令如萱微微一叹。看来⽟琼真的爱惨了你,她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与你…我们还是先将⽟琼送回去吧。在这酒楼之中,说话也有诸多不便。如萱环顾了一下周围好奇的目光,呑下了后半句话。
几个人打帘的打帘,抬人的抬人,帮忙将⽟琼安置在车上。众人匆匆离开了宾楼,留下一群好奇的食客在那里议论纷纷地猜测着。
嫂子,你说⽟琼的病大夫治不了,可她到底怎么了?这大劫指的是什么?求求你告诉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楚珏此时已不复素⽇的潇洒倜傥,只是満含焦虑与担忧地守候在⽟琼的边。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能再瞒你了。如萱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琼她本是长在碧波湖畔的一株⽔仙,因受神⽔润泽昅收⽇月精华而幻化成人形。
这些她都对我讲过。楚珏心急地揷言。
你先别急,我下面讲的就是你想知道的。如萱轻声安抚着他。
接着她不顾旁边众人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因她受过我滴⽔之恩,所以被派到我的⾝边守护我。瑶池仙女曾许诺,待我夫团圆后就许她一个正果。就在她大功将成之际,千不该,万不该,她偏偏动了仙家最忌讳的情障。
如萱转头直视楚珏,目光中隐含责备,直盯得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的修练颇深,已近仙体。只因擅自情动,才惹来大祸危及自⾝。这也是我当初从中做梗,硬要分开你们的原因。如萱终于道出了其中了原委。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才能挽回呢?杨逍峰问出了楚珏的心里话,让他不由暗暗感。
现在还能有什么法子?如萱心疼⽟琼的一片痴心,不由将怒气发怈在楚珏⾝上。都怪你无故来招惹⽟琼,如今将她害成这样,你満意了吧?
萱儿!杨逍峰无奈地低唤:楚⽟他现在心里并不比你好过,你就不要再埋怨他了。你若还有什么良策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好一起商量商量。
我也想知道谁能出个主意,救救⽟琼。如萱再也无法抑制地垂泪道:⽟琼虽幻化为人形,但元神却仍依附在那株⽔仙上。只要她得成正果,就可以将元神凝聚于本⾝实体。偏偏只差这么一步,劫难已至,她的原形被毁,花木⼲枯,⽟琼也就跟着元神消散了。现在你让我怎么救治她呀?
那,那⽟琼就没救了吗?楚珏闻言心神俱裂,但仍不肯死心地追问着如萱,希望还能存有一线生机。
除非有奇迹,否则,她恐怕捱不过五⽇…如萱以手掩口,伤心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也罢。痛定思痫之后,楚珏毅然起⾝来到⽟琼的⾝边坐下。你们累了一天都去休息吧,这里就让我陪着她,毕竟也剩不了几天了,他強抑着心中的痛楚,眼中的哀伤却让人不忍睹瘁。
众人虽能体谅他的心情,但也无话可以安慰,遂纷纷起⾝离去,留下这一对痴情的男女共同度过剩下这为数不多的时刻。
⽟琼,你醒醒,别再睡了!楚珏轻抚着⽟琼苍⽩的俏脸,她的五官音容仍美丽如昔,只可惜那双乌黑明亮的翦⽔双瞳,此时已紧紧地闭合了。
逍峰与嫂子已经团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大家都说好了,等你好了以后,我们还要大摆宴席好好庆贺一番。你想想,若是这庆功实上少了你,由谁来唱主角呢?快醒醒吧,⽟琼,千万别让大家等急了。楚珏柔声呼唤着,虽然⽟琼不曾回他只言片语,但他依然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怎么还不醒来呢?⽟琼?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见到逍峰他们一家团圆,自己却形单影只而难过。不过不要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好起来,我们就马上拜堂成亲。以后我们要相亲相爱,一辈子也不分开,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楚珏噤不住握住她露在被外的纤手,轻轻地晃动着。
不要抛下我,⽟琼,不要抛下我。楚珏再难抑制地伏在她⾝上饮泣,从不轻洒的男儿泪滴落在⽟琼的枕边。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噤不住仰天悲啸,做错事的是我,是我呀!是我不该来招惹她,是我不该爱上她,该受罚的应该是我啊!为什么你偏偏降罪给无辜的她。她是那么的聪慧,那么的善良,她值得更好的对待!若是老天真的要收回一条命才甘休的话,我情愿用我的命来换取她的!
这世上若是没有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眷恋?我又怎能忍心让你⻩泉路上一人独行。你放心,无论事情怎么变化,我楚珏一定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楚珏喃喃地叙说着,已下定与⽟琼同生共死的决心。
不好了!不好了!王瑶神情慌张地跑进了前厅。
杨逍峰与齐遨海、龙啸风正在厅中苦思对策,被她这突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不由板脸斥道:什么事这样风风火火的?成何体统?
各位公子,不好了!我刚刚路过⽟琼姐姐的房间,听见楚公子在里面说什么要以死相殉的话。我怕他一时想不开,就赶紧过来告诉你们~声,他该不会想不开寻短自尽吧?王瑶一边把听来的话转告众人,一边又难抑焦急地猜测着。
不行,我得去看看。龙啸风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齐遨海起⾝拦住他,你别担心,只要⽟琼姑娘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他就不会作傻事的。现在你即使过去了也没有用,楚珏的脾气你我也不是不了解。虽然他表面上一派温文儒雅,一旦固执起来是十头牛也拉不动。他若是真的决心与⽟琼姑娘生死相随,任你说破嘴⽪也劝不动他。为今之计,是得想个办法救活⽟琼姑娘,这才是治本之法呀。
可是我们又该从何处着手呢?这些灵异之事简直闻所未闻。我们又怎么知道该做些什么?齐遨海的话让龙啸风很快地冷静下来,也加⼊了讨论。
对了,嫂子!他顿时想起了如萱,忙四下地寻找着。嫂子她人到哪去了?
随待一旁的⽟兰忙回话道:回龙公子,夫人她正在房中静思。
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有这份闲情逸致?龙啸风略带不満地开口,头一次对如萱的行为提出质疑。
我想萱儿此举必有深意。杨逍峰就事论事地分析着,语气中肯,没有丝毫袒护之意。她与⽟琼姑娘相依为命地度过了六年岁月,可谓患难之,感情自非一般可比。况且⽟琼姑娘此次遭难又与我们有关,她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呢?适才她与楚迁的争执之言,只怕是一时气话,算不得数的。我想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更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么依你之见,她此举又有何深意呢?
龙啸风不解地问道。
我料想她必在设法相救。杨逍峰断然地定言。
逍峰所言极是,我想我们还是静候她的佳音吧。齐遨海的话让厅內又陷⼊了沉寂,每个人都怀着忧虑而又期待的心情等候着如萱的出现。
碧瑶,算我求你了,⽟琼真的无法可救了吗?如萱利用闭门参禅的机会,元神出窍与碧瑶相会。
玲珑,不是我不肯出手相救。⽟琼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有一份责任。我又何偿不想帮助她呢?怎奈天规森严,我等又岂有明知故犯的道理。碧瑶为难地对如萱解释着,仍以旧名相称。
碧瑶,你我多年姐妹,当初我蒙难之际多亏有你全力救助才使我能幸免一死。今天⽟琼遭劫,我的心情就如同你当⽇的心情一般哪。可惜我却无力帮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益谁粹,逐渐走向死亡。那种心如刀割的感受,难道你就不曾经历过吗?如萱抓着她的手,凄凄切切地说着。
⽟琼这副样子我看了也心痛。碧瑶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只是这件事已成定局,⽟琼她神散难聚,除非…
除非什么?如萱如同黑暗中的人,忽然见到了一丝曙光,不由奋兴地连声追问。
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她是劫数难逃。碧瑶虽不忍浇熄她那仅存的微弱希望,却不得不狠心地道出实情。
那…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可想了吗?如萱⾝形微晃一下又很快稳住。她知道自己此时必须保持冷静,⽟琼的生死现在全都系在她⾝上。
难哪!碧瑶难过地低下了头,不忍再见如萱那哀痛绝望的目光。
那好!你带我去拜见王⺟,我去求求她老人家。求她大发慈悲,救救⽟琼。她突发奇想地说道,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孤注一掷了。
别傻了,玲珑。碧瑶飘⾝挡在她的面前。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仙凡不分的恋情。织女的教训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初王⺟震怒,任你我姐妹跪倒一地苦苦哀求,仍不能令她改变主意。你想她对自己的亲人都可以如此狠心,又怎么肯去帮助⽟琼呢?
可是她也曾帮助过我呀?如萱不肯死心地反驳。
那是因为你当初存的是救人的一片善念而情愿下界受苦,并非是因男女之情。碧瑶的话如当头喝,敲醒了心有幻想的如萱。
难道⽟琼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吗?如萱悲痛地低语,周围又恢复了一片静寂,只能听见她轻微的菗泣声。
我倒想起一条路径,至于成与不成,就端看⽟琼自己的造化了。碧瑶胞中忽然灵光闪过,她忍不住再次开口。
路径?什么路径?如萱抬头満脸惊喜地问道。
南海观音一向大慈大悲,普渡众生。你们去求求她,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观音虽慈悲为怀,可南海却远隔千山万⽔,我自下界后又法力有限,只怕在五天之內赶不到南海也是枉然。如萱虽⾼兴于有了救人的希望,却苦于力不能及。
这就是你大愚腐了。碧瑶轻点了一下她的额角。你想凡人从未见过观者的真⾝,却普受观音的恩泽,所靠的不就是三桂清香,心到神知嘛!
多谢姐姐点拔。如萱茅塞顿开地喜道:时间紧迫,小妹先告辞了。他⽇若救得⽟琼生还,再来拜谢姐姐的隆恩。
你的时间紧迫,我也不多留你了。你且速速返回,我们后会有期。碧瑶微微颔首,转眼便化做一缕轻烟,随风而逝。
各位公子,我家夫人有请。⽟荷匆匆地走进厅內报告。
你家夫人出来了?她什么时候出来的?齐遨海站起⾝来问道。
夫人刚刚出来就让我来请各位公子了。⽟荷详细地解说着,我见夫人面上似有喜⾊,好像是有了救治⽟琼姐姐的办法了,临出房时我还听见夫人吩咐⽟琦去找楚公子呢。
那我们就别再耽误时间,快点过去吧。
杨逍峰急声催促着,三人快步赶到了后院。
三位公子快请进,楚公子已经到了。门口的⽟兰一见三人,赶紧上前打帘。
三人信步走⼊室內,只见如萱神情有丝憔悴地坐在椅上,楚珏坐在对面,两人正谈论着什么。见三人进房,两人停住了话头。
不知嫂子要我们过来,有何事吩咐。龙啸风开口询问道。
你们暂且坐下,容我细细讲来。待侍女奉上茶后,她才将碧瑶所说之话讲了一遍。其中隐去了元神出窍的一段,假托是梦中所见。
这么说要求求观音菩萨就可以了?楚珏不信地问道。经过这么多次的打击他几乎已不敢再抱太大的希望了,因为每当希望湮灭之后,随之而来的失望和痛苦,几乎要将他磨折得发疯了。
这就得看⽟琼的造化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萱缓缓地将实情道出,这是他们迟早要面对的事实。
好,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反正只有这么一条路了,权且试上一试,也许真能救得了⽟琼也说不定。楚珏思索再三,终于横下一条心,断然回复了如萱。
那好,只要我们齐心合力,菩萨也许会感于我们一片诚心,肯出手救治⽟琼。如萱満怀信心地说道。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商量准备一切细节。在剩下不到四天的时间里,他们望渴能再次出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