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这样,两年转眼过去,乔依和任驰、任骋同年,三个人一起准备考大学。
别看任驰和任骋这两个家伙平时不大念书,考试还行的。成绩揭晓时,三个人的分数倒也不相上下,只是最后分发时,结果却是南辕北辙。
乔依留在北部,任驰和任骋却跑到南部去了。
原因是任妈和任爸早就代任骅,要想办法把这两个祸害送得愈远愈好,反正眼不见为净。
“最好考到金门去。”任妈道。
任爸笑得打跌。“金门哪有大学?”
总之,任驰和任骋填志愿时,任骅就故意在旁说道:“从南部大学开始填起准没错!南部天气好,学校大,风光明媚,离家又远,没人管,最重要的是拿奖学金又比较容易,平常还可以多拿些零用钱。”
等到乔依也拿著成绩单来请教他填志愿的技巧时,他的口气完全不同。“你的分数一定可以上X大,不管是什么系,先进去再说,反正转系不难。”
罢好任骅自己也读X大。
乔依迟疑道:“可是你以前不是说X大很烂,设备老旧,校区又小又挤?”
“呃…”任骅忙道。“那是一、两年前,现在已经改善很多了。你知道,我们换过校长嘛,作风不一样了。嗯,而且我说很挤是指宿舍啦!没办法,台北的学校宿舍当然比较窄小,不过你又不用住宿舍,那就没有差别了。”
乔依还在考虑。
他拚命怂恿她,先是晓之以理。“再说,如果念X大,你上下课也很方便,住家里总比住外面强吧!我告诉你,一个人在外地读书真的很可怜,住宿舍嫌太挤,住外面嘛,又不安全。还有,每天吃来吃去,多半也只能吃吃自助餐,既不卫生又不营养,对不对?真是很可怜喔!”接著又动之以情。“而且,如果你到外地去念书,你爸妈一定会想死你的。以后他们两位每天回到家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也只好看『铁雄』那张狗脸了,对不对?”
结果在任骅的舌粲莲花下,乔依果真糊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学妹。而他那两个顾人怨的弟弟就被无情无义地送到了南部“放牛吃草”去了。
乔依上大学之后,任骅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反正两人同在一校,近水楼台,从此无后顾之忧。没想到老天还是不让他好过,新晚会一过,他就发现刚被被封为“新生之花”的乔依身边忽然多了许多可疑份子。
“我哩咧!”当他在校园里看见乔依和某位学长,神情愉悦地一起走进自助餐厅时,他简直气得想捶顿足。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一个卫蓝还没摆平,现在又来一个。“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把乔依骗到他的身边,怎么可以便宜了别人?
他当下决定采取最笨的方法,也是最好的方法。对,紧迫盯人!
他跟著进了自助餐厅,走到乔依和那个学长的桌子,向他们热络地打声招呼。“依依。”
“任骅,你也来吃饭?”她替他拉开身旁的椅子。“要不要一起坐?”
“不用了,我吃过了。”他拍拍她的头。“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下午我没课,不过我会待在图书馆查资料,你下了课就过来,我载你一起回去。”
乔依也没细想,只是点头道:“你载我啊?好啊!”他对她笑笑就走了。从头到尾,任骅都没把那个学长“放在眼里”不过示威之意倒是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不但叫她依依,又拍她的头,还说要一起回去,故意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演得很“暖昧”
隔天一早,任骅又故意早起,等著送乔依上课。
其实他已经是大四的老鸟了,不但一天没几堂课,就算有,也不会选第一节要早起的课。严格来说,他根本已经很久没有在七点钟以前起了。
但是为了要预防那些个“程咬金们”他只得牺牲睡眠,准备来个长期抗战,早晚接送乔依,说来也是用心良苦。
“咦?任骅,你怎么这么早,你今天早上有课啊?”乔依见他在楼下门口擦著机车准备出门,讷闷道。“你不是说你要睡到自然醒,所以这学期都没有排第一节的课吗?”
任骅搔搔头。“呃…是啊!不过我决定明年要考研究所,所以只好用功一点喽!”
“那也不用这么早去学校啊!”“呃…早上脑筋比较清楚嘛,而且,也可以先去图书馆占位置。”他轻咳一声。“来吧,我载你去学校”
“不用了,我坐公车就好了。”
“公车很难等的,而且挤死人,反正我载你一起去上学也不费事!”他硬给乔依一顶安全帽。“你看,我连帽子都帮你买好了。上车吧!”
乔依抱著一顶崭新的安全帽,怔了怔,只好上车。
如此一来,上下课也由他接送,他可以说是完全接管了乔依。
乔依毫无自觉,天天和任骅同进同出的,别说在学校,就是看在街坊邻居的眼里,人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有她浑然不知,以为他真是“顺便”接送她往返学校的。
而当某乔依瞪大眼看着任骅一身狼狈地骑著机车来接她,见他的牛仔不但了一大截,还磨破了时,她忙问:“你怎么了?摔倒了吗?”
“嗯,来的路上有积水,我没注意到前方有个坑,结果就滑倒了。”任骅把安全帽递给她,一派不在乎的样子。“来,上车吧!”
“你受伤了耶!”乔依探视他的膝盖和手肘,一面拿出手帕替他擦著。“都血了,你怎么不先回去擦藥?痛不痛?”
“没关系啦,一点点破皮而已。”
“都是我的错。”乔依自责。是她和同学去买东西,又临时Call任骅出来,才会害他摔车。“我不该让你特地赶来接我。”
“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他看乔依难过的样子,忙道:“好了、好了,没事的,来上车吧!”
乔依默默戴上安全帽,跨上后座。
一路上任骅为了让她放心,还故意跟她东扯西扯的。“其实我骑车一向很稳的,很少摔跤…对了,你回去可千万别跟你爸妈说这件事喔!万一他们怕我骑车不安全,搞不好哪天把你也给摔了,从此不让你坐我的摩托车,那就麻烦了。”
乔依听了忍不住掉泪。他总是先想到她…她紧紧抱著任骅的,贴着他的背。
见任骅受伤,她忽然觉得好心疼。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曾想起那个“蔚蓝海岸”了,那个年少时的憧憬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过去式。反而是对任骅的依赖牵挂,难以割舍,渐加深。
那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眼前的这匹马,管他是良驹也好、野马也罢…
任骅还在鬼扯。“其实要怪市政府啦,道路都不修好,等我回家上网去投诉,搞什么嘛…”他觉得乔依太过安静,趁等红灯时回头,没想到却发现她在哭。
任骅忙把车骑到路边停下来。“怎么了?”他帮她把安全帽下来。“依依,怎么了?”
乔依一哭不可收拾,在他的怀里边哭边说:“你…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啦!你跌倒我很、很难过耶…”
任骅急著哄道:“好啦、好啦!你别哭了啦!我真的没怎样,只是一点点小伤而已啦…”
了几天,卫蓝见任骅脚上有伤,问道:“怎么了”
“骑机车摔的。”
“啧啧啧,好像摔得不轻。”卫蓝看他膝盖上的绷带绑得一圈又一圈。
任骅忙道:“你待会儿见到乔依可别再这么说了,她已经哭过一次了。”
“她哭?”卫蓝倒了一口气。“你把她也给摔了?”
“呸呸呸!没有摔到她啦!”任骅气得打他一掌。“乌鸦嘴!”
“那她哭什么?”卫蓝讷罕,然后又用手抵抵他,笑道:“这么心疼你啊?”
任骅听了不由得一愣,好像是这样耶…
乔依升大三的那年暑假,乔爸和乔妈决定去美国旅行,庆祝结婚二十五周年。
临行前,乔爸再三叮嘱,不放心地问道:“你一个在家没问题吗?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了。我再跟旅行社说,加一个人好了。”
“拜托,你们结婚二十五周年,我去凑什么热闹啦?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啦!安啦,安啦!”乔依笑道。“你们正好可以好好地重温旧梦凑什么热闹,多浪漫。”
乔妈见乔爸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也忍不住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我们只去两个礼拜,又不是去两年,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她又道:“反正任骅就住在对面,依依有事找他就行了。”
任骅研究所快毕业了,正忙著准备毕业论文。
乔爸忙道:“不能找他,我就是担心他们俩孤男寡女的…”
“老爸!”乔依叫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
但隔天乔爸就私下去找任骅“代一声”
“这个周末我和乔妈要去美国旅行。”
“我知道,我有听依依说过。”
“咳…”乔爸轻咳一声。“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帮我注意一下依依,她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事你看照著点。”
“好,没问题。”任骅拍脯应允。“这我知道的。”
“咳…”乔爸又清清喉咙。“这个…我叫你多照顾她,就是一般的、平常的那种照顾…”
“嘎?什么?”
乔爸忽然低嗓子。“我的意思就是要你给我安分一点,千万不要想动手动脚的打什么歪主意,知道吗?”他眯著眼,警告他。“不然等我回来,看我怎么修理你!”
任骅这才会过意来,忙摇手道:“我知道啦!我不敢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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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两位老人家送上了飞机,只剩乔依和“铁雄”两个清清静静地守著房子。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乔爸、乔妈出发后的第三天,气象局就发布将有台风来袭的消息。再过一天,就发布了陆上台风警报…任骅从阳台往下望,看见乔依忙著搬院子的盆栽。“依依!”他喊。
乔依闻声抬头。“任骅,来来来!”她招手笑道。“快下来帮我,好重喔!”
任骅二话不说,穿了拖鞋就下楼去帮她的忙。“这个台风似乎不小,你要不要到我家来避一避?”
“又不是避难,避什么避?”乔依失笑。“我还是留在家里看家吧!”
他还是不放心。“要不,我晚一点再过来看你好了。”
“嗯,好哇!”她点头。
到了晚上,风势、雨势转强,任骅匆匆忙忙地吃完了晚饭,就打算到对面陪乔依。“妈,我去乔依那里看看。她一个人,我…”
“一个人才好哇!”任骋在一旁调侃他,笑嘻嘻道。“大哥,你那么猴急干什么?反正依依迟早都是你的人。”
“任骋!”任妈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说著就往他的头上敲下去。“没大没小的!”
任驰更是可恶,忽然进一句:“大哥,要记得穿“小雨衣”喔!”
“任驰!”任妈快要昏倒了。
“你这小子!”任爸听了,笑骂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不过话说回来,想当年我就是一时忘了穿“小雨衣”才会有你们两个浑球,所以是要小心没错。嗯,要小心、要小心。嘿嘿嘿!”
任妈难得脸红。“你这个死鬼,跟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哎唷,我的意思是说外头风大雨大,怎么拿伞?”任驰狡辩。“当然是要穿雨衣才行,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嘛?”他抵抵任爸的肘,嬉皮笑脸道:“老爸,你的思想很不纯正喔!”
案子三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任骅和任妈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哥,你快去啦!我们四个正好凑一桌,打麻将刚好。”任驰说道。“反正也没别的事。”
任骋拍手道:“对啊!待会儿一定停电,又不能打电脑、看电视,只能打牌。”
“乌漆抹黑的怎么打牌?”任爸说道。
任妈居然话道:“点腊烛就好了嘛!”
这几个人好像找到了新的动力,马上把任骅撇在一旁,七手八脚地开始摆桌子,任妈还忙著去找腊烛来备用。“任爸,你把打火机先摆在旁边,不然待会儿找不到。”
不一会儿工夫,一家四人已经稳坐在牌桌上,起卫生麻将来。“哪边是庄家?”、“一台算多少?”、“打小一点,打小一点!”、“怕什么啊?”、“你们两个小子不要作弊啊!”、“你们夫俩才不要暗通款曲咧!”
当这家人还在鬼扯之际,忽然间就停电了,屋子里登时全暗了下来。果然不出任骋所料。
任驰和任骋甚至欢呼起来,像中奖似的。“看吧,真准!”
他们迅速点起腊烛,然后继续方城之战。“该谁了?”、“这是第几圈了?”
“快点、快点!妈,你到底要打哪一张啊?”
任骅担心乔依一个人害怕,忙拿著一枝手电筒,冲到对面找乔依。
乔依听见外头的拍门声,赶紧撑著伞,出来开门。
“你没事吧!”
“没事。快进来吧!”
任骅跟她进了屋。“我看停电了就赶紧过来看看你,担心你一个人会害怕。”
“害怕?”乔依却一派轻松模样。“我才不怕呢!我忽然觉得停电也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
“有种神秘感啊!而且我的腊烛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你也点腊烛?”任骅这才注意到,客厅里点了十来枝各式各样的造型腊烛,有的还会散发香味,灯影摇曳,感觉真的十分浪漫。
乔依兴奋道:“你看,好漂亮,对不对?”她完全没把外面恶劣的天气放在心上,还道:“平常我舍不得点,这下子非点不可,就不会觉得可惜了。你看,这就叫『风雨中的宁静』。”
任骅嗤之以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脑子腊烛?点腊烛多危险,你应该把手电筒拿出来用才对。”
“你真是一点情趣也没有,人家就是故意不用手电筒的。”她举起一个烛抬,走了两步,沾沾自喜道:“你看,是不是很像中古世纪的古堡里用的烛台?就像电影上演的那样,女主角举著烛火,爬上一层层旋楼梯…”
“等一下风一吹,腊烛熄了,我看你还不浪漫?”
“我把四面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哪来的风…”
说时迟,那时快,乔依话没说完,只听“砰”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撞破了一扇窗,登时强风夹雨吹进了客厅,屋子全是狂风呼嚎的声响。
腊烛全熄了,两人登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任骅忙打开带来的手电筒,想办法找东西住破窗。他随手抓了个椅垫进窗子里补住破,再想办法找了张摺叠桌来挡风。
等两人一阵手忙脚,再停下来看这片狼藉的景象时,腊烛早已东倒西歪。任骅道:“看吧,我早就说腊烛没用,不切实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是你。”他话还没说完,乔依就开始捶打他的肩膀。她小嘴一扁,气道:“都是你这个乌鸦嘴,讨厌!你不说就没事,都是你说,打死你、打死你!”她一路追打著任骅,得他屋子抱头鼠窜。
加上视线不明,任骅随便一跑就撞到了桌子、椅子,情况更惨。“哎哟、哎哟…”
屋里屋外一样风雨加。
任骅和乔依两个人在客厅里,一人手里拿著一枝手电筒,对著墙壁打著光玩。无聊之际,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好无聊喔,你们家在干么?”依依问。
“他们在打牌。”
“你们家真有趣。”乔依噗哧一笑。“我觉得你们家总是很热闹的样子。”
“吵死了。只要任驰和任骋回来就吵翻天。”
“我要是也有兄弟姊妹就好了。你看,我家连想凑成一桌麻将都不成。我老觉得我们家太安静了。”
“太安静了吗?那你唱歌给我听吧!上次听你在KTV唱歌,觉得你唱得真好听。”他拿著手电筒照著乔依。“来,我帮你打光。锵锵锵!少男杀手、青春偶像…乔依出场!”
乔依笑着打他。“神经病,我才不要唱。”
“那我来唱好了。来,听我的。”任骅拿手电筒照自己,还翻白眼,故意装出一副森森的样子,在黄黄暗暗的光线下,显得很吓人。“我等著你回来,我等著你回来…”
“好可怕喔!你不要装那个样子啦!”乔依叫道。她从小到大就不敢听任何鬼故事,或看任何鬼片。如果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晚上睡觉一定作噩梦。她把手上的手电筒直接往任骅头上敲去。“讨厌啦!”
“哎哟,好痛!”任骅捣著头喊疼。但抬眼一看,却看到乔依一脸要哭要哭的样子。他忙道:“好好好,我不唱了,也不吓你了!”他忙道。“你别生气了,别哭,你别哭!”
太迟了,乔依已经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下子把任骅吓得手忙脚的。“你别哭啊,对不起,我不吓你了啦!”
“我要跟我爸说…”乔依发脾气,一面哭道。“我要跟我爸说,说你欺负我,装鬼吓我…”她气得又打了任骅一顿。
这是他这个晚上第三次挨打。
任骅将乔依搂到怀里,轻轻拍她。“好啦、好啦,别这样啦!我下次不吓你了,别哭,别哭了嘛!”他忙不迭地道歉。
乔依埋在他的前好一会儿,默不出声。其实她早就不哭了,只是觉得这样贴着他很舒服,所以才没动。
“好了没?”他柔声问。“不怕啦!怕什么?我不是陪著你吗?”
“谁要你陪!”她气还没消。
他哄道:“好好好,我来帮你作义工总行吧!明天我把任驰和任骋也叫过来,帮你整理院子,好不好?”
乔依一想到等台风过后,院子里的盆栽肯定免不了要来个“灾后重建”她也很伤脑筋,特别是一些重的工作,少了任家的义工团还不行呢!“这还差不多!”
“不气了吧?”任骅捧起乔依的脸,轻轻一笑。“真是胆小表,这样也哭。”看她眼睛哭得红红的,他忍不住低头吻去了她脸上的泪。
一早,任骅听见一阵电话铃声,他一双惺忪的睡眼,顺手把电话接了起来。
“哎哟!”他轻轻挪了一下腿,忍不住呻了一声。低头看看,乔依还没醒,她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双脚蜷曲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可就惨了,整晚动也不敢动,两腿都麻了。
“喂?”他看看时间,才六点多?是谁这么早打电话来?他很不文雅地又打了一个呵欠。
电话那头半晌没出声。
“喂?”他再问一声。
“任骅?”
“呃…”他也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哪位?”
“任骅!”那一头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你真是任骅!你、你、你这个死小子,你在我们家干什么?”原来是乔爸。只听他僻哩啪啦地开骂起来。“现在台北不是一大清早吗?你怎么在我们家?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们依依做了什么好事?好哇,你这个浑球,我一不在你就敢造反!你活得不耐烦了?”
任骅登时吓得瞌睡虫全跑光光。“乔、乔、乔爸,你听我说…”
“你闭嘴!没什么好说的!我临走前才代过你,你居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乔爸忙不迭地在地球的彼端恶狠狠地放话。“好好好…你等著,我马上坐飞机回去,你看我不剥掉你一层皮才怪!”
“乔爸…”任骅正要解释,只见乔依著眼睛坐了起来,他忙把话筒像丢烫手山芋一样给了乔依。“你爸找你。”
“爸?”她接过电话,也打了一个呵欠。
那头的乔爸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被乔妈给抢了过去。“依依,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还不明究理,一脸迷糊。“妈,我很好啊!你们玩得好不好?昨天这里刮台风耶!”
“是啊!我就是听说台湾有台风才打电话回来,问问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家里都好,只是破了一扇窗。幸好任骅过来帮我找东西挡起来了。”乔依一五一十地报告灾情。“不过地毯了一大片,还有钢琴上的几件东西也被风吹下来摔破了。”
“喔,那些没关系啦!”乔妈顿了顿,又问:“你说任骅整晚都待在咱们家里?”
“是啊!”乔依这才明白父亲刚才一定是误会了,才会这么大呼小叫,便笑道:“刚才是爸在骂人啊?骂那么大声,我在旁边都听到了。你们别胡思想,我们又没有怎么样,任骅整晚都待在客厅里帮我们看房子,我也是睡到刚才才被电话吵醒。”
乔妈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你们没事就好!”这才放心挂了电话。
任骅平白挨了骂,也只得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他腿上又麻又是乌青,一拐一拐地走到厨房找水喝,一面在心里暗骂:我哪里敢怎么样?昨晚被依依打个半死,早上又被乔爸骂得臭头,真是好心被雷亲!哼,你女儿不欺负我就好了,我哪敢欺负她?
他额角,昨天一个晚上就被乔依打了那多么下,再不然不是撞到桌子、椅子,就是敲到头…“到底是谁欺负谁嘛?”他觉得很哀怨。
“卫蓝,有空就过来吃饭,别客气喔!你下次来,任妈妈再烧辣子丁给你吃。”任妈依依不舍地送卫蓝到门口。“骑车小心点,别骑得太快喔!”
“谢谢任妈妈,任妈妈再见。”卫蓝吃喝足了,这才笑咪咪地道别。
任妈还站在阳台上挥著手,直到见卫蓝骑著机车消失在巷子口才进来客厅。
任骋不平道:“老妈,你嘛帮帮忙,我和任驰回学校也没见你这样依依不舍的样子。每次卫蓝来就这样,真是粉过分咧!”
“谁说的,”乔妈瞪眼道。“每次你们两个回学校去,我不是一样站在阳台看着?”
任驰道:“是啊,你是怕我们俩不走了,又跑回家里,所以才站在外面盯著。感觉差那么多!”
“哎呀!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你妈就是偏心,每次见卫蓝来,都些特别的好料,难怪他那么爱到咱们家来打牙祭!”任爸也吃味。“不就是长得帅嘛,有什么了不起!”
“死老头,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平时是让你饿著了吗?我没好吃的给你们吃吗?”任妈气得双手。“哼,我看下次我拿『宝路』给你拌面吃好了!”
任爸吓得不敢再吭声。
“卫蓝是客人嘛!当然要客气一点。”任妈指责家里的四个男人。“你们不要因为人家长得帅,就嫉妒人家。”
任骅低声道:“人家都说癞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好,我们的妈怎么老夸别人的孩子?”
“对啊!都是卫蓝,他那张脸简直是大小通吃!每次我想追的马子,只要一看到卫蓝就玩完了。”任驰埋怨道。“以后我都不要和他一起打球了。上次我女朋友本来是来替我加油的,结果后来都跑到卫蓝那一国摇旗呐喊去了。”
“就是说嘛!”任骅曾经也是受害者。
“你们那些女朋友用情不专,怎么能怪卫蓝?”任妈道。“你看人家依依,她怎么就没变心?你问问你哥哥。”
任骅听得一身冷汗。开玩笑,依依也是他拐来的,而且到现在她都还被蒙在鼓里呢!他心虚得直打哈哈。“没有、没有,缘分、缘分啦!”
“反正我是很公平的,好就说好,不好就说不好。”任妈冷冷道。“你们虽然都是我的儿子,可是没一个长得像我,都像你老爸。事实明摆在眼前,难不成叫我睁著眼说瞎话?我就是想夸也夸不出口啊!”“喂喂喂,这是什么话?”任爸本来在旁边不敢作声,听了这话,又忍不住哇哇大叫。“长得像我怎么不好?哪里不好?想当年我也是…”
“很遵守交通规则。”任驰忽然替老爸接话。
任骋也跟著道:“又很爱国。”
登时大家全笑成一团。但笑完了,三兄弟也只得摸摸鼻子各自回房顾影自怜。
没办法,物竞天择,基因不良的品种实在很难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