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伊集院枫一整晚没睡，他清晨五点多就开车离开青翼商场，来到永和张芷洁家前的巷子口。

　　他坐在车里，拿著手机，按了几下又切断，才六点，也许她还在睡。

　　昨晚一回家，他迅速将手机换了电池，但是，她还是没打来。他也曾试著打了好几通手机给她，可是都没有回应，他彻夜难眠，听警广听了一整夜。

　　她在生气吗？

　　废话！被人放鸽子哪有不生气的。

　　她一定很生气！伊集院枫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遇到一个平凡的女子，他也变成一个平凡的男人，从不为女人辗转难眠的他，却因张芷洁而难以入睡，脑袋一片混沌，有时还会像白痴一样傻笑，真是有病了他！

　　伊集院枫把下颚枕在方向盘上，看着清晨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有学生、有刚晨跑回来的老阿公、有买豆浆油条回家的欧巴桑、有送报生…就是没有张芷洁。

　　一如往常，张芷洁准七点整走出楼下的大门，她远远就看到伊集院枫那辆抢眼的莲花跑车停在巷子口，他的车就跟他的人一样，叫人不注意也难。

　　尽管脑海里浮起他和金发女子拥抱的画面，她还是努力拉高嘴角，尽可能让脚步变得轻松自在。

　　伊集院枫看到她从红色的大门走出来，连忙打开车门下车，看着她小跑步跑向自己，脸上还带著他最喜欢的笑容，悬了一整晚的心才缓缓回到地面。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啊？”张芷洁笑弯了眼。

　　“因为想你，想得一整晚都没睡。”这是实话。

　　他是不是也对那个金发尤物说过同样的话？“真的吗？”她想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因为尽管知道他另外还有别的女人，她还是会因他随便一句甜言语而高兴得羞红了脸。

　　伊集院枫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略带著苦涩的口吻问：“昨晚…”

　　“对不起！”张芷洁抢先一步说了。“昨天晚上，我被同事拉去看电影，本来我是要在那里等你的，可是我同事说，看人家双双对对她孤家寡人一个看烟火好可怜，就硬把我拖去电影院，想打手机给你又刚好没电，所以…让你白等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是吗？”伊集院枫暗暗松了一口气，昨晚已经过去，解释再多也是多馀，不过幸好她没有呆呆一个人在那等他，不然他一定愧疚死。

　　“你一定等了很久吧！”张芷洁越说越想哭，她到底在做什么啊？只是为了想再多看他几眼，就扯这种谎，她是不是很傻？

　　“我昨晚打了很多通手机给你，但你好像都没开机。”

　　“哦…我说了嘛，因为昨晚手机没电，回家后又马上倒头呼呼大睡，忘记换电池，连澡还是今天一大早才爬起来洗的呢！”她好想哭哦！就让她继续作梦，作到她不得不醒的那一天吧！

　　看到她眼泪都掉了下来，伊集院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傻瓜，别哭，我喜欢看你笑，那是我最喜欢的表情，别哭了！”

　　这个温暖的膛安抚过不少女人吧！张芷洁抱著他，聆听他的心跳。她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因为现在在他怀中的人是她。

　　“今天不要上班了！”抬起她的睑，他修长的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笑着提议。“我带你出去玩。”他觉得自己好像欠她很多，他想弥补。

　　“你是说跷班？”张芷洁圆睁著眼。“被我爸知道准会被骂死。”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啊！你偷偷向公司请假不就得了。”

　　“你教坏我。”她笑着指控道。他说他最喜欢看她笑，那以后在他面前，她会给他最灿烂的笑容，就算她想哭，她也会强颜欢笑。

　　“上车。”伊集院枫打开车门。

　　“等一下，我回家拿个东西，马上就下来。”张芷洁说完就转身跑回去。

　　“你说要给我看的东西就是一只狗？”伊集院枫看着坐在她膝盖上的小狈。

　　“对啊！很可爱吧！我昨天晚上在河滨公园捡到的。”张芷洁抓起小狈的前脚，向他摇了摇。“你好，我叫阿尼！”

　　“阿尼？该不会是卡通『南方四客』里那个常常挂掉的小孩子？”

　　“没错！我好喜欢南方四客，尤其是那个说话只会嗯嗯嗯的小男孩阿尼，所以我就把小狈狗的名字取作阿尼。”张芷洁抚著小狈的。

　　“很适合，因为小狈也只会汪汪汪的。”他看着她纯真的一面，就像个惹人疼爱的小女孩，他摸她，而她摸狗。

　　“可是我爸说小土狗小的时候很可爱，长大我就不会喜欢了，但是我跟他说，小狈若长大可以帮忙顾家啊！”“它给兽医看过了吗？小狈身上会有跳蚤，可能还会有一些传染病。”

　　“还没，我哥说今天晚上要带它去作检查。”

　　“不如我们现在就带它去。”

　　“哇！伊枫，你好好哦！”他喜欢她这么容易就知足，哪像琳达永远要不够似的。伊集院枫笑了笑，一边开车一边注意著附近的兽医院。

　　“还好阿尼没有心丝虫，不然我会吓死。”从兽医院出来后，张芷洁坐在车上，松了一口气。心脏这么重要的器官，居然有虫在里面爬，想到就觉得恶心。

　　“后天记得带阿尼再来打预防针跟植入晶片。”伊集院枫把刚刚跟兽医师拿的名片递给她。

　　“你不跟我来啊？”她有点失望。

　　“我后天有事。”香港的青翼门总部已经催了他好久，他必须回去准备一下结婚事宜，不过他决定随便看一看就好，当天就飞回台湾。

　　另外有约会？跟那个金发美人吗？“哦！”张芷洁没多问什么。

　　她什么都不问反而让他觉得怪，他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权利杀他一百万次的女人。

　　“你想去哪里玩？”他要好好的弥补她。

　　“我想去哪里都可以？”

　　“嗯！”“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去香港呢？”

　　伊集院枫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一直到走出赤鱲角机场，张芷洁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站在香港的土地上。

　　伊集院枫伸出五手指头在她眼前挥了挥。“醒醒！我们到香港了！”

　　“我…我们真的在香港了吗？”张芷洁楞楞的眨著眼睛。

　　“没错。”

　　“我跟你开玩笑的，天啊！没想到你还真的带我来香港。”

　　“走，”他牵著她的手“我带你去Shopping。”

　　“我不想大血拚，我只是要跟你在一起，手牵著手，逛街看电影，我想和你谈一场普通的恋爱。”张芷洁看着他，猜想他是否觉得自己很无趣。

　　他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原本想叫青翼门的人开辆车来给他，但是现在…他想跟她一块搭地铁游香港。

　　走出地铁约五分钟，他们步行来到庙街。

　　“有没有看过香港古惑仔系列的电影？”他低头问她。

　　“有啊！”“这里就是电影里常出现的庙街。”

　　“那不是会有很多氓？”她有些胆怯的缩著脖子，四处张望。

　　“没有电影拍得那么夸张，而且就算碰上氓，他们也不敢不给青翼门面子。”伊集院枫笑着搂搂她的肩。

　　“我常常会忘记你有这么…嗯…这么…”她想了想，才说：“显赫的身份。”

　　“跟你在一起我只是个平凡人，一个跟你谈普通恋爱的普通男人。”

　　但是你并不普通啊！张芷洁对他笑了笑，心里却在叹息。

　　走在庙街热闹的夜市，有不少小吃跟算命摊，当然也少不了各种仿冒品的地摊，就跟台湾的夜市没什么两样。

　　她拉著他走进一家专门照相片贴纸的店，两个人挤在小小的空间里头。

　　“我们照相留念。”她投入硬币，挑选花样图案。

　　“这么小的地方能摆什么Pose？”伊集院枫人高马大挤在这么小的空间，觉得很不自在。

　　“这是照脸部特写，来，你也挑个图案，一次能照十张哦！”张芷洁拉著他。

　　他低下头，两人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了。“就这个，你不是喜欢南方四客吗？让这四个小表头跟我们一起照。”他按了有南方四客的图样。

　　她的脸好烫。“嗯…”她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

　　“来，要照喽！我们第”个要摆什么样的Pose呢？”他在她耳边轻柔的说。

　　然后，在第一个闪光灯下，他在镜头前面吻著她柔软润的瓣。

　　结果十张照片全是同一种Pose。

　　从店里面走出来后，张芷洁脸红的噘著嘴，看着手里的相片贴纸。

　　“怎么，我觉得照得很好啊！”伊集院枫走在她身旁，得意的笑道。

　　“人家本来想把我们的合照贴在手机跟钱包里的，现在…怎么贴嘛！”这种镜头她才不好意思给别人看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拿出手机，撕了一张照片贴纸下来，贴在手机背后。

　　“你真的贴上去啦！”她讶异的捣著嘴。

　　“你看！”伊集院枫把手机拿到她眼前。“该你了！”

　　“我…回家把它贴在头柜跟书桌上。”她自己在家欣赏就好，她才没有他那么大胆。

　　“少来。”

　　“不要啦！”张芷洁抓著皮包就跑。

　　“不能赖皮。”

　　琳达扑了无数次的空，自从上回炸弹事件后，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的未婚夫了。

　　当然，今天也不例外，她来到伊集院枫在青翼商场顶楼的住处，发现除了秦素素在书房里看书外，哪里有他的踪影。

　　“枫他为什么老是躲著我？他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琳达脸不悦的走到秦素素的前面坐下。

　　“嗯哼！”她没有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只是低啜了一口咖啡，嘴里不甚在意的应了声。

　　“他在外面真的有女人？”琳达拉高音量。这算什么？她因为他，断了所有的异朋友，而他竟然背著她找女人！

　　秦素素总算把头抬了起来。“神翼的首领很吸引人，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这样答应婚事的吗？”

　　“我…这是原因之一没错，但当我看到枫时，我就对他一见锺情。”伊集院枫是个英俊的男人，而且有钱有势，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优质男人已经少之又少。

　　“青的条件那么好，是会有很多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但是你又何必担心，得到戒指的人是你，你才是他合法的子，那些莺莺燕燕怎么比得上你青翼门女主人的地位呢！”秦素素噙著一抹怪异的微笑。

　　“你是说，我必须忍受他在外面有女人喽？”

　　“我可没这么说。”秦素素合上书本，叠起双腿笑道。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她不笨，听得出来。

　　“哎…”秦素素叹了一口气，嘴边的笑意早已不见。“你们下个礼拜就要飞回香港结婚，不要再胡思想，安安心心准备当你的新娘吧！”

　　“他这么漠视我，我不能忍受！”而且秦素素刚刚明明还在暗示她，她要有心理准备接受伊集院枫在外面胡搞瞎搞，他们当她琳达摩丝是什么？

　　她好歹也是摩丝家族企业的股东之一，还是瑞士富士银行的副总裁，她跟伊集院枫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凭什么要她一忍再忍？她是走在时代尖端的新女，可不是他们中国人楚楚可怜的小媳妇！

　　“好啊！那你打算怎么样？毁婚吗？”秦素素站起身，把书本入柜子里，转过身略带挑衅的笑道。

　　“我…”她怎么可能放过当上青翼门女主人的机会！琳达涨红了睑，吃了一记闷。

　　“如果没有办法毁婚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长老虽然同意你跟青结婚，但是只要你的言行不自重，我是长老会的神算，为了神翼骑士集团，我有权反对这门婚事。”她早就想这么做，只是不想太明显，让长老会起疑，她才假装同意，不然琳达摩丝还能成为青的未婚吗？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素素，我没有别的意思，可能…可能上次的炸弹事件还让我心有馀悸，压力太大才会想东想西，你别见怪。”琳达当然知道她在长老会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再怎么不也不能得罪秦素素。就算伊集院枫讨厌她，只要长老会站在她这边，他就是被也要上礼堂。但如果秦素素持反对意见的话，那么这桩婚事就…

　　“我不会怪你，但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上次的炸弹事件，老实说，已经让台湾的青翼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虽然还不至于对这件婚事造成影响，但你以后毕竟是青翼门的女主人，所以还是让下面的人对你有好印象比较好。”秦素素话说完后，就走出书房。

　　“那一天晚上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所以…我的行为是有点失去冷静，对不起，我会改进的。”琳达跟在她身后，内心的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是仍然努力在睑上挤出笑容。

　　“东区新开了一家百货公司，有没有空陪我去逛逛啊？”秦素素站住脚，回过头问。

　　“好…好啊！”她搐著嘴角笑道。秦素素怎么会那么好兴致约她去逛街？

　　“那就走吧！”她眼里闪过一道幽异的微光。

　　今天早上青要出门时，让她左右的出去处，她就要看看当琳达看到青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